第十五章 大宰執(zhí)
原寧把整個過程講給秦然,秦然聽后沉默良久。
“你所說的和軍部的報告完全相反。軍部的報告中,你從投敵賣國,貪污受賄到調戲婦女,坑蒙拐騙簡直無惡不作。最嚴重的是湯城市長尤里舉報你曾經(jīng)指使他作為信使向東蒙投降。還有當?shù)厣倘烁鹚古_供述你曾經(jīng)酒后失言,說自己和東蒙敵軍有勾結?!?p> “倘若我意圖叛變,怎么會去雅薩克救回林都統(tǒng),這件事鷹揚軍所有參戰(zhàn)的將士都可以作證。”
秦然搖了搖頭:“很遺憾,你營救林峰的事根本沒出現(xiàn)在軍部的報告里。而且敖麒以西南邊陲不穩(wěn)為名,將鷹揚軍殘部都調往西南,大軍已經(jīng)于昨日啟程。遠在西南戈壁沙漠的聲音,帝都的老爺們是不會聽到的?!?p> “老原,事情已經(jīng)很清晰了。林峰對誣陷你的整件事一定是知情并縱容的,甚至可以說陷害你的人其實就是他!”
“林都統(tǒng)為什么要陷害我?”
“道理很簡單,鷹揚軍參戰(zhàn)部隊損失慘重,必須得有個人出來負責。本來這個人應該是林峰,怎么輪也輪不到你頭上。但是如果你投敵的話,那又另當別論了。林峰不用為兵敗負責,頂多負一個對部下失察之罪?!?p> 原寧閉上了雙眼,沉默不語。聰明如他,怎么會想不到這些。他只是一直在內心抵抗著殘酷的現(xiàn)實--自己被一個如兄如父的人出賣了。
“還有湯城守備軍巴山參領畏罪自殺,臨死前寫了悔過書,里面揭發(fā)了他和你一起勾結東蒙軍的詳細經(jīng)過?!?p> 聽到這里,原寧猛地睜開雙眼:“老巴死了?”
秦然點了點頭。
巴山雖然脾氣臭,卻是個十足的好人。想起那個抽著旱煙干瘦老頭的身影,原寧憤懣難抑:老巴是不會做這種偽證的,他一定是被軍法處酷刑逼死的,而后閻球又偽造的證詞。哎,是我連累了他!”
原寧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急切地說:“老秦你幫我個忙,給齊成和木大林帶個話,軍法處想要什么就說什么,不要再為我堅持了?!?p> 秦然點了點頭:“話我?guī)湍闳鳎贿^就憑軍法處的能力,死人都能爬起來說話,他們即使一言不發(fā),軍法處也能以他們的口吻偽造出一份不利于你的供詞?!?p> “最起碼還能少受些皮肉之苦。他們都是帝國優(yōu)秀的軍人,不應該受到如此酷刑?!?p> “我已經(jīng)嚴重警告了閻球,今后如果你掉了一根頭發(fā),我就拔他一條胳膊。閻球雖然是軍部的人,但是小小的一個軍法處長還是不敢得罪內閣府的。相信短時間內他不會再難為你了。老原,你現(xiàn)在需要做的就是保重,外面的事由我去做!”
原寧堅毅的點了點頭:“放心,我還沒那么脆弱。我必須得活下去,總有一天我要洗刷自己的恥辱,為那些因我受冤屈的人討回公道!”
走出黑牢的秦然憂心忡忡,現(xiàn)在的事態(tài)并不樂觀,有些話也是不能對原寧去講的。
帝都現(xiàn)在隨便拿起一份報紙雜志,頭條都是原寧因叛國罪逮捕入獄的消息。鋪天蓋地的宣傳,讓原寧叛徒的印象深入人心。在吃瓜群眾的心里,原寧基本和臭狗屎畫上了等號。許多憤怒的民眾都跑到軍部大樓的門前,要求嚴懲原寧。
而且軍部的事,大宰執(zhí)歷來很少干涉。對于這起案子,大宰執(zhí)只是例行公事叫秦然過來旁聽。軍部的勢力十分強大,現(xiàn)在敖麒明顯是在力保林峰,怕是大宰執(zhí)也不會輕易為原寧翻案,從而和敖麒撕破臉皮。
怎么能說服大宰執(zhí)幫助原寧,秦然沒有一點把握。
站在大宰執(zhí)辦公室門外的秦然,停止了思慮。他深吸一口氣,敲門進入。
不同于囂張跋扈講排場的敖麒,楊和楓平時衣著樸素,待人和藹,文雅的氣質令他更像是一個大學的教授而非一國的最高行政長官。
秦然跟隨楊和楓多年,當然知道這些都只是表象,真正的楊和楓,是一個殺伐果斷,雄才大略的領袖。
“大宰執(zhí),我回來了。”秦然畢恭畢敬的說。
楊和楓語氣溫和:“小秦回來了?那邊的案子怎么樣?”
“軍部的卷宗還在整理制作中,目前所有做好的各類證言證詞都在指控原寧叛國投敵,致使鷹揚軍慘敗雅薩克?!?p> “這樣說來,原寧叛國案基本已經(jīng)蓋棺論定了。這個案子不宜拖得太久,現(xiàn)在民憤很大,我們要盡早給民眾一個結果?!?p> 秦然猶豫了一下,繼續(xù)說道:“大宰執(zhí),卑職此次的任務是將軍部的卷宗原原本本的帶回來。但是對于此案,卑職還有些個人的想法?!?p> 楊和楓臉色嚴肅了起來,盯著秦然的眼睛說:“聽說你和原寧是大學時的同窗?”
秦然一凜,知道不能再隱瞞了:“是的,我和原寧情同手足?!?p> 楊和楓盯著秦然問道:“那你一定是很了解他了,你說說原寧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國之棟梁!”秦然斬釘截鐵。
“哦?和你相比,他的才能如何?”
“卑職的才能不及原寧的十分之一?!?p> 秦然接著又說:“大宰執(zhí),卑職愿意以性命擔保原寧絕不是叛國投敵的卑鄙小人。而且卑職仔細調查過,帝國兵敗的罪魁禍首其實是……”
“其實是林峰對嗎?”楊和楓打斷了秦然的話。
秦然單膝跪地:“大宰執(zhí)英明,卑職請求大宰執(zhí)為原寧翻案,懲罰真正的元兇,以匡正義!”
楊和楓站了起來,背著手說:“你知道敖麒為什么力保林峰嗎?”
“林峰是敖麒的朋黨?!?p> “這只是其一,最重要的原因是林峰的岳丈是帝國元老院院長高政。敖麒想要在內閣府獲得話語權,高政的態(tài)度至關重要。只要林鋒不死,軍部和元老院就是天然的同盟。”
秦然一下聽明白了大宰執(zhí)沒說出的后半句話,楊和楓也同樣需要高政的支持。如果替原寧翻案,相當于同時得罪了軍部與元老院兩大勢力。
“大宰執(zhí),那何不利用這次機會,將真正的元兇林峰鏟除,從而破壞掉元老院和軍部的同盟?!?p> 楊和楓面露不快:“殺掉林峰不僅不能斷掉元老院和軍部的紐帶,反而只能讓他們同仇敵愾,一致針對內閣府。秦然,你已經(jīng)失去了冷靜了?!?p> 秦然瞬間感到無比慚愧,這么簡單的道理自己竟然都沒想到。
“大宰執(zhí)批評的是!”
“年輕人需要學的還有很多,你要學會即使山崩于前,仍能面不改色?!?p> 說完楊和楓返回辦公桌前,他翻閱著原寧的檔案,不住地搖頭:“可惜了,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