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穹洲漫游記

第十章 相斗

穹洲漫游記 雨濕三秋樹 3344 2021-08-05 20:02:03

  午間的太陽立在頂上,日光正迎著韋幸。他眼睛瞇成一條縫,看見韋渚一臉的淡漠,與脖子上鮮紅的一個掌印。觀客的嘈雜聲,大夫人尖刻的關(guān)懷呼喊聲,韋幸都聽不見了,此刻他的眼里只有那個似乎若無其事的韋渚,心里只想著一個問題。

  韋渚做了什么?我剛剛明明已經(jīng)運起了“炙氣”,雖然未點著火來,但掌中溫度恐怕已經(jīng)不低于燒開的水了,怎么只留下一個掌印呢?而韋渚明明沒有施展“榮”系的仙術(shù)來治療,莫非我實際沒有傷到他,教他用什么通天的手段躲過去了?

  他沒有想通,觀客中許多內(nèi)行人也沒有想通怎么韋幸突然就落下來了。韋伯殷仍在繼續(xù)想,大夫人高罵著韋渚下黑手,二夫人又驚又懼。

  可能知道答案的也就只有韋渚了。他摸著脖子上的傷痕,似乎還有些刺痛,然而已經(jīng)好的差不多了,紅腫正在慢慢消退。韋幸猜對了一半,韋渚確實沒有用任何的仙術(shù)來治療自己,但他的脖子卻實實在在被炙氣灼傷,密密麻麻開始起水泡,而后幾乎連皮都要燒破了。然而只在韋幸倒地、醒轉(zhuǎn)的工夫間,韋渚的傷口已奇跡般地自我復原了。

  按照主流仙家的學說,治療恢復一脈的仙術(shù)屬于“榮”系術(shù)種,即以枯榮生長之道來促進傷口的愈合。眾觀客不知道韋渚受了韋幸炙熱的一掌,而韋幸是知道得清楚的,他亦知道如果真的得手,韋渚必定頸肩潰爛,以其躍見期的修為,絕不可能在幾個呼吸的時間內(nèi)復原。

  但韋幸沒有料到的是,韋渚不僅不是躍見期修為,甚至根本不存在任何的小元神基礎(chǔ)。韋渚因得前世感受,今生一出世就領(lǐng)悟了大元神入行之道。大元神之道不似小元神般靈活,有千變?nèi)f化的術(shù)式,只能作用于身體,并小范圍外擴,但有一個好處,便是不必再花心思去做那些繁雜無比的術(shù)式,它自會在體內(nèi)流轉(zhuǎn)。正如這脖頸間損傷的恢復,就是大元神的飛快自愈的奇效。十五年來的自我修行,雖然常有桎梏瓶頸,但比起常人來已算是良馬與行人的區(qū)別。雖然韋渚在小元神術(shù)種上表現(xiàn)平平,但他心里隱隱覺得,自己實際的修為或許并不比韋幸低,更何況是武斗。只可惜仙家沒有對大元神進行過修為境界的劃分,因而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處于哪一個層次。

  韋渚問道:“你還不來么?”

  韋幸抹了一把汗,心想他故意搦戰(zhàn),恐怕是想叫自己輕敵,好使些詭計,細細想來,自己先前只顧著攻,全不看他使了什么招數(shù)了,他一定是趁機使了什么陰招,否則一個修為只在躍見期的小子如何能對上他這樣一個承順期大成的高手呢?

  韋幸忍著怒火,向韋渚招招手,叫道:“你怎么不過來呢?”說罷暗暗運起小元神,打算打他一個后手。韋幸一面盯著韋渚的動作,一面使起了“凝”系仙術(shù)中的“凝石作甲”術(shù)。這個術(shù)式是“凝”與“形”術(shù)式結(jié)合而成,在體表結(jié)起一層石甲,教人砍不動,打不穿。術(shù)師的修為愈高,凝成的石甲便越強越硬。而韋幸偷偷在衣服下做石甲,顯然是要做好萬全準備。

  韋渚便道:“那你看好了!”便跨步向前,只二三步,就到了韋幸的眼前,拳風先至,后肘其面門。他的速度奇快,連韋幸都幾乎沒有反應過來,只因他沒有術(shù)師常有的周轉(zhuǎn)小元神的起手動作,更像是直接跑過來的。

  但韋幸一直留著心眼,因此雖吃了一驚,還是閃過了這兩個直攻。然而韋幸心中疑惑,這拳風雖然強勁,卻既不帶清氣,又不帶濁氣,因此作為術(shù)師看起來韋渚的拳既不快,又不堅硬,似乎沒有什么傷害力,只是單純地將拳頭招呼過來罷了。于是韋幸不屑起來,原來韋渚不學無術(shù)竟到這種程度,連普通交手的基本功都沒有練好。他眼見得韋渚連拳又至,雖然拳法怪異,他卻不再躲閃,以拳拼拳,決意反擊。

  “砰砰砰”對了三掌,韋渚忽然跳脫出來,訝然看著韋幸,旋即笑道:“我說你怎么不愿意先攻了,原來是偷偷做了防備?!?p>  韋幸一怔,心想韋渚只與自己對了三拳,怎么就知道自己做了有防備?但礙于面子,便指著他強笑道:“方才被你使了陰招,才失手敗你一局的。只要我有防備,又怎么會被你……”韋幸說著一邊拍起了胸脯,忽然話在口中哽住,說不出來。原來他將手一摸衣服下的石甲,竟“噼啪”響起了碎裂聲。

  但觀者不明,聽得韋幸說的話,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原來剛剛在半空中果然是韋渚做了什么小動作,使了陰招讓韋幸大意才勝了的。于是眾人交頭接耳,都說韋渚是這種陰暗性格,倒也不奇怪了,大夫人更是對著二夫人發(fā)起牢騷來,二夫人便緊緊握著韋芊的手,不敢說話。

  雖然場外是輕松,但場內(nèi)的韋幸已經(jīng)冷汗連連,濕了衣襟。他的石甲雖然沒有費力做得特別堅固,卻怎么會碰都不碰就被打碎呢?他不知道的是,韋渚在前城街頭混跡幾年,更是學了許多江湖上的拳法。這招叫做“幽隱七手”,是襄東某個沒落江湖門派的功夫,被鹿凌駒學了去,又教給了韋渚。這七手拳中,三手重拳,四手快拳,那重拳被韋幸接了,不在話下,而那快拳竟快到連韋幸都看不見,連打了他胸前四處,要不是石甲護身,韋幸現(xiàn)在恐怕又跪坐在地上咳咳出血了。

  韋幸驚懼無比,連退了四五步,看著韋渚似笑非笑,忽然將所有的驚懼轉(zhuǎn)為了憤怒,認定一定又是韋渚不光明正大,偷偷做了什么手腳,咆哮道:“無恥小子,你不學正道,卻偷偷去學什么邪道妖法!”

  忽然聽見韋幸這么吼叫,韋渚只覺得莫名其妙,心里一驚。只見韋幸瘋狂撕去上身衣物,露出碎裂的石甲來,猛地一拍胸口,周身的石甲化為齏粉。韋幸抖擻身體,渾身又重新長出了更厚實一倍的石甲,將手一舉,遠處方盤中的木劍飄起,像箭矢般精準射向韋幸的手中,一把握住。

  韋幸得了仙器,登時精神仿佛暴漲了幾倍,眼中射出精光來,質(zhì)樸的木劍流光溢彩,把握在韋幸的手中,如同活了一般。這不愧是韋幸親煉的仙器,而他又是主攻“械”一門的術(shù)師,是本門的本領(lǐng),引得觀客中有人喝起彩來。韋幸渾身被甲胄包裹,在仙器的加持下,變得更加堅硬。

  韋渚見韋幸忽然發(fā)狂似的,知道他多半是惱羞成怒了,便冷笑地搖搖頭,也開始嚴肅起來。他能感受到韋幸周圍的“博”正在快速地流進其體內(nèi),劍離了手,環(huán)舞起來,甲胄嶙峋,竟反起光來。氣卷涌動,韋幸整個人也離地而起,忽然爆喝一聲,隨劍飛來。

  他的速度起碼漲了五六倍。人尚遠,劍影先到,卷著狂風襲向韋渚。韋渚注意力本來只在那劍與人上,忽然上身肌膚處處刺痛,原來那風中裹著細小石礫,一拂過就同一把把小刀般割撕著身體,留下十數(shù)道清晰的血痕。韋渚深吸一口氣,皮膚從上到下翻成了近似琥珀色,身上血痕亦全都消失不見,石礫刮在身上,再也劃不破皮膚,只留下了淺淺的劃痕。劍勢凌厲,瞄準了韋渚的胸腹命門。那飛劍一經(jīng)韋幸的控制,已經(jīng)不是一把木劍了,經(jīng)由小元神的注入,那劍身比精鋼更堅韌,劍刃比鷹爪更鋒利,勢要將韋渚的胸膛貫穿才罷。然而韋渚只用雙手去接,雙手合十來拍它劍身,奈何其勢太過迅猛,叫它穿了過去,韋渚一個閃身躲過?;仡^看時,那劍又飛回,韋渚膂部發(fā)力,將長臂同甩棍一樣橫向擊中飛劍,終于將它打飛出去。

  然而韋渚忽得感到后脊發(fā)涼,來不及思考,縱身向側(cè)翻出四五丈遠,半跪穩(wěn)住身子,抬頭看時,韋幸正在方才身后處,拳端生出一個巨錘,猛然砸落,將石板地面敲出一個尺來寬的圓坑,煞是恐怖。韋渚看得心中發(fā)毛,觀者在遠處看或許不清楚,他卻明白韋幸每一次攻擊都是殺招,如果不是自己機敏,一個不甚的話,即使不至死也要落個殘廢。

  場中打得激烈,觀者席中自然也看得目不轉(zhuǎn)睛,滿桌的酒菜稍稍過半,眾人竟沒有一個再動筷子的,都被場中的打斗吸引過去了。那二夫人看不太明白,卻也覺得韋幸的招式恐怖至極,忍不住又去問韋芊道:“芊兒,渚兒現(xiàn)在怎么樣了?他怎么渾身變了顏色?”

  韋芊也盯住場內(nèi)不放,二夫人叫了她兩遍才恍然回過神來。韋芊心中緊張,但還是撫慰著二夫人,溫言解釋道:“那應該是大元神術(shù)中的一種了,可將肌膚煉得跟水犀皮一樣,可以防御刀劍。然而這是很少人用的,就是在仙學的時候我也見得很少,依稀記得這般變化越強,它顯出的顏色就越明顯。渚兒渾身亮眼的琥珀色,只恐怕是……??!”韋芊一邊解釋時,一邊還看著場內(nèi)的動靜,話未說完,正看到韋幸掄起大石錘生生在地上砸出了個坑,嚇得輕呼一聲。

  二夫人驚甚,慌忙推她道:“怎么了?!怎么了?!”

  韋芊驚道:“大哥動了真格,渚兒要是被砸到,恐怕不死也要殘!”

  二夫人聽罷差點一口氣背過去,眼中朦然淌淚,過去央求韋伯殷道:“老爺,快叫他們住手吧!”

  韋伯殷其實也看出韋幸動作太過火,二夫人又垂淚求他,本來便要出言制止,但他從未見過韋渚的本事,極想借此次機會探探韋渚的修為究竟幾何,便回頭向茂管家附耳說了幾句話。茂管家點頭應允。

  韋伯殷揚揚頭道:“繼續(x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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