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釋迦尚且不能兩全，你又如何兩全？

　　但曾相見便相知，相見何如不見時。

　　安得與君相訣絕，免教生死作相思。

　　………………

　　金光散去，顯露出了被金光包裹的法慧肉身。

　　印入眼簾的景象，讓陳空沉默不語，心頭再次升起佩服之意。

　　而老和尚則是便閉上了眼睛，臉上的悲苦之意仿佛要滿溢出來一般。

　　在老和尚的眼角，有金紅色的淚痕緩緩顯露，顯示出他內(nèi)心的真正情緒。

　　那是怎樣的一具肉身啊！

　　原本俊朗秀氣的臉龐，白皙如玉的皮膚，健碩挺拔的身軀。。。

　　此刻，爬滿了密密麻麻的細(xì)小裂縫，就仿佛法慧的這個肉身是由無數(shù)細(xì)小的拼圖拼成的一般。

　　這破碎的肉身，還殘留著一股屬于明王真身的氣息。

　　密密麻麻的裂縫中，正不斷的有金色的光霧從中逸散而出。

　　這不禁讓人懷疑剛才的金光，便是這不斷逸散的光霧。

　　因為法慧肉身趕來的速度太快，所以造成了金光的效果。

　　環(huán)繞在這破碎肉身四周的金色光霧，還散發(fā)著陣陣令人心悸的波動，那是屬于明王真身的力量！

　　如此看來，法慧從鎮(zhèn)魔之地深處脫離出來，付出了慘烈的代價。

　　看著這具倒退為阿羅漢真身的破碎肉身，陳空心頭隱隱了一些猜測。

　　頭頂上空傳來的氣息越來越強，讓陳空有一種黑云壓城城欲摧的感覺。

　　不，是有一種天要塌的感覺。

　　只是，心中的一些堅持，讓陳空沒有第一時間動手。

　　而是，先朝老和尚問道：

　　“大師，真的要如此嗎？”

　　老和尚停下了念誦聲，聲音沙啞的說道：“這是小徒自己的選擇，也是他給自己的解脫。”

　　說完，老和尚重新念誦起了《地藏王菩薩本愿經(jīng)》。

　　是啊，這是法慧自己的選擇。

　　或許，從他第一次看見李繡娘的時候，就有所感應(yīng)。

　　不然，有誰能去設(shè)計一位天生琉璃佛心的佛子，將他的生命鏈接給一位普通修士呢？

　　也許，從他察覺出自己對李繡娘產(chǎn)生愛意時，就已經(jīng)有所準(zhǔn)備了吧？

　　一邊是自己向往的佛法，想要普度眾生的愿望。

　　一邊是自己所愛之人，想要和她執(zhí)手一生的愿望。

　　兩難的抉擇，無法兼顧的愿望，讓法慧痛苦不已。

　　所以，法慧才會想到去詢問鎮(zhèn)守鎮(zhèn)魔之地的明王和菩薩吧？

　　而魔地里的魔，也察覺到了法慧心中潛藏的痛苦。

　　這種修成阿羅漢真身的天生佛子，對那些魔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所以，才會有源源不斷的魔襲擊法慧，甚至有魔君出手困住法慧。

　　甚至，有魔君不惜花費巨大的代價，分出一縷神念去引導(dǎo)李繡娘化作厲鬼。

　　這一切，不就是想讓法慧扭曲、發(fā)狂。

　　最后，墮魔嗎？

　　只是，所有人都低估了法慧的決絕。

　　收起心中思緒，陳空于周身打開了通往冥界的門戶。

　　冥界顯露的氣息，驚動了不少在周圍看戲的大能。

　　只是，孟瑤等鬼神早已在陳空安排下，將冥界中屬于前地府的一應(yīng)事物收了起來。

　　所以，那些大能只察覺到了屬于九伯的氣息。

　　于是，那些大能都以為陳空是古楚神系的一員。

　　同時，也都以為古楚諸神復(fù)蘇了，各自在心中升起了不同的想法。

　　其中，最高興的，莫過于那些神靈。

　　因為冥界的展開，孟瑤等鬼神自然也出現(xiàn)在了那些大能的眼中。

　　不過，那些大能并沒有察覺出什么不對。

　　畢竟，那個正神手底下，沒有幾個鬼神的？

　　或者說，神靈們的屬下，基本都是鬼神。

　　所以，被九伯地獄氣息遮掩的孟瑤等鬼神，沒有讓那些大能聯(lián)想到地府。

　　此時的孟瑤等鬼神，已經(jīng)按照陳空的安排，布成了小型的輪回法陣。

　　這接引的輪回之力，不是最強的六道輪回。

　　而是，九伯的輪回之力。

　　畢竟，那么大的一個九伯地獄在這里呢。

　　看到孟瑤她們已經(jīng)準(zhǔn)備就緒，陳空右手指尖冒出一道靈光。

　　左手掐起法訣，陳空口中念念有詞。

　　隨后，陳空將纏繞有靈光的指尖，點向了法慧肉身的額頭。

　　頃刻間，法慧的肉身崩解開來，化作千千萬萬，數(shù)之不盡的碎片。

　　這些碎片，在冥界力量的影響下，顯露出了一幅幅記憶畫面：

　　到達鎮(zhèn)魔之地的法慧，曾有過短暫的時間，和鎮(zhèn)守在那里的明王、菩薩，進行過簡短的交流、溝通。

　　只是，法慧所面對的是情劫，是源自內(nèi)心深處的情感。

　　不是旁人三言兩句就可以說清楚，就可以幫你度過的。

　　不然，佛經(jīng)之上，為何要斷三千煩惱絲？

　　佛，又為何要鎖心猿、定意馬？

　　佛，又為何要持八戒才能悟凈？

　　佛，又為何要說人生有八苦？

　　對此，法慧和菩薩有過這樣的問答：

　　法慧：菩薩，弟子愛上了一個女子。

　　菩薩：你有多喜歡這個女子？

　　法慧：弟子愿學(xué)阿難尊者，身化石橋，受五百年風(fēng)吹、日曬、雨淋，只求她能從橋上經(jīng)過。

　　菩薩：你既有如此決心，為何還來問我？

　　法慧：弟子貪、嗔、癡三念作祟，想得兩全之法。

　　菩薩：我佛釋迦尚且不能兩全，你又如何兩全？

　　法慧：弟子，明白了。

　　法慧辭別菩薩后，便想用除魔的功德，助自己能夠領(lǐng)悟出兩全之法。

　　只是，法慧低估了心有魔障的自己對魔的吸引力。

　　結(jié)果，法慧被蜂擁而至的魔困住了。

　　最后，收到了寺內(nèi)傳來繡娘跳崖的訊息。

　　那一刻的他，愛、恨、悔等種種情緒涌上心頭，險些入魔。

　　靈臺的一絲清明，使得法慧領(lǐng)悟了佛的忿怒之意，破入凝道境界，凝聚明王真身。

　　然后，便被魔君拖入魔地深處。

　　............

　　記憶的畫面戛然而止，內(nèi)容卻是讓人印象深刻，心有戚戚。

　　看著這些碎片，陳空轉(zhuǎn)身朝老和尚說道：

　　“大師，法慧的舍利子，我給你留下，可好？”

　　老和尚聞言，搖搖頭，說道：“阿彌陀佛，塵歸塵，土歸土。

　　老衲不想因為自己的私心，而讓徒兒功虧一簣。

　　所以，還請施主盡力施為?！?p>　　老衲，也不想睹物思人，陷入魔障，再生事端。老和尚在心里默默說道。

　　聽到老和尚的回答，陳空沉默的點點頭。

　　隨后，衣袖一揮。

　　這些碎片，便在輪回之力的吸引下，融入進了陳空的冥界當(dāng)中。

　　“轟隆隆～～～”

　　一陣轟鳴聲后，冥界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

　　在得到一位曾經(jīng)是凝道境界，并凝聚出明王真身的修士的全部力量后。

　　陳空的冥界仿佛吃了一顆大補藥一樣，正在迅速擴大自己的地域。

　　與此同時，冥界擁有的力量正在極速增長，讓陳空對接下來的行動更有把握。

　　隨著冥界的擴大，孟瑤等鬼神形成的輪回陣法的中央，也誕生出了一股和法慧同源，卻又不太一樣的力量。

　　看到這股力量成形后，陳空朝老和尚開口說道：“大師，還請相助一番?！?p>　　聞言，老和尚點點頭，便操控自己的明王真身朝天空中的魔君攻去。

　　已經(jīng)積蓄到最后一步的魔君，看到老和尚攻來，三張面孔都掛上了一絲冷笑，說道：

　　“現(xiàn)在才想著來阻止我？是不是太遲了一點？”

　　老和尚沒有理會，只是不管不顧的朝魔君發(fā)起進攻。

　　魔君見老和尚不言不語，只是一味攻擊自己，臉上的嘲諷意味，越發(fā)濃重。

　　當(dāng)下，魔君便使出法天象地的法子，將身形變大。

　　魔君騰出四只手臂和老和尚肉搏起來，兩只手臂繼續(xù)維持法術(shù)。

　　同時，魔君也分出了一部分心神注意陳空的行為。

　　然后，魔君就看見了向自己招手的陳空。

　　隨后，魔君便又看見一道光束朝自己射來。

　　魔君心中大怒，卻也沒有失去理智。

　　身體微微閃動，魔君便躲過了這道光束。

　　正想開口嘲諷陳空的魔君，又看見陳空向自己比了一個劍指射擊的動作。

　　還未等魔君有所動作，便被老和尚的明王真身死死抱住。

　　“啪！”

　　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代表著魔君被擊中了。

　　沒想到吧？爺會拐彎！

　　沒有感覺到自己受傷的魔君，卻品味出了這層意思。

　　頓時，魔君覺得自己又被侮辱了。

　　為了將死命進攻的老和尚擊退，魔君花費了不少時間，并付出了些許代價。

　　魔君剛想找陳空麻煩，就發(fā)覺了事情似乎有些不對。

　　于是，魔君連忙查看起自己體內(nèi)諸多鬼怪的意識，并分出一部分心神遁入李繡娘的靈魂深處。

　　遁入李繡娘靈魂深處的魔君，看到了令祂睚眥俱裂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