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睹物思人

　　風(fēng)蕭蕭不僅無頭緒，連個方向都沒有！

　　但與商羽十幾年的形影不離不是白處的。

　　她開動腦瓜子在記憶里搜索。

　　她記起商羽曾教她識地界辨方位，讓她知曉天下如何廣闊、地貌如何豐富，讓她了解除了中原高地、北國冰川，還有西陲沙漠、南?；鹕健?p>　　由此，她的視野被大大打開，思緒亦跟著他的描繪飄向那未曾踏足過的地方。

　　如今他走了，是去了寒地還是到了熱海？她搜腸刮肚一無所獲！

　　不過，從他的喜好、他曾經(jīng)的言談中，她抽絲剝繭出一些線索。

　　譬如他口中的“那里”。

　　那里富庶，人多守禮，女子都可為官，水草還肥美，連茶飲都十分講究。

　　這只能是中原之地。

　　再者，他愛的茶——雪頂松針，風(fēng)蕭蕭在里頭嘗出有窨過茉莉花的痕跡。

　　雖無艷態(tài)驚群目，幸有清香壓九秋。

　　茉莉花在寨子里不常見，不過其香氣風(fēng)蕭蕭一遇難忘。

　　而茉莉花最負(fù)盛名的產(chǎn)地只有桂，她曾在商羽的卷軸中讀到過這樣的句子——（橫縣）茉莉花甚廣，有以之編籬者，四時?；ā?p>　　但產(chǎn)地是一回事，生產(chǎn)地又是另一回事。

　　究竟是誰買了去窨在他們茶里的？這些成品又銷往了何處？風(fēng)蕭蕭覺著想這些問題她腦仁子疼。

　　“據(jù)我所知，只有一地兒買來窨茶?！?p>　　那時她實(shí)在好奇，禁不住悄悄抓了一小把商羽罐子里的雪頂松針拿給跑馬幫的幫主瞧。

　　幫主走南闖北見識廣，寨子里的用品買進(jìn)賣出幾乎都從他們馬幫過手，他這么說便是八九不離十了。

　　“哪兒？”

　　“楚?！?p>　　“哪個楚？”

　　“還有哪個，惟楚有才于斯為盛那個。”

　　“哦，楚地也?！?p>　　“是了。不過聽聞他們當(dāng)?shù)厝瞬⒉缓?，而是做好了銷往邊疆?！?p>　　“……”

　　“人家有窨茶的技術(shù)，想銷哪兒就銷哪兒。

　　對了，你這小豆芽從哪里搞來這么金貴的茶的？”

　　“盜的?！?p>　　“那可以呀！哪兒有得盜，咱也去盜盜！”

　　“不告訴你！”

　　“啊呀呀小豆芽呀，我告訴你了這般多，你卻沒有點(diǎn)滴回饋，這不對喲?！?p>　　“那幫主想怎樣？”

　　“瞧你這般俏……不如……”

　　“不如什么？”

　　“不如跳支舞給我瞧瞧吧？”

　　“那我還是打套拳好了?！?p>　　“呵，懂得不少！得嘞，來！”

　　一套花拳繡腿奉上，看得幫主仰頭哈哈大笑。

　　這算哪門子拳？

　　管他算不算，一收拳，風(fēng)蕭蕭一溜煙就跑了。

　　今日，這段往事幫她確定了一個方向——茶馬古道。

　　她預(yù)備先到楚，再跟著茶隊(duì)去往邊疆。

　　但如何去楚地又難倒她了。

　　左思右想，唯商羽屋里有輿圖可作參考。

　　正抬腿走，哪知額頭鼻頭忽而一陣冰涼。

　　風(fēng)蕭蕭抬眼一瞧，橫煙秋水上，疏雨夕陽中，無比澄凈的秋色呀！

　　往年這個時候她都要和商羽在屋前的葡萄藤下飲一杯他親手煮的熱騰騰的奶茶。

　　自然，奶茶是用不上雪頂松針的，而該用紅茶。

　　她記得商羽說過滇紅就極好，他總有這些讓她意想不到的名堂。

　　風(fēng)蕭蕭莞爾一笑。

　　回憶真好。

　　可當(dāng)她來到他屋前時，她卻只想哭了。

　　不過月余罷了，什么綠意盎然、什么奶茶飄香，全換成了枯枝敗葉和一地塵埃！

　　“唉！罷了罷了！風(fēng)蕭蕭，你究竟要睹物思人到何時？快振作起來！尋輿圖要緊呵！”

　　這般想著，她三下五除二撬開了門。

　　推門，一陣咳，霉味太嗆人。

　　她在堂屋摸索摸索，沒得，又去了里屋。

　　只見被褥、衣裳鞋襪猶在，還歸置得整整齊齊的，可人……人卻不知跑去了天涯何處，風(fēng)蕭蕭頗感無奈。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她摸出蠟，一手護(hù)著小小火苗，一手將之立在了燭臺之上，小屋子亮堂起來。

　　風(fēng)蕭蕭這才瞧見書案上正攤著卷古籍，尚未閱完的模樣像時時等著主人回來繼續(xù)。

　　她好奇商羽走前在讀何書，翻來一瞧，原來是《拾遺錄》。

　　而他正讀著的內(nèi)容引起了風(fēng)蕭蕭極大的興趣。

　　可還沒來得及仔細(xì)品味，突如其來的一陣風(fēng)便把蠟火給吹滅，屋子立時烏漆麻黑，風(fēng)蕭蕭一驚。

　　她豎起耳朵聽，屋外有些細(xì)碎的響動。

　　可商羽屋子的位置極偏，他在時尚無人造訪，何況早已離去。

　　風(fēng)蕭蕭心里有點(diǎn)發(fā)毛，順手抓起了燭臺，可響聲卻靜了下來。

　　正當(dāng)她暗忖著或許是某些野貓野兔時，窗外一個黑影閃過。

　　她沒有猶豫，使全力將燭臺扔了出去。

　　“砰”一聲悶響，似是砸中了某樣?xùn)|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