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盡看著坐在窗下的男子逐漸僵硬，最終確定這個人不會再回答他的問題了。
三個人現(xiàn)在是漆黑的一團(tuán)，東倒西歪的如同三座雕塑。
躺在地板上的一男一女靠在一起拉著手，重阻盒老板半坐在一邊。
“你是第一個魔鬼，你是最后的魔鬼，我一眼就認(rèn)出了你，人群里唯一的魔鬼?！?p> 音響里的斧柄繼續(xù)唱著。
“魔鬼魔鬼，帶來末日吧。魔鬼魔鬼，帶走一切吧。已經(jīng)沒什么值得留戀的了。我愛的人們，他們即將死去了。愛我的人們，他們從未出現(xiàn)過。”
音響里的斧柄繼續(xù)唱著。
余盡沉默了十秒左右。
現(xiàn)在的時間不能允許做過多停留，他拔腿向外走去。
……
距離楊飯在《極樂雪都》中誤吸小寶貝滑滑梯已經(jīng)幾個小時了。
按理說，效果應(yīng)該穩(wěn)定住了才對。
之前楊茶茶也給他發(fā)過視頻，他親眼見過楊飯的表現(xiàn)。
那時候破壞神的行為雖然全然離譜，但最多就是搞笑藝人的程度。
【污染】的效能他也親身體會過，蔓延的絕不至如此之快。
是因為他在《混沌疆域》游戲里中了楊飯的污染，屬于間接接觸，所以【污染】的發(fā)展才特別緩慢？
不對。
楊飯曾經(jīng)提到過，另一只蛛心鸚鵡“小豬”是在現(xiàn)實里被污染死去的。
余盡想著，還未走至門口，腳下突然感覺好像踢到了什么事物。
一個半個乒乓球大小的東西輕飄飄地飛出去半米。
那玩意有些眼熟，吸引了余盡的視線，他上前一步彎下身子。
那是一個鼓囊囊的花苞，最外層的四個花瓣是四種不同的顏色，散發(fā)著一縷異香。
伏栗藤的花苞，來自呼夜原點劇場花園中的白提佳住所地下室。
空氣中那股若有若無的香氣原來是從這來的……
這個花苞應(yīng)該已經(jīng)離體很久了，但看上去沒有絲毫干枯之相，反而看上去水靈靈的，飽滿新鮮。
余盡對此并不意外，他已經(jīng)知道這東西的情況是被白提佳催發(fā)，被導(dǎo)流進(jìn)了那種神奇的能量所致。
意外的是這朵伏栗藤的花苞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他記得自己從呼夜原點帶走一包伏栗藤的花苞，本來想帶給包袱看看有什么功效，結(jié)果忘在了楊飯的車上。
而楊飯的車流矢W9，在他來的時候已經(jīng)不見了。
這朵花苞是怎么來的？
他腦中勾勒出一副畫面——
楊飯通過黑進(jìn)扶靈計劃的總資料庫，查到了青史研究所的位置，自告奮勇來了白辟路2號，同時興高采烈地跟他報告。
這次交流之后，楊飯就斷聯(lián)了。
可能同信息里所說的那樣，他準(zhǔn)備去找點吃的，路過正好發(fā)現(xiàn)自己的愛車停在樓邊，便上去看了看。
這家伙看到了副駕駛上厲芷外套包裹的花苞，好奇的拿了一朵裝在身上——以楊飯目前的精神狀態(tài)，他的確有可能這么做。
然后他又下車去了重阻盒酒吧，污染了三個人后落荒而逃。
這一次他才開走了自己的那輛流矢W9。
是這樣嗎？
如果不考慮有其他人上了楊飯的車，按照事情的發(fā)生順序，似乎只有這么一種比較大的可能性。
余盡盯著那枚鼓鼓漲漲的花苞。
這些花苞有沒有可能是楊飯【污染】力量暴漲的原因……
他用自己僵硬的左手鏟起那枚伏栗藤花苞。
他的左手雖然已經(jīng)被污染至完全僵硬，長時間戴著隔離手套，但小臂還可以轉(zhuǎn)動。
勉強(qiáng)完成了這個動作，他托著花苞，向重阻盒酒吧深處折返而去。
三個一動不動的黑影又出現(xiàn)在他眼前。
身材結(jié)實的酒吧老板和那對情侶炭黑的尸體原樣擺在墻邊。
余盡和他們保持一米距離，將那朵伏栗藤花苞輕輕抬手一拋，丟至重阻盒老板赤裸的上身上。
伏栗藤花苞像個柔軟而有彈性的小球，敲在男子厚實而僵硬的肩膀，彈起一小截，然后跌至頸窩，從他胸口一路滾落下來。
隨著下墜，那枚花苞迅速地萎縮了，剛才還飽滿厚實的花瓣一片一片干枯，褪去顏色，從花托上滑落，紛亂撒在那條末日波風(fēng)格的碎布裙子上。
好像一團(tuán)白色凝膠粘過煤灰，余盡看到酒吧老板漆黑的尸身上那枚花苞擦過的地方微微露出了一點一點的肉色，也恢復(fù)了少許正常的光澤，好像一尊黑色人形塑像系著一溜白色的扣子。
余盡目光來回打量，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下一秒，他抽身向外疾跑而去。
……
“啦啦啦啦啦啦啦，嘿嘿嘿嘿嘿嘿嘿，我把我的斧柄，種在你的墳?zāi)股稀薄?p> 余盡穿過七張金屬方桌，穿過回字型吧臺，穿過甜膩的日盈牙玫瑰香氣，跑出重阻盒酒吧，把末日波的陰郁音樂甩在身后。
果然……
那枚被白提佳導(dǎo)過能的伏栗藤花苞，削減了楊飯破壞模組所造成的【污染】。
按照卡納維盧克研究所那位“自由人”的說法，破壞模組的效果可以被生命模組所化解。
伏栗藤花苞，呼夜原點花園和白提佳住所地下室里的奇異能量，只可能是來自生命模組……
他自己左手一直帶著有隔離作用的手套，竟然相隔咫尺而沒有發(fā)現(xiàn)。
為什么同為模組的裝載者，自己對白提佳沒有特別的感應(yīng)……
各式思緒像風(fēng)一樣在腦海中呼嘯。
是因為杏仁體阻斷劑？還是KYL3000的鎮(zhèn)靜效果？還是歐幾尺病急亂投醫(yī)的導(dǎo)流儀式？
單影人劇團(tuán)團(tuán)長白提佳，一定是生命模組的裝載者。
白辟所謂治療白切妮的奇跡方法，就是生命模組的某階……
一瞬間所有的線索連接成線，余盡腦中無比清明。
白提佳戴著的紅色寶石戒指……她的系統(tǒng)，生命模組就在里面！
而且她的檔位階數(shù)一定不低……
楊飯是因為到了此地，本身渾渾噩噩，這時又距離生命模組的裝載者太近，所以才再次發(fā)狂的……
接觸到被生命模組力量浸染的花苞，應(yīng)該是楊飯力量激漲，神志失常的最后一根稻草……
白提佳。
又一個念頭劈過腦海。
白提佳又何嘗不是這樣……
自己身上帶著破壞模組【污染】的效果，數(shù)次接觸白提佳，才導(dǎo)致了她的能量異常增長，失去控制……
他隨著直梯升上白辟路青史研究所所在的一層，幾乎是破門而出。
然后聽到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