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A5梅花土豬肉
走近了一些，徐揚停下了腳步，胸前抱著一本的書。
“顏爺爺，怎么不抽了？”
顏真清已經(jīng)把旱煙桿子搭在了肩膀上，“不抽了，這煙葉子太嗆，怕嗆著你們這些女娃娃?！?p> 短暫失神后，林峰腦海里又傳來了新的信息。
徐揚，二十一歲，上海知青，三年前來到這里插隊。
當(dāng)然，還有陪她一起來的人，她的戀人，谷文彬。
林峰心情立馬從云端跌了下來，臉色也由喜轉(zhuǎn)悲。
這些表情變化，引起了徐揚的注意。
“小林，怎么哭喪著臉，語文沒有考好？”
林峰咧嘴笑著，回道：“徐揚姐，怎么說吶，正因為我考得太好了，所以出現(xiàn)了煩惱?！?p> 徐揚輕皺著繡眉，問道：“什么煩惱？”
“哎！”林峰老氣橫生的嘆了口氣，搖著頭說道：“考得這么好，我現(xiàn)在拿不定主意，是去北大呢，還是去清華？”
“噗嗤?！毙鞊P笑出了聲，趕忙用書擋住了嘴，眉毛都笑彎了，“嗯，是挺難選擇的?！?p> 顏真清可沒聽不出，林峰這話是在開玩笑話。
“徐揚老師，別聽他吹牛皮。昨晚偷喝了我半斤地瓜燒，一覺睡到大中午頭，第一門考試直接沒去，還考清華！”顏真清直接拆穿了。
林峰無語的看向顏真清，“姥爺，咱們自己人別拆臺，行嘛！”
“哈哈哈！”徐揚笑得更大聲了，“顏爺爺，你有沒有覺得，小林今天有點不一樣？”
顏真清想了下，點點頭，也有這個感覺。
以前小峰看見年輕的女孩子，都是躲著走，今天居然都能對答如流了，甚至開了了玩笑。
作為林峰的姥爺，顏真清打心里感覺到高興。
盤算著，外孫已經(jīng)十八歲了，是時候談個對象了。
記得公社會計老孟家有個丫頭，年齡差不多，哪天有空，托媒人給說一下。
顏真清想出了神，忍不住笑了起來。
林峰用胳膊肘碰碰他，“姥爺，想什么呢？整么高興！”
“?。俊鳖佌媲寤剡^神來，“沒什么！”
“半斤地瓜燒?！毙鞊P笑著，“喲，小林，酒量可以啊?！?p> 顏真清看著徐揚，感覺她欲言又止，“哎，對了，徐揚老師，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p> 徐揚吐吐舌頭，有些不好意思，“顏爺爺真厲害，這都被你看出來了，我想再向您借點煤油?！?p> 顏真清皺著眉頭，“嗯？昨天不是剛把你的煤油燈灌滿?！?p> 徐揚面頰有些發(fā)紅，低下頭，“我昨晚復(fù)習(xí)的太晚，直接趴在桌子上睡著了，沒有把煤油燈熄掉，一晚上直接燒干了。顏爺爺，過幾天，供銷社的煤油有貨了，我買了還您。”
“我那也就只有煤油燈里那些油了，嗯……”顏真清想了一會，“這樣吧，老李頭正好回家了，我睡他那屋。你直接在我那屋學(xué)習(xí)，我那屋還干凈點?！?p> “行！謝謝，顏爺爺。那我先回宿舍了。”
徐揚道過謝，然后轉(zhuǎn)身高興得跑開了。
兩個麻花辮子跟在她身后，一跳一跳的，也離開了。
顏真清看著徐揚的背影，“多好的女娃啊，過完年就是大學(xué)生了?！?p> 林峰點點頭，“哎！不對！”
“什么不對？”顏真清問道。
林峰突然想起來，自己和顏真清住在一起的，“姥爺，那我睡哪？”
顏真清又拿起旱煙桿子，準(zhǔn)備再來一鍋，“當(dāng)然跟著我，一起住在你李爺爺那屋。”
“李爺爺那屋的床，可是單人床?。 绷址逭f道。
顏真清壓實了煙絲，毫不在意，“草窩子都睡過，能有個床擠擠，還挑三揀四?！?p> 嗤啦！
劃著一根火柴，點燃煙絲。
叭叭！顏真清快速地嗦了兩口，煙絲順利點燃了。
然后吐出一陣煙霧，“對了，小峰，一會把所有的教室門鎖上，我去換點肉票?！?p> “行！姥爺！”林峰答應(yīng)道。
考生們也慢慢都回家了，他們趁著天還亮，回家復(fù)習(xí)明天的考試。
偌大校園也安靜下來，六排大瓦房，一排有四間教室，總共二十四間考場。
林峰和顏真清住在校門口東側(cè)的傳達(dá)室內(nèi)，隔著一個校門，西側(cè)傳達(dá)室住著另一個傳達(dá)員，老李頭。
操場邊上還有一小間瓦房，是徐揚老師的宿舍，離校門口有五十多米。
十二月的白天已經(jīng)很短了，下午不到五點，夜幕就開始降臨。
徐揚抱著一大摞書，看見林峰在校門口發(fā)呆，老遠(yuǎn)招呼著，“小林，快來幫幫我！”
林峰聽到了徐揚的喊話，跑過去。
十幾本書，有的是淺藍(lán)色封皮，有的是淺綠色封皮。
林峰把書接了過來，“1，2，3……”
徐揚又回宿舍，拿了一個搪瓷缸子，“一共17本，這套書都賣脫銷了，我爸在印刷廠門口排了一天一夜的隊，才買到的?！?p> 一套《數(shù)理化自學(xué)叢書》，十七本，有代數(shù)、平面幾何、平面解析幾何、三角、物理、化學(xué)等。
俗話說得好，學(xué)好數(shù)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這套書，對恢復(fù)高考的學(xué)子來說，無疑是《5年高考3年模擬》的存在。
“徐揚老師，快來吃飯！”
顏真清從傳達(dá)室探出頭來，招呼著。
“來了！顏爺爺！”
徐揚邁著碎步，一溜煙跑了。
在后面的林峰，抱著一大摞書，慢慢走著。
“給！”
顏真清遞給了徐揚一雙筷子，然后打開盤子上扣著的碗。
“哇，顏爺爺，今天過年嗎？這么多豬肉！”
徐揚舔舔嘴唇，接過筷子，然后夾起一塊豬肉，放入嘴里。
“哇！”
此時，林峰正好進(jìn)門，看到徐揚閉著眼，慢慢咀嚼著，一副滿足的表情。
“什么菜，這么好吃？”
林峰也趕緊坐下，拿起飯桌上筷子，當(dāng)看到碗里的肉時，嚇住了。
碗里沒有別的，只有炒得表皮有點焦黃的豬肉塊。
五公分見方的豬肉塊，除了有一層薄薄豬皮，其他全是肥肉！
看著就膩，這能好吃？
林峰遲遲不敢下筷。
徐揚又夾起一塊，眼里冒光，“顏爺爺，你也快吃，豬肉太好吃了。”
林峰看著徐揚，把豬肉塞進(jìn)嘴里，那享受的表情，像是在吃一塊頂級A5和牛。
盤子里的豬肉香味也散開了。
聞起來，肉香味很濃，林峰差點流出口水。
林峰挑了一塊稍小的豬肉，夾了起，這是豬肉？
肉香味有點不一樣！
把豬肉放入嘴里，林峰咬下去，豬肉的脂肪在口腔內(nèi)瞬間爆開，味蕾充分感受到油脂香氣、肉的香味。
林峰也忍不住，“真香！”
是的，沒有詞匯能形容這種滿足感。
這么肥，居然沒有一絲油膩！
徐揚戀戀不舍地放下筷子，“兩年的梅花土豬肉，就是不一樣啊?！?p> “徐揚老師，真厲害啊，連幾年的豬，都能嘗出來。”
顏真清說著，把碗又扣在盤子上。
“哎，姥爺，蓋上干嘛！我還沒吃呢！”林峰不滿的說道。
“吃兩塊嘗嘗鮮就行了，再吃，這個月天天啃白菜幫子？”
顏真清端著盤子，站起身來，然后走到碗廚前，把盤子放了進(jìn)去。
林峰腦海里又出現(xiàn)了許多信息，現(xiàn)在副食、肉類，還是很極度缺乏的。
手里再有錢，也不一定買到東西。
比如這盤豬肉，和食鹽的用法一樣，每次炒菜時，都會放一點，有鹽味，有油葷。
鹽放多了，菜沒法吃。
肉放多了，生活沒法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