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年豬（二）

　　“姑爺，要不先吃飯吧？”

　　“不餓，不餓！”

　　“……”

　　“雅雅，你這圍巾多漂亮喜慶?。　?p>　　“……”

　　鐵漢自從給阿雅帶上圍巾后，眼睛就沒離開過她，看著她那嬌羞的臉龐，真是越看越讓他幸福感十足！

　　阿雅家的豬快養(yǎng)成一年了，也有一百七八十斤了，這頭豬很兇，平常喂食遲了，它會生氣的咬木瓢，還會對喂食人惡狠狠的哼哼著，這不，幾個青壯后生也沒能把它從豬欄里揪出來，它在那大聲拼命的嚎叫著，還掙扎著用嘴巴咬向旁邊的人！

　　“二娃子，瞧你那熊樣！躲啥呀！”

　　“光講我，你來呀！”

　　“新姑爺，新姑爺……”

　　“……”

　　大家叫著，鐵漢扒開喧鬧的人群，跳進了豬欄，一雙鐵手快速的抓起豬耳朵往外拎，這豬還來不及哼一下，就被拖出了豬欄。

　　“好力氣，姑爺真是好大的力氣！”

　　“哪像你，二娃子，讓豬拖著跑，不曉得是你要殺豬還是豬要殺你！”

　　“哈哈哈，能比嗎，三蛋子，新姑爺可是徒手打死野豬的！”

　　“那是，那倒是……”

　　“……”

　　大家夸著，議論著，這豬也是個欺軟怕硬的主兒，自從鐵漢的手緊緊的卡住它后，它也就不敢再亂咬了，只是在那拼命的干嚎。

　　殺豬手大龍用尖刀對準放倒的豬脖子上一捅，血如水柱般噴涌出來了，地下早已放好了一個木盆，豬的哼哼聲越來越小了，不一會兒，血快流干了，豬也沒了聲音。

　　大家七手八腳的把它放到盛滿開水的大木桶里來回泡上幾次，然后把豬提了出來，放在一塊廢棄的大門板上，就扯起豬毛修起來了。小孩子們好奇的圍攏來，有的趁大人們不注意，摸了摸豬耳朵，有的還順手扯了一下豬尾巴，這時大人們都會大叫起來：

　　“小娃子別摸豬尾巴，要不然你上學讀書天天都是豬尾巴，年年考試都不及格，一直都當尾巴掉隊落后的！”

　　周圍的人都會哈哈大笑起來，這里的小孩子沒上學前大人是不準摸豬尾巴的，也有調(diào)皮搗蛋的孩子趁自家大人不注意偏要摸的！有時碰到那些考試不及格垂頭喪氣的孩子時，大人們都會關心的逗一句：

　　“看你這孬樣，不及格墊底當尾巴了吧，肯定當年沒聽話，悄悄地摸豬尾巴了！”

　　然后大笑著離開，留下那個沮喪到極點的孩子在后面哭出聲來……

　　殺豬的這頓團圓飯，一般都是炒豬大腸、肝肺、腰子，再加上一些豬肉和自家地里自產(chǎn)的東瓜、蘿卜混和炒，末了，還可以加上一些白菜，就這樣，那頓晚餐大家伙吃得津津有味，氣氛也是融恰溫馨的，這些用柴火炒出來的菜是原汁原味、自然醇香的，再加上半杯自釀的酒，那個美啊是自在妙處的，都可以把一天的疲憊趕走的。

　　大家都來敬新姑爺酒，鐵漢的酒量也是出了名的大，平常在鎮(zhèn)上和同事們斗酒時就從沒輸過，一人可喝一斤多的白酒不在話下，被斗的人都會喝趴在桌子上，第二天才能起來，而鐵漢居然還能走回家，像沒多大事一樣，大家也早聽說了新姑爺?shù)木屏苛?，所以也沒人去和他拼酒，都是禮節(jié)性的喝喝，阿雅怕他喝多傷身，總是在悄悄地扯著他的衣服提醒他，每每這時，鐵漢總是回頭看著她笑著說：

　　“放心吧，小妹，我再也不傻喝了，我還要留著精力去造孩子呢！”

　　周圍哄堂大笑，來玩耍的年青人起哄聲響成一片，阿雅羞得臉紅到脖子根，頭也不敢抬了……

　　今夜有微弱的星光，大家喝的盡興，吃得很高興，殺年豬是一年最快樂的時光，大家圍坐在火堆旁，講著一年來的收獲與辛苦，說著一年來的酸甜苦辣，憧憬的規(guī)劃著下一年。婦女們則圍坐在另一火堆旁，說著四鄉(xiāng)八寨的花邊八卦，什么誰家的女兒出嫁了，那姑爺長啥樣了，誰和誰對歌又輸給誰鬧笑話了，哪個姑娘和哪個后生又好上了，說得神秘兮兮又不亦樂呼的，孩子們卻一直在玩，也不會覺得冷，更不會覺得累，天擦黑了，雞進籠了，還是沒有說完，不急，點上燈再接著說，來玩耍的年青人們打打鬧鬧先走了，天色也更暗了，夜幕完全的籠罩下來了，有的孩子困了，就找到自己的娘親趴在她膝蓋上睡著了，婦女們總是抱著睡著的孩子在說著話，而男人們則在燒著旱煙，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談，夜里九點多鐘了，大家點起長塊的松明子，背著熟睡的孩子，一家人互喚著回家，那場面很溫馨但卻又開始忙碌起來了……

　　殺豬的主人家都會早早的準備好許多松明子，到了這天任由取用，那種原始的火把分散到寨子的各個角落，很是壯觀！鐵漢看得心癢癢的，也點起幾塊，硬要帶著阿雅到附近的小路上轉(zhuǎn)了一圈，他一直是笑嘻嘻的，也覺得很有趣，這個血性十足、倔強剛強的漢子，在阿雅面前，在樸實的鄉(xiāng)村生活面前，卻變成了一個還沒長大的孩子，不但調(diào)皮、好奇、而且撒嬌還耍賴……

　　臘月的天很冷，但大家的心卻是溫暖的，因為透過火把，可以看到明年春天暖和的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