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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歲,少年的劍

第五章、寧為玉碎(9)

冬歲,少年的劍 物悲 5471 2021-08-14 12:32:47

  酉時一刻。

  第五云沉默地坐在角落里。

  窗欞透射過的凄冷月光框住他的臉,將他的臉色映得慘白。他神色呆滯,征征然地淹沒在黑暗中。他在得知實情后,立馬趕回止歲營,可澤言并未在大通鋪中,倒是路一柱今日早早地從紫羽宮歸來。

  他遮遮掩掩地推開門,裝作與往常一樣。

  “哎喲!第五兄你在這里作甚!嚇?biāo)牢伊?。”路一柱點燃燭火后,忽然發(fā)覺第五云在直勾勾地盯著他,一雙漆黑眸子流淌著寒光。

  他仿佛融入了陰影里,冷得讓人不敢與他對視。

  路一柱慌亂地遮掩準(zhǔn)備處理的傷口,可血淋淋的傷口正在往外滲血,根本沒法遮住。

  “怎么了?怎么躲在這里?”路一柱尷尬地笑,卻騰不出手抹臉上的冷汗。

  第五云半晌沒說話,如鷹一般凝實的眼眸仿佛鉤住了他。

  他緩緩起身,卻忽地一笑,語氣輕松平常:“沒什么。你的傷如何?”

  “沒什么,就一點小傷?!甭芬恢鶕u頭苦笑,心里卻暗松一口氣,“我等會兒再處理一下。這慕容席下手可是真狠?。∪舨皇邱R上要去西境了,只怕要被他折磨得夠慘。”

  “我修養(yǎng)的這幾日沒有什么事嗎?”第五云猛地快步,一連串的步子聲如緊湊的鑼鼓,直敲在路一柱的心里,隨后就是第他如刀劍般凜冽的聲音。

  路一柱下意識地后退,因為他從未見過如此陰翳、急切的第五云。他仿佛積壓了無盡的怒意,即將爆發(fā)!

  “沒什么呀!怎么了?”他慌聲。

  “沒什么就好?!钡谖逶仆T谒砬耙恍?。

  他突然出手將路一柱藏著的傷手一把拽了出來!鮮血立馬飛濺在大通鋪的石壁上,染紅了他的手。

  路一柱忍不住直喊疼。

  “還不愿意告訴我嗎?!”第五云低低地咆哮,有止不住的憤怒。

  “原來你已經(jīng)知道了啊……”路一柱嘆聲,不敢與他對視。

  “你們?yōu)槭裁匆_我!為什么?!”第五云既憤怒又難過。他想不明白,他們?yōu)槭裁匆m著他,“我們不是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兄弟嗎?!”

  路一柱早猜到他會是這副反應(yīng)。他垂著頭,神色悲戚,淺聲一笑。

  “就是因為我們是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兄弟,所以我們才決定不告訴你。這明顯是歐陽寒與慕容席給你下的圈套,他們知道你的性子,你若是知曉我與周元亮受盡侮辱,必會大發(fā)雷霆,尋慕容席算賬,甚至是……這無疑是讓你自掘墳?zāi)梗覀儾荒苎郾牨牭乜粗銡У糇约?。你愿意為身邊的人付出,可就是不愿為自己好好考慮……”

  路一柱緩緩地癱在床上,傷口滲出的血染紅了被褥。其實,他受傷的地方不僅是手臂,還有雙腿。第五云回來這兩日,他一直在苦撐,終于,他可以放下所有偽裝,好好地擺出痛苦的表情。

  “你是我們之中最拼命的,也是最有天賦的。我們絕不能讓你斷送自己的前程。”他漸漸地哽咽,不知是傷口太疼,還是心里太疼。

  第五云也忍不住紅了眼眶,渾身顫抖不已,朝他直吼:“但是你們自己呢?你們自己的前程就不要了嗎?!??!”

  “不一樣的。你能走得更遠,我們至多能達到青之顏。我們相信你可以超越熾之火,去往更高的境界?!?p>  他哭著搖頭,淚順著笑容邊角滾落下來。他明白自己的卑微與弱小,所以他愿意用螻蟻一般的身軀換取蜉蝣撼樹的可能,而這個可能就是第五云,至于他自己,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已。

  “一樣!我們都一樣呀!”第五云嘶啞反駁,他從未如此失控過,“你我都是平等的人,又有什么區(qū)別!”

  “別傻了。你應(yīng)該明白,現(xiàn)實本就是如此?!甭芬恢拗I笑,譏笑這世間的不公,嘲笑這世間的不平,“他們是紫羽宮第一席與第二席,是未來要成為國主與護國大將軍的人。而我們呢?辛苦奮斗一生,最多是他們在戰(zhàn)場上的卒子,用來赴死的肉糜?!?p>  “我們怎么能與他們爭?我們拿什么與他們斗?我又怎么比得上他們啊……”

  大通鋪內(nèi)燃燒的燭火就宛如他們的存在,隨時都會被門外襲入的冷風(fēng)吹熄。可燃或不燃誰又能瞧得見呢?誰又會關(guān)心呢?不過是不愿熄滅的一點掙扎與悲哀罷了。

  “澤言也同意你們不告訴我嗎?”

  “他原本想告訴你,但是被我們阻止了?!甭芬恢ǖ魷I水,“我就罷了,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元亮他這一輩子都不能再握劍了……他的手廢掉了,下半身也已經(jīng)殘廢了?!甭芬恢鶈柩手蘖顺鰜恚瑵M臉的淚水在微弱的燭火下泛著光。

  一瞬間,第五云渾身無力地癱坐在床褥上,雙眼被淚水灌滿。他的語氣微弱,所有的憤怒與猙獰都若潮水般退散。

  “他在哪里?我要去見他?!?p>  “藥療室?!?p>  第五云未急著離開,而是取出他原先準(zhǔn)備的紗布將路一柱的傷口包扎,再背著他一起去藥療室尋周元亮,還有這幾日一直守在他身邊的趙行。

  他們在最里間尋到了癱在床上的周元亮。

  他還在昏睡,只有趙行一直待在旁邊照顧他,為他擦拭傷口,更換新的藥膏。

  趙行第一時間內(nèi)發(fā)現(xiàn)了第五云,想要解釋,卻見到他背上的路一柱。

  第五云將路一柱放在一旁的床上,去探查還在昏迷的周元亮。他深深地吸了口氣,攥緊了拳頭,雙眼怒瞪如銅鈴。

  “你已經(jīng)全都知道了……”趙行已經(jīng)連續(xù)幾天幾夜都沒入睡,神色無比暗沉,眼眶周圍如抹了一層石黛,“元亮他一直在昏迷。宮廷里的冷御醫(yī)來過了,告訴我一定要好好地守在他身邊,若是他五日內(nèi)醒不過來,應(yīng)該是活不了了……”他的聲音里有哭腔。

  “現(xiàn)在是第幾天了?”第五云低聲。

  周元亮身上的傷疤,是那樣觸目驚心。

  “今天已經(jīng)是第四天了?!?p>  第五云將周元亮的手緊緊握住,觸碰他身體僅存的溫?zé)?,頃刻間淚盈了滿眶。

  “他會沒事的,我相信他?!彼臏I水淌了出來,滴在元亮的衣衫上,“是慕容席干的嗎?”

  “是?!?p>  “澤言去哪兒了?”

  “第二宮的小雪姑娘因上吊自縊未能成功。他放心不下,就想著去看看她,應(yīng)該快回來了?!壁w行聲音萎靡,癱在圓柱旁。

  “小雪姑娘怎么了?”

  “小雪姑娘她……”趙行不愿意說。

  “說!”第五云聲音喑啞,如低嘯的風(fēng)鳴。

  “她被歐陽寒調(diào)去第二宮當(dāng)慕容席的貼身侍女,沒曾想被慕容席那畜生臟了身子!她一時間想不開,就想自縊,幸好路過的宮女瞧見,將她救了下來……”

  “是真事嗎?”

  “是真的?!?p>  第五云沒再問,而是緊閉眼簾,長吸了口氣后,才睜開了眼??僧?dāng)他睜開眼眸的那一瞬,卻有無盡的戾氣與殺意從他的目光里爆射出來!

  他背對著坐在周元亮的床旁,指甲早已陷入了掌心,滲出血來?;腥婚g,他挺拔、筆直的身軀深深地佝僂了下去,拉長的背影也變得萎靡不振,似受了如山的重壓,再也挺不起來。

  “咳咳咳——”突然,劇烈的咳嗽聲從周元亮的嘴里傳出來。

  他醒了!眾人立馬驚得往朝他圍攏,就連路一柱都勉強撐了起來。

  第五云連忙握住他的手,喊:“水!給元亮端點水來!”趙行端了一碗清水,喂給周元亮,他嗆咳著喝了幾口,又昏睡了過去。

  他不會死了——這是他們目前為止得到的唯一一個好消息。

  第五云將元亮輕輕地扶回床上,坐在那里久久未言語,可指節(jié)卻爆響、肌肉緊繃。趙行與路一柱也疲倦地說不出話,藥療室內(nèi)一片寂靜。

  藥療室內(nèi)四處點有燭火,空氣中彌漫著藥草的特殊氣味,屋外黃昏的光影從縫隙透到床沿旁,將四人的側(cè)臉照亮。

  “咔——”

  藥療室的破舊木門被人推開,他們看都不看就知道是歐陽澤言。

  他立在門前,疲倦無力地望著坐在周元亮身旁的第五云,正想解釋,就對上路一柱與趙行的目光。

  “你都知道了啊……”歐陽澤言拖拽著身體,癱在長椅上。

  “小雪怎么樣了?”第五云未看他,低聲。

  歐陽澤言的手捂住了臉,他想哭卻哭不出來,只能緊緊地鎖住眉頭:“人沒事,可她的魂卻丟了……這都怪我!”他厲聲自責(zé),五指猛地緊縮,將自己的臉狠狠地箍住,把五官扭曲成一團亂麻,“若是我足夠強,就能保護她不受慕容席那個畜生侮辱!如果我……”他手心下的臉猙獰可怖,“若是我有能力,元亮就不會變成如今這副模樣,一柱也……”

  歐陽澤言愧疚地哽咽。

  “哭什么?”第五云清澈的眸子里尋不見藏在深處的靈魂,反而顯得無比平靜,“既然你來了,就好好照顧他們。我還有事,要先行離開?!?p>  他們想都不用想就知道第五云要去做什么!

  趙行阻止:“第五云,你要干什么!不準(zhǔn)你去找慕容席報仇!”

  猝然,窗外有驚雷閃過,天地落下道道閃電,將黑夜染成一片蔚藍,即使是春日,亦有寒意彌散,看來,今夜應(yīng)該會有一場磅礴的大雨。

  “第五兄,不能去!”歐陽澤言也出聲阻止。

  可第五云根本不聽勸解,仍徑直往外走。

  路一柱見情況不妙,立馬大喊:“趙行、澤言快將他攔住,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去找慕容席!”

  他們二人立馬動身將第五云從后背禁錮住。

  “放開我!讓我去找慕容席!”第五云冷聲,他偽裝的平靜立刻就被撕破了。

  他渾身都散發(fā)出無比陰冷的氣息,憤怒使他漲紅了臉,令青筋與血管都在他的肌膚下狂跳!

  “你這樣是在毀掉你自己!”路一柱痛苦地嘶吼,“我們這么做不都是為了你嗎?!可你卻要沖動地毀掉我們?yōu)槟阕龅囊磺?!?p>  第五云掙扎的身軀猛地止住,一行清淚順著臉頰滑下,流入唇角,滴瀝在堅硬的泥土上。

  “一柱,你還記得你說過的話嗎?”第五云的聲音帶著哭腔,夾雜著嗚咽。

  “你說過,你沒什么追求,只想成為止歲者,保護你們的村子,還有那些善良的人兒。元亮也對我說過,說他日后想功成名就,將家人接到紫郡城來,頤養(yǎng)天年,陪他們過上好日子。”淚水一直流個不停,就像大雨淋濕他的臉與衣裳,“但是元亮為了我,成了殘疾。日后哪怕還能站起,也不能再握劍,他又如何能功成名就?又陪家人們過上好日子?又……一柱你呢?你若也和元亮一樣,又如何能保護村子,又如何……”。

  “趙行,你最喜歡貪小便宜,消息也是最靈通的,你說過你想在紫郡城開一家屬于自己的店鋪做些金銀首飾的買賣;澤言,你說過,你想成為第一,打敗歐陽寒,然后親手改變這世間的不公、不平……”

  第五云仰天忍淚,在止歲營與眾人歡笑打鬧的場面還歷歷在目,這些過往都深深地印在腦海里。

  “我才不是什么取得六個上甲等的天之驕子!我只是和你們稱兄道弟的普通人!你們的未來與我的未來一樣重要!”

  第五云聲如雷霆,他怒吼著喊出這句話,嘶了聲線、啞了嗓子,可唯獨不滅的是緊隨其聲后的天地驚雷。

  “正因為我們是兄弟,我們才不能看著你一步步跳入火坑中!”澤言也哭著大喊。

  “你又何時想過你自己呢?”趙行與第五云認(rèn)識最久,更知曉他的為人,“你為李姑出頭時,也不是沒想到自己嗎?你總是將我們的事放在心上,將你創(chuàng)出的技授予我們。你訓(xùn)練時總是先想到我們會不會受傷,卻毫不在你已經(jīng)結(jié)痂的傷口!”

  趙行說著說著,抓第五云的手更緊了。他們相處的一幕幕盡數(shù)涌上心頭,令眾人紅了眼眶。

  “你如今再去,不是讓兄弟們?yōu)槟闼龅囊磺卸脊μ澮缓垎幔 ?p>  “我知道了,放開罷……”第五云緊繃的筋肉緩緩地松了下來,他低聲長嘆。

  眾人都以為勸住了他,放開手。

  第五云轉(zhuǎn)身,面向圍攏的眾人,一把將他擁入懷中,久久不肯放開。

  “我真的很幸運,很幸運結(jié)識你們。”他含淚仔細地打量他們每一個人。

  ——澤言他有一雙倔強卻不屈的眸子,無論瞧什么都似燃火;趙行的鼻尖會如鷹鉤一般鞘得極高,總是嬉皮笑臉地與人閑聊;元亮有一張標(biāo)準(zhǔn)的國字臉,眉腳卻揚起喜悅;一柱雖總神色淡漠、安靜如石,可一旦與人熟絡(luò)起來,便會如鞭炮似的與人說個不停。

  “我的劍名為紫荊,意為守護這紫郡城的漫天紫荊。我從西境來,親眼目睹過血色染紅的天空,眼睜睜地看著我愛的牧民們被惡歲屠殺。并因為自己的錯誤,害得親人們也慘遭屠戮。自西境不再后,我就沒了家,一直在路上流浪、漂泊,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直到我入了紫郡城,遇見了季母、林子然、明隆、項遂從、還有你們。這才明白自己是誰?哪里是家?自己又在追尋什么?”

  “從我加入止歲營的那一刻起,紫郡城就是我的家,我要守護的就是我家里的親人?!钡谖逶仆笸巳撞?。

  他輕聲地說出埋在心里最深處的話:“你們就是我的家人。我知道這一去的代價,可我必須去!”

  第五云堅定不移,挺拔的身軀宛若一柄不屈的劍。

  “就算你現(xiàn)在去了又有什么用?你又能改變什么呢?就算你斬了慕容席又能怎樣呢?!周元亮已經(jīng)癱了,路一柱也受了重傷,小雪姑娘也受盡了屈辱!”這時,一直站在門外的項遂從走進,直問他,“發(fā)生過的事,已經(jīng)無法再改變。何況慕容席是紫羽宮第二席,就算你去了,就一定能為他們復(fù)仇嗎?就算你殺了慕容席,你又如何面對之后的事?你想就此毀掉你的一生嗎?”

  “未經(jīng)思慮,就被憤怒沖昏了頭腦,那不是英勇,是魯莽!”項遂從嚴(yán)聲呵斥。

  “或許項哥說得對,這是魯莽,是未長久思慮后得到的沖動。”第五云投去目光,如火炬一般憤憤燃燒,“可有的事總得有人去做,就算我現(xiàn)在不尋慕容席,他也不會放過我們,到那時我們還委曲求全嗎?”

  “慕容席這人,律法自有公道?!?p>  “律法?”第五云聽后,放聲大笑,滿是諷刺,“我信什么律法!若是信律法有用的話。子然會被子越頂替嗎?季母會落得如此下場嗎?野處又為何會有那么多吃穿不暖的人?禿頭又怎會在街邊買菜?慕容席做了那么多傷天害理的事,又為何沒被律法制裁?歐陽寒亦是如此!這一點項哥你不是更明白嗎?律法若是為正直的人所用,那才是律法,可若遭惡人所用,那只是他們?yōu)榉亲鞔醯氖侄?!?p>  他終于明白他剛?cè)胱峡こ菚r明隆說的那些話。

  “若是律法無用,那便只能以血報怨、以命抵命!”

  “可你會毀掉你自己呀!”

  “毀掉自己嗎?或許會罷……”第五云抹淚,“可若是一直委曲求全,他們只會得寸進尺。到頭來,我們終究逃不過他們的魔爪。既然他做了圈套讓我跳,那我便跳!”

  第五云步伐轟鳴,每一次踏步都仿佛踩在雷霆的怒聲上。

  此刻,屋檐外正下著磅礴大雨,天地間不斷有雷電轟鳴、閃逝,簡直與第五云創(chuàng)出長明那晚一模一樣。

  他徑直走入雨中,不顧滂沱大雨,風(fēng)吹起他濕透的衣袂,像風(fēng)雨里不折的旗幟。驚雷將天地都熨成蔚藍色,隨后就是滾滾而來的巨響,震疼了眾人的耳膜。

  他定在雨中,回身對著從藥療室中追出的眾人,大喊:“我或許會死,或許會受到牢獄之災(zāi)、或許……”他伸出手輕輕觸摸陰冷的雨水,“或許我的血會如這雨一般,消失在泥地里,甚至不留一點痕跡,但是至少在天晴前,我會令這片大地都淹沒在我的血色之下!我相信我之后,還會出現(xiàn)許許多多與我一樣敢于與惡人斗爭的普通人,他們或許是村民的孩子、又或是流浪的孤兒,但是他們都會為了守護自己想守護的人犧牲一切,哪怕是自己的性命!”

  第五云將手放在紫荊劍上,即將拔出。

  “既然這世間有不公,那我就用我手中的劍來砍斷它;既然這世間如此不平,那我就用我手中的劍來斬破它!”他猛地拔劍,對著天地咆哮,“我雖死,但猶榮!”

  頃刻之間,第五云拔出劍來!

  一道燦白的火焰從劍身上沸騰燃起,將黑夜照得宛如白晝。刺眼的光線令眾人閉上眼睛,可還未等眾人睜開雙眼,又聽驚雷猛地落下,纏繞在第五云的劍上,有如奔走的雷蛇,朝暗夜吐出藍紫色的舌刺。

  “轟!轟!轟!”驚雷緊隨在咆哮聲后,將這世間都給吞沒。

  光芒散盡——

  眾人瞧見第五云直直地立在雨中,手持一道白色光劍。劍身上涌動著如雷霆一樣的藍色光流。他們看得清劍中的紋路,那是一朵正在傲然盛放的紫荊花!眾人均愣在原地,可第五云卻將紫荊收回了劍鞘,泯滅了光。

  項遂從望向第五云,仿佛見到當(dāng)初那個年少氣盛的自己。

  這一瞬,那些被灰塵與鎖鏈捆綁的東西,就在這風(fēng)雨里和這如雷的吼叫聲里慢慢地清洗,而那些凝滯許久的血,也會慢慢地滾動起來,滾在他的心里、血管里、肌肉里,如狂浪一般,再也不停。

  任天地陰冷回寒,也再難涼滾燙熱血。

  “慕容席正在長煙騰橋參加紫羽宮的慶功宴,既然你意已決,那就去罷!馬就在門外——”

  項遂從攔住準(zhǔn)備阻止第五云的趙行等人。

  他想,他也是時候瘋狂一次了,不如就這一次罷,陪這個熱血少年好好地燃燒一次。

  第五云長揖,轉(zhuǎn)身離去,消失在磅礴大雨中。

  他方才站立的地方方圓百尺內(nèi)均凹陷了下去!

  紫綱劍的炙熱將青巖石烤得扭曲、崩裂,不斷積蓄雨水的坑洼也燃燒著淡色焰,持續(xù)蒸騰出如云的白汽,遮掩住了他離去的背影。

  他們望著這場大雨,可烈風(fēng)也吹不散濃霧,大雨蓄不滿坑洼,更淋不滅他們內(nèi)心的璨璨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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