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閱卷，雙甲？

　　葉弘看著六支香，低下頭，在心中默念。

　　“一為母親，我可能回不去了，恕孩兒不孝，請您保重?！?p>　　“二為死去的葉弘，謝謝。”

　　“三、四為葉弘的父母，五為伶兒姐的父親，有我在，一定不會再讓伶兒姐吃苦?！?p>　　“六為賀知章，謝先賢之詩。”

　　葉弘看著香燭許久，滿心的惆悵化作一聲嘆息，似是和過去告別。

　　當(dāng)然，沒有任何人真正明白葉弘此時的所感所想。

　　上完香，兩個人面對面坐在飯桌前。

　　葉弘說：“伶兒姐，今天咱們吃飯定個規(guī)矩?！?p>　　“小童生請吩咐?！奔o(jì)伶兒笑著說，她已經(jīng)很久沒笑得這么開心，因?yàn)?，身上的?dān)子終于輕了些。

　　“今天的規(guī)矩就是，你夾一筷子，我夾一筷子，你吃多少，我吃多少！你不用說，這條規(guī)矩不容更改！我今天能吃多少，全看你了?！?p>　　紀(jì)伶兒靜靜地看著葉弘，心中熱流涌動，她突然覺得，有葉弘這話，這些年的苦和累都不算什么。

　　“我們家的小弘長大了，知道心疼姐姐了。你現(xiàn)在是童生，以后家里就會寬裕許多，等中了秀才，這魚肉也就不算什么。今天姐姐托你的福，好好吃一頓。”

　　葉弘夾起一塊油汪汪的紅燒肉，遞到紀(jì)伶兒嘴邊，輕聲說：“不，是我托你的福，沒有你，我別說讀書，活下去都不容易，我一直記得?！?p>　　紀(jì)伶兒眼圈一紅，張口吃下紅燒肉，慢慢咀嚼。

　　生在窮人家，方知肉珍貴。

　　葉弘給自己夾了一塊紅燒肉，吃完后，從砂鍋里挑出雞腿，放到紀(jì)伶兒的碗里。

　　“咱們倆一人一個?！?p>　　“嗯！”

　　兩個人一年難得吃一次肉，今天放開肚子吃，最后吃了個精光。

　　紀(jì)伶兒看著空空的盤子，有些不好意思，方才吃的太多了。

　　兩個人吃得太飽，都懶得站起來，相視一笑，愉快地聊天，屋里充滿了溫馨的氣氛。

　　不一會兒，鄰居加傳來喧鬧聲，是老李喝多了在教訓(xùn)孩子要好好讀書考童生。

　　兩人微笑，紀(jì)伶兒看了看天色，說：“現(xiàn)在三位考官應(yīng)該正在閱卷吧。”

　　葉弘點(diǎn)點(diǎn)頭。

　　文院內(nèi)。

　　寬敞的閱卷房內(nèi)燈火通明，一排排的長桌整齊地擺放著，兩千多考生的試卷依次擺放在上面，鋪滿桌面，非常壯觀。

　　三位考官嚴(yán)肅地站在閱卷房深處的孔子像前，十位縣文院的講郎先生在身后。

　　陶縣令說：“恭請圣裁！”

　　“恭請圣裁。”眾人隨后齊聲說。

　　孔子立像周圍，一股奇異的金色力量憑空降下，房內(nèi)生風(fēng)，但所有的試卷都紋絲不動。

　　大多數(shù)試卷都沒有變化，但差不多近二分之一的試卷突然散發(fā)著橙色光芒。

　　才氣顯現(xiàn)。

　　那些橙色微光有多有少，其中最高的才氣三尺三，差一點(diǎn)就達(dá)到鳴州的層次。

　　名列第二的試卷才氣只是勉強(qiáng)一尺高，兩者相差極大。

　　隨后，一陣狂風(fēng)吹過，漫天試卷飛揚(yáng)。

　　風(fēng)停，大量的試卷堆積在一個角落，而桌子上只剩下一百份試卷，按照才氣由高到低多少排列。

　　“以才取人，以文排序！”

　　陶縣令說完，十位講郎先生各手持一份沽圣典的答案，從后往前每人選九份考卷，開始閱卷判文。

　　才氣最多的十份試卷則沒動。

　　陶縣令當(dāng)仁不讓，說：“既然出鳴州之詩詞，那本縣就不客氣了，先睹為快?！闭f完高興地走到葉弘的試卷面前。

　　之所以這么晚才閱卷，是因?yàn)榭忌痪碇?，有專人?fù)責(zé)用紙張把考生的名字蓋上名封，閱卷的時候看不到，防止作弊。只有確定了前五十的排位，才可以看到名字。

　　陶縣令無比饑渴的拿起葉弘的詩詞卷?！霸伭倍钟橙胙酆煟P跡瘦勁，鋒芒畢露

　　“不虧是圣前童生，雖然出身寒門，但字體頗有大家之風(fēng)，假以時日，不可限量”

　　“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絳。此聯(lián)妙哉，竟然將早春之垂柳化身為美人，活靈活現(xiàn)，別出心裁，想不到我這縣試院的垂柳還能沾上幾分鳴州的仙氣”

　　“不知細(xì)葉誰裁出，二月春風(fēng)似剪刀。妙極，妙極！自然之活力，春風(fēng)裁柳枝，此詩一出，誰還敢言詠柳”

　　張學(xué)正忍不住探頭瞅了瞅，低頭呢喃道：“·········二月春風(fēng)似剪刀，好一個二月春風(fēng)似剪刀，此子大才”

　　李院君也在一旁情不自禁的“偷看”，讀完全詩后不禁為之側(cè)目，說道：“能作此詩者，若非偶然得之，必非池中之物”

　　三人對視，會心一笑，陶遠(yuǎn)心中也有了答案

　　他提起朱筆行云流水般寫下“甲”兩個大字

　　“此子好才學(xué)，陶兄好膽識”張學(xué)正笑道

　　“我楚國縣試也有十年沒出過甲類的詩文了，不過這等大事，不由我等決定，看來陶兄是要舍命陪君子，舍了頭上這烏紗帽賭半圣賞識此詩”李院君在一旁說道。

　　兩人為官多年，看完后立刻意識到，這個陶縣令看出葉弘必當(dāng)成名，所以借此機(jī)會一搏。

　　陶遠(yuǎn)未言，雙手捧起這張?jiān)娫~卷，轉(zhuǎn)過身去，身體微傾，頓時，屋內(nèi)才氣涌流，一縷才氣飛入孔子立像中，孔子金身大放光。

　　泰山半山腰上，眾圣閣中，值考的三位半圣正端坐在此，俯察天下文院，突然，閣中的孔子金像閃現(xiàn)出棲霞縣閱卷房中的場景。

　　只見陶遠(yuǎn)向前一步單膝下跪，手捧試卷，敬畏的說道：門生楚國七品棲霞縣令陶遠(yuǎn)，此子之詩，難判甲乙，本不勞圣師，但，楚國地僻南，

　　寒門常寡慘。

　　棲霞令不甘。

　　為國舉賢才。

　　門生恭請圣裁。

　　不過片刻，一位麻衣老人的虛影閃現(xiàn)吟道:

　　負(fù)恙求圣道

　　心誠詩才耀。

　　此子可甲

　　又一老人道：“天之門生，傷病之身。依然赴考，可甲”

　　最后一人沉默不語。點(diǎn)了點(diǎn)頭

　　說罷，三位半圣虛影離去，

　　“門生謝圣裁”三人一同說道。

　　“陶兄果然好眼光，這回怕要是高升了吧”

　　“非也，非也，為國舉賢罷了”

　　李院君道：“，你二人莫要在互相吹捧了，等明日放榜，我修書一封，把這詩推薦給州院君杜大學(xué)士，望他能舉薦給《文道》，讓此詩名傳天下?！?p>　　“此詩若能入《文道》，必大漲我楚國文名文風(fēng)！”蔡縣令充滿期待說。

　　張學(xué)正卻面色一暗，低聲道：“我年近五十，詩文千百，卻不曾上過《文道》月刊?！?p>　　李院君苦笑道：“《文道》由太院刊發(fā)，歷月入選的俱是名篇，每一位在《文道》發(fā)文的要么是詩詞圣手，要么是經(jīng)義大儒，要么是策論高士，最低者也是各家妙技，我等不敢妄想?！?p>　　“是否能得還要看沽圣典”陶遠(yuǎn)一臉凝重道

　　陶遠(yuǎn)右手提著筆繼續(xù)往下看葉弘的前三十頁沽圣典試卷，看完前六張后神色凝重，而另外兩位考官一左一右也在同時閱卷，許久說不出話。

　　陶縣令的筆一直沒能落下。

　　呆了片刻，張學(xué)正問：“無錯？”

　　“無一處錯漏，簡直不可思議！”

　　陶縣令繼續(xù)往下看，一口氣閱遍剩下的二十四張?jiān)嚲?，干脆把毛筆放到一邊。

　　“依舊無錯？”李院君有點(diǎn)驚了。

　　陶縣令鄭重地說：“神乎其神，不僅無錯，無別字，無涂改，是我平生僅見。”

　　“難道他連沽圣典也會是甲等？自請圣言入科舉以來，我楚國不曾有過甲等的請圣言，連梁圣當(dāng)年也只是乙等。”

　　“字體也是上等，頗有大家之風(fēng)，看來我楚國第一個雙甲童生，要在我等手里誕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