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絕不是曲哲叔叔或者是他喬裝打扮來綁架我的,而是一個可能與白熾體質(zhì)大同小異、但具有著白熾所缺的天賦異稟,我抄起病房門口的一盞高腳臺燈朝他腦門不遺余力地砸去,他吃痛地向后跌倒下來,臉上有幾滴污血清洗了他的左臉頰,描摹出一道微不足道的Z字形的疤痕?!癕atthew?“他不是別人,正是那天找我簽把我身體作為“試驗品”合約的醫(yī)生助理?!澳阍趺醋龀鲞@種事?”Matthew在我的攙扶下咬牙切齒地站起,“我來的目的,是想背著我老板給你的身體恢復(fù)原樣。我老板和他所在的組織徹底分道揚鑣了,我有點擔(dān)心那個組織會來找你,接著濫殺無辜。”我用創(chuàng)可貼和酒精棉替他止血,“實在對不起,你剛才神神鬼鬼的,我一時誤會,你千萬別怪我,我和我的閨蜜剛遭到一場意外,身體現(xiàn)在還在觀察期。你是怎么找到我的?”Matthew拽住我到暗處,確保周圍沒有任何監(jiān)控攝像,就拉過我的耳朵焦急萬分地吩咐:“老板其實一直在騙你,他認(rèn)識白熾,不僅如此,連白熾的肉身都是由他來精心鍛造而成的。白熾在他很小的時候就被你父親拐走,賣給了我老板,當(dāng)時老板的研究項目被人盯上了,便收買了一戶農(nóng)家,在山溝間做著將會在十年內(nèi)舉世矚目的科研工作。之后老板發(fā)現(xiàn)他是外太空的奇異生物,而恰好他也迫切需要此類的實驗品,就只用了兩個小時的時間,替他安上了'非同尋常'的黑曜石和硅膠假體結(jié)合而成的身體模型,沒想到居然帶了這么多年都完好無損,看來以后我要是遭遇什么不測了,也可以使使啊。”他的話似乎有什么弦外之音,但我敢聽卻也不敢問。“你說的這些都是板上釘釘?shù)氖聦??”他反倒不為他自己辯駁,“沒時間解釋了,你留在這里還是和我走?”
“和你走去哪?我就算死之前我也要知道自己怎么死的吧?”向子姐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和從前比大相徑庭,她已經(jīng)不再是我心中的無話不談的朋友,如果她痊愈了,很有可能下一步就是殺我滅口?!拔夷鼙话屪庸烙嬆缓蟛倏v的還是躺在病床上的朋友,要不然……”Matthew打斷我,“你挨的可不是槍子,那是一個變了異的卵子,你要是再晚一點來醫(yī)院根除它,恐怕此刻你可能永遠無法恢復(fù)你原來的肉身了?!?p> 是胚胎?為什么會這么迷你?“你怎么知道這么多!”他神秘兮兮地說:“不告訴你?!蔽液鋈幌肫鹣蜃咏?,“你待在這等我,我去瞟一眼向子姐家屬走了沒,如果他走了,我就立馬收拾包裹溜出醫(yī)院?!?p> 凌晨一點,醫(yī)院里值夜班的護士開始勘查病房,人流量也比前兩個小時少了許多,我開始借穿Matthew的醫(yī)生褂子,和他一起走偏僻的安全出口的樓梯?!梆└绮铧c就發(fā)現(xiàn)我了,可真險。那卵子為什么可以置我于死地?”Matthew在路邊打了他的一個兄弟的電話,叫他來把我們送到我家?!耙驗槟切┤祟惖穆炎邮墙?jīng)過數(shù)次栽培在外太空用來與一種神秘物種上的實驗后,提取了那個神秘物種的RNA,但我也叫不出來它們的名字。因此這卵子可以在你身上釋放神秘物種的病原體,使它活得更久一些,甚至可以在人類身體上單性繁殖,確實可怕?!?p> 我習(xí)慣性地摸了摸我的腰包,糟了,手機早就粉碎成稀巴爛了,我必須明天早上火速去辦一張新電話卡和一臺新機子,看來回家是正確的選擇。“不管了,白熾他發(fā)現(xiàn)我就發(fā)現(xiàn)了吧,算我倒霉了?!盡atthew聽到了我的自言自語,“話說回來,你為什么要換成白熾這種身體呢?是有什么特殊目的嗎?”我用一種不信任的眼神暗示他問了也沒用,“無可奉告,請你也別把我的秘密告訴任何人?!币惠v簡陋的大卡車呼嘯而來,車上的大塊頭男人掐掉了他手中的煙,瞇著眼說:“你小子不賴啊,剛離婚就這么快有新目標(biāo)了?”Matthew上前往他頭頂一錘,“開車!”我一聲不吭,抱著手中的衣物,坐在被他的煙熏得難以呼吸的后座上。“謝謝你送我?!盡atthew在我快到我家時才硬生生地開了口:“你自己要小心,別被身邊了解你的人看出破綻。我過兩天來接你,一樣的車,不過是我載你去做手術(shù)。”他的“司機”在我下車時看好戲似地問他:“明晚去市中心酒吧找找樂子?”Matthew沒好氣地打斷他:“少來,我知道你想干嘛。你可別在外人面前這么輕佻。”
整整一個晚上,白熾都沒來家找我。家里還是老樣子,我又花了兩小時把每一寸地板都抹得一塵不染,家里的葡萄藤所幸沒枯死,只是要重新施肥了,看樣子還要去買。唯一能安慰我的是家里的座機和臺式電腦還畢恭畢敬地等著我去用它們做些實事?!癝ofia,我今天有點特殊情況,家里人需要我回老家照顧他們,所以明天去不了會議,還麻煩你和Thanes和David老大求個情,我可能要大后天才能來公司了,實在是不好意思。”郵件和Skype消息都如數(shù)發(fā)給我公司里關(guān)系比較融洽的同事之時,我卻被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感所擄獲,“我這樣折騰下去,還能轉(zhuǎn)的了公司嗎?”
第二天的中午十二點,蒙著口罩出門并把新手機拿到手的我累得汗如雨下。我不敢坐任何交通工具,生怕被白熾的監(jiān)控系統(tǒng)盯上。騎著單車不知拐了多少個繞行道,眼前一家裝潢華而不實的下午茶餐廳使我靜止呼吸。從一樓到二樓的地板都被滿天星和香水百合鋪得使人飄飄然,到了三樓,幾位跳著胡桃夾子的白人芭蕾舞女演員被幾根威亞吊著徐徐從天花板上落下,身上的流光溢彩的芭蕾舞服化作一道道彩虹橋梁,當(dāng)我差點將我的客人拋之腦后時,“Emily小姐?”我往后一看,一位面帶苦澀的端莊瘦削的女人牽住我的手,“我就是Nelly,你不用緊張,我們坐下來吃點這里的招牌馬卡龍和焦糖卡布奇諾,再慢慢聽你的想法?!?p> 過了一個半小時,Nelly已經(jīng)被我的話聽得入迷,她脫下了一副卡其色手套,“我對你的處境感到非常同情,從你的一些項目經(jīng)歷來看,你很擅長信貸和風(fēng)險分析,還在這樣一家城投與風(fēng)投合并的企業(yè)做這么低的崗位,而我的公司是非常惜才的,相信我,你若有信心來我公司,你的職位和起薪會比現(xiàn)在高至少這個數(shù)。”她伸出兩根手指,“兩倍?”她笑得前仰后合,“二十倍呀,你這孩子真是傻得可愛?!蔽也铧c被突如其來的幸福沖昏頭腦,連路都走不穩(wěn)。“把你履歷今天回去后發(fā)給我,我抽時間幫你把關(guān),再給你投到我們公司的人力資源部,你去哪兒?”
“對不起,我的男友call我了!”我馬不停蹄地開始把賬單結(jié)清,往一個我從未去過的地方飛奔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