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元青坐定后,見桌上茶壺里的茶水已涼,便側(cè)后看著窗外朗聲道:
“許朗,提壺?zé)崴畞恚 ?p> 外面煎藥的許朗聽到呼喚后,大聲回應(yīng):“知道了,師兄?!?p> 荀元青隨后回頭,回答起張途剛才的問題:
“琴圣,名伯彥,即儒道八雅圣之一?!?p> 張途道:“八雅?可是指琴、棋、書、畫、詩、酒、花、茶。?”
“正是?!?p> “可稱圣者,其修為之高,定然驚世駭俗吧?”
張途比較關(guān)心這位琴盛伯彥的實力,即便他和伯彥現(xiàn)在八竿子還打不著。
荀元青應(yīng)和:“可以這么說,但不準(zhǔn)確?!?p> “何意?”
“圣,乃封號,在某個領(lǐng)域能達(dá)到超凡絕倫,常人難出其右,被眾人敬服,便可冠以‘圣名,和修為并非絕對掛鉤?!?p> “一般來說,有封號之人,在暮仙洲上,都是獨(dú)一無二的,其所精通的領(lǐng)域,其他人很難與之媲美?!?p> “若誰會點(diǎn)把戲,都自封為圣,那封號也就不值錢了?!?p> 張途道:“這樣啊?!?p> 荀元青接著道:“嗯,八雅圣,雖同有圣名,但修為不一,品性不同?!?p> “我等微末之人,也只是聽過他們的名號,但他們具體是何種人,各自真實修為如何,便不得而知了。”
“只是有此盛名的修士,其境界絕不會差,據(jù)傳,他們每一位修為,都不會低于丹鼎境?!?p> 張途挑眉道:“那他們在何處?!?p> “八人既然是修儒,自然是齊聚在青藤書院。”
“青藤書院?”
荀元青搖頭道:“是,只不過暮仙洲地域浩渺,就我們所在的太蒼仙域之大,修士窮極一生也難走遍?!?p> “凌云宗地處太蒼仙域北部,而青藤書院在南部,若無代步法器,僅靠步行,想去往哪里,走到時,估計就是十年后了?!?p> “那騎馬呢?”
“哈哈哈,閣下在看玩笑嗎?你當(dāng)暮仙洲是逐云洲那種凡人國度嗎?”
“……”
荀元青解釋:“我雖沒去過逐云洲,也知人間有官道?!?p> “而暮仙洲地形復(fù)雜,很多地方人不可及,別說官道,連條能走的山路都沒有?!?p> “所以閣下若不能凌空飛度,恐怕連凌云宗管轄的范圍,都出不去,便有身死半途的風(fēng)險?!?p> 張途連連點(diǎn)頭,毫不反駁,修仙界又不暢行要致富,先修路的理念。
估計暮仙洲,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地方,都人跡罕至,且兇險萬分,血肉之軀根本無法到達(dá),必須靠飛才能去。
如此說來,目前能把凌云宗管轄的一畝三分地混熟,就不錯了。
還想著去外界探索?那不是找虐的嗎。
這時,許朗提著一壺水進(jìn)門,將水壺放在桌上。
見狀,荀元青先是對許朗道:“好了,你先退下,去前面照看一下那位蘇家弟子?!?p> “如今天寒,他本就體虛,又無半絲修為在身,給他升個火爐,加張被褥,免得他染上風(fēng)寒,病上加病?!?p> “是,師兄?!痹S朗領(lǐng)命退出了房門。
“請閣下稍待?!避髟嚯S后起身,去了自己臥房。
隨后荀元青回來,手里還捧著一個青玉圓形茶罐,和青玉茶具。
再次坐定后,荀元青擺好青玉茶杯,從青玉茶罐里自帶的青色玉勺,為茶杯里摻入了茶葉。
然后提起水壺往茶杯里倒水,并將一只茶杯端起,雙手放到張途的桌前。
“閣下嘗嘗,此茶名叫流茗,乃門中靈植師所培育出,內(nèi)含靈力,配合此地的山泉水入茶,長期飲用,可令神思清明,有益修行。”
他頷首道謝,問:“既是靈茶,怕是價值不菲吧?!?p> “五十下品靈石,這么一小罐。”
張途搖頭,端起茶水吹了吹,片刻后,待稍微不燙后,抿了一小口淺嘗。
茶水入口清甜,回味無窮。
他不懂茶的人,也能品出這流茗,的確是一等一的好茶。
在凌云宗呆了這一兩天,他對靈石的價值尺度,有了一些認(rèn)知。
符玉外門南院的房間,一個月房租,也就五個下品靈石。
對方一罐茶,抵得上南院十個月房租,確實“奢侈”啊。
或者換個角度想,凌云宗吃住不費(fèi)錢,只是但凡跟修行和靈力沾上邊的東西,那就老鼻子貴了。
故而他下意識道:“這茶,普通弟子,怕是沒幾個喝的起吧?!?p> 荀元青搖頭笑道:
“價格嘛是有點(diǎn)高,但也沒辦法,行醫(yī)是極為耗費(fèi)心神的事,特別是面對疑難雜癥?!?p> “有道是,醫(yī)者難自醫(yī),我若不將養(yǎng)住自己的身體,恐怕有朝一日,還未治好他人病癥,我就先倒下了?!?p> “所以,有些靈石,必須得花,不然因小失大,那就太虧了。”
張途也是笑道:“聽起來,這是么個理兒?!?p> 但隨后他迅速收起笑意,想到了外門的蘇明。
畢竟是一起從凌國來的,張途忍不住關(guān)心起蘇明的狀況,問:
“那蘇家少年,生了何病?”
荀元青面色奇怪道:“閣下緣何關(guān)心其那少年的身體,你們認(rèn)識?”
“算是吧。”他頷首。
“此人名叫蘇明,聽說是蘇家別苑今年新來的弟子,還是凌國王室一族,既是剛來凌云宗新人,閣下這么快就認(rèn)得他了?”
他想解釋,但還是沒有說出口,最后只是搖頭笑而不語。
見他不愿細(xì)說,荀元青也不追問,而是道:
“他天生經(jīng)脈阻塞,影響血?dú)鈺承?,積壓五臟六腑多年,以致天人早衰,再拖下去,恐怕活不過二十歲。”
“這么嚴(yán)重!”張途皺眉。
荀元青又道:“是啊,此癥凡人醫(yī)者,在醫(yī)道上有所精益者,其實也能瞧出蘇明病灶所在,但凡人醫(yī)者卻治不了。”
“此話何意?”
荀元青沉聲:
“蘇明五臟已衰,萬幸還未積重難返,尚有一線生機(jī),
“但逐云洲藥草不似暮仙洲,周遭靈力含量微弱,無法長成靈草,藥力有限,對他的病情作用不大?!?p> “不過在這里,我可以用針灸,靈草藥浴,加之內(nèi)服藥物,三管齊下,倒有把握能疏通他的經(jīng)脈?!?p> “只是這依舊無法將他的內(nèi)臟調(diào)理回來,若放任不管,他無非是能多活幾年,依舊免不了英年早逝的下場?!?p> “那就是沒得治了?”張途道。
“有是有,那便是后天繼續(xù)用大量靈草滋養(yǎng)內(nèi)臟,調(diào)養(yǎng)幾年,或有轉(zhuǎn)機(jī)?!避髟鄵u頭。
“問題是蘇苑也不是善堂,也不是有人伺候他的王宮,一直留他在此休養(yǎng),他治病的花費(fèi)就是個無底洞?!?p> “時日短還好,要是長期如此,蘇苑那邊,誰來給他支付昂貴的治療費(fèi)用?”
“再者,他若盡早邁入修煉大門,成為一名修士,為蘇苑創(chuàng)造效益?!?p> “這樣一直帶病在身,時時刻刻需要人照料的廢人,你覺得蘇苑,能容他到幾時?”
“想來多半在我疏通他經(jīng)脈后,次年,他就該被遣回凌國,繼續(xù)等死了。”
現(xiàn)實啊,就是這么殘酷。
這要是放到逐云洲上,不知能炒到多高的價格。
他人的命運(yùn),張途目前沒心思去管。
若蘇明注定要死,那也是他的命數(shù),只能暗中想著蘇明自求多福罷了。
他整理了一下思緒,側(cè)頭看了看窗外:
“天色不早了,足下我還有事,就不多叨擾了,就這琴譜,足下可還滿意?”
荀元青立馬反應(yīng)過來,起身躬身一拜:
“如此稀世絕品,多謝閣下幫我尋到,感激不盡!”
“還望閣下告知姓名住所,過后在下自會親自登門,將謝禮奉上?!?p> 他露出疑惑的表情,倒不是懷疑荀元青想賴賬。
就是不懂荀元青,干嘛不現(xiàn)在就把酬勞給自己,好人貨兩清,為何還要自己回去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