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沒讓人迎,徑直往顧靜湖這邊來。
皇帝進到庭院時,顧靜湖正好迎了出來。黑貓在墻角下的花藤下溜達,躲到一處石缸后悄悄看著。
兩人在花藤纏繞的亭下下棋,碎陽撒在石臺上,玉石棋子瑩潤溫涼。
顧靜湖棋勢一向恢詭譎怪,又擅長出其不意處勝出。因此,盡管心里有許多話講,皇帝也只能專心應(yīng)對,下子越來越慢。
若是以往,顧靜湖會耐心等他,有時候心情好,還會停下來為他分析……
皇帝神思動了動,看著他看向某處出神,嘴角竟然帶了絲笑,不由順著他目光望了過去。
一只貓。
皇帝笑了笑,語氣親近地道,“這是你家墨團兒,怎么小了,終于減肥成功了?”
說著,皇帝放下手中棋子,竟是勾了勾手指,企圖讓那貓過來。
黑貓日頭下碧綠如玉石的圓眸望了望他,似是不屑的扭過頭,竟是邁著優(yōu)雅步伐走到顧靜湖跟前,“喵”了一聲。
皇帝:“……”
顧靜湖:“……”
被顧靜湖不待見就算了,還要被一只貓嫌棄,皇帝一方面覺得自己看錯了,另一方面又覺得自己不該受這般委屈。
看向顧靜湖時,皇帝聲音不由也帶了些委屈。
“子安……”
顧靜湖將黑貓抱到懷里,一眼就看出這貓在琢磨什么壞主意,不由斥了他一句。
“別撒嬌,沒結(jié)果?!?p> 皇帝一愣,臉上頗有些掛不住。又聽顧靜湖補充道,“不是墨團兒,這是新養(yǎng)的寵兒,叫墨汁兒?!?p> 顧靜湖握著貓爪墊子沖皇帝揮了揮,笑著道,“比較調(diào)皮,就是愛撒嬌?!?p> 皇帝恍然大悟,心情回轉(zhuǎn)過來,初時看黑貓不爽的郁悶沒了,反而覺出幾分可愛來。
“子安還是這么喜歡貓,當初做朕伴讀時也是,”話音戛然而止,皇帝改口道,“那只貍奴,改日你陪我一同看看?”
皇帝口中的貍奴正是顧靜湖做還是三皇子的今上伴讀時遇到的一只貓,不過不是黑貓,而是白貓。
那是從先皇貴妃殿里溜出來的,恰好被顧靜湖遇上,又恰好在顧靜湖面前因得罪了先皇皇后被活活打死。
皇帝也是無意中發(fā)現(xiàn)顧靜湖給那貍奴好生葬了才知道,他家伴讀愛貓。只是當時他送了貓給他,他卻拒絕了。
堂堂皇帝,此刻在顧靜湖面前頗有些弱勢。目光熱忱誠摯,竟像是等待心上人判決的毛頭小子。
但這到底是錯覺,老虎扮了家貓也不能改變它是虎的事實。
顧靜湖從不敢小看眼前的人,但也并不十分畏懼。
“多年過去,我竟也忘了它的模樣。”
一句再普通不過的感慨,皇帝不知是不是自己錯覺,竟聽出些其他意思來。
來之前他曾去了皇后宮里,皇后是他做皇子時娶的正妃,此前和顧靜湖他們關(guān)系也算不錯。
他問自己已是這天下的王,這天下的美景,是不是合該都是他的。
皇后似是震驚,沉默了許久,斂裙伏拜。
“陛下,臣妾曾聽聞,東海有一種鳥,雪白可愛,生于密林間,啼聲婉轉(zhuǎn)。為私欲困于籠中,絕食而倒?!?p> 皇帝一時恍惚,忽然覺得這日頭太大了,讓人頭昏的慌。
“陛下是身體不適?可回宮讓御醫(yī)看看?!鳖欖o湖適時地道。
他在趕朕走。皇帝手指觸碰著瓷盒玉石棋子,低頭一笑,“看來子安不想見我?!?p> “草民惶恐?!?p> 皇帝無端覺得這話十分刺耳,某些話十分想要一吐為快,但……
“算了算了,我早該知你脾性,今日就到此了?!逼遄与S手擱下,皇帝起身指了指,“這個先放著,我們明日繼續(xù)。”
等他回去請教下韓侍郎,他就不信了。
看著皇帝甩著袖子離開,顧靜湖唇角帶了點笑,被黑貓一把爪墊按住。
“別笑?!?p> 男人低沉不愉的聲音響起,顧靜湖低頭摸了摸他腦袋。
“寒之。”
折蘑菇
真的,有些貓膽子大了,就是愛做些恃寵而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