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毒發(fā)之日
每年這個時候,瀟楚辭的身心會忍受一股巨大的疼痛,如果無法自行控制,隨時會毒氣攻心,從而變得面目全非,會成為一個沒有感情思想的傀儡。
瀟楚辭支身一人站在屋檐下,盯著今晚的圓月,還有不到一個時辰,月亮就會變成血紅色,那時候他的疼痛就會加劇,理智也會失去控制,唯一的辦法,就是回到山谷。
黃七作為刺猬,狐貍家族里的御醫(yī),他們可以護住瀟楚辭的身心,只要熬過血紅之月,就能平安無事,不被吞噬。
“主人,可以開始了!”
瀟楚辭揮了揮手,點頭答應,“先去布陣?!?p> “是!”
黃七接收命令后,往后山竹林里跑去,瀟楚辭則是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眉間,再過不久,他的眉心會出現(xiàn)紅色圖案,那個東西就是瀟楚辭身上的詛咒之毒。
瀟楚辭不是普通人,更不是凡人,他是鼎鼎大名的狐族。
瀟楚辭原名胡獄,他們狐族上一輩,犯了大錯,被天界降罪,懲罰在地獄受刑長達三年之久,也就是在那個時候,瀟楚辭出世了。
瀟楚辭他不是狐族帝王的后人,他是一只赤狐,在狐界,白狐為貴,赤狐為臣,剩下灰狐則為平民。
瀟楚辭年幼之時,狐族大亂,本就剛受刑不久的狐族,元氣還未恢復,灰狐居然挑起了反叛,和異族勾結(jié)圍攻白狐,混亂之跡,瀟楚辭的家人,也就是狐族的長老,將他送向了人間。
瀟楚辭被送往了人間,因為大亂,不少小妖也被迫牽連其中,胡獄遇上了被打傷的黃七,順道帶走了昏迷不醒的黃七,救了黃七一命,從那時起,黃七認主也就是為此。
同時,也就在那場戰(zhàn)爭里,胡獄被施了最狠毒的胡咒,每年這個日子,會經(jīng)歷剝皮抽筋之痛。
他不會死去,但每每折磨都是在痛打胡獄的神經(jīng),一旦忍受不住掉以輕心,他就會被詛咒吞噬理智,從而變成一個殺人的機器。
但為了長老臨死前的叮囑,胡獄就算是死扛著也要完成任務的那天,所以也就是在那場瀟府的大火里。
胡獄成功逃脫了追擊,但也坐實了瀟楚辭這個貴家公子的身份,而真正的瀟楚辭,早就死在了幼年,所以一直以來都是狐族大臣胡獄,并非是瀟家長子,他一直都在扮演著瀟楚辭。
胡獄一直以人類的身份進行掩藏,目的就是為了當年長老留下的叮囑,所以一直潛伏在人間多年。
“主人,法陣已設好!”
“嗯。”
瀟楚辭和黃七兩人瞬間消失在屋內(nèi),出現(xiàn)在了山谷的深處,那里有一個秘密洞穴。
每年這個時辰,黃七和妻子會對洞穴設置法陣,瀟楚辭進入開始,夫妻二人就要一直守護著法陣,保證不會出任何問題,直到度過那天,等瀟楚辭眉心的圖案消失為止。
黃七的老婆是在外認識的,因為黃七的原因,還有瀟楚楚的地位,所以黃三也認了他當主人,見到瀟楚辭一刻,立馬行禮下跪,“黃三參見主人!”
“嗯,開始吧!”
“是!”兩人同時坐陣,守在了八卦周邊。
瀟楚辭踏進法陣,一身長袍瞬間消失,隨后演變成了紅衣金絲寬衣長袍,長發(fā)垂于身后,頭頂金色發(fā)冠,眼球瞬間變幻成為赤金色,這才是瀟楚辭真身,比原本的氣質(zhì)更加魅惑,更加吸引人,是狐族自帶的誘惑,地位越高,魅氣則會越強。
瀟楚辭進入洞口坐在八卦正中央,周圍全是綠色光芒,那是刺猬設下的屏障法陣,防止瀟楚辭暴走失去理智。
瀟楚辭打坐在地,微合雙眸,暮色之中,月亮開始逐漸變幻,從亮白逐漸變得暗沉,最后開始染上點點猩紅。
瀟楚辭眉心妖冶圖案,也隨著月亮變紅,開始顯現(xiàn)。
直到月亮完全染上血紅,瀟楚辭眉心的圖案越發(fā)明顯,瀟楚辭開始渾身發(fā)抖,明明身子不斷冒出冷汗,內(nèi)臟卻發(fā)熱發(fā)燙,快要把他灼傷一般。
不僅如此,瀟楚辭的四肢開始不斷發(fā)出骨頭碎裂響聲,一直重復斷裂和修復,來回折磨著瀟楚辭。
瀟楚辭緊閉雙眸,牙齒不緊繃狠咬,嘴角開始溢出鮮血,周圍的紫色法陣開始發(fā)出聲響,那是瀟楚辭體內(nèi)的毒在侵蝕他的理智,想讓他打破屏障,逃出法陣。
黃七注意到碎裂點,立馬叫上了自己老婆,“坤六斷?!?p> 就這樣,兩人開始不短修復屏障,法陣也開始跟著不停碎裂,不管是法陣之內(nèi),還是法陣之外,三人都卯足了力氣,勢必要度過今晚。
——
“大概就是這么個意思了,我講完了,累死了!”
溫沅沅坐回木椅,上手倒了杯清茶,一飲入喉。
“所以,你不是溫沅沅?溫沅沅失蹤了,你是替身!”
“對沒錯!”
白銀思摩挲著下巴,仔細想想溫沅沅以前確實怪得很,不像個大家閨秀,“怪不得了,那老瀟知道嗎?”
“嗯,知道。”
“所以,你原身是一個女殺手,那個人讓你刺殺老瀟?”
“…對。”
“你心軟了,所以才阻止了那一次的下毒?”
不知為何,白銀思內(nèi)說一句話,溫沅沅就尷尬一次,刺殺瀟楚辭這件事,確實是自己處理的不好,其實受人白眼也能承受,“呃…沒錯?!?p> “那你現(xiàn)在擺脫了蠱毒,那個人還會找你嗎?”
“不知道,目前為止,還未遇上他。”
“奇怪……”
“…其實,這件事也是怪我,不過幸好沒釀成大錯,你們要是怪我,其實我也是不會反駁的…”
“不是…到底是誰,會對老瀟這么執(zhí)著于此。”
溫沅沅見到眾人的態(tài)度,更加迷惑了,“…這個先不說,難道你們不會覺得我當時差點兒害了瀟楚辭而感到生氣嗎?”
白銀思擺了擺手,擺起一副輕松又慵懶的姿態(tài),“不會啊,他又沒死,我干嘛怪你?”
蔣長眠也跟著點頭,“嗯,楚辭未曾怪過你,你也不必自怨,知錯能改善莫大焉?!?p> 平時誰要碰瀟楚辭一下就要發(fā)怒的丹陽,居然也沒在意此時,“對啊,楚辭哥哥沒受傷,而且你肯定也是做足了心里準備,才主動說出來的,不會怪你,只不過你下次要是再這樣,那我就要找你麻煩了!”
“要是黑衣人找你麻煩!盡管找小爺,小爺逮住他,一定給他暴揍一頓!”
“黑衣人敢傷害楚辭哥哥,下次見到他,我一定要讓他嘗嘗我鞭子的味道!你不用怕他!”
“沅沅姑娘,放心,我們會保護你的,就像保護楚辭一樣。”
三人的話明明很輕,可看著面前的三人,溫沅沅的臉卻露出了有感動之意。
眼眶模糊之間,溫沅沅好像看見了之前的隊友,他們也是這樣,面對自己的錯誤,也是輕輕一笑,并無責怪之意。
溫沅沅眼眶開始發(fā)熱,抬手抹了抹眼角,“謝謝?!?p> 雖然溫沅沅剛才說身世,是故意添油加醋為了賣慘,但她也是真心實意的說了人生中第一次誠心實意的謝謝。
不僅是在跟他們說,也是在跟之前的隊友們訴出感謝之意,這是溫沅沅離開那里之后,再次感受到的溫暖。
身處異世,為了自保很正常,溫沅沅無法不睜眼說瞎話,祈得東窗事發(fā)之時,能夠有人庇佑自己。
當時自作主張要跟他們交朋友,也只是溫沅沅的一個計策而已,她怕有那么一天,黑衣人來襲,自己會孤立無援,為了自保,主動與他人交好。
溫沅沅的內(nèi)心過于沉重復雜,她的內(nèi)心有太多無法言語的故事,所以她為自己的心,建筑起了一層厚厚的屏障,隊友也是出生入死之后,溫沅沅才放下了戒備,敞開心扉,不以虛假面具示人。
但目前她能夠認真道謝,也就說明,她已經(jīng)在逐漸改變,經(jīng)過時間的推移,未來如何,誰都不會知道,她會不會再次遇上同生共死的朋友。
……
三人一同走后,在門口面面相覷,面色看著也都不大好。
丹陽邁著步子,表情有些苦大深仇,“本來我也覺得她置楚辭哥哥于危險境地,有些不滿,但真沒想到,她的身世會這么慘,我聽她說自己是孤兒的時候,還挺震驚的?!?p> 白銀思也皺著眉頭認同,“嗯,看剛才她一臉坦然的說出自己的身世,輕描淡寫自己是怎么活過來的,我覺得無法對她進行呵斥,畢竟,她只是想活著而已?!?p> 蔣長眠垂眸深思,意味深長開口,“可能吃過苦的人,自己描述時都會平淡一些,可能我們感受的痛苦,不及她當時的四分之一,但這樣會顯得她好過一些?!?p> 白銀思長嘆了口氣,“說的對,天下之大,可憐人太多,身為名門望族更加不能體會這些痛楚…”
溫沅沅很成功,自己繪聲繪色的描述,果然會被人曲解成了另一種意思。
在三人的眼里,溫沅沅說出自己從小到大的經(jīng)歷就像是,在自己剝開傷口,對她進行痛苦回憶的打擊,但在溫沅沅的想法里,她只不過是想刻意賣慘,好混過這件事而已。
送走三人后,溫沅沅獨自坐在門檻發(fā)愣,盯著眼前的大雪,不知為何,覺得內(nèi)心開始逐漸有了松動。
戚羽靜其實是一個矛盾體,既熱愛和平,又懼怕背叛和危險,對待所有事物,她都能夠以和為貴擁有人類的同情心,和平對待每個人。
但她的大大咧咧,其實不然,只是在對外釋放這個信號,突出自己以和為貴罷了。
她做的就是首要藏起自己的鋒芒之處,對潛在的危險,能夠進行一定的自我保護,但一旦觸及自己的底線,她能做出什么事情,誰也不會知道。
這就是戚羽靜,矛盾糾結(jié)綜合體,但她同時也是兩面性的,別人怎么對她,她就會怎么對待她人,所謂的鏡子相處。
溫沅沅情不自禁露出一絲苦笑,“騙來騙去,真是差點兒自己都信了~”
事情得返回到溫沅沅蠱毒醒來那天說起。
她的確是穿越過來的,也的確是警察,這些都沒有任何問題。
但!有一點誤了,就是浣絨之前自己拍了自己一掌之后,溫沅沅魂穿入體那件事。
浣絨去了哪里?她真的死了嗎?
真相是溫沅沅醒來不久之后,就被吞噬了,只是浣絨腦袋里擁有了戚羽靜的記憶而已,兩個靈魂在同一個體內(nèi),是根本不可能發(fā)生的。
事實就是,戚羽靜早在蠱蟲那天就死了,而她現(xiàn)在她是浣絨本人!
但又不全是浣絨,因為繼承了戚羽靜的記憶,很多時候,浣絨自身的行為,都是自然而然的,包括很多時候,她會覺得,自己腦袋里的想法很多都是戚羽靜的,而浣絨是別人,整得都快精神分裂了。
就像是戚羽靜是自己的前世,而她再次擁有了前世的記憶一般。
浣絨無法理解,自己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她真的能夠感覺到隊友們朝夕相處的每一天,回憶時不時涌入浣絨的腦子里,她開始自我懷疑,自我分裂,最后還是接受了這一切。
浣絨是殺手,她也的確要反抗黑衣人,目的很簡單,她想要的從始至終是自由而已。
所以剛才故意袒露自己的身世,也是她有意為之,是她一直在扮演戚羽靜。
她并不覺得自己很慘,就算從小無父無母又如何?她沒有任何感覺,一切都無所謂,生來就是了無牽掛,一切都可以利用,只要為了自己。
浣絨不知道自己從哪兒來,但她知道,身逢亂世,自己是個人,生活是自己的,現(xiàn)在她擺脫了黑衣人的控制,還獲得了幾個名門貴族的庇佑,所謂,何樂而不為?
別人的東西又如何?溫沅沅的身份又如何?戚羽靜的記憶又如何?
她浣絨經(jīng)歷的前半輩子,對于這種事情,絲毫不會畏懼半分!
浣絨起身抖了抖身上的雪花,背著手抬頭望向了天空,手上把玩的珠釵輕易斷成兩截,隨手丟棄在了雪堆里,嘴角揚起一抹邪笑,顯然,糾結(jié)這么多天,兩者之中,比起之前的浣絨,她已經(jīng)選擇了戚羽靜這個身份了,
“從今天開始,我就是戚羽靜!溫沅沅的身份是我的!而浣絨那個女人她已經(jīng)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