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教,這簡直就是邪教。
哈桑還在等李元他們的反應(yīng),另一個托特頭的祭司等不及了。他讓李元等人抓緊過來,同時自己還拿起儀式時用過的手杖朝著我比劃。
我想跟李元說這幫人根本就是在虛張聲勢,可千萬別上當(dāng)。但是這話我不敢保證說出去以后自己的眼睛還在不在,我這眼睛還想要呢,但是血也是不想讓李元他們放的。
正在我進退兩難的時候,一直沒說話的Alex開口了:“你們這刀消毒了么?”
沒人想到她會突然出聲,更沒想到會有此一問。被眾人盯著的Alex聳聳肩:“別都看著我,這只是常識。不消毒的話很容易出問題,在這個地方應(yīng)該不好打疫苗吧?!?p> 亞諾立刻在她邊上接上話茬兒:“對啊,而且我們?nèi)齻€人得三把刀,不然交叉感染就麻煩了?!彼f完還往Alex看了一眼:“先聲明,我不是懷疑你們身上有病毒啊,只是保險起見?!?p> Alex連個眼神都沒分給他,只是又指著我問這幫埃及人:“她要不要放血?”
剛剛接話的那個托特不太聰明的樣子,轉(zhuǎn)動戴著朱鹮頭套的腦袋,希望從周圍祭司們那里得到一些指示。也不知道他從那些頭套下面看出了什么,就聽他說:“你們都要放血?!?p> Alex點點頭:“那就得有四把匕首,而且每把都要消毒。我看周圍就有火把,可以先高溫殺菌。正好我這兒還有酒精棉,再擦拭一遍就夠了?!彼厪目姘镎娴奶统鰜砹艘淮t(yī)療用品,邊還頗有禮貌地詢問到:“你們介意自己的匕首上沾到酒精么?”
我心里直呼精彩,要不是怕把托特他們?nèi)敲说冒ど蠋椎?,現(xiàn)在我恨不得給Alex叫好。
看出來幾人是在胡攪蠻纏,哈桑不愿意節(jié)外生枝,直接拉起我要往祭臺邊兒上走。
我忙使出千斤墜,就差往地上坐了,同時嘴里喊著:“嘿嘿嘿等一下,你們明明知道要找的不是我,我這份兒就省了吧。”
哈桑微不可察地停頓了一下兒。我本來只是瞎嚷嚷,見狀心想:果然,他們一開始就知道要找的人是誰。
正僵持著,一陣不可能被錯過的腳步聲傳來,開著的門里涌進來更多人。
我們又一次回頭看去。
剛剛還嚇白了臉的亞諾露出了一個得意的表情。原來他剛進來時跟我比劃的那個手勢是要我拖延時間,后面有援兵。意大利人用手勢說話,我哪兒看得懂啊,白白嚇我一身冷汗。
來人是樓時麒、白老師和孟維清,還有聯(lián)合國隊伍頭子摩根、紋身男布斯維爾等外國人。這兩個隊伍都訓(xùn)練有素,如此多人涌進來竟然話還沒有亞諾一個人多。
哈桑他們見硬碰硬是不成了,于是又把我揪了過去當(dāng)擋箭牌,眾人陷入了僵持。
我正暗罵這幫埃及人不厚道,沒想到僵局在轉(zhuǎn)瞬間就被打破了。
一個女人撥開眾人,迫不及待地就撲到了一處壁畫前,金色的卷發(fā)在神廟里帶起了一陣炫目的光,那勁頭兒好像被上身的是她。
是那個法國的埃及學(xué)家杰奎琳。她戲劇化地倒抽了一口氣,用法語一直嘀咕著什么,順帶還批評了在壁畫附近點火把的舉動??磥砣嗽诩拥臅r候真的會無視環(huán)境的,在這個法國人眼里,只有古埃及文明,沒有古埃及祭司。
還好有人是平常的。摩根先看了看Alex,確定她的安全,接著又掃了一眼祭壇這邊:“現(xiàn)在這是什么情況?你們要找的人找到了么?”
果然摩根也知道埃及人在找人。
我不著痕跡地瞄了瞄兢兢業(yè)業(yè)端著匕首要給我切除闌尾的哈桑。這人面上還是四平八穩(wěn),但是汗珠子已經(jīng)順著他沒幾塊布料的身上往下砸了。嘖,就這心理素質(zhì),還想吃這碗飯?
我斜了哈桑一眼:“哎,你小心點兒,人質(zhì)就這一個,一不小心捅死了,倒霉的是你們?!?p> 見到279來了以后我的心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胤畔铝恕?p> 剛剛李元等人來,雖說不至于白給,但是要是真打起來估計也討不到便宜??墒?79不一樣,那是聲名在外的。曾經(jīng)個個兒是刀尖舔血過來的隊伍,這會兒不得變態(tài)發(fā)育,更上一層樓么。對付幾個邪教祭司那不是手到擒來的事兒,再加上聯(lián)合國這幾個也不像是吃素的。
沒想到哈桑對摩根話沒什么反應(yīng),反而是孟維清說:“找到了?!?p> 我心下一緊,猛地看過去。原來這兩撥人合起伙來了么?要是這樣的話......還沒等我把最壞的情況腦補完,就聽見白老師關(guān)切地問:“王煜,他們沒傷到你吧?”
哦,原來是找我來的。我忙不迭地應(yīng)了一聲:“您放心,我目前還全須全尾的呢?!?p> 白老師點點頭,然后轉(zhuǎn)向我身邊的哈桑問:“請問你們找我們的隊員做什么?不介意的話能讓她回來么?”
哈桑自然也是意識到情況不妙,于是說:“我們只是請他們來幫個忙,畢竟我們和諸位想要的都一樣?!?p> “幫忙?”白老師輕柔地重復(fù),但莫名有種不怒自威的感覺,“你們這不是請人幫忙的態(tài)度?!?p> 還是自己人在乎我,279的形象在我心目中高大了起來。
哈桑沒說話,倒是和他一左一右把我夾在中間的蘇格拉底忍不住咕噥了句:“請你們你們也得來啊”。他剛說完就被身后不知道誰踹了一腳。
見埃及人不準備放人,李元有點兒沉不住氣,我倒是覺得沒什么?,F(xiàn)在有279在,量他們也不能把我怎么著。我這一口氣兒剛要松下來,只見一個黑色短發(fā)的外國人二話沒說就掏出了槍。
黑洞洞的槍口被火光擦得像是開了光。跟號令一般,更多人把槍舉起來了。
沒想到這“援兵“來了,反而要把我們逼上絕路。
這些人一掏出槍,首先跳出來的是法國考古學(xué)家杰奎琳,李元都比她慢了一步。亞諾剛舉起手蠢兮兮的揮舞,但還沒等他開口,那個法國人就吼:“你們這幫無知的蠢貨,把槍都放下,要是打壞了壁畫你們負不起責(zé)任的!”
杰奎琳的藍眼睛被怒火點燃,明亮得驚人,眸子里跳躍著鎏金的正義。
然而持槍的幾人不為所動。接她茬兒的還是最先舉槍的那個短發(fā)青年,我從他的貓耳發(fā)際線想起來這就是跟布萊克爵士相談甚歡的二人之一。那人把槍口轉(zhuǎn)過來對準杰奎琳,笑著說:“也不知道誰才是蠢的那個。你覺得這里有人會在乎這些壁畫么?你以為我們是來做什么的?”
杰奎琳被噎住了。像是這會兒才意識到自己是在和什么人打交道,她滿頭的金發(fā)都黯淡了下來。見她偃旗息鼓了,那些人更加得意,甚至還有人嗤笑出聲。
“卡爾,你不可以對女士這個態(tài)度?!眮喼Z看杰奎琳被嚇住了,多此一舉地站出來說??柕故菦]跟他計較,只是又晃了晃槍。亞諾縮了縮脖子,還是擋在了杰奎琳面前。
法國人和意大利人的攪和并沒有改變一觸即發(fā)的場面。
不過由于卡爾那幫人明顯不顧我的死活,讓我這個人質(zhì)當(dāng)?shù)煤軟]有參與感。好像面前的這一幕只是情景劇,而我是個不花錢的倒霉看客?,F(xiàn)在被一排黑壓壓的槍口指著,危機感后知后覺地攀升。像是麻藥勁兒逐漸褪去一般,四肢百骸才漸漸被涌入的懼意占據(jù)。
轉(zhuǎn)眼間形勢就從我們對埃及人變成了他們對付我和埃及人,我萬萬想不到只是跟279他們出趟外勤就有可能把小命交待了。
不知道為什么,孟維清和摩根對于卡爾的行為都沒有出聲制止,反而是李元迎著槍口走過去?!皹屢膊唤鉀Q問題,不如問問那些埃及人是要做什么?!?p> 卡爾對李元的話不置可否,倒是另一個大塊頭說:“我們的事兒輪得到你管么?”
李元的聲音很穩(wěn):“你們要是不放下槍,這就是我的事兒?!?p> 那個大塊頭做了個不屑的表情,說:“我們拿不拿槍你都管不著?!闭f著他朝他的同伴們偏了偏頭,然后突然扣動了扳機。
誰也沒料到那個人一言不合就敢開槍。
我縮著脖子哀嘆吾命休矣,卻只聽得咔噠一聲兒。這響動雖然不大,但在鴉雀無聲的神廟里也足夠清晰。
我回過神來,才發(fā)現(xiàn)李元已經(jīng)擋在了大塊頭面前。他手腕一翻,前一刻還對著我們的槍,現(xiàn)在已經(jīng)換了主人。那人面上露出些驚疑。
“瞧你們嚇得,他那槍沒上膛。”卡爾在一邊不咸不淡地說。他饒有興趣地看了看李元,把玩著他自己的槍:“不過我這把就不一定了。”
說著,他把槍口從亞諾身上移開,對準了我。
這簡直是無妄之災(zāi)。這幫人不應(yīng)該是來救我的么,怎么現(xiàn)在我倒是成了活靶子。
我看了看卡爾手里的槍,又看了看哈桑比在我腰上的匕首,默默地往他身后躲了躲,李元還舉著那大塊頭的不知道上沒上膛的槍跟他們僵持著。
這些人都自說自話,誰都不信任對方,也不值得對方信任。我可不想把命交給這種人。于是我咽了咽吐沫,縮在哈桑身后打圓場:“等等等等,大家有話好好說。沒必要鬧成這樣兒的,相信這里一定有誤會。不如咱們聽聽各位埃及祭司說的?既然大家都到了這里,可能也能殊途同歸吧?!?p> 我把剛剛埃及人糊弄我的說辭搬了出來,然而沒人理我。剛剛那些一言不合就動刀動槍的人像是得了指示一般,在卡爾表演的時候完全沒有動作,這才得以控制局面。
到底不敢拿命開玩笑,我只能硬著頭皮繼續(xù)說:“就算不是同路人,也沒必要趕盡殺絕?!蔽疫呎f邊往后撤,最終得以擠到了埃及人后面。哈桑倒也沒攔我,托特頭套下,蘇格拉底不滿地看了我一眼,那意思像是在說為啥我不站出去。我瞪了回去。你們這幫人給我抓過來,現(xiàn)在還有臉讓我去擋槍?
“她說的對,先聽聽看,這些埃及人為什么會在這里,他們的目的又是什么?!蹦Ω@時候終于肯開尊口了。
卡爾倒是給他面子,轉(zhuǎn)了轉(zhuǎn)搶,輕松地說:“哦?那么說說看,這里是什么地方,你們想要什么?”
不像那會兒搪塞我們,哈桑這次很干脆地說:“我知道你們在找【全知神廟 Temple of All Knowing】,現(xiàn)在你們到了這里?!闭f著,他往邊兒上讓了讓。埃及人們也跟著微微側(cè)身,讓出了被擋在后面的祭壇和巨幅壁畫。等眾人看過以后,他們又恢復(fù)了一字排開的隊形。
“你這是什么意思?”卡爾覺得自己被他們愚弄了。
的確,要是能從這一眼就能看出這里的門道,剛才我也不會以為這兒是奧西里斯神殿,而被耍那么久了。我正在心里冷笑,就聽見摩根說:“他們沒說謊。這里就是圖特摩斯三世的記載了一切的【全知神廟】了?!?p> 我聽到這個名字一愣。摩根是哪只眼睛看出來這兒是【全知神廟】了?誰也沒說這是圖特摩斯三世的神廟,他一個外行人怎么看出來的?真的是連裝都不想好好兒裝了啊。
現(xiàn)在告訴我這不是算計好的我都不帶信的。剛剛在上頭跟那殘損的神廟折騰了半天,不也說那是【全知神廟】么?合著這孫子知道那個是假的。他們熱火朝天地整些假把式去,成心留我當(dāng)誘餌呢?
“那你們是誰?還說和我們目的一樣。既然知道我們要找這座神廟,何必又要把我們引來這里呢?”卡爾又問。
哈桑說:“我們是古埃及的祭司?!?p> 他的話剛一出口,就聽見有人說:“我們長著眼睛呢?!?p> 那是一個清亮的少年聲音。我看過去,果然是那個在舞會上敞開了喝酒,疑似未成年的綠眼睛。他對自己造成的尷尬局面毫無反應(yīng),只是聳聳肩:“難道你們沒看出來么?他們的身份還挺明顯的。”
被他這么一攪和,哈桑也端不住了。
善解人意的摩根再次開口挽救局面:“卡爾說得對。不管你們是誰,既然目的一樣,把我們引過來對你們有什么好處?難道覺得我們能受你擺布嗎?”
“來到這里的人都是要達成目的。而想要達成目的,就得進行儀式?!庇辛四Ω匿亯|,哈桑這才繼續(xù)說:“而你我都是這場祭祀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