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生起火堆,另外三個人也騰躍著來到了這邊。
頭戴斗笠中年男子與他們隔開一段距離,斜靠在一棵矮樹上,手里抱著那把焦黑色的長劍,不言不語,沉默養(yǎng)神。
而那對兒情侶互相打情罵俏了兩句,慢慢走到了金木川二人身邊。
“你們也是情侶嗎,嘖嘖嘖,真是郎才女貌,十分般配呢?!迸陌滓氯A服,媚眼暗送,盯著金木川不知在想些什么。
金木川沒有言語,倒是胡冰凝一聽急忙辯解:“我們哪里像情侶了,我們是,我們是?!?p> 胡冰凝一時語塞,話到嘴邊不知如何解釋了。
“妹妹不必解釋,情侶剛開始難免扭捏,還沒向你表白吧?!迸有袨榇竽?,竟撇開自己的男伴坐在了金木川的旁邊。
胡冰凝俏臉微紅,羞惱不知如何辯白。
此時男子似有不滿,對著女子道:“湯媚兒,你就這么不待見老子?”
被叫作湯媚兒的女子不屑地回道:“跟你扮情侶實在是惡心至極,你看看你自己,絲毫沒有半點男人味,可不像這位小哥,咯咯?!?p> 湯媚兒深情地嗅了一口金木川身旁的空氣,舔著舌頭陶醉道:“太誘人了?!?p> “這還沒到地方呢,就如此迫不及待的亮明身份了?”金木川側(cè)頭看著湯媚兒,邪魅一笑:“說吧,你們想要什么樣的死法?”
湯媚兒聞言,忽然收斂神色,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把雪白軟劍,一揮,斷了火焰,一拉,向著金木川的頸項而去。
與此同時,她的男伴提起寬刀砍向金木川的面門。
兩人都無視了胡冰凝的存在,將自己的第一擊擊在金木川身上。
金木川沒有任何回應(yīng)。
反而胡冰凝動了,兩把銀白色長劍同時出竅,身子躍起,長劍交擊。
寬刀剛下落半分,便被斬斷,掉落的部分斜飛插在一顆大樹上,兀自震顫不已。
軟劍由削改拍,想要將劍尖送到金木川的喉嚨處。
可是湯媚兒還是失算了,金木川好像已經(jīng)預(yù)想到了她的后手,故意向后仰了三寸。
劍尖根本碰不到金木川分毫。
一擊不中,湯媚兒變幻身姿,從另一個方向再次偷襲金木川。
結(jié)果還是被胡冰凝輕易化解了。
一旁的錦衣男子似乎沒有想到自己的大刀會有一天斷裂,直接將半截刀身當(dāng)做飛鏢扔向金木川,同時青筋爆裂,外衣被撐破,身體變得高大了三分。
大刀徑直而來,金木川從原位跳起,躲開大刀,一拳擊向錦衣男子。
錦衣男子也伸出一拳,勢大力沉,帶著一股旋風(fēng)而去。
咔嚓,錦衣男子整個手臂斷裂,骨頭裸露出來。尖叫痛苦,并且極速后退。
可是金木川已經(jīng)近了他身,一只手已經(jīng)叩在了他的脖頸,整個人被帶著拍在后面的大樹上,裸露的刀身將其刺穿。
就這樣變成了一具尸身掛在樹上,面露驚恐,鮮血向下流淌。
另一邊,胡冰凝與湯媚兒斗了幾個回合。
湯媚兒劍法拙劣,但應(yīng)敵擅變,往往出其不意,使得胡冰凝一開始并未占了便宜。
可是,很快她的所有心機都暴露在胡冰凝面前,雙劍改為一劍,劍花如雨,忽然驟降,湯媚兒避無可避,被劍花擊在了肩頭,鮮血浸染了手臂。
動作也慢了起來,沒兩下,便又負了傷。
最終癱倒在地上,喘著粗氣,奄奄一息。
這時金木川走到了她倒斜的視野里。
“誰派你來的?”
湯媚兒眨著眼,強提了一口氣,道:“蘇東祥?!?p> 言罷,徹底沒了生氣。
“蘇東祥是誰?”胡冰凝看向金木川。
“一個想要我性命的地頭蛇,瀧格坊三大富商之一的蘇家?!苯鹉敬抗馕⒛瑐?cè)頭看向不遠處的斗笠男子。
此時斗笠男子依舊沒有多余的動作,似乎這一切都與他無關(guān)。
“要不要試探一下他?”胡冰凝躍躍欲試,剛才的打斗并未盡興。
“不必,多一個伴,前路才不會太寂寞。而且,我已經(jīng)斂去了金木兩種屬性靈根,靈力不能激發(fā)。不到萬不得已,我是不會暴露自己的修仙者身份。一旦暴露,見識過的,都不能再活了?!苯鹉敬〝[手道。
胡冰凝這才收起兩把劍。
“此地不能待了,血腥味會引來野獸。走!”
二人踢滅了火堆,先后跳入夜色中。
斗笠男子也跟了上去。
……
……
晨昏的瘴氣彌漫荒野。
金木川和胡冰凝各自吃了一粒避瘴丹,吐納的氣息將瘴氣自動剔除體外。
越往前走,山林中的霧瘴越濃郁,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引燃兩個臨時制的簡易火把,火光將霧瘴沖淡了一些,勉強能看到周遭一丈的距離。
“金木川,你走慢點,我快看不到你了?!焙泵Ω辖鹉敬ǖ哪_步,等到再次看到金木川的背影,才接著說道:“這里的瘴氣如此濃郁,看來我們快要到了那農(nóng)婦所說的墳場了。”
“沒那么簡單,這瘴氣里參雜著一絲流動的怪風(fēng),所料不差的話,瘴氣包圍的地方足有方圓十多里,一個墳場恐怕只是一角。”金木川分析道。
“啊!”胡冰凝大吃一驚,急忙跟上,生怕自己走丟。
“呵呵,放心,拿上它,或許能頂點事?!苯鹉敬◤难g拿出兩張鬼畫符,朱砂宣紙描畫出古老的字體,有學(xué)識的會認出這是一個“鎮(zhèn)”字。
胡冰凝接過一張,好奇問道:“這是什么?你畫的?”
“我怎么可能畫出這么低劣的鎮(zhèn)鬼符,那是從路邊一個老道士身上買的。當(dāng)時見他一介凡人竟能凝出一絲道韻,見獵心喜就買了兩張,沒想到此時倒派上了用場。”金木川回道。
“凝出道韻,跟我一樣?”
“不,你是于絕境中天賦一擊才逼出了一絲法則意味,而此人年事已高,乃是不??炭嘧聊ソ?jīng)歷不止萬次的失敗而凝出的臨摹之韻。此人手上定然有一張古老的鎮(zhèn)鬼符,可惜那時有其它要事,無法從他身上換取?!苯鹉敬ㄓ行┻z憾道。
胡冰凝邊聽邊走,忽的被什么東西絆了一跤,定睛去看,是一個倒塌的小石墩。
石墩上刻著字:丹陽縣主屬地。
“丹陽縣主屬地??h主是什么東西?”胡冰凝扒開地上遮擋的雜草,看到了石墩上模糊的幾個刻字。
“縣主在大奉朝只有皇帝的女兒才能獲得這種封號,每一個被敕封的縣主都會得到一塊或大或小的封地。哼!眼前的這位丹陽縣主應(yīng)該不怎么受當(dāng)年大奉皇帝的寵愛,區(qū)區(qū)方圓十幾里之地,不過大奉無窮疆域的一粒微塵?!苯鹉敬ㄈ缡钦f道。
“大奉早就名存實亡了,這位縣主應(yīng)該是七八百年前的縣主了。哎,我們真的要進去嗎?繞開比較妥當(dāng)呀,此地太陰森了?!焙荒_邁過石墩,頓覺渾身不舒服。
“我們此行是為了瀾辛之谷,我只知道它在舊薊陽城南方六七千里的某個地方,刨去新城南面五千八百余里,最少也有兩百里,最多不下千里。當(dāng)下我們要做的便是尋找一切有關(guān)它的蛛絲馬跡,只要能和那張兩百余里的地圖重疊一部分,便有了方向。”
“此處既是當(dāng)年未建大城前的舊址,或許我們能有所收獲。進去小心一點,若有強大的存在,我們及時抽身離開就是?!?p> 金木川耐心解釋了一番,邁步走入屬地里面。
胡冰凝則嘀咕道:“還不是你去哪兒我只能跟到哪兒?!?p> 兩個人走了大概二三里,瘴氣開始變得稀薄,能看清十幾丈遠的地方。
地勢也平緩了許多,二人又多走了幾百米,豁然看到一個深溝高壘的巨型城墻。
城墻上殘存著各種腐爛惡臭的氣息,離得近了,聞之作嘔,青苔和草蔓附著其上,抬頭向上看,竟看不到城墻高臺。
“這里是丹陽縣主居住的地方吧,真夠氣派的?!焙嬷诒菒灺曊f道。
“隨我上去?!?p> 金木川雙腳一蹬地,跳出六七丈,拉住藤蔓畜力再上。
胡冰凝不甘落后,輕身飛縱,劍抵墻壁,再躍而上。
兩人先后登上城墻。
金木川立即觀察周圍情形,胡冰凝則驚訝道:“這城墻竟然有一百多丈高,比起薊陽周圍那些屬城也差不到哪兒去!”
“看來此地絕不簡單,接下來你不可擅自行動,以免出了差錯。”金木川凝著眉頭說道。
胡冰凝聞言,心想自己怎么會出差錯,嘴上則應(yīng)了一聲,也開始四下打量。
腳下是倒在地上爛了一地的旗幟和竹竿,遠處有不知名的巨型箭弩,似乎是被巨力砸掉了關(guān)鍵的一部分,失去了發(fā)射的基座。有部分城墻毀損了半面。
“這里經(jīng)歷了一場大戰(zhàn),而且是人類之間的戰(zhàn)爭。只是?!苯鹉敬ㄑ刂司耪蓪挼某菈ψ叩絻?nèi)側(cè)的邊緣,俯下身拿起一物。
是一個銅制的令牌,有些綠苔,上面寫著:偏將,殷。
“只是什么?”胡冰凝問道。
“只是四周雜亂不堪,卻為何不見一具尸體?!苯鹉敬▽⒘钆迫拥?,看向胡冰凝回道。
“是呀,骷髏!它們都成了骷髏尸鬼?!焙氲搅艘环N可能。
“是與不是下去一看便知?!?p> 金木川登到城墻邊緣一躍而下。
胡冰凝小心地低頭看了一眼下方,一咬牙跳了下去。
兩人相繼降落在地上,腳下柔軟。
此時霧氣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墨色的黑暗。
點起火把,只見周遭變成了沙土之地,肉眼望去,沒有一個活物存在。
兩人不做停留,隨意擇了一個居中的方向前行。
所見一片破敗。
枯樹腐朽,殘垣斷壁,過了沙土邁上石階,走過一個小石拱橋,橋下流淌著黑色的臭水,下了拱橋,是蜿蜒的石子路,還有極長的走廊,走了幾十丈,前方已經(jīng)坍塌無法前行,于是二人跳下走廊,路過一處枯井,這才看到了一面矮墻,大約一丈來高。
兩人眼神交流,翻了過去。
這是一處庭院。
兩進的院子,枯藤剛一觸碰便簌簌碎裂墜落。
胡冰凝向前邁了一步,忽然被金木川拉住。
只聽見金木川小聲說道:“此地有情況?!?p> 胡冰凝聞言立即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仔細注視四周,一把劍已從腰間抽出。
火把照射的邊緣,依稀能看到塵土沙石的表面有深淺不一的腳印,確切的說是腳骨之印。
金木川則順手取下胡冰凝的另一把劍。
二人小心戒備走入客廳所在。
桌椅齊全,只是上面有壓痕。幾副山水畫上沾著一層塵,依稀能看到大致的神韻。
忽然咯吱一聲,客廳后側(cè)有怪聲傳來。
金木川聞聲不驚反進,快速掠到拐角,只是什么也沒發(fā)現(xiàn)。
角落有腳骨的印痕。
“糟了!跟我來!”金木川不多解釋,吩咐一句跑向后院。
剛一進去,便看到了七具骷髏,將金木川和胡冰凝團團圍住。
另一具從身后走出。
胡冰凝頭一遭見到這么丑陋恐怖的東西,心中有些緊張,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金木川環(huán)視一圈,盯向其中一具骷髏。
其它骷髏頭骨綠火虛弱,而此具骷髏綠火旺盛,骨架也要粗大許多,表明呈銀灰之色。除此之外,它手上拿著一桿銅色長槍。
“咯咯,幾百年沒看到活物了,爾等闖我道府,死期就在眼前。殺!”這具骷髏上下牙骨相碰發(fā)出刺耳的聲音。
所有骷髏爭相撲來。
金木川和胡冰凝將火把插在沙石中,分別應(yīng)敵。
鏘鏘!
金屬交擊之聲此起彼伏。
兩人絕強一劍都未能斬斷赤手空拳的骷髏骨架。
僅僅留下了一道淺淺的白痕。
胡冰凝大驚,人骨竟能堅硬如斯!她不再保留實力,劍花四散,罡風(fēng)帶著濃烈的冰寒之意。
劍尖所碰之處,骷髏整個身軀皆被凍結(jié)。
幾個回合之后,七具骷髏皆不能動彈,綠火也虛弱不堪。
此時站在后面的銀色骷髏動了。
提槍揮了幾個招式,最后直接刺向金木川,勢不可擋。
金木川不敢怠慢,急忙后退,揮劍快擋,不料一擊沒有晃動對方分毫。
“符!”
胡冰凝見金木川岌岌可危,掏出鎮(zhèn)鬼符,凌空飛渡,險之又險的將符咒貼在銀色骷髏的眉心之處。
銀色骷髏身體一僵,不能動彈。
金木川喘了口粗氣,走到銀色骷髏跟前細細打量。
“這鎮(zhèn)鬼符如此粗糙也能鎮(zhèn)住這等強悍的鬼物,實在匪夷所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