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柄浮香法劍在金木川周身徘徊,胡冰凝也拔出二白之一。
兩人在宮殿之間行走。
“奇怪,這里怎么一個骷髏都沒有。”金木川靈眼發(fā)光探查周圍兩百多丈的范圍。
“可看見那個女的?”胡冰凝眼珠一轉(zhuǎn)問道。
“沒有,應(yīng)該進入到了某個大殿內(nèi)部。跟我來。”金木川掃視一周,鎖定一個方向,說道。
胡冰凝拿著火把,緊緊跟上。
二人越過前殿和偏殿,向中殿而去。
門是半開的,進入其中,殿內(nèi)十分干凈,有很多精美的古老陳設(shè),右邊有臥榻,棋盤,屏風(fēng),牙床,帶著沉醉的香氣,左邊有蒲團,矮桌,書冊和玉簡,此時已經(jīng)有些凌亂。
金木川走向左手邊,胡冰凝則走向右手邊。
隨手拿起一本書冊,放下,又拿起旁邊的一冊,再次放下。
竟然都是一些話本小說。
金木川一陣無語,鬼物還有這樣的嗜好?
拾起玉簡,靈識觸探。
竟是花草養(yǎng)殖的要義,還有改良的辦法。
修仙者能做到如此閑雅實屬難得,金木川欣賞不來,搖頭不已。
一本本一件件翻查,大都是些詩情畫意花鳥蟲魚。
不過眼尖的他還是從一副仕女畫中看出了蹊蹺。
“浮白不留雨燕,夜?jié)窦讶艘罊?。從此萬里隔山……”
默念著畫中的題字。
落款處無名無印。再看畫中,女子依欄,在深閨院中看著遠處的山景,柔弱綿延。
這明顯是男子畫給心愛之人的,兩人從此遠隔,不得而見,以此寄去一些繾綣雜情。
金木川之所以會留意這副畫,是因為這副畫掛在了十分突兀的地方,和周遭的布置極為不協(xié)調(diào),站在遠處看去,它反而會被忽略。
這其中是否有其它用意?
金木川仔細端詳,企圖找出其中的隱秘。
另一邊,胡冰凝走馬觀花,從前走到尾。最后來到牙床所在。
花褥軟床,馨香雅致。
胡冰凝則沒有任何欣賞的打算,一提被子將其扔到一邊,翻開枕頭,胡亂查找一通,竟然陰差陽錯在被褥底下發(fā)現(xiàn)一個暗格。
用長劍挑翻。
格子里有一個戒指,還有三枚淺白色靈符。
“金木川,你快過來,我發(fā)現(xiàn)了一些東西?!?p> 胡冰凝喊道。
金木川聽到喊聲,走了過去。定睛一看,眼前一亮。
“儲物戒指,還有三枚傳音符!”
金木川拿起最上面的一枚傳音符,注入一絲靈力,一個女子的聲音響起。
“有緣人,你好!當(dāng)你聽到這些留言時,我已經(jīng)身死道消。呵呵,心有不甘,總覺得這個世界虧欠了我,又害怕被世人遺忘掉。我這么一個小小縣主,不能強行改變什么。我的結(jié)局在我出生那一刻已經(jīng)注定??墒俏疫€是想要留下些什么,因為人活一世總要有一些不切實際的愿望。我的愿望就是,有一位有緣人能發(fā)現(xiàn)我的存在,并且做了一些改變結(jié)局的事?!?p> “在此之前我想先講一些我的故事?!?p> “大奉朝在父皇登基那一年忽然變得危機重重,似乎有神秘的力量在悄悄改變著一切秩序。那深重的一年我來到了這個世上,卜者說我是災(zāi)星,只要我活著就會給大奉帶來無盡的禍?zhǔn)?。母親出身平平,在朝堂上無人可依。在我三歲那年,母親優(yōu)思成疾,離我而去。然后我被帶到了北疆,開啟了我的新的生活。風(fēng)城城主韓嚴(yán)待我如女,哥哥韓通也對我無微不至,我呢,學(xué)學(xué)琴棋書畫,樂在其中?!?p> “直到有一天,韓府被重兵包圍,整個韓府上下幾乎無一生還,哥哥韓通已達筑基后期,他殺出重圍,負傷逃走。我呢,再一次回到了皇宮?!?p> “回來的第一天,便敕封我為縣主。父皇親測我的靈根資質(zhì)。我竟然是有靈根的,父皇和那些大臣的笑聲我至今都記得清清楚楚,起初我以為他們是在為我高興,呵呵,那時的我太天真了。后來我才漸漸知曉,他們高興的原因是,我是整個大奉疆域唯三的鬼靈根?!?p> “有的人一出生便注定萬眾矚目,有的人一出生便注定被永世囚禁。很幸運的是,我兩樣都占了?!?p> “鬼靈根者,活著修行需要靠活人存續(xù)鬼氣。一旦修行,便意味著這一生都要不停殺生。哪一天沒有活物可殺了,她也將快速死去。那些被沾染的,死后都將成為鬼物。她也將成為天賦絕頂?shù)墓?,在寂寥中茍存萬年。”
“沒錯,此刻我的身邊已經(jīng)沒有任何一個活物了。即便我不殺,那些覺醒的鬼物也要殺。這片被封印的縣主屬地,終將變成一座鬼城。這是父皇對我的特殊恩典,讓我統(tǒng)領(lǐng)鬼眾完成一個驚險的任務(wù)??墒?,就在昨天我走火入魔了,我的記憶在一點一點消失,很多兒時的事情都被遺忘了,還有那個在夢里多次夢見的人。我的神魂在分裂,一旦完成,我將不再是我,父皇交給我的任務(wù),我那些留戀的人和物都將化為泡影。我不想就這樣結(jié)束,真的不想。”
傳音符暗淡,落在地上。
胡冰凝聽得出神,金木川也有一些感觸。
于是催動第二枚傳音符。
“可是我無能為力,這片封印既助長了鬼物的生長,同時也困禁了它們,當(dāng)然也包括修習(xí)鬼道的我。要想破開封印,我的實力必須在凝丹期以上,甚至要達到元嬰級別??晌也艅倓偟搅酥笃?,離凝丹還需很長一段時間,只有等我死了,繼續(xù)修行,或許能夠?qū)崿F(xiàn)。我的記憶缺失,尸身魂魄釀成的鬼物終不是我,我無法掌控。若是僥幸,這處暗格沒被她們發(fā)現(xiàn),而你發(fā)現(xiàn)了他,我想拜托你一些事情。咦,我想讓你做些什么,我似乎記不起來了,不,我不能忘記,我一定能記起來!”
聲音突然變得急迫,丹陽縣主似乎又遺忘了關(guān)鍵的部分。
金木川隨即拿起第三枚傳音符。
女子的聲音再次傳來。
“我記起來了。不,你沒記起來?!?p> 一句自相矛盾、自言自語的話讓胡冰凝聽得揪心。
“父皇讓我?guī)ьI(lǐng)鬼眾去一個叫做呼嘞的地方,具體讓我做什么,我不記得了。戒指中有地圖,或許你能用上?!?p> “還有那個人,幫我找到他,告訴他,我,我沒有背叛他。
啊!
你分明背叛了他,你是個叛徒。
不,我沒有!我對他做了什么?他是誰?我,我是誰?”
聲音戛然而止。
胡冰凝聽罷,不免有些傷心。同她比起來,自己好像幸運多了,最起碼,還有個人復(fù)活了她。
她看向金木川。
金木川皺著眉思索,拿起儲物戒指。
抹去微弱的靈識痕跡,探查內(nèi)部。
逐漸露出笑意,收回靈識,將戒指戴在另一只手上。
“走,我們?nèi)ズ蟮钋魄?。?p> “里面都有些什么?”胡冰凝好奇問道。
“有很多已經(jīng)稀有的東西,不過很雜亂,等出了這里我們再慢慢查找?!苯鹉敬ɑ氐?。
胡冰凝點頭,跟上金木川的步伐。
走至門口,金木川忽然停了下來,回頭看了一眼那副仕女畫。
一抬手,仕女畫被卷起飛到金木川的手上,然后消失不見。
再去看周遭的布置時,金木川猛然發(fā)現(xiàn),一切都錯落有致起來,甚至出奇的和諧。
幾息過后,傳來機括轉(zhuǎn)動的聲音。
金木川靈眼發(fā)光,掃視四方。
“不好!快跑!”
金木川來不及解釋,直接拿出那張飛靈符,激發(fā)并將其貼在身前,一對靈氣化形的羽翼從后背張開,他提起胡冰凝踏破門檻,快速飛起,向著外圍飛去。
只見中殿突然爆發(fā)耀眼的白色光柱,直沖高天。
到達百十丈的高度后四散拋落。
同時宮殿群四周的某些位置也有光輝爆出。
胡冰凝緊緊抱住了金木川,看到了耀眼的穹頂。
碰!
二人撞在了穹頂一般的光幕上,被反彈了一段。
此時一個囊括整個宮殿群的光罩徹底成形,嚴(yán)絲合縫,再也沒有逃脫的縫隙。
“還是晚了一步?!?p> “是不是因為你拿走了那幅畫,觸碰了一些機關(guān)。若是你將那幅畫原封不動的放回?!?p> “沒用的,困陣一旦開啟,沒有逆轉(zhuǎn)的道理?!苯鹉敬ò欀迹煌S^察著大陣,接著說道:“這座大陣不是丹陽縣主生前布置的,而是在她死后有人設(shè)下的圈套。錯了,這里沒有人,是某個鬼物設(shè)下的,他應(yīng)該不是為了對付我們,而是要對付那個進去大殿之后必然摘下那副畫的另一個鬼物。”
胡冰凝聽得稀里糊涂。
“你是如何知道的?”
“這座大陣看似單一,實則是用來對付鬼物的。它有一個響亮的名字,叫做滅鬼玄靈陣。鬼物進入其中,便會遭到數(shù)個同樣實力的玄靈攻擊,除非被徹底殲滅,或者維持大陣的靈能耗盡,否則大陣將不停地發(fā)動攻擊。當(dāng)年的縣主沒有理由這樣做,而設(shè)下這片封印屬地的大奉皇帝更不會這樣做,因為他還要丹陽縣主去幫他做一些重要的事情?!?p> “那會是誰呢?”胡冰凝思索著,感受著對方身體的溫度,她沒來由的小臉通紅,心跳也加快了幾分。
金木川察覺到了異樣,關(guān)切道:“你沒事吧。”
“?。∥覜]事?!焙泵ρ陲椷^去,轉(zhuǎn)移話題道:“那我們該怎么辦?”
“找到陣眼,暴力破之。不過,如此大陣,普通攻擊顯然無效,而我當(dāng)下能用的只有那一招??墒?,我還缺一把靈火?!?p> 話剛說出口,從后殿的方向飛出來一人。
“嘿嘿,靈火,找到了?!?p> “在哪兒?”胡冰凝疑惑。
……
宮殿群向西十七八里的地方。
此刻已經(jīng)殺氣騰騰。
骷髏爭先恐后的廝殺,而它們的對手則是飄然亂飛的鬼魂。
這些鬼魂竟會法術(shù),相互配合,發(fā)動合擊之術(shù),總能擊碎一些骷髏。
而這些骷髏里,也有能飛的,幾只骨鷹在空中縱橫沖突,抓破鬼魂。
哀嚎聲傳遍四方。
最吸引矚目的則是雙方最強的戰(zhàn)力之爭。
一方則是那名暗金色骷髏將軍,手持一柄骨刀,黑焰滾滾。
另一方是個女鬼,紅藍長裙,飛眉怒眼,嘴唇勾出幾分冷意與不屑。
女鬼剛剛幻化出一朵黑色的蓮花,一瓣蓮花脫落,蕩起周遭無盡的鬼氣。
骷髏將軍則拉起骨刀,蓄勢待發(fā)。
這時后方忽然大亮,那是宮殿所在,骷髏將軍魂火微滯了一下。
對面的女鬼更加陰戾。
“她竟然設(shè)下如此絕陣,不念一點同胞之情,虧得我還給了她一條生路?!?p> 言罷,花瓣帶著無盡的法則之力擊向暗金色骷髏。
……
屬城西北,有一處山地,荒墳野冢,鬼霧濃濃。
一列列骷髏士兵悄悄通過此地,為首的自稱為縣主的暗金色骷髏忽然停下,回頭看向高天。
“這么快就觸發(fā)了大陣,哼,真是癡心不改呀。走!滅了她的老巢,那里有唯一出路,出去之后,我等便可逍遙天下了?!?p> 她不再隱藏,帶著一眾骷髏士兵跳躍飛奔。
……
“你們竟然沒死,倒出乎我的意料。”
穹頂大陣內(nèi)部,斗笠女子跳躍到金木川二人身邊,冷然說道。
“你還沒死,我們又怎么會先你而去??礃幼幽阋粋€人是出不去了,怎么,過來求我?”金木川眉毛微挑戲謔道。
“你!”斗笠女子轉(zhuǎn)顏笑道:“不用裝腔作勢,我出不去,你也別想好過?!?p> “那是自然,一副死了丈夫的喪模樣,自然見不得別人好了?!苯鹉敬〒е难室庹f道。
胡冰凝有些扭捏,最終還是配合演了一段。
金木川能清晰的感受到斗笠女子的怒意,若是眼睛會殺人,他已經(jīng)被絞成肉末。
“不如我們合作一把,我可以不殺你們,我們合力突破大陣,各自憑本事活命,如何?”
斗笠女子緩緩說道。
“合作倒不是不可以,但你如何保證破了大陣不會被你反戈一擊?”金木川反問道。
“這個,我從未毀諾過?!?p> “鬼才相信?!?p> “你?!倍敷遗友壑樽涌煲沙鰜砹?,不知為何,自從見了眼前的這個人,她一直都處在暴躁的邊緣,盡量平復(fù)情緒,說道:“你說我該怎么做,你才能相信?”
這時金木川松開了胡冰凝的腰肢,從剛撿到的儲物戒指里拿出一個黑色的卷軸,表面有金色的紋理。
“很簡單,簽下魂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