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兩天,程宇向醫(yī)院請了假,李晴鄉(xiāng)下的父母趕過來,望著眼前已無氣息的李晴,兩位老人傷心欲絕,李母更是兩次暈厥。
她母親邊哭邊訴說著他們怎么對不起她,從小沒讓她過過一天好日子,生活好了她就這樣去了,讓在場的人聞?wù)邆?,聽者落淚。
程宇的心非常痛苦,李晴是在他的手里死去,看著她的呼吸越來越弱,感覺著她的心跳慢慢地停止,他做什么醫(yī)生,連自己的女人都救不了。
從來沒有對血有過恐懼,現(xiàn)在,他對血開始產(chǎn)生厭惡的情緒。
無論心里多難過,回到家中,他還要裝作像往常一樣,這是他種下的苦果,只能自己慢慢承受。
兩天后,李晴的父母把李晴的骨灰?guī)Щ剜l(xiāng)下安葬,目送兩位老人離去,程宇心如刀絞。
這幾天,他只敢說是李晴的朋友,而不敢多說其它,好在有李晴的好友明莉,一直在照顧兩位老人,來送行的人很多,看得出李晴平時交游廣際。
那日后,他常發(fā)惡夢,總夢到李晴淚水漣漣地站在他面前,呼喊著他的名字,向他求救。
同時他也愛上了喝酒,天天下班后,他都要去喝點酒,有了酒他才有勇氣走回家。
六子、文豪這陣子,天天都來陪他。
一個星期后,他漸漸恢復(fù)過來,他一頭扎進(jìn)工作里,拼命工作,下班后寫工作報告,寫論文,去導(dǎo)師林教授實驗室做試驗。
“程阿姨,你知不知道?”程母與保姆帶兩個孩子去樓下玩耍,看到老人們都聚在一起議論。
“知道什么事?”
“我們小區(qū)里鬧鬼?!?p> “不會吧?”程母笑道:“在這住了這么久,還第一次聽說?!?p> “真的?!蓖醢⒁桃舱f道。
“你們見過嗎?”
“沒有,聽別人說的,通常是晚上兩三點,看到一個女鬼在小區(qū)里游蕩,前幾天,小區(qū)的黃小姐晚上回來看到她,人家都嚇病了,現(xiàn)在還在醫(yī)院,連小區(qū)的保安都看過?!?p> “不是吧?這么猛?”
“是啊,現(xiàn)在人心惶惶,天黑后,許多人都不敢出來了?!?p> “會不會是人?”
“不會,哪有人總是晚上兩三點出來,而且別人叫她,她也不答應(yīng),走得飛快,有時一眨眼就不見了,下大雨也有人看過,不是鬼那是什么?!?p> “啊!那怎么辦?”
“現(xiàn)在我們就在這里討論,看看要不要讓管理處,請高人來驅(qū)驅(qū)邪?!?p> “這樣是要想想辦法,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背棠杆妓骱蠼又溃骸拔衣犝f有一種病叫夢游,會不會是有人夢游?”
“這個就不清楚,反正別人都說是鬼?!?p> 程母坐了一會,聽到其他人越說越神,什么天上飛啊,風(fēng)里飄啊都說出來了,仿佛個個親眼驗證,對此她半信半疑,不過內(nèi)心卻有些發(fā)毛。
青云與文豪坐在車?yán)?,青云神情呆滯地望著前方?p> “青青!”
“嗯。”
“你最近怎么樣?”
“挺好的?!鼻嘣莆⑽⑿α诵Γ难劬€是看著原來的方向。
文豪把車子停下后,走到車尾箱,取出一個大約90公分的盒子遞給青云。
“送給你的?!?p> “啊,是什么?”
“打開看看?!?p> 青云慢慢打開,靜靜地凝視著盒子里面,久久都沒有說話,文豪望著她溫柔道:“喜歡嗎?”
青云點了點頭,她伸出手輕輕地?fù)崦凶印?p> “去年我出遠(yuǎn)門,遇到一家做琴的百年老店,我就請老板幫我訂做了這部膝琴,本想還訂小一點,可以讓你方便攜帶,但老板說再小,音質(zhì)就會變差了?!?p> 青云抬頭望著文豪,眼中的淚水,如斷線的珍珠般,快速滑落在那蒼白的臉上。
文豪幫她擦去眼淚,溫柔道:“不要傷心,一切都過去了,以后你們的日子會越過越好的。來,彈來試試,看看音質(zhì)怎么樣?”
“嗯。”青云用手緩緩撥動著琴弦,接著,她把琴從盒子里完全取出,放在腿上,雙手慢慢在琴弦上滑動,文豪靜靜坐一旁注視著青云。
漸漸地,青云陶醉在琴聲中,她輕輕地彈奏,一曲又一曲,半個小時,接著一個小時,而琴聲的節(jié)奏也越來越快,又一個小時過去了,她并無停止。
文豪的臉色越來越沉重,他痛心地盯著青云的雙手,接著他憤怒地按住琴弦,抓起青云的手吼道:“夠了,青青!”
文豪捧起青云血跡斑斑的雙手,十個手指都已劃破,每根琴弦上都沾滿了鮮血。
“青青,你這是何苦???”文豪忍不住淚如雨下。
青云的臉上布滿了淚水,她把頭轉(zhuǎn)去一邊。
“看著我好嗎?”
青云搖了搖頭。
“不要這樣來折磨自己?!?p> “我沒事。”過了良久,青云緩緩道:“只是太久沒有彈了,一下子不習(xí)慣,對不起!”
“什么都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你不要和往事過不去,因為都已經(jīng)過去了,你更不要用別人的錯誤,來懲罰你自己,這樣不值得,因為你還要過下去,你知道嗎?”文豪悲憤地吼道。
青云的模樣在他眼前越來越模糊,他的淚水滴落在青云那血肉模糊的手指上,他的身體在顫抖。
十指連心啊,青青!你的內(nèi)心到底有多痛?你又知道我有多心痛?
淚水與血混合一起,慢慢地散開,流向青云的手背,滴落在文豪的身上。
青云躺在醫(yī)院的椅子上,失神地望著遠(yuǎn)方,任憑醫(yī)生在她手指上擦洗,消毒藥水涂在傷口上,冒起一個個小白泡,但她卻毫無感覺。
文豪痛苦地凝視著青云。
“青青!”看著走下車的青云,文豪從后面呼喚道。
“文哥?!?p> “好好照顧自己好嗎?不要讓所有關(guān)愛你的人,為你擔(dān)心?!?p> “嗯?!鼻嘣菩χc了點頭,轉(zhuǎn)身抱著琴離去。
凝視著青云遠(yuǎn)去的背影,文豪內(nèi)心一片混亂,小慧說得沒錯,青云真的不對勁了,那天送程宇回來,兩點多了她還跑出去,今天她的反應(yīng),事情仿佛非常嚴(yán)重,怎么辦?我應(yīng)該怎么辦?
今天夜里狂風(fēng)暴雨,小區(qū)保安小李打著手電筒,剛從一號樓巡查下來,看到樹后有一個白影,他拿著手電筒照射過去,看到一個女人,披散著一頭長發(fā),穿著一件連衣裙,光著腳,站在雨中。
看不清她的臉,望著眼前這個女人,小李大驚失色、毛骨悚然,他大聲對著她喊道:“喂!下大雨,你怎么一個人站在這里?”
突然,女人轉(zhuǎn)身向前走去,小李馬上緊追其后,女人越走越快,小李也一路小跑,就在轉(zhuǎn)彎處,女人突然不見了。
小李打著電筒四處搜索,卻不見她的蹤影,只聽到大雨嘩啦啦地拍打著他身上的雨衣,難道剛才看到的是錯覺?怎么會突然不見呢?
小李感覺頭皮發(fā)麻,汗毛一根根豎起,難道是見鬼了?他們傳的是真的?不可能的,不相信有什么鬼。
可剛才的她,下這么大的雨,小李感覺雙腿有些發(fā)軟,恐怖感遍布了他的全身,他拿著手電筒,瘋狂地跑向亮著燈光的保安亭。
睡夢中,程宇被一聲炸雷驚醒,旁邊的床上空空的,他馬上爬起,走到洗手間,洗手間的門正關(guān)著,里面?zhèn)鱽砹魉?,他松了一口氣?p> 正想走回時,看到地板上,從大門口沿途有一道道水印,他吃驚地看著眼前的一切,有些不可思議地望著洗手間的門。
門打開了,青云由里面走出來,她剛洗完頭發(fā),接著她徑直走進(jìn)房間,對站在旁邊的程宇,仿佛視而不見。
程宇用力揉了揉眼睛,這一切是夢嗎?難道我在發(fā)夢,他急忙走回房間,看到青云躺在床上睡著了,仿佛剛才的一切并沒發(fā)生。
程宇伸出手,摸著她那濕瀝瀝的長發(fā),這一刻,他可以確定,這不是夢,這是真的,他又跑去洗手間,卻什么也沒發(fā)現(xiàn),只有熱氣還沒散去,接著他望著掛在上面還在滴水的裙子。
程宇驚惶地?fù)崦@件衣服,他的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回到房間望著床上熟睡的青云,他完全醒了,他毫無睡意,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眼前這個人。
這一切不會是真的,青青,不可能的,你不可能這樣的,青青,告訴我你沒事,告訴我你很好,青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