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漏偏逢連雨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第二天鄉(xiāng)下的舅舅打電話來告訴母親,外公今早去世了,母親哭泣著匆忙收拾行李趕去鄉(xiāng)下。
程宇本想跟隨一起去,但無奈醫(yī)院最近工作太多,有幾個大手術(shù)約好時間趕著做,又有兩個小孩,懷著悲痛的心情,送母親上車后,他急忙趕到醫(yī)院上班。
想著疼愛他的外婆、外公,相續(xù)去世,悲痛不已,又想起昨晚的事,心里更是恐慌不安。
剛到醫(yī)院,馬上就有病人要做手術(shù),這趟手術(shù)一做就是十個小時,等他做完手術(shù)已是下班時間。
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家中,青云看上去很正常,仿佛昨晚的一切都是夢幻,但懸在空中的那顆心,他無論如何都放不下來。
他靜靜地注視著青云的一舉一動,并沒有任何異常,等兩個小孩都睡著后,他忍不住對青云道:“青青,你昨天?”
“嗯?”青云低著頭整理衣服。
“昨天你睡得好嗎?”
“睡得很好。”
“真的嗎?你有沒有覺得你去過哪里?”
青云沒有講話,她抬起頭若有所思地望著程宇。
“是不是想起什么?”
“沒有?!鼻嘣评^續(xù)整理手上的衣服。
“青青,也許我們應(yīng)該要好好地溝通一下,你難道沒有心里話要跟我說嗎?”
青云沉默著,過了一會兒,她緩緩道:“我沒有什么心事。”
“那你想聽我的心里話嗎?”
青云憂郁地望著程宇:“你有什么心里話?”
“我?”程宇被青云這樣一問,他突然不知如何回答。
“那休息吧,你明天還要上班?!鼻嘣频?。
“好吧!”
睡在床上,程宇看著躺在懷里安睡的青云,思緒萬千,她上床很快就睡著了,是發(fā)生了什么,難道?他不敢去想,更不愿意去承認(rèn)。
一切都過去了,無論想到哪里,他的心都是如此的痛,但他沒有辦法,生活還是要繼續(xù),無論發(fā)生什么,他都要堅強地活著。
程宇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緊緊地盯著身旁這個人,寂黑中,只聽到鐘表嘀噠!嘀噠!的響聲,也許是白天的勞累,不知不覺中他暈暈睡著。
一覺醒來已是清晨,一天又這樣過去了,一切如舊,第二天晚上,程宇早早上床休息,他把手機鬧鐘調(diào)到凌晨兩點,偷偷放在枕邊。
當(dāng)手機的鳴叫聲,把他從熟睡中喚醒,程宇馬上伸手去摸枕邊,青云果真不在。
他馬上爬起,房子里沒有她的蹤影,程宇匆忙穿上鞋子向外跑去。
外面一片寂靜,遠(yuǎn)處保安亭里的燈光,依稀晃動兩個人影,程宇向著路面一路狂奔,左右搜索著青云的身影,但把整個小區(qū)都跑遍了,還是沒有看到青云。
程宇大汗淋漓地站在路邊,難道出去了?還是她已經(jīng)回家?青青,你在哪里?他有些絕望地抬頭望向四周。
一陣輕輕地歌聲,引起他的注意,他慢慢走過去,那里是小孩玩樂的游樂場,在秋千架上,青云靜靜地坐在上面來回?fù)u晃。
月光把她的身影拖向很遠(yuǎn),長長的秀發(fā)被風(fēng)吹起,在風(fēng)中慢慢地飛舞,她的臉上露出甜美地微笑,嘴里哼著歌聲,就像一個飄浮在空中的月光女神。
程宇靜靜地望著她,突然心里好悲痛,淚水模糊了他的雙眼。
程宇緩緩走到青云身邊,輕聲道:“青青!”
突然,他怔在那里。
因為就在那一刻,他看到青云猛然回頭,瞪著他,那眼神,她的眼睛里迸射出來的光芒,是兇光。
就像黑夜里的猛獸,充滿了殺氣,程宇感覺像被推進(jìn)了冰窟,全身不寒而栗。
“青青,是我,我是程宇?!背逃钭ゾo她的肩膀大聲道。
“好痛?!?p> 聽到這微弱的聲音,程宇興奮地看著青云:“青青,你醒了,青青。”
“你怎么在這里?”
“這應(yīng)該是我問你?!?p> “我,我不知道,我只是想出來走走?!?p> “青青!”
“嗯?!?p> “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你有什么不能說出來嗎?”程宇悲傷道。
“沒有什么,沒有什么?!鼻嘣企@惶失措地叫喊,她縮成一團(tuán),拼命地后退。
程宇沖上去把她抱在懷里道:“好,你不要怕,我不問,我什么都不問。”
懷里的青云漸漸地恢復(fù)平靜,之后倆人回到家中,程宇在床上輾轉(zhuǎn)難眠,腦子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憶著,青云轉(zhuǎn)身那一剎的眼神,讓他無法想象,讓他心驚膽寒。
更沒法相信,是在柔弱的青云眼中看到,雖然是一剎那,但卻可以讓他銘記一生,心底升起一股恐懼感,這種恐怖感,快速遍布他的全身,讓他毛骨悚然。
早上,青云與平時一樣,母親這幾天不在,她總是送兩個孩子去上學(xué),接孩子放學(xué),但意外的是那天晚上后,青云再沒半夜出去。
生活又恢復(fù)從前,只是青云的話越來越少,就算對著兩個孩子也是如此,她并沒有像以前一樣,陪著兩個孩子快樂玩耍,只是坐一邊靜靜望著他們。
這天,程宇加班到十點才回到家中,發(fā)現(xiàn)母親并沒有睡覺,而是坐在沙發(fā)上等他。
“媽,你怎么還沒有睡?”
“小宇?!蹦赣H臉上充滿了恐慌。
“怎么了?”
“青青,很不對勁?!?p> “她怎么了?”程宇緊張地望著母親。
“她今天,突然一個人在那里發(fā)笑,對我們熟視無睹,我和保姆都嚇?biāo)懒耍瑑蓚€孩子都嚇得跑到我們的身邊。”
“什么時候的事?”
“就是晚飯后的事,小宇,怎么辦?青青,是不是?”
“不是的,不會的。”程宇打斷了母親的話。
他癱坐在沙發(fā)上,回憶起前幾天,文豪心事重重地來找他,告訴他,要好好與青云談?wù)劊蛘甙堰^去一切都坦白交待,還要帶青云去看看醫(yī)生。
看來并不是最近的事,他太大意了,以為青云這幾天晚上沒有出去,就沒事了,他雖然是外科醫(yī)生,但對精神科也略知一二。
不會的,你不可能這樣的,告訴我,你不會的,你會永遠(yuǎn)陪在我的身邊,我們要一起走過許許多多的風(fēng)雨與歲月,不要把你的手離開我吧,讓我牽著你的手到老,青青!
第二天,程宇決定請假,但醫(yī)院告訴他過兩天再休息,因為有幾個病人,要趕在這兩天做手術(shù),病人病情危急不能再拖,程宇安排讓母親帶青云出去看醫(yī)生。
回到家后,母親告訴他去看過,心理醫(yī)生說青云一切正常,她什么都知道,一切都非常清醒,最后醫(yī)生提議下次再去復(fù)查,
但第三天,青云卻不愿出門,她靜靜坐在家中,對身邊的一切都充耳不聞,只是獨自望著窗外。
第六天,母親突然打電話讓他趕快回家,程宇請假從醫(yī)院跑回來,看到樓下站著許多人,還有警察與保安。
他擠進(jìn)人群回到家中,看到家門敞開,有兩名警察正與母親在談話,母親的眼睛像剛哭過,看到他進(jìn)來哽咽道:“小宇,你回來了?!?p> “你就是程宇先生嗎?”
“我是?!?p> “程先生,你的太太可能精神狀態(tài)不太好,你要把她送進(jìn)醫(yī)院治療,不能就這樣留在家中,否則非常危險。”
“怎么了?”程宇詫異地望著眼前的警察。
“今天,有一位女士,被你太太嚇得從樓上摔下來,現(xiàn)在還在醫(yī)院救治?!?p> “這怎么可能?”
“據(jù)當(dāng)事人講,你太太想拿棍子攻擊她,她驚惶失措間,失足由樓梯摔下來?!?p> “這更不可能,我太太是一個溫柔賢惠的女人,怎么可能會去攻擊別人,再說與她也無怨無仇?!?p> “正常的人可能不會,但你太太?!本熘噶艘幌骂^部道。
“不會的,青青不會的?!?p> “程醫(yī)生,她是你太太,你應(yīng)該比誰都清楚,你也是醫(yī)生,我們希望你盡快把她送去醫(yī)院醫(yī)治,為了其他人的安全,也為你太太好,今天這位傷得不算重,那下次呢?而且也是為你們自己家庭著想?!?p> 警察離開后,程宇走進(jìn)房間,看到青云驚惶地蹲在角落里,她把身體縮成一團(tuán),看到程宇走進(jìn)來,她的眼睛里閃爍著恐慌,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青青。”程宇心疼地走到她身邊。
“?。 鼻嘣拼蠛耙宦曂崎_他,拼命往里鉆。
“青青,我是程宇,是我??!”
青云仿佛不認(rèn)識他般,驚慌躲避他的擁抱,程宇的心都碎了,淚水順著臉龐快速滑落。
“青青,你不認(rèn)識我了嗎?我是程宇,青青!你怎么了?”
青云縮在角落低著頭,頭發(fā)亂七八糟散在前面,只能透過空隙看到她那驚恐的眼神。
“為什么?為什么會這樣?為什么會這樣?老天啊!這是你對我的懲罰嗎?如果你恨我就來懲治我吧,為什么要把傷痛放在她的身上?”
程宇痛苦地癱坐在地上,他絕望地望著眼前這個女人,最不想看到的一幕,卻在眼前出現(xiàn)了,他的心像一下子被割成了碎片,他的大腦到了崩潰的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