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試探
旁邊站著的幾個將士都不敢大喘氣，他們個個精于武藝，當(dāng)然能看出這個白面饅頭不是個只會三腳貓功夫的膿包，李明溪能在風(fēng)營里被他們心甘情愿地叫老大，也是因為他一把長馬刀使得出神入化，不知道殺過多少敵兵。
剛剛在演武臺上，那些殺氣跟風(fēng)聲聯(lián)合在一起，臺上的兩個人打得難舍難分，那個新來的，絲毫不落下風(fēng)。
李老大敗了。
雖然是那個人借著巧勁找到了破綻，也不算實打?qū)嵉卮蜈A了，但他的武藝是不遜色的，李老大平時訓(xùn)他們簡直就是單方面的碾壓，這人……
李明溪絲毫不在乎從脖子上傳來的疼痛感，他拿手粗粗抹了一把，旁邊那個拿著紅纓槍的將士看不下去了，匆忙轉(zhuǎn)身去營房里拿止血布和藥粉了。
“我敗了，你厲害，”李明溪沒再像之前那樣帶著殺氣看人，他看著自己手掌上那幾抹紅色，贊賞地看了一眼聶卿手中的刀，“你手中這長刀倒是鋒利，是請名家打造的吧。”
聶卿輕點了點頭，回答道：“不錯，這是我家長輩年輕時用過的長刀，如今見我來西疆投軍，就把它給了我?！?p> 那將士來得挺快，背著個小小的藥箱子，李明溪卻對他擺了擺手，示意自己不用藥，他正視著聶卿的眼睛，開門見山問道：“你要進風(fēng)營，本事是沒問題，你剛剛說，你不是榮家的人，有什么證明嗎？”
聶卿心下訝然，她看著圍觀的幾個將士臉上倒是面色如常，似乎是早就知道李明溪會這么說，她還未開口，李明溪又說道：“你不用看他們，我就直接跟你說吧，我們風(fēng)營不歡迎榮氏的狗腿子，你也不必覺得驚訝，這也是整個西疆軍都心知肚明的事?！?p> 他嗤笑一聲，把手中那柄長馬刀重新穩(wěn)穩(wěn)插回了演武臺上，旁邊那個小將士不死心地拿著藥箱又貼了上來，李明溪沒再推拒，大腿岔開囫圇往地上一坐，他接過小將士拿出來的那瓶藥粉，小心翼翼地倒在自己的手掌里，敷在了傷口上。
“風(fēng)營人并不多，前前后后攏共加起來只有四百人，”冰涼的藥粉刺激得李明溪輕“嘶”了一聲，他抬頭看著聶卿，“我就這么跟你說，風(fēng)營上下一體，都是大帥一手提拔起來的，榮家之前派過好幾個人進風(fēng)營，最后都讓我攆出去了，他們有的是飯桶，進營就被我打斷了腿；有的倒是能扛住，但是后面都讓我抓住了暗中給榮家人送信的證據(jù)……”
太陽已經(jīng)高高升起，驅(qū)散了凝在演武場上空的霧氣，寒意褪去，李明溪從地上站了起來，冷笑著道：“扛著的人最后都死了，風(fēng)營出動的時間可比其他營多得多，特別是現(xiàn)在與那些西戎蠻子對峙的時候，那些人，是我眼見著死的——”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聶卿打斷了李明溪說的話，“我自小就在西疆長大，后來跟著父母回了家鄉(xiāng)，我只是順手救了江太傅的獨子，恰巧他也要來西疆，同行沾了他的光。”
眼前這人說的話聚了八分真摻了二分假，他能被眾人心悅誠服地認作李老大，僅憑著高強的武藝是不夠的，若不是有情有義，也不會真就這點小傷就有人匆忙地把傷藥送上來，他不會是那種主動把人引給敵兵的人。
“反正我現(xiàn)在說什么你也不相信，”聶卿把刀插回刀鞘里，想了想誠懇地提議，“你也趕不走我，若是其他兄弟想來找我切磋我也隨時奉陪，以后出任務(wù)大家總是要一起的，你既然能盯著前面的人，不可能不盯著我吧?！?p> 圍著李明溪的幾個將士左右互相看了看，那個拿紅纓槍的似乎想開口說些什么，卻聽到營口突然喧鬧起來，眾人一齊扭頭向營口看去，只見一行穿著銀色盔甲的兵士們抬著一個渾身浴血的人匆忙走了進來，走在最前面的那人面上橫亙著幾道猙獰的血痕，他幾乎喊破了音：“小六！快過來！”
小六聞言面色劇變，背起藥箱，他推開擋在前面的人，三步并作兩步地趕到營門口，進來的一行人連忙散了開來，給小六留下寬廣的一片場地。
李明溪也沒那心思繼續(xù)刁難聶卿了，他板起臉，那條長疤在臉上輕微地聳動了兩下，之前喊話的那人接過他遞過來的止血布，捂住了額頭上那道傷，李明溪面色凝重，沉聲問道：“林二，到底怎么回事，不是只讓你們?nèi)ヌ降够@溝嗎？怎么會傷成這樣??？”
林二把染滿了血的布條扔到一邊，拿過一條新的，他眼中露出一絲狠意，吐出來的話都摻雜了血氣：“沙蝎子提前在那埋伏了，要不是二餅先進去發(fā)現(xiàn)不對勁，今天我們這隊人，就得折一半！”
在場眾人呼吸微微一窒，聶卿從李明溪后面走出來，所有所思道：“倒籃溝只是條峽谷道，天塹高懸，我曾經(jīng)看到過它的勘察文書，就算越過盡頭的高崖，也只能通到西北方的豐城，離樓蘭很遠，你們這樣……?！?p> 佛母城外的黃沙瀚海之地，十分遼闊，西戎各國坐落在沙漠中的綠洲之中，他們在長久地與天災(zāi)對抗的過程中積累出經(jīng)驗，非常擅長在沙漠里隱匿自己的身形，神似大漠中的沙蝎子，且西戎許多國家都將沙蝎子視作圣物，因此西疆軍把西戎人又稱作沙蝎子。
林二聽見這道陌生的聲音，立刻警惕地抬頭，他看見這道陌生的面孔，眼神微瞇，殺氣騰騰地問道：“你就是那個榮家新派進來的走狗？”
聶卿面不改色，瞥了一眼李明溪，毫無懼意硬邦邦地回答道：“我跟榮家沒有關(guān)系，本就有意投軍，撞上了而已?！?p> 林二是個暴脾氣，聞言就要站起來動手，李明溪卻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對他搖了搖頭，溫聲說了一句：“好好歇著，先把傷養(yǎng)好了。”
榮昭之前跟她說風(fēng)營沒有營將，聶卿復(fù)雜地看著林二憤怒離去的背影，思慮道，恐怕是榮申派過來的人都壓不住李明溪吧，令行禁止，他一句話就能讓林二壓著怒火離開。
“你說得對，我不相信你，你也沒辦法說服我，”李明溪轉(zhuǎn)過身來，似笑非笑地看著聶卿，他遞過來一塊腰牌，上面刻著一個大大的“風(fēng)”字，“你不是要機會嗎？明日你跟我，再去探一次倒籃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