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田占東,我現(xiàn)在很慌,我好像很看見一個巨大的騙局,王格豪這個人,比我想象中的更加可怕,現(xiàn)在我要去一趟王家祖祠,很多事情雖然有了猜想,也撕破了臉,但是一切都需要一個真相……
……
一名老者坐在隨時會倒塌的矮小平房里,一片黑暗中,他沒有點燈,信上的字跡全看得清清楚楚。最后他點頭評價道:“確實慌張,寫得潦草十分,狗屁不通。不過王格豪果然牽扯上了關(guān)系,這個田占東又和他什么關(guān)系?”
雞鳴三聲,天將亮。
老者一揮衣袖,房里的東西自動復(fù)原成原來的樣子,手上信件也片片碎裂變?yōu)榛覡a,落地?zé)o影。他走出房間,偏僻角落里冒出來一個胖子,正是林陽溪。
林陽溪小聲問道:“師父,你怎么一點兒都不著急,那王老虎是不是真的盜版,你怎么都得去看一眼,看這里有什么用?”
“看什么看,王家人世世代代都是盜版,這有什么好確定的?我且問你,你知道怎么盜版嗎?這門生意看似不入流,但也看基礎(chǔ),沒有點家學(xué),難?!?p> 林陽溪一下被問住了,很快察覺都了不對勁的地方,著急問道:“師父,你們既然都知道,那為什么不去一鍋端了王家?”
“沒法子啊?!崩险邤偸?,有點兒老不正經(jīng)的味道,“王家后代不能修商,但是架不住人家有個好祖宗,至今還活著。背靠大樹好乘涼,你也看到了,王格豪整天就坐著一輛商器在城里風(fēng)馳電掣,有哪個不長眼的找他麻煩了?”
“竟有此事?那商器不是王格豪傾家蕩產(chǎn)買的嗎?”
“傾家蕩產(chǎn)是有,不過也不是買的。你想買有這法子嗎?千金不換,懂嗎?傻小子。”老者接著說,“傾家蕩產(chǎn)拿去孝敬祖宗了,祖宗一開心,隨手賞他一件不入流的商器,合情合理啊?!?p> “那現(xiàn)在就這么看著他?什么也不做?”林陽溪又急了,聲音有些大了。
老者甚至覺得好笑到鼻子發(fā)癢,直接上手挖鼻子,“盡胡說,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王家為什么人丁少,還不是我們看著。成也祖宗,敗也祖宗。他們不是身體不行,實在是不敢。而且萬一真做點天怒人怨的事情,王家祖宗自己會清理門戶的。”
林陽溪覺得有些道理,但好像道理也不是那么正。
老者接著開導(dǎo)道:“你能保證一世富貴,難道還能保證永世富貴?誰還沒有幾個后代,誰還不希望后代也過得順風(fēng)順水的?這種事情海一樣多,只是大家都有分寸,除了盜版,其他手段我也見得多了,見一個就氣一個,自己先氣死了。后代接著也氣死了。”
林陽溪冷笑,“兒孫自有兒孫福!這種事情,哪能逆天而為!”
老者一語打斷,“你還沒有子女,甚至如今還單身吧?”
林陽溪一陣臉紅,反駁說道:“我才二十三,七年練四道商術(shù),這才是我應(yīng)該做的。兒女之事不急在今朝!”
老者哈哈大笑,拍著林陽溪肩膀,一口一個乖徒兒,好徒兒。約莫是用上了幾分力氣,林陽溪被打得氣血翻滾,臉色越來越紅。
說話間,天邊亮出了一抹魚肚白。老者的面容也清晰了起來,留著三寸白胡,面容卻十分精致,當?shù)闷瘊Q發(fā)童顏這四個字。陽光接著緩緩下移,落在了他的白色道袍上,左胸口掛著顯眼的門派令,商師們更習(xí)慣稱之為工牌。
工牌上寫清楚了老者的門派和姓名。
白華堂,南胡一。
南胡一心里也有自己的打算,抓王老虎絕對是不可能了,但王老虎被一群世俗之人所殺,那也符合規(guī)矩,大家都無話可說。自己這兩天閑著不行,靜極思動,也跑來活動一下,倒也美哉。之后再易容一下,去尋花問柳,最后去衙門看一眼,回去也好說了。
“乖徒兒,你去衙門吧。我不方便動手,你卻不一樣。多少能幫一些,畢竟生意人嚴格上說還是世俗人,那些規(guī)矩對你們沒用。”
說完,南胡一又嚇唬道:“所以你被人殺了,也是白給。不要覺得自己已經(jīng)高高在上了,凡事多小心。”
“徒兒曉得。”林陽溪畢恭畢敬行禮,轉(zhuǎn)身就跑??床怀瞿欠逝值纳眢w,竟也能跑得這般迅速,果然人不可貌相。
等到林陽溪跑遠后,一陣破舊木門開啟的聲音突然響起。一個更加蒼老的老人走了出來,手里拿著夜壺,看見南胡一后,他自然說道:“老伙計,之前沒有見過你,也出來散步了?”
這人正是田占東的對門鄰居,也是那個報案的人。
南胡一笑著點點頭,轉(zhuǎn)身就要走了。
“不著急,這兩天明面上亂,背地里都是井井有條,那些姑娘生意更好了一些。如今這個時候都還沒有起來,便是起來了,一個個也是衣冠不整,妝容不堪。何苦現(xiàn)在去那殘羹剩飯,不如等她們休息一二,好飯還得趁熱吃。
“喲,你個老不修的還是同道中人?”南胡一驚訝回頭,只是他是胸間一道光芒悄悄閃過,他已啟動了商器,說話間打入了數(shù)個商術(shù),進入戰(zhàn)斗模式。
只是轉(zhuǎn)過身后卻故意雙手大大方方展露,一副你我了然,不可多說的正氣模樣。
“同道中人說不上,只能說年輕時候也意氣風(fēng)發(fā)過。只是歲數(shù)大了,總是喜歡回憶,像你剛剛那一手‘視頻回放’,我就看得很懷念?!?p> 場面一下安靜下來。
南胡一心里默算,卻著實想不出去這小小賓城會有龍虎盤臥,更是不清楚是敵是友,于是客氣說道:“果然是同道中人,失敬失敬。在下白華堂第四組組長南胡一,不知閣下哪里高就?”
“高就談不上,一介散修創(chuàng)業(yè)者??上г缒昙庇谇蟪?,一身功力盡費,只剩這眼力還在。當不得同道中人這四個字?!?p> “敢問姓名?”
“不值一提。”
“敢問貴庚?”
“道不言壽?!?p> “敢問籍貫?”
“四海為家。”
“敢問何事?”
“幫我要個東西,四百文。不算利?!崩险咚^一張借條,那借條是用普通紙張書寫,又沒有折疊過,本應(yīng)柔軟隨風(fēng)掉落,卻是高速破風(fēng)而去,最后匪夷所思平穩(wěn)落在南胡一手上。
盡在這放屁,現(xiàn)在抖露什么威風(fēng)。南胡一心里罵道,臉上依然平靜,張開了借條,看向了雙方畫押的地方,“田占東,朱齊巢。原來是朱道友?!?p> 南胡一算了一下,確實沒有聽過這個人,心里只覺得麻煩。
“這是報酬?!?p> 話音剛落,一樣物品又落在了南胡一手上,他定睛一看,好家伙,是一本香艷春風(fēng)圖集,頓時喜上眉梢。同道中人就是同道中人,就沖這個,無論如何也該幫一幫。這就叫知音難覓。
隨手放入懷中,滿意地拍了拍。南胡一才問道:“既然你讓我去要,想來你是有線索了。不知道那田占東如今在哪里?”
“不知道。”
“不知道?那萬一死了呢?盜版后可沒聽說雙活,既然王老虎活著,田占東就是不死也在等死了,現(xiàn)在不去找,后面怎么向死人要錢,我就是要到,可是多不吉利。”
“不必著急,田占東的命相我看過,不是短命之人。你也不用著急去要,他一定還活著,也會活很久,到時候自然會遇見。到時候幫我討要就好。”
南胡一摸了摸胡子,大千世界無奇不有,這種瘋子也有。
朱齊巢打斷了南胡一的感慨,“我不是瘋子,你見識太少了,少在女人肚皮上花點時間吧?!?p> 南胡一哈哈大笑,這么些年飯又不是白吃的,早就沒有被識破的尷尬,反而倒打一耙,“老哥你這就誤會人了,我哪里會覺得你是瘋子,平白陷害人,耽誤我的清白。下次見面,自罰三杯!”
話說完,南胡一瞧著朱齊巢開口的瞬間,一道光芒從懷中乍現(xiàn),無聲無息,快若驚鴻。
這老頭太邪門了,先下手為強。
光芒雖快,但朱齊巢更快,原地炸起一團綠色水團,孤孤單單,朱齊巢早就不見蹤影了。
突然南胡一肩膀一疼,朱齊巢已經(jīng)到了他身后,那一下也不過是把手掌搭在了他肩膀上,雖然沒有絲毫動作,但這手掌仿佛有千斤重,南胡一也是險些沒撐住。
“南組長,心眼倒是不壞,懷里十七種法器,偏偏選了這個最沒有殺傷力的吐真水,若是想詢問我,怎么剛剛不用那個更霸道的測謊儀?”
南胡一還能笑,也是了不起,他笑著說:“測謊儀有附魔電傷害,萬一誤會,豈不是妄傷人命,那我就罪過了?!?p> “也幸好你做人行善留一線,老頭我也有樣學(xué)樣?!敝忑R巢很滿意這個回答,手掌也放下來了。他晃晃悠悠又走到了原地。
“知道我是誰了?”
“本來不知道,現(xiàn)在也該知道了。朱齊巢這名字加上這手不外傳的‘滾石手’,道友應(yīng)該是小款放貸的生意人,還是朱家人。我早該想到,今天我收了你這本書,我兩因果就算結(jié)下了。日后我們大道之上還得多親切親切,也難怪你確定田占東還活著。這種冥冥之中的感覺果然玄之又玄,還好我兩這因果淺,具體算下來還是我多一分便宜,所以我不太明白,你這是何必?”
朱齊巢嘆氣一聲,“生意人畢竟生意人,能容于世俗,卻大道不合。我空有一身財力,卻難談登堂入室,越是走著,路是越窄。老頭子不甘,總要為自己找一個出路?!?p> 南胡一心神緊閉,不敢亂想,朱家門心意相通的秘術(shù),能輕松看穿對面的想法,往往靠此招讓對方胡亂借貸,也怪自己道行淺,一半放在了床笫之上,不然堂堂一名白領(lǐng)組長何至于此。
“傳言九品生意人中有諸多民間富豪,不能以境界算,其中貸款人和收租人更是堪稱‘白領(lǐng)殺手’,今天我倒是見識到了,只是這樣來錢雖快,但終究不是正途,還請道友早日登上商途,方可不死不滅,受人敬仰。如今道友看似瀟灑,其實茍活于這世間,一道‘法律’天劫下來就是魂飛魄散,還請多為自己著想?!?p> 朱齊巢默然。
南胡一找回了場子,也不再要面子,就要告辭離去。最后時候,他忍不住問道:“貸款人雖然有諸多神通,甚至還能尋人父母,但我怎么沒有聽說過還有看相的?”
朱齊巢哈哈笑道,自得說道:“純粹是一些個人興趣?!?p> “不知道友算出了什么?”
“商機不可泄露。”朱齊巢搖搖手,扔給南胡一一個紙團,“走遠了再看。”
南胡一抱拳告辭,立刻飛身離去,御筆飛行,也不怕被凡人看見。等到了城南,他才安心了下來,又突然想到白跑一趟,事業(yè)清場雙失意,悔恨不已。
“該死的,要不是我人窮志短,非要跟你見識一下?!闭龕阑痖g,南胡一想到了紙團,于是打開一看。
“你才該死,活該你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