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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垣契闊

四、張無痕醫(yī)白虎

東垣契闊 其水有云 4717 2021-09-25 06:00:00

  自從李玄鑒拜師學醫(yī)之后,李玄成覺得自己和趙翼就自然而然成了病患。明明他和趙翼的身體都很好的,忽然之間就多出了許多的病癥。

  今天張無痕教了李玄鑒如何辨別虛實、寒熱之癥,第二天,李玄成和趙翼就分別成了肺虛受邪、氣熱脈滿的假設型病人。不僅要開藥,還要針灸。

  不過比較起來,李玄鑒對李玄成還算很仁慈了,畢竟他不能真的在皇弟李玄成身上胡亂行針。這下可苦了趙翼,因為李玄鑒不忍張無痕在她自己身上為他示范每個穴位的位置,趙翼便順理成章地成了示范對象。

  張無痕和李玄鑒兩遍針灸下來,趙翼真是有苦難言。其實張無痕的針灸手法還好,趙翼練武曾經(jīng)傷到過腿,張無痕利用教授針灸的機會為趙翼的腿做了很多針灸療法,讓他頗為受用。換作李玄鑒就不行了,他常常要把趙翼雙腿用銀針扎得鮮血淋漓,趙翼還要故作鎮(zhèn)定。不過,這樣一來,李玄鑒又有機會學習如何止血了。

  最要命的是,自從李玄鑒開始學醫(yī),李玄成都不敢得感冒了。

  一日清晨,李玄成鼻子有些癢,便打了個噴嚏。這聲噴嚏被敏銳的李玄鑒聽到之后,他便迅速來到了李玄成的面前,關(guān)切地問道:“成弟,你怎么樣?要不要為兄給你把把脈?”

  李玄成趕緊搖搖頭,說道:“不用了,兄長,我剛剛只是鼻子發(fā)癢,絕對不是風寒!”

  李玄鑒懷疑地瞧瞧他,心想:“是嗎?”同時又有些失望。嚇得李玄成連咳嗽都憋了回去。

  看李玄鑒那么賣力學醫(yī)的樣子,從小到大也沒見他如此努力過,李玄成真的懷疑兄長承襲了皇位之后,是要以醫(yī)立國。

  這一日,李玄鑒聽到街上喧嘩,出門一看,正看到一名身著藍衫的男子和一名身著黃衣的女子在街上斗在一處。男子腳下還躺著一個鮮血淋漓的人,已然昏迷??磁拥膭Ψ?,處處要將地上的人置于死地,男子卻護定了地上之人,不許女子靠近。

  這街上的打斗沒有引起李玄鑒的興趣,但是地上昏迷之人卻讓他來了精神。他這一身的醫(yī)術(shù)正愁無處施展,便趕忙叫了張無痕眾人出來,就要給地上昏迷之人醫(yī)治。

  這邊,黃衣藍衫打斗正酣,那邊,張無痕為地上之人把了把脈,說道:“傷勢很重,但還有救。”

  李玄鑒聽了,道:“師父,我來醫(yī)治!”說著便興致勃勃地要上前為其止血包扎。

  這時,黃衣女子的劍突然向著地上的病人刺去,藍衫男子以劍相阻,卻被黃衣女子的劍斬為兩段。黃衣女子的劍鋒緊貼著李玄鑒的耳邊結(jié)結(jié)實實刺入地上昏迷之人體內(nèi)。

  李玄鑒被嚇到不能動彈,黃衣女子還要對地上之人下手,被趙翼擋住。趙翼與藍衫男子一起將黃衣女子擊退。

  張無痕又摸了摸地上之人的脈搏,道:“死了,回天乏術(shù)?!?p>  李玄鑒這才從之前的驚嚇中回過神來,拍了拍前胸,長舒一口氣,看著地上的死人,無限惋惜。

  黃衣女子見地上之人已死,便不再戀戰(zhàn),收回寶劍,冷冷地看了一下藍衫男子,飄然離開。

  藍衫男子回頭,查看了地上之人,發(fā)覺其確實已死,又見趙翼等人相助,便道:“在下東垣派岳守行座下弟子杜衡,多謝諸位今日出手相助?!?p>  “哦,原來是東垣派弟子!”李玄鑒從小就被母后告知東垣派的人救他性命的事情,所以一聽杜衡是東垣派弟子,便多了幾分好感。張無痕聽到東垣派的名字,淡然的眼角也多了份驚奇。可是東垣派是江湖正派,做事光明磊落,怎會被人追殺?

  李玄成也是滿心疑惑,問道:“不知那位女子是誰?地上之人又是誰?那名女子為何要追殺二位呢?”

  杜衡還沒回答,李玄鑒突然發(fā)現(xiàn)杜衡的胳膊上有道傷痕,欣喜道:“你受傷了!我來為你醫(yī)治吧!”不等杜衡推脫,李玄鑒便拿出了藥物來為他包扎。

  杜衡看他一臉歡喜的模樣,心想:“我受傷,有那么值得開心嗎?”

  李玄成心想:“兄長,能不能不要露出這么一副開心的樣子,淡定淡定!”

  張無痕看著李玄鑒包扎的樣子,頻頻點頭,道:“嗯嗯,動作熟練,程序合理,做得不錯?!?p>  李玄鑒一邊包扎,杜衡一邊為大家解惑道:“那黃衣女子便是云間派的大弟子辛夷,要說她要追殺之人,其實只是地上之人。這地上死去之人是個江洋大盜的頭領(lǐng),名作吳梟”

  李玄鑒聽到這兒,心想:“人家一個女孩子還能嫉惡如仇,你們東垣派怎么反而幫起了惡人?”

  杜衡看出了大家眼中的疑惑,繼續(xù)說道:“雖說這吳梟干盡了壞事,但是官府已將這幫惡徒繩之以法,吳梟是這起案中重要人證,官府還有許多懸案需要從他這里一一查清。是以我派捕獲吳梟之后,師父特命我將其活著移送官府。沒想到云間派定要置吳梟于死地,這才生出了今天的事端?!?p>  “原來如此?!崩钚b說道:“那這也不算什么過節(jié)嘛,解釋清楚就好了,何至于就打起來了?!?p>  “這……”杜衡聽了這話,想要解釋,卻又面露難色。

  云間派是這些年出現(xiàn)在江湖中的一個派別。

  按說江湖中出現(xiàn)一個新的派別也不是什么新鮮事,但云間派似乎生來便是與東垣派作對的。但凡東垣派要做些什么,云間派必定出來橫插一杠,不管事實真相如何,只要是與東垣派所作所為相反即可。

  云間派掌門也是個神秘人物,至今江湖中從未有人見過其真實面目。云間派中大小事務都是由這位著黃衫的女子辛夷來處理。辛夷武功高強,東垣派弟子往往被她壓制。

  最奇怪的還有東垣派掌門師伯陸孤竹的態(tài)度。明明云間派如此囂張,且明顯針對東垣派,陸孤竹卻要求門下弟子勿與云間派發(fā)生沖突,處處以忍讓為主。這幾年來,東垣派弟子出門見了云間派的人都是躲著走,實在讓杜衡諸弟子心中不服。師父岳守行當是明了其中緣由,只是師父未曾言明,杜衡這個做弟子的也只能是心中揣測,謹遵師命罷了。

  李玄成見杜衡沒有答話,轉(zhuǎn)而問道:“辛夷手中是何寶貝?竟然將閣下的劍都斬斷了?!?p>  “當是常山派所贈寶劍吧!”趙翼言道。

  “不錯,正是常山派所贈妙悟劍。妙悟劍堅硬無比,憑借這把寶劍,辛夷在江湖中也是讓人聞風喪膽?。 ?p>  “這么厲害!還是贈的?那這贈寶劍的主兒倒還挺大方的?!崩钚b道。

  杜衡只是笑了笑,并未回答,見自己傷口已經(jīng)包扎好,便要告辭:“多謝諸位仗義相助,不知諸位怎么稱呼?”

  “小意思小意思,”李玄鑒最怕別人問他名姓了,便道:“萍水相逢,不值得稱呼的?!?p>  杜衡見眾人不肯留姓名,并不勉強,看了看街上吳梟的尸身,道:“這起案子,便由杜某告知官府,由官府裁斷吧。”說完,便告辭離開了。

  李玄鑒還在想著剛剛杜衡提到的兩個江湖派別。這還是他第一次接觸江湖俠客,杜衡所說的事情,在他,都是很吸引人的。東垣派他是知道的,現(xiàn)在又多出了個云間派和常山派,倒是稀奇,不知是什么樣的派別。轉(zhuǎn)頭看到趙翼在身邊,便問道:“趙翼,你可聽過云間派和常山派?”

  趙翼答道:“云間派我不是很清楚,常山派了解一些?!比缓筅w翼便把常山派的來龍去脈細細地說給李玄鑒聽。

  李玄鑒聽完,還沒說話,李玄成在一旁悄悄提醒他:“兄長,剛剛杜衡說外面這樁案子要交給官府?!?p>  “是有這么一說。怎么了?這些殺人的命案當然要官府來管了。”

  “官府?。 崩钚沙虺蚶钚b,又瞅瞅趙翼。

  李玄鑒這才明白過來。對哦,官府如果來了,肯定還要傳喚他們這些命案現(xiàn)場之人,那自己的身份豈不是要露餡了。這可不行,他學醫(yī)的熱情還沒消退,自己在宮外無所拘束的日子還沒待夠呢。想到這些,李玄鑒緊張了起來,恨不得立刻出發(fā)離開這里??墒怯植恢廊ツ膬?。

  “趙翼,你剛剛說這常山派離此不遠?”

  “是,不太遠。”

  “江湖中那么多人去常山派求劍,那常山派豈不是很熱鬧?我們?nèi)コI脚蓽悳悷狒[如何?”

  趙翼心中是不愿意的,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太子早日回宮,以免不測。李玄成其實和李玄鑒的心思是一樣的,好不容易出了宮門,巴不得在外面多待兩日。所以李玄鑒的建議一出,他便使勁點了點頭。

  李玄鑒又瞅向張無痕的方向,道:“師父,我們在這城中待了幾日,也有些膩了,不如去常山派那里走走。你覺得怎么樣?”

  張無痕聽了趙翼對常山派的描述,對于它的崢嶸劍閣也是充滿了好奇,本來她出門也沒什么目的,去到哪里都無所謂的,所以她便點了頭。

  當下,幾人收拾了行囊,趁官府差役未到,便離開了恒州城,趕往常山派。

  對于好學的太子李玄鑒來說,無論走到哪里,都是他學醫(yī)的課堂。而張無痕也確實將自己授醫(yī)的課堂從室內(nèi)搬到了室外。

  出了恒州城,一路向著扁諸山的方向走去,凡目之所見,無論草本的,木本的,開花的,結(jié)果的,只要是醫(yī)書有載的植物,張無痕都能一一道來。李玄鑒的眼神一刻不離地都在張無痕身上,心思也都在張無痕身上,不管她講什么,他都覺得悅耳動聽。有時連李玄鑒自己都有些搞不懂自己了。

  他又不是沒見過女孩子,清純的,嫵媚的,活潑的,嬌羞的,宮里那許多漂亮的女孩子,在他看來,卻都不及張無痕萬分之一。他就那么偶然地遇見,便會如此癡迷。張無痕身上所散發(fā)的淡淡的幽香,就像是什么帶有魔力的事物,讓他身不由主地渴望著靠近,又像是夢中早就熟悉的氣息,讓他倍感舒適。

  張無痕從未露出笑容,嘴里講的又全是李玄鑒聽不懂的醫(yī)理,李玄鑒卻覺得像是和她在談情說愛一般。

  這一路走來,偶爾遇到傷者、病者,張無痕都會為他們一一診治。李玄鑒看她診完病,也躍躍欲試道:“下一個病人讓我來診治吧,我一定可以證明自己的實力,不會給你丟臉的。”

  張無痕心中雖然完全不信任李玄鑒的醫(yī)術(shù),不過為了不打擊他學醫(yī)的積極性,便點頭應允了。

  這一日,幾人正走到一處村落中,卻見村中之人個個驚慌失措地跑回家中,緊閉了門窗,不知是何緣故。李玄鑒還在奇怪,趙翼最先發(fā)現(xiàn)了緣由所在。只見前方路中央出現(xiàn)了一只碩大兇猛的白虎,擋住了他們?nèi)ヂ?。再看他們周圍,除了眼前的白虎,一個村民都沒有了。

  趙翼倒吸了一口冷氣,連忙將眾人護在身后。他做了多年侍衛(wèi),都是與人打斗,碰到白虎,也是頭一遭了。

  李玄成躲在趙翼身后,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道:“你,你可,可有把握?”

  趙翼一沉吟,道:“也只能盡力了?!辈贿^看樣子,白虎并沒有要攻擊人的意思,趙翼也不知道是否要主動出擊。

  這時,張無痕看到了白虎的前爪,道:“這只白虎受傷了?!闭f著,便從趙翼身后走出來,慢慢走向白虎的方向。

  趙翼的心思都在兩位殿下身上,沒有想到張無痕會走出自己的保護范圍。李玄鑒看到張無痕靠近了白虎,來不及將她拉回,心中一急,也跟隨她走了過去。趙翼不得已,跟在李玄鑒旁邊,隨時準備護衛(wèi)。

  果然,白虎的前爪像是被獵戶的什么器具所傷,一根鐵釘還插在里面,鐵釘周圍已經(jīng)化膿,血肉模糊。

  張無痕走得近了,看清了白虎的傷勢,面無表情又略帶心疼的口吻言道:“一定很痛吧!”

  這白虎也很是奇怪,原本見了眾人,兇猛對峙,一見到張無痕走來,立馬溫順地俯下了身子,還把受傷的前爪送到張無痕面前,仿佛請求她來為自己診治一般。

  張無痕把白虎前爪的鐵釘拔了下來,仔細檢查了傷口,扭頭看李玄鑒在身后不遠處,便道:“你要不要試試?”

  “???什么?”李玄鑒看張無痕離白虎如此之近,正想著如果白虎的獸性發(fā)作,不知如何將張無痕救出,沒想到張無痕會和他說話。

  “你不是說下一個病人你來診治么?”

  “它,也算病人?”李玄鑒心想:“我哪里知道下一個病人會是一只白虎??!”

  他小心地挪到張無痕和白虎跟前,嘀嘀咕咕道:“白虎啊,我們都是好人,是來給你療傷的,你不要動怒。如果真的動怒,請你先吃我,后吃師父。拜托拜托!”不過白虎如果真的要吃人,哪里還顧得上什么先后。張無痕見他口中念念有詞,不知嘀咕些什么。

  李玄鑒剛要探查白虎的傷勢,卻見白虎圓瞪了兩眼,口中發(fā)出一陣沉悶的低嘯。嚇得他心肝顫了幾顫,道:“這個,師父,我的醫(yī)術(shù)不精,還是算了吧?!?p>  “那你把我的藥包拿來?!?p>  于是,李玄鑒拿來了藥包,張無痕細心地為白虎清理了傷口,敷了藥,又為它包扎好,才算完事。做完這些,張無痕見白虎乖乖地配合著自己的治療,便輕輕地撫摸了一下它的額頭。李玄鑒等人被她這個舉動嚇到不能呼吸,白虎卻仿佛很是享受,也很知足。

  “好了,你的傷口我都處理好了,再過幾天便可行動自由了。快回家吧,不要再來村中打擾村民生活了?!?p>  白虎就像聽懂了張無痕的話,立起身,扭頭便向村外走去。臨別時,還戀戀不舍地回頭望了望張無痕。

  看著白虎消失在山上叢林中,趙翼心中的石頭才算落了地。

  李玄鑒道:“我們也算是‘有醫(yī)無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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