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里了？”
莊氏從山洞歸來，因張姮還要做戲，自然寢帳是不能點燈的，一踏進來，冷不丁就聽到這一句，嚇了一跳，但明白是張姮，問：“婣婣你？你怎么還沒睡?！?p> 張姮坐在榻上，冷冷地說：“奶娘不陪著我，我睡不好啊?！?p> 莊氏聽出她語氣不好，也知道自己瞞不住，方說：“我去看了那個丫頭?！?p> 張姮對她道：“那奶娘應該是知道她是什么身份了?！?p> 莊氏倒也不藏私說：“不錯，她......是梁妃和張暉的人。”
張姮下了床榻，雖然黑，但是莊氏知道她是看著自己的。過了許久，張姮嘆了口氣，說：“那接下來，奶娘預計怎么做？”
莊氏沒想到她會有此一問，心中雖然恨不得讓梁妃一黨下地獄，可還真沒想到接下來怎么辦。雖然浣珠招供，但難保不會反咬一口，且對方勢力極大，左右都是不妥。
張姮向不語的莊氏娓娓道來：“奶娘，世人都知道，毒樹結的果，見血封喉，連它的枝葉也叫人畏懼，輕易不敢碰觸。單只靠一人之力，恐怕樹未倒，我們這些不自量力的人都要被毒死，到最后，世人還會嗤笑我們愚蠢，明知樹有劇毒，卻還要逞一時強?！?p> “可是婣婣，你差點被她們......這一次奶娘無論如何也不會坐視不管?！?p> “那奶娘你想怎么做？是拿著劍沖進梁妃帳里，還是想暗地里再弄條毒蟲毒死她？”
莊氏啞口無言，可依舊說：“這些行不通，但至少金陵王有兵在，如果可以聯(lián)手......”
張姮立即打斷道：“奶娘你糊涂了！金陵王有兵，可聽的是皇命，如果我借他之手去謀害妃子，那些兵就得被扣上謀逆造反的罪名。”莊氏也暗恨自己沖動，張姮又說：“梁妃是幕后指使這毋庸置疑，可依她的地位，最后的結果就是以卵擊石，不但我的冤屈不能報，還會害了別人，所以就當我求奶娘，這一次不要沖動?！?p> 莊氏含淚：“可是她們是對你下死手了??！”
“正因為這次下了死手，所以我也不會再手下留情。雖然梁妃我現(xiàn)在動不得，但我也要她自己撕一層皮?！?p> “婣婣你要怎么做?！?p> “我之所以留下這個丫頭，就是要給梁妃一個大禮，利用她為自己討一個公道。奶娘，槿靈現(xiàn)在在宣王那兒，你明日還守著我，一切如常?！?p> “好，奶娘都聽你的，只是......”
“怎么？有什么變故?！?p> “倒也不算什么，就是剛才我為了讓那丫頭招供，哄騙她說喝了瘋人草熬的水，也不知會不會阻了婣婣你的計劃?！?p> “瘋人草？呵呵，好，奶娘無礙的，你此舉倒幫了我一個大忙，倒不用費周章了。”
“怎么？”
“奶娘你附耳過來。”之后張姮在莊氏耳邊說了好一會兒的話，莊氏聽罷了然。
次日天還未亮，梁妃生怕被別人搶先，早早到皇上御營前。
昨夜皇上召了劉葆侍寢，心中還在得意，一被送出帳子就看到梁妃，梁妃自然是不高興，但對方行禮之后就走了，也不等梁妃準許，好似炫耀。這讓梁妃憋了一晚上的怒火更上了一層樓，也不管萬順通稟，直接沖了進去。
張思戚剛起身收拾好衣衫，就見她怒氣沖沖地跑進來，全然沒有往日的端莊，張思戚頓感不悅。也順帶想起那日出營狩獵，張暉沒跟多遠就吵嚷著要休息，早早離隊不說，聽跟隨的人回稟，隨行伺候張暉的人只要不遂他的心意，就又哭又鬧，還打傷了幾個護送的騎兵，晚宴上目無尊長忒造次，如今看梁妃也沒規(guī)沒矩的，可見張暉平日的囂張多是被梁妃慣出來的。
“這么早，愛妃有什么事嗎？”張思戚沉著臉問，可梁妃一心為己，根本沒看出來，裝出一副盡顯委屈說：“嬪妾有罪，請皇上責罰?！?p> “什么事？”
“嬪妾自知教導無方，宮人竟在眼皮子底下偷盜成事，到了今日才發(fā)現(xiàn)端倪，愚鈍至極還請皇上降罪啊。”說罷梁妃哭啼起來，張思戚一大早心情因她煩躁起來，心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教導無方？張暉被你嬌慣的不成樣子，成日里卻拿這些奴才撒火。冷哼一聲，道：“愛妃既然知道，那以后就要仔細管教，你既然掌管后宮，這些事你處理就好，何必為了一點小事吵吵鬧鬧成何體統(tǒng)?！?p> “皇上，嬪妾自知有錯，只是奴才私下動作，長此以往怕會生出大禍，還請皇上下旨懲戒?！?p> “既然是偷竊，那就按國法處置，只是現(xiàn)在都在宮外，又當著那么多親貴，處置一個奴才會損了皇家的顏面，傳出去于你妃子的尊位也不好，先擱置吧?！?p> “可是皇上，橘翠她......”梁妃見張思戚這么不把自己放在心上，心里也氣惱，剛想說什么就又被打斷。
“行了行了，一個奴才犯得著你小題大做。要是有閑心，就多去教導教導世子，你看看他這幾日，一派嬌慣，也是十歲了，還是遇事就又哭又鬧，實在是不成體統(tǒng)?！绷哄宦爮埶计萑绱嗽u價張暉，哪還憋的住氣，立即反駁：“皇上，世子還小，他怎么能和珣王那樣的成年男子比，皇上這么說未免太偏心了?！?p> “??？！虧你還說得出口，旁人也就算了，單是親貴家的幾個孩子，在五六歲就騎著小馬駒四處跑了，也就是你一味縱容，世子到了十歲騎馬還得叫人牽著?！睆埶计蓦m然不喜武，但也厭惡那種身為男子比女子還嬌嗔的人，原本梁妃說張暉馬術有成，此次特地將他帶來，哪知張暉嬌氣得根本不愛騎馬，天天就知道吃喝玩樂打罵仆役。
梁妃向來受張思戚寵愛，平日哪受過這般埋怨，連哭帶鬧，全然忘了今日來的目的，就連碧珠都無奈了。張思戚被她鬧的頭疼，說：“既然你覺得世子這樣很好，想來你忙著后宮事宜也甚少很和他歡聚，不如就歇歇多和世子享受些天倫之樂，至于......”
梁妃立即停了哭啼，她再傻也聽出張思戚不善。想她貴為一國公主，嫁到魏國就把持后宮多年，但終究她不是皇后，只是暫代管理，若是一朝權利被收回，豈不是要她的命?；琶Ω目冢骸盎噬舷⑴噬系慕逃?，嬪妾銘記于心，自當好好管教世子，這些小事本不該叨擾皇上，嬪妾這就退去?！闭f罷便灰溜溜地走了，萬順端來漱口水服侍張思戚，勸慰：“陛下，天氣漸熱，難免心浮氣躁，陛下要保重龍體啊。”
張思戚道：“唉，這一趟事情總是沒完沒了，小孩子也就罷了，梁妃現(xiàn)在怎么也這么毛躁。”
萬順回稟：“娘娘治理后宮，諸事繁雜，總有些顧及不到的也是常理。或許因著是宮外，娘娘見了不妥的事，把人押到皇上面前圣裁，也是心中有陛下不好擅斷，只是心急切了些?！?p> “但愿如此吧，朕也明白，這些年后宮梁妃一人獨大，也是朕給她的位份過高才導致她越發(fā)獨斷專行?？扇缃?，宮里的那些人，少有能和梁妃相互牽制的，凈柔身子太弱，劉葆倒是有身家背景，可是脾氣有時也荒唐了些，又只一味爭寵求好，不是能斷事的。至于元容......”
“昭儀娘娘是三子之母，于社稷有功，只是娘娘的母家，怕是陛下抬的太高，梁妃娘娘不服，群臣怕也......”
“朕何嘗不知這其中厲害，元家世代就沒出過一個有出息的子孫，若是以裙帶關系上位，群臣不說，就是朕也不希望江山落到那些人手里。如今不但要提防外戚之勢，更不能讓后宮勢力紛亂.....唉，若是皇后還在，朕又何必去頭痛這些婦人之事?！毕肫鹣然屎螅瑥埶计莶幻夥鲱~傷感。雖然說太子犯下不可寬恕之錯，但是先皇后康氏賢良淑德，溫柔大體，不管是后妃還是后宮事宜都處理得當，舉凡皇族親貴和朝廷大臣無不贊譽其主母之德。
萬順微微變色道：“后宮和睦，于陛下有益，只是偏妃權限過大終不是好，陛下還要盡快想個對策啊。”
張思戚忽然問：“對了，長河最近怎么樣了？”
萬順答道：“長河殿下至今未轉醒，太醫(yī)每日伺候，不敢有疏?！?p> 張思戚想了想說：“長河第二次被人救回來了，也是這孩子福薄，怎么好端端的出了這么多事?！?p> 萬順答：“陛下多慮，翁主是先皇后的親孫女，怎會是福薄呢？歸宗入祖后更得皇上庇佑，想來只是偶然，等翁主轉醒自然就大安了?！?p> 張思戚無奈：“罷了，這些日子也是苦了她，稍后你隨朕去看看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