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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河王姬傳

五十二 蝶殺

長河王姬傳 步南宮BNG 5543 2021-12-23 12:13:34

  夜市是要鬧通宵的,到了后半夜最著名的就是“鬼市”,當然并非真的鬼,而是夜市的另一種形式。一些熬不住的人早早收攤回去睡覺,剩下的人,自然就有機會販賣更多的商品。只張姮和李珌都無心思去看了。

  李珌不吭聲,張姮沒見過他這樣低沉,覺得不會還在為剛才的事生氣吧?可又有什么值得生氣的呢?竄到他身前取下他面具問道:“你到底在生什么氣???”

  生氣?李珌都不知道自己是在生氣,氣她也氣自己,或者是吃醋更為貼切。見張姮刨根問底,索性就將話挑明了:“你有心儀的人了嗎?”

  張姮被問的直接,尷尬之余臉色微紅,霜紅嘲笑自己還是孩子,看來果然還是個孩子。李珌看她并沒有因方才生出多的心思,就連那十分吸引女兒家的花簽也沒半點興趣,男女之意始終渾然未覺,但也說不出是好是壞。嘆息一聲,直接隔著面具彈了她腦門一下笑道:“逗你玩的。”

  ——反正你還不大,再過個兩三年再說吧。

  張姮納悶,但還沒說話,忽然遠處傳來女子尖叫:“快來人啊,有人溺水了!”

  兩人對視一眼,跟著好奇的人群往前面圍觀。

  長陽城西坊內(nèi)有條水渠,約莫有一人半深,如果晚上喝醉走在這里,確實會有失足落水的事發(fā)生。等張姮和李珌兩人走到跟前,只見地上躺著一個身著異族服侍的男子,渾身濕透,肚子微漲。

  長陽是開放性的大都市,各國商人辦理了文牒就可經(jīng)商擺攤,奇裝異服或者發(fā)瞳色不同的人隨處可見。只這鬼市不比別的商販買賣,一些私貨或違禁的也十有八九,尋仇害命的更不在話下,這人溺水的位置又黑,不知是意外還是被人滅口,百姓們圍攏一下又都躲開,生怕惹禍上身。

  張姮不知鬼市的厲害就想上前查看,自是被李珌攔下。

  張姮忙說:“我去看看,萬一這人還有救呢?”

  李珌無法,說了句我來,就去輕探鼻息,略帶驚喜道:“還有氣,他還沒死。”

  張姮見人還有轉圜,就想找大夫來看。好在南平夫人給她的藥鋪還留著,事不宜遲,李珌就背著人到了那里。說來那也是長陽城最好的藥鋪,藥庫就有三個,若搶救的及時,這人很快就能活。

  “快開門,有人需要大夫!”張姮見藥鋪打烊,忙拍門叫道。里面當然傳來不耐煩的聲音:“誰啊,要抓藥看病明天來。這都什么時辰了,一點眼力見沒有!”

  張姮只好說:“我是宮里來的,快將門打開?!?p>  這話果然奏效,只見值夜的小徒弟扒拉開一條門縫試探問:“你,你是宮里的??”

  “你不信?那你總該知道阜公公吧!”

  小徒弟雖然是喬府奴才,但一直都在藥鋪忙活,自然知道鋪子易主,見張姮說出阜平,立即將門打開,李珌順勢將溺水的異族男子放到病床。

  張姮對小徒弟急道:“閑話別說了,坐堂的大夫在哪兒,快找他來救人。”

  藥鋪后面的院子就是供人休息的地方,不一會兒,陸大夫披著衣服趕到鋪子里。

  張姮等小徒弟點好燈,才真真切切看清這異族男子的面容;白玉雕琢的臉龐,艷絕獨麗,會弁如星也不及他的光芒秀瑩,整張臉完美的叫人窒息,是真正的如琮脂玉俊少郎。

  張姮本以為霜紅就夠得上妖孽一詞,眼下這異族人比他還勝之一籌,即便人落水狼狽,可還是迷人眼眸的很。莫說是張姮,就是身為男子的李珌和小徒弟,還有上了年紀的陸大夫也倒吸一口氣——他們皆被這青年的絕色容顏震撼了。

  “咳咳!”

  最后還是李珌醒過神,叫陸大夫趕緊救人,今夜他著實后悔,先是一個意圖明顯的花簽,然后是扯人面具的登徒子,現(xiàn)在又來了個比女子還妖媚的男人,一個個看得他心驚肉跳。見張姮還癡癡看著昏迷不醒的人,氣得他一把將人拽到跟前。

  張姮被忽然揪住衣領自是不高興,但礙于有病人只能將聲音放低:“你干嘛,快放開我?!?p>  殊不知她這“貼心”的做法讓李珌醋意更濃,氣急道:“人已經(jīng)送來了,該放心了吧!咱們也得走了,別耽誤大夫救人!”

  說完就將人往外面拖,張姮不知他發(fā)什么瘋,就是不肯離去,非說要看病人醒了才安心。

  李珌氣得口不擇言:“他是死是活跟你有什么關系?!你是他什么人?。俊?p>  張姮掙開他反駁道:“你再說什么?。??誰是他什么人!?”

  李珌諷刺:“眼睛都快拔不出來了,你還有點矜持嗎?像什么樣子?!”

  張姮反駁:“你眼睛才拔不出來呢!”

  兩人一言不合開始鬧別扭,小徒弟在一邊不知所措,陸大夫假裝顧著病人看不見,氣氛一下僵持的壓抑,直到廖祈帶人進來回稟:“王爺,那個老婦......”

  身邊的人及時胳膊肘一捅,廖祈這才發(fā)覺氣氛不對,李珌的明顯氣急敗壞,張姮也生著悶氣,氣氛凝固,忙轉移話題道:“那屬下稍后再說吧?!?p>  李珌氣哼哼道:“站??!誰讓你們走的!查到什么快說!”

  廖祈幾人只好據(jù)實回稟。果不出所料,那賣花簽的老婦是被人安排行事的,而讓她這么做的,正是競陶身邊的年蜱蟲杜焎,不過這一次他不是為了競陶,而是為了自己。

  長陽街市常常有賣這種姻緣意頭的花簽香囊紅線等物,原是一般人家糊口的買賣,圖添個意頭好暢銷。不過處世未深的公子小姐基本上對此持相信態(tài)度,在娶親出閣以前甚至對這類天緣之說抱有幻想。杜焎認為張姮出身卑賤,又困在宮中,一朝出籠面對花花世界自然懵懂易騙,于是派了母親身邊的嬤嬤假扮賣花簽的,妄圖讓張姮誤會他是自己命中緣分,更可笑的以為她會深信不疑,從此他杜焎就能攀上高枝。

  張姮看著跪在醫(yī)館內(nèi)的杜焎和老婦,一改之前的態(tài)度冷笑:“杜大公子今晚的事我記下了,等他日你主子回來,我自然會好好跟她闡述一番?!?p>  杜焎嚇得心膽俱碎,此事壞就壞在他當初一心討好競陶,如今見她不在,便自以為風流倜儻能拿住一個小姑娘左右逢源,哪知對方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唬住的,忙求饒:“殿下饒命,原是小人一時糊涂,蒙了心才干出這種癡心妄想的事。殿下是鳳凰,小人就是個癩蛤蟆,還望殿下高抬貴手,饒小人一命。”

  張姮別過頭看都不看他,淡然道:“公子信天緣,我可不信。說,是誰給你通信的?!?p>  杜焎哪敢隱瞞,忙答道:“小人不敢隱瞞,是殿下身邊的婢女槿云,自從小人入宮碰見她,就塞給她一些金銀,想,想著殿下以后有什么差遣,也能效犬馬之勞。但除此之外,小人真沒別的意圖,求殿下明察。”

  槿云?!呵,張姮心里暗恨,這個吃里扒外的東西,留她一命居然還敢生這種齷齪妄想。那就有法處置了。厭惡的對跪著的杜焎和老婦道:“杜公子知無不言,那今日這事我就不跟你追究了。不過公子要記得,既然選了主子就不要左顧右看,否則我要你死,你主子連吭都不會吭一聲。你若忠心為她,那大可用你的尸體來構陷我,言盡以此,相信公子和郡伯會好好掂量自己的分量?!?p>  “是,是,小人不敢,再也不敢了!”然后杜焎就和身邊的老婦連滾帶爬的離開藥鋪。李珌知道她的動了真怒,見東宮有人和外面私傳消息,忙道:“一介小人不足以你動氣,不過你身邊也必須得有可心的人了,這件事我會去辦?!?p>  “怎么?你不跟我置氣了?”張姮假意冷臉說,李珌無奈一笑,反正也是他自己吃飛醋,忙起身賠禮:“是,您大人有大量,小的在這兒為您賠禮了。”

  張姮這才噗嗤一笑,燭光之下,顯得嬌媚非常。

  這時陸大夫從屏風后出來:“......小姐,這人已無大礙了,等緩過氣灌點姜湯就行了?!?p>  “老先生辛苦了。這藥費......”張姮剛想讓李珌墊付就被陸大夫推卻,畢竟這位認得阜公公,而且剛才那人還稱呼其為殿下,他就是再老眼昏花也知道此女是新老板,哪里還敢收錢。

  可這時,門口又擠進來兩人,一個攙著另一個,面色焦急,金陵府的人怕事情有異,忙將他們阻攔在外,可攙人的人急得大喊:“我朋友暈倒了,可就你們這間藥鋪還開著門,還請大夫快來救命,診費不吝的?!?p>  他緊緊攙著的,是一個帶著白色面具的男子,披著象牙白的披風,看著很厚實,想這才七月的天就裹著如此御寒衣,著實詭異,一動不動,像真是人昏迷了。

  此刻藥鋪大廳擠滿了人,最后陸大夫沒辦法請示張姮。對方不便吐露身份,只說:“既然是急患就請大夫應診吧,至于方才落水的人,你們先挪去后院安置吧?!?p>  “不必麻煩,林某先告辭了?!?p>  一聲飽含魅惑而極具鉤魄人心的聲音從屏風后響起,在燈光映射下,一道修長身影顯現(xiàn),嫣然是方才那落水的昏迷青年。不過......這是男人嗎?!眾人目瞪口呆,天下間誰單靠一個影子就能如此魅人,簡直就是個妖精??!

  正在所有人愣神之際,后來的兩人竟先發(fā)難,只見那攙扶人的,一改方才焦急,長劍猛然一揮,便將落水人身前的屏風橫切兩瓣,異族男子卻是意料之中,面容魅惑,朱唇輕笑地立于榻前。所有人被他的絕色容顏又為之一振,那持劍之人卻陰森森則對異族男子問候:“林醫(yī)師,久違了?!?p>  對方的客氣,如果不是在這劍拔弩張的情況下,倒顯得彬彬有禮。異族男子面對威脅卻笑得千嬌百媚。眾人終于意識到變故,李珌忙擋在張姮身前,廖祈等也拔出武器以防不測,陸大夫和小學徒早嚇得躲到柜臺后。

  明顯這是仇人相見,張姮低聲對李珌說:“這兒怕是不好,你先讓廖祈去找巡防總署的人來。”

  哪知異族青年耳力不俗,聽這私語呵呵一笑,手中輕輕一碾,沖著張姮道:“小姑娘,我勸你不要輕舉妄動,如果你還想讓身邊的人活著的話?!?p>  話說完,李珌忽然全身一僵,栽倒在地。

  “安承你怎么了?!”張姮沖著異族青年急道:“他和你無冤無仇,你對他做了什么??”

  “不要怕,我只是為了自保,在身上撒了一點尸僵水,是你這小情人非要動我的身才沾染到了?!闭f罷又是開懷一笑??伤f的輕描淡寫,張姮光聽名字就嚇得臉色慘白,急忙道:“我們救了你一命,且禍不及池魚,你不能恩將仇報啊?!?p>  異族青年又笑了,一字一頓道:“那,你們就要聽我的話了?!?p>  他不傻,一屋子帶劍侍衛(wèi)都聽命于這倒地的人,救主心切不用說,局勢對他是有利的。

  張姮也不傻,男子口里的威脅,必然關系著突然傷人的兩個,但他們的恩怨她不想?yún)⒑?,只如今李珌的性命按在對方手里不得不低頭,試探道:“你是想讓我們幫你逃走?”

  異族青年點頭:“不錯,不過你要能幫我殺了這兩個纏人的家伙,我會更高興?!?p>  張姮向那二人看去,那護衛(wèi)面無表情,只盯著異族青年,而那攙扶進來的白面具男子依舊癱在大廳的椅子上,眼下局勢張姮也不知該怎么辦,這兩人和自己沒有仇怨,難道她能讓廖祈用那看似主子的人逼迫那護衛(wèi)?

  此刻,大廳內(nèi)泛起一股不尋常的香味,剛才還淡定自若的人面容立時升起怒色,拿劍指著異族青年喝到:“林蝶!你又想用這花招!”

  那名喚林蝶的青年并不急躁,似帶威脅沖對方說:“唐九爺,林蝶的本事向來如此,你們步步緊逼從粟州追到戌州,又一路到這兒,叫我連口氣都喘不上。嘖嘖,何苦這么執(zhí)著,就算你那朋友得到解藥又如何?他這個人底子陰寒,是天生的不足之癥,解了一時的毒,命也活長不的?!?p>  “住口!”唐九一劍揮了過去,張姮大驚失色,顧不得想身子直接沖到他旁邊,抱住他欲行刺的手攔住,對方怒道:“你做什么?!快滾開!”

  張姮也急了,事關李珌的性命她不能妥協(xié):“我朋友的命在他手上,你不能殺他!”

  林蝶在一邊鼓手夸道:“小姑娘做得好!”

  唐九沒轍,心道這林蝶最是卑鄙無恥,推開張姮忍著怒氣道:“這里的事與旁人無關,你這朋友的毒我也能解,休再糾纏,今天若是放了這混蛋,所有人都活不成?!?p>  “救?!你也能救?”張姮現(xiàn)在分不清誰說的是真,誰是假。

  “應昴,我們的目標只是林蝶,不要哄騙他人。”

  這時一直默不作聲的白面具男虛弱說話,還不間斷的咳嗽,唐應昴見此忙掏出懷里一瓶丹藥給他,可眼睛一直死死盯著林蝶。那男子未摘面具,卻順服一粒藥,沒有再咳嗽,張姮看在眼里,也不知該不該再問。

  此刻藥鋪內(nèi)的桃花香越來越刺鼻,張姮呼吸微促,李珌雖然身子動不得,但還能言語:“我沒事,叫人將我抬走,我們趕緊離開這兒。”

  可他話說得晚了,廖祈等人聞到那香味,竟變得神情恍惚起來。只是張姮除了喘息急促竟一點迷糊的意思都沒有。

  林蝶暫時沒注意,只見那身披厚斗篷的男子搖搖欲墜地起身,與唐應昴并肩道:“今日,在下非得到七夜無常的解藥不可?!?p>  林蝶沒想到這廝如此執(zhí)著,不禁嘲笑:“難為你拖著這半死不活的身子一路辛苦,我還真小看了你這病秧子。怎么?你就這么想跟那朝三暮四的女人在一塊兒嗎?唉,該說你是癡情一片還是她手段高明。不過就算你解好了毒,回去時她恐怕也變成你大嫂了?!?p>  “住口!咳咳咳——!”雖然明知對方是故意激怒,面具男子還是忍不住情緒激動,一口血壓制不住咳了出來。

  “奕辰?!”唐應昴激動地喊出面具男子的名字。林蝶見機不可失就要逃走,卻不想面具男子猛地拋出斗篷,那里并非毛絮,別有機關,竟藏有一張密織的網(wǎng),林蝶沒有防備,正慶幸躲開一劫,可殊不知自己的手臂和大腿被密網(wǎng)上的尖刺盡數(shù)劃破。

  林蝶受此重創(chuàng),眼神頓時變得兇狠,竟泛起不似常人的藍色光暈,周圍的桃花香也更濃,不知哪里又竄出無數(shù)異色花紋的蝴蝶;那并非魏國的品種,它們在林蝶身邊,氣勢兇猛,好似待命。而且張姮還發(fā)現(xiàn)這些蝴蝶各個帶有鋒利尖刺,林蝶一聲令下,像訓練有素的軍隊,紛紛朝著二人沖去。

  “找死??!”林蝶怒吼著,雙手的袖口又灑出碧綠色的粉末,消散于空中,那白面具男大喝一聲:“屏氣!”便將斗篷反過來包裹住他和唐應昴,畢竟那斗篷只能容下兩人。

  張姮咳得更厲害,但李珌倒在屋內(nèi),她一人哪有力氣反抗,見廖祈等人站姿不穩(wěn),立即使出渾身的力氣狠命一推,幾個人就像倒塌的木樁全部倒出了店鋪外。但這刺鼻的味道依舊不散,張姮索性解下自己的斗篷罩在李珌頭上,眼下也不知陸大夫和他徒弟怎么樣了,一點動靜沒有,焦急萬分。

  林蝶的雙手不知何時多了柄蟬翼刃,柄端勾爪,同樣鋒利無比,跟他的眼睛一樣透著兇狠,再加上毒蝶的幫助,對峙間逐漸占了上風,唐應昴一手持劍與他對抗,但又要顧及身后的面具男子,顯得畏首畏尾。

  林蝶一招一式都透著絕對的殺機,那兩人且戰(zhàn)且退,見林蝶近身,忽然甩出一條繩子;那是用天蠶絲特質的繩索,林蝶被唐應昴糾纏著沒想到有此偷襲,想躲已經(jīng)來不及,只能放棄毒刃。這時,捂住口鼻的唐應昴徹底放開手腳,與本就不善武力的林蝶殊死相斗,輸贏一目了然。而蝴蝶輔助的攻擊,近到面具男子時,對方只手一揮,蝴蝶盡數(shù)兩瓣,原來他的手套也是天蠶絲制的。

  林蝶失了武器,又折損了毒蝶,見對方一身行頭有備而來,暗恨自己大意;明知此人詭計多端,激將法不成反栽了自己。

  忽然他眼睛掃過守著李珌的張姮,一聲奇怪脫口而出:“你怎么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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