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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河王姬傳

七十二 妖星局——爭論

長河王姬傳 步南宮BNG 9679 2022-01-09 17:42:28

  難民終于變成了暴民,一處遭難,類似的案例迅速蔓延。

  那些富貴人家再不敢妄動,紛紛緊閉房門加強守衛(wèi),一時間人人自危。也終于讓張思戚意識到事態(tài)的嚴重,但依舊對群臣非議仍是不理:“刁民鬧事,朕下令即日起皇城護軍協(xié)助巡防總署捉拿為非作歹的盜匪,扼制此類案件再度發(fā)生,并著令戶部打開國倉,于外城分發(fā)米糧棉襖等物資降低民怨,刑部配合將一應(yīng)鬧事者全部羈押。所有護軍務(wù)必盡快將涌進城內(nèi)的難民趕之城外安頓?!?p>  “皇上!民情民怨的爆發(fā),實則是因為妖星為禍,如不扼殺源頭,那暴亂還會繼續(xù)?。 ?p>  就在皇帝剛下完旨,一位競陶麾下的官員立即出言覲見。

  張思戚實在不想在這種事上多費唇舌,怒道:“夠了!現(xiàn)在的局勢與其在這里抱怨,不如多想想怎么撫恤民心,朕養(yǎng)著你們難道就只會說這個?!”

  另一位御史諫大夫又出列諫言:“陛下息怒,但事情發(fā)展至今,民心所向都認為他們的境遇是妖星造成的,甚至已經(jīng)有人打出這類旗號聚攏匪類,妄圖與朝廷作對?!?p>  張思戚振臂砸在龍椅上呵斥:“身為魏國子民竟敢公然對國不忠!實屬大逆!且妖星之說根本就是子虛烏有,你們身為朝廷命官,不加以制止反而隨波逐流,甚至散播此類謠言,難道你們都當夠這個朝廷命官了嗎?!”

  “臣不敢!臣絕無謀逆之心。但陛下,民心所向至此,不將百姓心中的恨意解除是無法平患的,臣斗膽請陛下早做決斷!”

  御史諫大夫說完后,又接連站出三四個朝臣,與之意見相同。

  “你們!”張思戚恨得咬牙切齒,可他已經(jīng)不能在罷黜這些人了,因為撤換的頻繁,候補人選已經(jīng)用光了。林昇等人雖顧全大局,但人數(shù)上明顯占了下風,雙方劍拔弩張,最后張思戚無奈只能一句“退朝”再度了事。

  大晟殿的步步緊逼全是競陶的“功勞”,她終于讓朝廷滿是順從她的聲音。而她本人,終于也不甘寂寞,見張思戚再一次的拒絕群臣的諫言,親自進宮來逼宮請旨。

  氣沖沖回到成望宮的張思戚聽競陶前來問安,原本想平復(fù)心情對她,可誰知競陶一開口,又立即滿臉怒容。

  競陶直截了當?shù)溃骸案富?!兒臣一路進宮,所見所聞甚是擔憂!青天白日就家家閉戶,街面上更是死一般寂靜,長此下去,國無寧日,大魏岌岌可危??!”

  “你說得這是什么話?!什么國無寧日?!什么岌岌可危?!不過是長陽城幾個毛賊滋事,怎么你就扯到這么嚴重的地步!休要再說了!”

  張思戚一頓怒斥,可競陶鐵了心非達成目的不可,緊追不舍:“父皇你還要逃避到何時?!您去城墻上看看,現(xiàn)在城內(nèi)早已混亂不堪,日前有顯貴接連受難,試問我魏國開國以來何曾有過這樣的事!民情民怨已經(jīng)鼎沸了!如果父皇你再不能殺一儆百,那江山早晚會斷送在妖星手上!”

  “夠了!你給朕滾出去!”張思戚勃然大怒,可競陶她始終跪在張思戚面前大喊:“父皇!為了天下蒼生,為了您的江山永固,請您下旨處死妖星!處死長河翁主以息內(nèi)患內(nèi)憂??!”

  “我說夠了你聽見沒有!再敢胡說八道一個字,你就跟你娘一起思過去,聽見沒有!”張思戚氣得渾身發(fā)抖。可競陶依舊一副忠君為國,直言進諫的態(tài)度:“父皇要罰兒臣兒臣萬死不辭,只是國家有難,兒臣盡忠直言卻無法讓父皇回心轉(zhuǎn)意,縱然是思過又有何懼?!可即使父皇不想聽,兒臣依舊要說,為什么父皇就不信廣海大師所言認為長河是妖星呢!自從她回宮后,有多少事端是因她而起!兒臣原是父皇最疼愛的孩子,可她來了以后卻接連讓咱們父女離心?;市忠惨恢笔悄兄氐幕首?,是父皇給予厚望的人,他一直兢兢業(yè)業(yè)可最后卻無緣無故被人陷害,逼得父皇不得不斬斷父子之情,這些難道真的和她無關(guān)嗎?!還有母親,她是您多年的妃子啊,縱然不懂得爭寵奪愛,可她對您癡心一片,從她接管后宮以來,什么事不是恪盡職守?!這么多年我們母子三人對您一心一意,可現(xiàn)在都被妖星毀得一塌糊涂!難道這還不夠說明一切嗎?!”

  張思戚揉著自己的頭,疼痛已經(jīng)叫他的眼睛都快睜不開了,一身頹廢的病態(tài),可競陶視若無睹還在那喋喋不休。

  高才看不過去上前解圍:“陛下連日來辛苦,奴才為您去傳召太醫(yī)吧?!?p>  張思戚略帶痛苦地擺手拒絕,競陶見他不予理睬,心中夾雜怒火,越發(fā)口無遮攔:“父皇!如果您不忍,那兒臣可以為您代勞!但您一定要下旨處死長河,您要明白現(xiàn)在的局勢唯有處死她才能換回太平!”

  張思戚開始耳鳴,頭除了疼痛竟開始暈眩,最后心火直沖一下暈了過去,高才嚇一跳,扶著他忙叫人去傳召御醫(yī)。

  競陶見人倒下,喚了兩聲不見回應(yīng),竟憤恨地轉(zhuǎn)身就走,一絲情分未給。心中只有滔天的恨意;她苦心經(jīng)營了那么久,結(jié)果張思戚一裝暈又打亂了她的計劃!真是老不中用了!可又不能擅專,否則日后張思戚必然會直指自己。

  她邊走邊盤算,正要出宮,卻聽到一聲:“阿彌陀佛?!?p>  竟是許久不見的廣海,他公然攔住競陶的車與讓她始料未及,雖說現(xiàn)在宮道上無人,可兩人各懷鬼胎,不得不尋個隱蔽之處交談。

  廣海的目的很簡單,他既然幫助競陶污蔑張姮,那對方也該履行承諾。可過了這么久,皇帝的冊封依然未至,這競陶更是不見其人,今日若不是收到手下徒弟的消息,他依舊在宮里傻等。

  此刻他雙手合十,一副莊嚴法相,若不是競陶知道他的目的,還真會被他這道貌岸然的樣子唬住,只聽他低沉著聲音問道:“殿下,老衲已按您的吩咐完成了您的心愿,現(xiàn)在您的承諾也是否該兌現(xiàn)了?”

  競陶不屑道:“什么人告訴你本宮的心愿達成了?本宮是答應(yīng)過你主持和國師之位,但此刻大師未免言之過早了吧?!?p>  廣海一臉慈眉善目,可嘴唇卻抽搐道:“......殿下莫不是想失言?老衲為了您口里的江山安泰,可是犯了嗔戒,縱然殿下富貴,受不得天怒人怨。可貧僧始終是佛門弟子,若來日天下大亂,佛祖怪罪,那貧僧只能回歸本心,向該懺悔的人懺悔了?!?p>  “大師這是威脅本宮嗎?”競陶話語陰森,廣海卻面不改色:“不敢,老衲豈敢對金枝花萼不敬,只是萬不得已的選擇罷了?!?p>  這話直戳競陶心房,可還是決定先穩(wěn)住這欲要反水的家伙:“大師此言過于激動了,不是本宮有心耽擱,只現(xiàn)在長陽城的局面實在危急,大師一直安穩(wěn)呆在宮內(nèi)并不曉得。若那妖星再不除只怕大魏危矣,如此涉及國運興衰的時刻就算本宮提議,皇上也想不起大師的,不如等一切大定再說,介時莫說是國師之位,就是金身佛像,萬民敬仰的禮遇,不也唾手可得嗎?畢竟大師可是輔佐國君鏟除妖孽的功臣啊。”

  “那就承殿下吉言了,不過貧僧只怕事情多磨,殿下該謹小慎微了。須知步步緊逼反會適得其反,最后得不償失?!?p>  廣海說完便離去,他說那話沒別的意思,畢竟他私自與塵寰中人行惡,終是于心難安,命運早就捏在競陶手里,多說一句不過是提醒。

  哪知競陶坐回車與,卻對廣海越想越恨。

  張姮還未死,他就敢明目張膽的來威脅,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憤憤不平下,忽然想起齊遠隋尋到的晴玉香雪,既然拿來了就不能擱著;原本廣海不跳出來攪局,這陰邪之物也用不到他出家人身上,可現(xiàn)而今膽敢壞她好事,那就別怪她不留情面了。

  揭穿妖星的人,兩病一亡,那再來一個,豈不正好坐實了張姮是妖孽,又可以趁機除掉廣海這個隱患,簡直是一箭雙雕——反正殺一個是殺,多滅一個又何妨?打定了主意,可喊人吩咐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身邊早無可使喚的人,惱羞成怒下只能直接回去府邸。

  皇宮外那些饑寒交迫的難民,原本只是逃難來的,可如今卻淪落為乞丐,他們秉持著自己的底線不想跟著那些人同流合污,所以下場可憐,見到競陶依舊華貴招搖的馬車,立即圍攏上去祈求施舍,有些甚至扒著車輪不讓前行,侍衛(wèi)和他們便爭執(zhí)起來。

  其中有個瘦骨嶙峋的男子,見車窗的帷穗有珠寶裝飾,立即上手去抓,可又怎能拽得下來。就在這檔口,一個護軍將他敲暈,人癱軟下去時又正好壓倒個孩子。恰逢車夫催馬趕路,結(jié)果車輪正從那人和孩子身上碾壓過去,爆發(fā)陣陣慘叫。

  人群騷亂起來,他們不認得競陶的馬車,但鬧出了人命誰也不肯讓她就此離開。

  競陶在車內(nèi)早就不耐煩,又聽那群賤民大吼大叫,立即叫護軍將他們?nèi)s開,又是傷了一片這才回了府邸。直到有下人說她的馬車的在街市上傷了人,才知道是怎么回事??杉幢闳绱烁偺找矝]放在心上,倒是借此想到條更歹毒的妙計。

  既然朝臣勸不動張思戚,那就讓民怨直接戳他的軟肋!畢竟尚舜門那地方總比太廟好安排。于是她又呼呼喝喝老半天才叫來齊遠隋;如今她能呼來喝去的人只有他一個了。

  蘇梓陽自從將聚集來的無賴地痞放出去,就徹底和競陶劃清了界限,原因是那次內(nèi)城門騷亂,他的表姐夫,新任內(nèi)城守尉不幸被難民誤殺,這給他造成了很大的陰影;情愿競陶將自己的劣跡告知蘇沆也不敢再聽命行事了。

  而跪在地上的齊遠隋也好不到哪去,他除了一開始幫競陶尋到晴玉香雪外,在沒別的用處。畢竟他無官無職,家里的錢挪得太頻繁似乎讓他爹發(fā)現(xiàn)了異樣,可不敢再動,照競陶的話來說就是個廢物。不過眼下他倒是有用武之地了,競陶吩咐他立即去抓一個乞丐,越慘越好,她要用個乞丐辦一件大事。

  齊遠隋不敢違抗,但要一個大活人做戲逼真需要時間調(diào)教,競陶沒那么多耐性,只要他盡快。在那之前,她又讓朝臣加大力度,讓張思戚必須將妖星事放在心上不可。所以次日將禁藥給了采紅后,就直奔大晟殿而去,鬧得氣氛愈發(fā)緊張。

  張思戚的臉色已經(jīng)昭示眾人他的忍耐到達了極限,他沒想到競陶竟不聽宣召來大晟殿“直言進諫”當著朝臣的面公然頂撞他,行為放肆的跟她那胡攪蠻纏的母親一樣。

  只聽她義正言辭道:“父皇!兒臣今日冒死勸父皇下定決心務(wù)必斬殺妖星平息子民的怨恨。現(xiàn)在長陽城已經(jīng)很多人因為父皇的猶豫而義憤難填,各處的積怨父皇可以視而不見可兒臣不能!只怕在這么下去,魏國都會毀在妖星的手里!”

  “住口!你身為帝姬卻妄議朝政,你該當何罪???”

  張思戚的勃然大怒并未阻止競陶的瘋狂,眼睛通紅地咬牙堅挺道:“父皇!此事事關(guān)江山社稷,兒臣不能不開口!須知忠言逆耳,兒臣是不希望父皇成為魏國列祖列宗唾棄的子孫,更不希望因您一時的猶豫被人唾罵成不顧百姓死活的昏君!”

  張思戚眼睛瞪得老大,除了你,他竟一個字也吐露不出。

  妖星之事波及甚廣,民心已經(jīng)背離,他們竟然光天化日下在國都肆虐??蛇@一切沒有任何人知道原由,僅僅只聽憑妖星一詞,這荒謬嗎?可笑嗎?可恨嗎?可偏偏就是事實。

  張思戚捂著頭,自從競陶說起夢魘妖星之事,他的頭就沒有止住過疼痛,相比珣王時更甚。

  謝珖見狀出列啟奏:“陛下息怒,殿下也不要言之過早,終究這事太過奇異。不過......廣海大師是沢惠大師的師弟,也是佛門弟子,他斷不會有欺君之意吧?!?p>  張思戚不想將廣海揪來大晟殿,因為他不想這件事再被加深。倒是林昇跪下道:“皇上,此事蹊蹺,長河殿下回宮已有兩年,如果上天真有預(yù)兆,那為何此時才有。況且當初夢見征兆的人只有帝姬和姒娘娘,如果上天真的有意所指,那為什么不是長陽城所有的百姓都夢到?”

  競陶猶如被踩到尾巴的貓,立時反駁:“章圖身死,死狀毫無任何外傷,這事父皇知道。何況章圖往日和任何人都無仇怨,誰會殺他害他,可唯有他揭露妖星之后無故身死,這難道是巧合?!”

  “既然案件到現(xiàn)在還沒有查出緣由,那帝姬憑什么又認為章大人之死一定是妖星所為!”

  “本宮沒興趣跟你們這些咬文嚼字,總之長河翁主就是災(zāi)星,她一天不死,父皇您就永無寧日!”

  “殿下此言有理,請皇上早做決斷!”

  “皇上!翁主無論如何都是皇家血脈,就憑最近發(fā)生的事實在不能輕言處置。難民之所以引發(fā)混亂是因為他們的良田和牲口損毀,只要著令調(diào)查清楚,什么妖星不妖星,都沒有百姓的口腹來的重要?!?p>  “大人此言簡直是天方夜譚,良田被毀就是因為妖星降世,長河翁主回宮后熟悉了長陽的一切便暗中開始禍亂,她回宮之后的種種足說明一切。她分明是想斬斷我大魏的根基,你們竟然還敢袒護,你們實屬大逆不道!”

  “臣之心天地可昭,皇上清楚,臣只是發(fā)揮己見,難道不順從帝姬之言就是大逆了嗎?!難道帝姬所說的話就句句是真?”

  “你敢質(zhì)疑本宮,你好大膽子!”

  “好了!都吵夠了沒有!”

  張思戚的怒火再一次爆發(fā),可叫他意外的是,朝臣不再閉口求他息怒,而是盡數(shù)跪下請求皇帝順從競陶的提議。這是個很不妙的現(xiàn)象!張思戚仿佛從競陶身上看到了珣王的影子......不,或者說是更具威脅的一個人。

  那個成陽大公主!當初她也是這般逼迫自己的父皇,在朝堂上大放厥詞,而他的父親卻無法阻止那些早已歸順的朝臣,任憑那個女人強橫專權(quán),行使著自己的為所欲為!

  競陶見張思戚在呵斥之后沒有下文,竟以為他被朝臣的極力勸阻震懾住,心里除了狂喜唯有暢快;她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的仇敵,馬上就要步向深淵!背對著煉獄終將覆滅!

  可是......踏進煉獄的人反是她自己。

  “父皇明察!長河的父親就做出巫咒蠱惑之事,她是妖星根本就不用懷疑!她就是為她那十惡不赦的父親報仇來的!兒臣揭穿她她就想辦法報復(fù)兒臣!報復(fù)長陽!如果您不處決她,她來日還會危害您的!而天降雪災(zāi),萬民疾苦,這就是上天給她的警示和報應(yīng)!”

  “別再說了!”

  “父皇!你想想看,兒臣是您的女兒!您最疼愛的女兒?。≡趺淳秃鋈粶S落至此,究竟是誰從中作梗讓父皇與兒臣離心?!兒臣一直受父皇教導(dǎo),難道這么多年連是非黑白都分不清不了嗎?”

  “帝姬此言差矣,珣王行兇,是宗親貴胄都看在眼里,證據(jù)確鑿的。元氏作為后妃私闖大晟殿,這本是死罪,皇上格外開恩只才降位處置。至于天降大雪是不是預(yù)兆,恐怕帝姬你還沒資格代表天意!”林昇反駁完競陶,又跪下慷慨激昂:“請皇上三思,列祖列宗為保社稷何時有過殺皇嗣平息天怨之事,瑨宗時期手足相殘致使內(nèi)亂,自此以后諸位先皇更有遺訓(xùn),警示后人要時刻吸取慘痛教訓(xùn)。公子崇不顧宗親之情,帝姬又對德王遺孤處處相逼,這難道不違背圣祖遺訓(xùn),難道皇上真的相信死一人而平亂世之事嗎??”

  競陶立即怒斥道:“住口!你膽敢對本帝姬無禮!難道這就是你的禮教?!事到如今林大人又何必自欺欺人!難道你這般就是盡忠直言,而本宮就是欺蒙圣上?!你一介臣屬竟敢妄議大魏的先祖圣皇,你是何居心?!如今長陽城危在旦夕,本帝姬若還能坐視不理任由妖星為禍人間,那焉能對得起魏國的列祖列宗!父皇,當日太廟一事......”

  “夠了!你給我閉嘴——!”張思戚對太廟之事避而不談,本是不想影響到朝廷的安定,繼而威脅到皇權(quán)!然而競陶此刻當面提起,簡直是故意引人惻隱,妄她口口聲聲是為了江山社稷,可眼下孰輕孰重都分不清!

  在他眼里,競陶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胡攪蠻纏,簡直是忤逆朝綱了!痛心疾首幾乎是吼出來道:“來人!給朕堵住帝姬的嘴趕出去!她要敢再胡說一個字,你們?nèi)紱]命!”

  張思戚吼完才發(fā)現(xiàn)自己越來越像一個暴君,可這全是被逼出來的。

  競陶驚訝地看著皇帝,她不相信自己的父皇會如此對待她,明明那些朝臣還在,明明他們還在極力勸阻,他怎么可以讓她這皇族帝姬當眾出丑?!可還不等再說一個字,人就被御前侍衛(wèi)生生拖了出去,而張思戚任由競陶的黨派在朝上狂吠不理,轉(zhuǎn)身離開了大晟殿。

  陳恬很淡定地將堵住嘴的競陶扔進馬車,而為防止她的癲狂更將車與門緊鎖,競陶府的車夫也不管她的亂吼大叫,在侍衛(wèi)的威脅下立即揚鞭出了宮門。

  競陶揪出惡心的布料又是一通發(fā)泄,可車內(nèi)狹小的空間根本不能自由伸展,到最后變成了哭嚎,怒斥老天有眼無珠,也怒怨張思戚昏庸,一路上瘋瘋癲癲引得無數(shù)人圍觀。

  可沒過多久,她的車又停在鳳凰大街路中央,或者說又將攔路求些施舍的乞丐撞倒。而一名衣著樸質(zhì)的青年人正和手下的小廝將人疏散。競陶借窗縫認出她,正是巴結(jié)張姮的林婉青,不想她此刻竟穿著男裝在這亂哄哄的街面上擋住她的車架。

  自從難民涌進內(nèi)城鬧事后,林家人當然三令五申不準林婉青再出門,可聽一些出外采辦的下人議論,逃難來的人因為饑餓已淪為乞丐,如今冬日寒冷更無家可歸。林婉青雖然養(yǎng)在深閨,但也心地純善,立時派人去施粥解圍,可竟有人以此敲詐甚至打砸,完全不管他們身份,叫人氣憤不已。后隨著難民的處境越來越危險,她還是決定外出幫忙。如此行為父母當然不會樂見,所以她總是想辦法自己偷著出來,今日正巧與被趕出宮的帝姬碰到。

  競陶正為朝廷的事惱恨,見林婉青和那些賤民又如之前那般騷擾自己,直接推開車窗勒令護軍將那些賤民統(tǒng)統(tǒng)綁起來當街斬首。

  她氣焰囂張,很多心有怨念的人開始不忿。見護軍來拿人,林婉青立即站出來阻止:“住手!妄你們是皇朝護軍,就這樣對待本國百姓,你們真是太過分了!”

  “既然知道我們是誰還不讓開,你算哪根蔥,管閑事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你知道這車內(nèi)的人誰?驚擾了貴人,別說是這些愚民,就是你到時候也躲不過一頓牢獄,快滾開!”

  護軍執(zhí)戟粗野的上前驅(qū)趕,幾個瘦骨嶙峋的難民被拖拽出來。

  林婉青大喝:“住手!你們知道我是誰?我爹是光鹿院學(xué)士,朝廷的二品大員,還不放開那些人!”

  皇城護軍聽林婉青自報家門,都紛紛大笑:“你爹是大學(xué)士?那他怎么會有你這么窮酸的兒子,少唬人了。而且區(qū)區(qū)二品大員算什么,就算你爹是侯爺見到這馬車里坐的貴人也得磕頭問安。睜開狗眼看清楚了,這車內(nèi)的可是當朝帝姬,你們沖撞皇室不下跪賠罪,竟還當眾喧嘩?”

  林婉青聽罷不怒反笑:“帝姬?可是競陶帝姬?!?p>  護軍得意:“當然,當今皇上的掌上明珠。好了休要啰嗦,趕緊滾開!”

  林婉青見那些人被捆綁起來,不顧小廝的勸阻竟奔到那些人前面。護軍們見此,雖然背后是競陶,可對方也是朝廷家眷,萬一鬧出人命,競陶沒事他們可就慘了。

  競陶見車與久不動彈,忍不住又露頭怒斥:“你們在干什么!?一群無用之輩,連幾個賤民都處理不好!還不快點將人處置了?!?p>  林婉青見此,直接大起膽子嘲諷:“帝姬好大的架子,明明是你野蠻無理,他們不過是些可憐人,見你的府車奢華就想向你討幾個施舍,你不愿就罷了,何至于將他們綁縛起斬首,敢問你,他們犯了什么罪?”

  競陶見林婉青頂撞,隨即聯(lián)想到林昇,這父女二人全和她對著干,讓她丟盡了顏面,咬牙怒道:“本宮當是誰?原來是林大人的千金,你光天化日穿成這般成何體統(tǒng)?!真是不知羞恥!還敢出言不遜,如此視禮法于無物的家風,林家妄稱自己是書香門第。”

  如果競陶這句話是在朝堂,或者當著其他官宦子弟說還會讓林婉青覺得難堪,可現(xiàn)在周圍全是普通民眾,還差不多都是饑餓難耐的乞丐難民,誰也聽不懂她的諷刺,但她蠻橫無理的潑婦模樣卻被人看得真切。

  林婉青怒斥道:“哼,長陽這樣的局面,除了您帝姬敢這樣張揚,誰還敢打扮的花枝招展。況且身貴欺民,缶殺無辜。你如此德行,難道就配得起帝姬的尊位嗎?皇上向來仁慈待民,可你不管民生死活,還視人命如草芥。你,你簡直是殘暴!”

  圍觀的百姓都因此憤憤不平,跟著開始指責。競陶見林婉青讓自己招致眾怒,可車門她又撞不開,只能大吼護軍立即將這些圍觀的人統(tǒng)統(tǒng)抓起來,可護軍雖有長戟在手,百姓們卻人多勢眾,鬧得他們只能圍著車馬不敢妄動。

  局勢緊張起來,競陶又怒斥:“林婉青,你好大的膽子煽動這些賤民作亂!簡直是大逆不道,本宮一定奏請皇上將你林家滿門抄斬!”

  林婉青又上前一步怒道:“抄斬抄斬,你這位高高在上的帝姬滿腦子除了殺人你還知道什么?!睜開你的眼睛看看,這些人都快餓死了你知不知道?!你不懂百姓疾苦,反而濫殺無辜,這件事如果傳到皇上耳里,你以為你還能安穩(wěn)享清福嗎?!”

  “這些賤民餓死關(guān)本宮什么事?!他們有此下場,完全是因為長河翁主這個妖星作祟才害的民不聊生,與本宮何干?!”

  “妖星作祟?長河翁主怎么會是妖星?!她若是妖星,那你是什么?!恐怕這長陽只有帝姬你這樣嫉賢妒能的人,才會污蔑她胡說八道!”

  競陶說不過她,竟故作可憐起來:“你!你怎么可以這么無禮?!難道就因長河翁主賞了你東西,你就被收買處處為魏國的罪人開脫,甚至污蔑貴族?!妄你林氏自稱儒門世家,竟收取賄賂!當真是一窩鼠類,敗壞朝綱!”

  林婉青對她的伎倆惡心無比,反唇相譏:“賄賂?呵,閨中女兒間的手帕交被你說是賄賂,我真替你感到羞愧!不錯,我確實收到了翁主的賞賜,不過并非我一人,這長陽城的官家夫人小姐們都收到了綾鮫紗和絳綃的絲帕,翁主可比帝姬懂得施恩于人。而且當日使臣覲見,你當著眾家朝臣對越國使臣喊打喊殺,完全不顧大局,要不是長河翁主從中周旋,你現(xiàn)在還能安穩(wěn)的在大街上哭鬧!?只說這份度量,換做帝姬你,你會這么做嗎?據(jù)我所知,競陶殿下自負高貴,可從來不將金銀放在眼里,只要遇到不如意的事,什么翡翠瑪瑙珍寶玉器,全被你砸得一干二凈!但你何當初的珣王一樣,總會有人源源不斷供你們揮霍?!?p>  “你!你——!”競陶被對方的伶牙俐齒懟得說不出一個字。林婉青又大聲指責:“天災(zāi)就一定是上天給予的預(yù)兆嗎?難道就不是人禍嗎?長河殿下一身清簡,謙卑有禮,消除奴籍為子民著想,她的所作所為我們有目共睹。反觀帝姬,妄你還好意思說什么天下黎民禮義廉恥,你連一日三餐是咸是淡都不曉得,憑什么妄自尊大說別人是妖星!要說有人是,我看你這個只會囂張跋扈,讓護軍拿武器對付無辜百姓的帝姬才是!”

  “護軍長!!你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快將這個目無王法蔑視皇族的罪人拿下——!”

  競陶儼然氣瘋了,自從張姮回到皇宮,她就再沒有一日安省,現(xiàn)在就連一個二品官員的家眷也敢對她大放厥詞!護軍們礙于帝姬的淫威,只能帶人往林婉青去??煞讲乓魂囍肛?,讓很多城內(nèi)百姓和難民對大呼小叫的帝姬很看不順眼,紛紛起來抵抗,局面頓時一片混亂。

  就在此時,林景丠和翟武聞訊趕至,立即將林婉青護在身后,大喝道:“全部住手!宣王府侍衛(wèi)在此,誰敢放肆!”

  翟武喊完,宣王府一眾侍衛(wèi)包抄上前,將難民和護軍隔開。

  競陶怒吼:“你們好大的膽子!膽敢以下犯上!來人啊!將他們?nèi)磕孟隆?!?p>  護軍未動,畢竟對方除了難民還有林府和翟武率領(lǐng)的親王侍衛(wèi),人多不說,民心也已動搖,全虎視眈眈地盯著他們,獨留競陶還在車上大吼大叫,猶如跳梁小丑。

  這時張啓之親自騎馬前來,見氣氛凝固,下馬對林家兄妹道:“兩位公子受驚了,此事本王會代行處置,還望二位念在林大人對陛下的一片忠心,不要在人前失了禮數(shù)。”

  他出面維護,林景丠自然明白其意思,拉著林婉青果斷離開。

  競陶見宣王膽敢放走他們,是破口大罵!

  張啓之非但沒被激怒反而冷靜指揮全局:“翟武,你讓府里的侍衛(wèi),將這些難民全安置到宣王府的外苑去,再請大夫給他們醫(yī)治,府里的廚子也盡快做些吃食給他們?!?p>  翟武立即去辦,但一些難民還被護軍押著,張啓之走到他們前面喝到:“本王命你們即刻將人放了!”

  競陶不依不饒怒吼:“大膽宣王!你是何身份膽敢指使本殿下?!”

  府內(nèi)侍衛(wèi)見對方猶豫,上去就將他們擊倒,并又反將他們扣押,競陶見此更是怒發(fā)沖冠。

  張啓之不理她的狂吠,淡然下令:“你們將這些欺壓百姓的護軍全部押去刑部,告訴魯大人這些人仗勢欺壓,依律當流刑,若他敢猶豫或者徇私,本王就算犯忌也要將這些濫殺無辜的人碎尸萬段!”

  親王一眾侍衛(wèi)不敢怠慢,即刻將他們押走,圍觀百姓一片叫好,都稱贊宣王大仁大義。待一切安頓后,張啓之這才不緊不慢的讓剩余侍衛(wèi)“護送”早就吼累,只氣喘吁吁的競陶回府,整個過程連看都不屑看她。

  競陶經(jīng)此羞辱,自是暴跳如雷,可帝姬府內(nèi)的東西,已差不多都被她砸了干凈,見手頭再沒有可發(fā)泄的東西,她竟直接將院早就疏于打理的花草和盆栽毀去,這還不夠,又去撕扯那些紗帳窗簾,好好的府被她幾乎拆了一般。

  終于累了,競陶癱坐在地上,胸口憋著一口惡氣;今日她被宣王羞辱,大晟殿上林昇頂撞她,街上又輪到他那混賬女兒對她出言不遜!這口氣不出!她絕對咽不下去!

  這時在外候著的齊遠隋,見她消氣了方進來勸道:“殿下,您消消火......”

  競陶的手恨不得將梅花紋的茶桌摳出一塊兒屑來,怒道:“一群老頑固!一群逆臣!你們都敢忤逆我!都敢羞辱我!我絕不會放過你們!本宮絕不會放過你們的——!”

  齊遠隋忙道:“是!他們敢冒犯帝姬,他們都不該活!都該誅九族!”

  競陶聽罷,忽然歹毒之心升起:“那些你放出去鬧事的人,現(xiàn)在都在哪兒?”

  齊遠隋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那些刁民眾多,但管他們的小頭頭都在小人手底下,殿下有何吩咐?”

  競陶陰著臉恨恨道:“本宮問您,要是那些頑固的親眷,就好比林大人的寶貝女兒死在妖星慫恿下的暴民手里,你說那些人,還會堅持己見嗎?”

  “林大人?林昇林大人?!殿下?!您,您要做什么?”

  齊遠隋自是知道林昇,也當然清楚林家的幺女林婉青,卻聽競陶低聲吩咐幾句,立時嚇得面如菜色,汗流浹背,哀求道:“殿下!不可啊殿下!再怎么說林大人也是朝廷官員,這么做......”

  競陶威脅道:“讓你去你就去!否則本宮現(xiàn)在就將你押去刑部大牢!或者你覺得寂寞,想讓你全家五十口都去地府陪你?!”

  齊遠隋只得妥協(xié),連滾帶爬地去尋找手底下的大流氓。

  競陶此時端坐回了主椅,陰狠狠地呢喃:“哼,林婉青,你不是喜歡那賤人的賞賜嗎。那本宮也賞你一份大禮,你就乖乖地享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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