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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河王姬傳

八十五 弱兒

長河王姬傳 步南宮BNG 8048 2022-01-20 10:44:13

  元泰的突然發(fā)聲,算是打了張思戚一個詫異。并沒有當(dāng)眾駁斥,畢竟元泰所奏的,只勾起了他對珣王的惻隱。

  競陶被軟禁后,張思戚連日都不過問,要說溫沨和林景臣帶回的人物證,不讓他惱怒是不可能的,可終如元泰所言——父子之親,凡事不去與避之,直戳他的軟肋。

  這是明白了當(dāng)?shù)膭袼退惬懲醴噶嗽俅蟮腻e,就算競陶罪無可恕,可終是他的兒女,是他經(jīng)歷喪子之痛后得來的兩個孩子,雖然嬌嗔了些,但始終是他的骨肉啊。

  張思戚呆在成望宮,不時回想著曾經(jīng)的天倫之樂,忽然高才帶著張昱身邊的郭通見駕:“奴才恭請皇上福綏,奴才是七殿下身邊的宮人,有要事稟告皇上?!?p>  “怎么?!昱兒出事了?!”

  “回皇上,殿下一切鈞安,只奴才查到一些古怪,怕告知殿下會讓他心傷,所有斗膽背著殿下來回稟皇上?!?p>  “什么事,快講!”

  “回陛下,奴才發(fā)現(xiàn)沢惠大師并非自然圓寂,而是被有心人陷害的!”

  郭通說罷呈上一方絲帕給張思戚看,對方自然不明白這跟沢惠大師有什么關(guān)系。

  郭通道:“事前因沢惠大師忽然圓寂,七殿下聞之倍感傷心。皆因他體弱,時常心結(jié)難舒,多年前受沢惠大師開解才得以放寬心懷。殿下感念便前去拜別,忽然發(fā)現(xiàn)大師的遺物中有此不一樣的東西。”

  他指著絲帕一角道:“陛下,此帕上有明顯油漬,但眾所周知,僧人不沾葷腥,何況到了沢惠大師那般年紀(jì),水都進(jìn)的少,又怎么會吃油?又何況出家人身上又怎會攜帶這種奢靡之物。七殿下感覺蹊蹺,于是讓奴才去追查絲帕和油污。只奴才辦事不利,絲帕只查到并非宮內(nèi)所有,而是出自城內(nèi)一戶綢緞莊,此莊的老板乃是戶部登記在冊的皇商,奴才尋到他時,他言明兩年前就沒有供應(yīng)此帕布料于宮內(nèi),奴才想既然兩年前就斷貨,那內(nèi)廷司撥派的下的,也只能是招庭以下的宮苑會用,至于具體是哪里,七殿下卻中途命奴才不要再查。奴才不敢有違,直到......直到帝姬在重陽前,去葒桐殿借看望之機,威脅七殿下服用九曲丹,好在重陽宴毒發(fā),趁機誣陷長河翁主。七殿下顧念血親之情不肯,帝姬便言語狠毒,奴才心有不忿,遂又開始調(diào)查絲帕之事。”

  “你說什么?!”張思戚大驚失色,想那九曲丹也是宮廷秘藥,如今宮內(nèi)的秘密接二連三被人泄露,哪里是心驚二字能平復(fù)的。怒道:“九曲丹是怎么回事?!競陶,競陶怎么會讓昱兒他服用?!還讓他去栽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說清楚!”

  郭通忙回稟:“陛下恕罪,奴才所言句句是真,當(dāng)日帝姬來到葒桐殿,并未多言,只直接將一瓶丹藥扔給殿下,言明要他在宴前服好,為她謀劃。更,更說這是御人的意思,因為七殿下一直孱弱不堪大用,即便是公子崇被貶黜也毫無幫襯,于是喝令七殿下用從無建樹的身子制造聲勢,她們徹查所謂的真兇,已好東山再起。殿下不信母親和妹妹會如此絕情,但帝姬卻決然而去,七殿下悲傷欲絕,他不肯陷害旁人,可母妹如此又不準(zhǔn)奴才等伺候的人告知陛下,終日郁郁寡歡。至于那帕子,奴才查到此帕唯有蕙宮人還留著?!?p>  張思戚萬沒想到元容和競陶心狠手毒至此!為達(dá)私欲甚至連親情都可以隨意斬斷!珣王的事,完全是他咎由自取,競陶被遣和元容被降也是她們自作孽,可他們不但不知悔改,反而繼續(xù)遷怒著無辜之人!

  而且張昱,他已是她元容唯一的兒子了!她就因為他身子虛弱,說棄就棄毫無半分憐憫!

  毒藥!虧她們好意思喂給別人吃!當(dāng)真是可恨之極!不,簡直可殺?。。?p>  “九曲丹!九曲丹現(xiàn)在在哪兒?!”張思戚憤恨不已,郭通忙道:“奴才不敢隱瞞,那瓶藥被殿下藏在了葒桐殿的書柜上?!?p>  張思戚再也坐不住,擺駕葒桐殿,看著銀裝素裹的宮苑,不免恍惚,他都不記得上一次駕臨是何時的事了,樸質(zhì)而狹小,所謂的正殿,也不過是一間堂屋。當(dāng)懷著忐忑的心踏進(jìn)殿內(nèi)時,張昱正安靜坐著,整個人是那么安靜而閑雅,只背影顯得單薄,讓人甚至不忍開口。

  ——他到底忽略了多少人啊?!

  “昱兒......”張思戚刻意壓低聲音,但張昱沒有回復(fù),郭通此時輕言道:“皇上恕罪,殿下一冷就容易睡著?!?p>  張思戚羞愧不已,他雖然是張昱的父親,可了解還不如兒子身邊的奴才。見郭通要上前,立即阻止,親手將自己的混金外裘披在張昱身上,動作輕柔深怕吵醒他。但淺眠的張昱還是睜開了惺忪的睡眼,見張思戚,頗有些意想不到,眼神流露出光彩,但很快掩下問安。

  張思戚動容,感嘆道:“昱兒,父皇這些年怠慢你了?!?p>  他確實虧欠他,珣王和競陶的恩寵不必說,就是節(jié)令下的瓜果補品,都是連綿不絕地送到他們府邸。雖然也偶爾賞賜張昱,可到底只是偶爾,可他從不來哭鬧,就像張姮一樣,始終為著帝王的顏面考慮,默默承受。

  張昱見父親面露哀傷,忙勸道:“父皇您怎么忽然說這些?兒臣都不知您來,這殿內(nèi)亂糟糟的,郭通,你快叫人收拾一下。”

  張思戚扶住他道:“不忙,你先坐下,其實,朕就是來看看你......對了,競陶之前有沒有來看過?”

  張昱手一頓,故作強顏歡笑:“是,妹妹她來看過,不過她顧著母親,所以來得少些?!?p>  張思戚心如刀割,要不是郭通早就將事情袒露,他真險些被這脆弱的笑顏騙過。

  張昱惶恐道:“父皇恕罪,兒臣的身子實在不濟,走幾步就氣喘,母親那實在不能多盡孝道,幸虧有競陶幫忙,兒臣真是不孝?!?p>  張思戚攥緊著手;都到了這地步,他還在為那兩個無恥之徒說話。于是起身走向一旁的書架,那里書本填滿,張昱沒來由的緊張起來急道:“父皇,這里陰寒,您若想尋什么典籍,兒臣稍后給您送去,龍體要緊,先讓人送您回去休息吧,這兒實在是亂。”

  張思戚忍不住了,竟主動去搜他的書架,張昱大驚失色,讓郭通趕緊阻止,卻見他跪下道:“殿下!您別隱瞞了,皇上什么都知道了。”

  張昱一驚:“你說什么?!你,你好大膽,我不是,不準(zhǔn)你多嘴嗎?你怎么......”

  “競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你還替她隱瞞?!你是想欺君氣死父皇不成!”

  張思戚動怒,可又不忍斥責(zé),只聽張昱措辭閃爍道:“父皇,競陶還未出閣,您也知道妹妹的性子難免驕縱。她,她不過一時糊涂?!?p>  張昱的面容扭曲,話到最后連他自己都覺得虛偽了,更帶有一絲哽咽。

  就在這時,高才在一摞書本后翻出個銀質(zhì)小瓶,正是九曲丹。張思戚拿著它質(zhì)問:“昱兒!這藥,這藥是競......是不是?!”

  張昱低下頭道:“父皇,這,這是兒臣常服的補藥,您怎么了?”

  張思戚攥著九曲丹火冒三丈,眼中甚至泛起霧氣,提高聲音:“你還瞞著朕!這是競陶,這是她給你的毒藥是不是!她讓你服毒去陷害長河,這朕都知道,朕都知道了!”

  “父皇!”張昱此時跪下祈求:“兒臣求您別說了,這件事,兒臣求您就當(dāng)什么都沒發(fā)生過,兒臣向來怯懦無為,于前朝幫不上父皇,后宮又制止不了禍端。兒臣沒用,兒臣沒用啊——!”

  張昱算是將半輩子積攢的怨氣,委屈和不甘全部傾訴出來,聲淚俱下,這算是出生以來第二次哭。上一次,還是八歲時,元容強行將他從錦繡宮挪到這陌生的宮苑,那是他第一次離開母親,一個人孤獨地呆在漆黑的房間里。那么冷,那么的恐懼,可當(dāng)時任憑怎么呼喚,始終無人應(yīng)答。

  許久之后,他聽郭通說,那次其實是元容故意這么做的,因為競陶闖了禍,害得竇貴華流產(chǎn),宮中走水。元容怕皇帝追究,于是將他藏匿起來,然后表現(xiàn)出一副失子的驚慌無助,惹來君王垂憐,競陶也因此逃過一劫。

  呵,這算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元容覺得他有利用價值吧。

  張思戚與他父子相擁而涕,張昱很高興,因為這是父親第一次真正的關(guān)心他愛護他可憐他??勺詈篌w力經(jīng)不住大悲大喜,暈了過去,御醫(yī)診治是勞累過度。張思戚這才放心,命高才讓可信的宮婢侍監(jiān)伺候,自己帶著郭通出去院外繼續(xù)問話。

  郭通道:“奴才謝陛下不罰之恩,奴才除了手帕,上面的污漬也派人查看過,才從一些香料商和油商鑒別出此污漬乃普通燈油,可差不多被中和成了水?!?p>  張思戚不明:“油怎么會成了水?”

  郭通回稟:“奴才起初也不相信,油商方告訴奴才,污漬中的成分飽含了麻核草,棕櫚籽和玫瑰果提煉的液體,此三物混于油中便可起到稀釋作用,成分接近于水。雖然不知沢惠大師留著這怪異之物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或許跟他忽然圓寂有關(guān)。可奴才想破頭也不明白,這油變成水,到底能做什么?”

  油是民生之本,雖然與戰(zhàn)事時所用的石漆不同,除了烹調(diào),也能絹布和......燃燈。

  燈油?!張思戚猛地抓過絲帕;沢惠大師德高望重,他絕不會將內(nèi)宮甚至是女子之物收在身邊惹人懷疑,若人真是被害,那這豈不就是線索!而這絲帕出在蕙宮,那蕙宮里住的誰還用說嗎?!

  競陶......殺了糜囡大師,廣海身中毒癮也拜她所賜,那沢惠大師若發(fā)現(xiàn)了端倪,競陶殺人滅口又有何說不通?!

  好啊!這個孽女!傷天害理,作惡多端,害死了竇貴華,害死了龍裔,結(jié)黨營私,以下犯上!害得臣民家宅不寧,將民之根本的土地和水源皆毀于一旦,遭受子民唾罵還不知悔改!甚至,甚至佛門兩大禪師都死在她這個惡毒女子之手!

  妖孽——!她才是真正的妖孽——?。?p>  張思戚氣沖沖回到成望宮,立即著人將競陶提來。除此之外,還有作為人證的?山女尼,除了臉外再沒一塊好皮的五仁甲,以及松陽布政,尚藥監(jiān)管事紀(jì)連福和齊遠(yuǎn)隋。

  當(dāng)競陶像紙扎般被拖到君王面前,雖然已停藥幾日,可身子依舊綿軟無力,可想而知這宮廷秘藥有多恐怖,步云邊又可怕到何種境地。

  看著楚楚可憐,向自己投來祈求目光的女兒,這一次張思戚根本沒有半點心軟,直接將從張昱那找到的九曲丹砸了過去,結(jié)結(jié)實實正中她的頭,瞬間紅腫,疼得人哭起來。

  張思戚現(xiàn)在都不知該用什么情緒,對這個無藥可救的毒女說話:“你還有臉哭!看看你自己做的好事!你還有臉哭——!”

  接著氣急敗壞的將身邊所觸及到的全掃到她身上,怒斥:“你勾結(jié)官吏!竟用宮里的秘藥將夷州的河流污染!致使郡下村落的土地盡數(shù)被毀!你還散布謠言!還聚集,聚集一大堆烏合之眾到國都鬧事!巡防總署被你的人賄賂,放任這群畜生無微不至,不但如此你還背著朕開了內(nèi)城門,你造成了多少禍患!?。??你自己數(shù)數(shù)!你身為帝姬,竟然如此心黑手毒生靈涂炭!哭!你還有臉在朕面前哭,你就不怕被你害死的糜囡大師和沢惠大師來找你索命!你不怕佛祖來降罪,上天降罪——!”

  競陶辯駁:“沒有!父皇!兒臣沒有做過,兒臣冤枉!這都是他們一面之詞,我沒讓他們做過這種事??!”

  張思戚見她還不認(rèn)罪,上去就是一腳,毫無顧忌。

  競陶從未見張思戚如此對待,心中竟還沒有悔恨,反而愈加不甘地大喊大叫:“父皇!兒臣是帝姬,兒臣身份那么尊貴,為什么要做這種事?!是誣陷!是他們誣陷我!他們誣陷皇族!他們大逆不道,他們都該殺!”

  “你也知道自己身份尊貴!可你看看自己都干了什么?!你還狡辯!你自以為得力的爪牙全都招了你還否認(rèn)?!你!還有你那個混賬哥哥,跟那四個紈绔成天混在一處!你們私底下狼狽為奸做出多少齷齪事當(dāng)真以為能遮天蔽日,以為朕什么都不知道!”

  競陶怒視齊遠(yuǎn)隋,見他膽敢背主求榮,怒道:“齊遠(yuǎn)隋!本宮待你不薄,你為什么要害我!我知道了,你想投靠長河!所以故意編出一套詞來害我!你該死!你該死——!”

  齊遠(yuǎn)隋見她猶如惡鬼,原本還覺得愧疚的心瞬間土崩瓦解,對張思戚道:“皇上!小人不敢扯謊,小人雖為侯爵子弟,但沒有帝姬的言語相逼,小人萬不敢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除了糾集流氓,她還讓人去襲擊那些領(lǐng)到粥的難民,讓他們砸了粥棚,故意擾亂秩序,還讓他們進(jìn)入富人家搶劫殺人。若非如此,長陽城怎會亂得人人自危?!而且,而且她不但讓小人去買禁藥,還利用李涵的死拉攏成邠伯,讓成邠伯以為兒子被罷免官職,全是因為長河翁主對您進(jìn)讒言,好利用他的人脈為自己謀事!”

  他的坦白,讓競陶越哭越兇,努力爬到張思戚腳邊,揪著他的衣角哭道:“父皇!兒臣真的沒有啊,兒臣一個人怎會做出這么多惡事?!兒臣真的冤枉。都是他!是這小人利用自己的權(quán)勢為非作歹栽贓在女兒身上啊!”

  張思戚拽開衣服,好像現(xiàn)在被競陶碰觸有多惡心。

  對方仍不死心道:“父皇!兒臣不過一介弱質(zhì)女流,從小受您教誨怎么會做出毒害百姓的事呢?!一定是他們誹謗!齊遠(yuǎn)隋你這小人別我以為我不知道!你作奸犯科,要不是仗著父親有爵位,你早就死無葬身之地了,是你之前搖尾乞憐地求我救命,結(jié)果現(xiàn)在滿口胡言。父皇!難道你真的信這個卑鄙小人的讒言嗎?!他說得那些簡直駭人聽聞!女兒怎么可能做出這種事!女兒沒有!是他,是他們這群人陷害我的!你要信我??!”

  張思戚冷冷道:“?山女尼狀告你殺害佛尼大師,難道你也能否認(rèn)嗎?女尼乃是出家人,她為何陷害你?如果她說謊,那你深信不疑的廣海又怎么回事?!”

  競陶急得面容邋遢,依舊苦苦狡辯:“?山是什么地方,女兒怎么敢放肆?!糜囡大師又是您親封的佛尼大師我怎么敢不敬于她!是她!是這個尼姑,是她在女兒清修的時候妒忌我,是她害死了?山庵堂的人,是她殺了糜囡大師栽贓陷害我,這一切與我無關(guān)!女兒一心為了父皇的江山社稷,從沒有忤逆過,兒臣真的沒有做過這些事沒有??!”

  “你還狡辯?!你還要無恥到什么地步!天家的顏面早在你害死竇貴華和龍裔的時候就丟盡了!要不是這么多人證,朕還真想不到才只有六歲的你就敢害人!你還知不知道什么是罪有應(yīng)得?!”

  “竇貴華?!竇貴華,不,沒有,兒臣沒有害過她沒有!”

  “沒有沒有!你除了說沒有!你還會說什么!成邠伯因為你天天在朝上叫囂,都是因為你的教唆!你還否認(rèn)?!難道所有人都串通好誣陷你一個人?!朕,朕現(xiàn)在不連累出家人,可是章圖,那些迎風(fēng)倒的佞臣,那些被暴民襲擊的官員,這些個,這些個為你在太廟做手腳保駕護航的走狗,為你布局的混賬東西!你敢說他們的死跟你沒關(guān)系?!你自己算算身上染了多少條人命!你這個孽障,披著人皮的畜生!連朕都被你算計,你欺君罔上才最該死??!”

  “父皇!父皇明察!章圖的死和我沒關(guān)系啊!我一萬個膽子也不敢勾結(jié)朝臣啊。他們,他們都是不忿妖星作祟才遭了迫害!至于成邠伯,要殺長河的人是他,他和長河有什么仇怨關(guān)我什么事!為什么父皇你不信我是冤枉的,為什么找來一幫人說什么事都是我指使的!不是我!你們都冤枉我——!你們?nèi)荚┩魑摇?!?p>  “不是你殺人,那你怎么知道女尼殺了?山所有人,你如果看見她行兇,為什么回宮后不說?!你又怎么知道李既已記恨長河!之前在朝上你不是喊打喊殺得很痛快嗎?!還有林氏,她當(dāng)街與你爭執(zhí),你就派人痛下殺手!那些兇徒人證物證全在你還敢否認(rèn)?!”

  “沒有!女兒真的冤枉啊!是,是女尼說?山的事我才知道的,您想想,女兒一直在清修啊,甚至親自去接齊覺寺高僧入宮,怎么會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必是我離開?山之后那女尼做出案子栽贓在我身上!至于成邠伯,女兒根本不知道,難道他作為朝臣就不能謹(jǐn)言?!就不能為百姓伸冤了嗎?!還有林婉青,她一個女子穿得不堪入目,在大街上與人勾搭成奸,又因為收了長河給她的賄賂幫著她沖我出言不遜,以下犯上。可女兒雖然氣惱,但,但從沒有叫人去殺她??!”

  張思戚被競陶氣得已是面色青紫——果然是元容教出來的!母子三人沒一個是好東西!

  這時,陳恬在外請示,說鮑挄帶領(lǐng)禁軍在外城們緝拿了數(shù)名人犯,因是皇上親口下旨通緝的特來稟告。

  張思戚立即叫鮑挄帶人進(jìn)來,等人犯盡數(shù)帶到,鮑挄才發(fā)現(xiàn)殿內(nèi)局勢微妙,不過依舊冷靜道:“啟稟陛下,微臣在外城巡查時,見有數(shù)人正在斗毆,于是立即制止,不曾想,其中一人正是皇上通緝的要犯,至于另方人......當(dāng)時一幫成邠伯的家奴護衛(wèi)正持刀劍,欲對錢太醫(yī)下死手。”

  “李既已???”張思戚一驚,看著鮑挄繳械的兵器怒道:“光天化日持刀行兇,你要干什么?!”

  李既已連滾帶爬地到御前解釋:“皇上,皇上息怒!是,是臣見皇上通緝要犯,于是正在派人抓捕!”

  張思戚反問:“抓捕?朕看你是殺人滅口!要抓人用得到殺人的刀嗎?!”

  李既已忙道:“皇上恕罪!臣冤枉!實在是因為最近城內(nèi)治安大減,所以在外出的時候讓護衛(wèi)帶上武器。只求自保,是自保而已!”

  鮑挄道:“陛下,成邠伯此言有待商榷,微臣當(dāng)時已下令住手,錢太醫(yī)也被制服,可那些護衛(wèi)依舊不依不饒。禁軍怕傷及無辜并未及時還手,有幾名禁軍就被當(dāng)場砍傷,如若事實真如成邠伯所言,只為抓捕通緝犯,那見人已被綁縛,為何還要痛下殺手?”

  “成邠伯,如此反常你作何解釋?!”

  “臣,臣,微臣......”

  “哼!你給朕先滾到一邊去!稍后自會問你,錢太醫(yī)!”

  “皇上饒命!皇上饒命!臣知錯了,罪臣知罪!罪該萬死!求皇上開恩饒微臣一命??!”

  “那朕要問你什么?你自然心里清楚了,說!都給朕說!”

  “是!罪臣不敢扯謊,都是,這都是帝姬的主意。她拿罪臣的家人威脅,罪臣不敢不聽,都是她的吩咐。八月時,她派人拿來一張藥方給罪臣,說要罪臣用宮內(nèi)的藥庫,盡快配出給她用。因為當(dāng)時罪臣看此藥性之猛,便有些猶豫,可帝姬一再相逼,甚至說要多添幾味。罪臣自知死罪,所以對藥的去處不能不問,原來,原來都被帝姬拿去毒了水源,從后來流言分析,那些被毀良田災(zāi)和藥帶來的后果一樣,這才半途逃離,可誰知躲避之處被成邠伯發(fā)現(xiàn),更聽到他說替帝姬滅口,這才趁他們沒闖進(jìn)來時,從暗格逃跑,又幸虧半途遇到鮑統(tǒng)領(lǐng),否則罪臣真的身首異處了?!?p>  他才說完,競陶就忙矢口否認(rèn):“什么藥?。课也恢?,這人我根本不認(rèn)識!父皇!父皇!兒臣一回宮就陪著母親,哪里也沒去過!這人平白無故說我給他藥方!這怎么可能?!又何況長河也在宮里啊!既然他說那藥是從宮里給他的!那她也知道!也有嫌疑?。{什么這一切都栽贓在我頭上啊!我是帝姬!我真的冤枉!”

  錢太醫(yī)見她厚顏無恥地推卸責(zé)任,立即發(fā)誓:“皇上!罪臣如有栽贓,立即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求皇上開恩!”

  齊遠(yuǎn)隋也跟著道:“皇上,小人也句句是真,絕不敢欺君,求皇上饒命啊!”

  殿內(nèi)所有人的指認(rèn),淹沒了競陶最后的掙扎,張思戚也不想在聽她枯燥,踹開競陶,不善地盯著李既已道:“成邠伯,你還有何話講?”

  這個人,自從妖星一事傳開,就一直是赴湯蹈火的架勢,口中說辭更是針對張姮,簡直是不死不休,他如此蔑視皇族張狂至極,現(xiàn)在事情披露,還能有何狡辯?早已啞口無言,因為一切都是事實,如夢方醒卻為時已晚;從他因為一個亦真亦假的流言和競陶的幾句挑唆,率領(lǐng)黨羽直指皇室的哪一款,命就已經(jīng)注定。

  張思戚不怒反笑:“刑部何在?!”

  魯唯昌立即進(jìn)殿聽旨,只聽皇帝道:“革去成邠伯的爵位,交由刑部徹查,所審罪責(zé)就地論處!刑部定案后,也不必來回朕了?!?p>  “皇上!皇上開恩!皇上開恩!”李既拼命求生,可換來的只有張思戚更多的處置:“鮑挄,你帶禁軍查抄其府邸,家產(chǎn)全部充公,家眷家奴,沾親帶故的都不準(zhǔn)放過!”

  競陶一勢,可謂全軍覆沒,嘴中除了嚷嚷冤枉,竟在沒有任何能力:“父皇,父皇女兒冤枉,你聽女兒,啊!”

  張思戚勃然大怒,對這個無藥可救的女兒一記耳光抽過去道=吼道:“你還敢說冤枉!你還有臉說什么!你給我閉嘴——!賤貨!你跟你哥哥你娘都一樣,你們?nèi)琴v貨!全是下賤的東西!魏國的罪人!朕怎么會,怎么會生下你這個禍害!你個妖孽!你口口聲聲罵別人是妖孽!可你才是最大的妖孽——!”

  張思戚恨得口不擇言,傳入競陶耳中如雷劈來;甚至還不明白!為什么他的父皇會如此責(zé)罵,她是他長女啊!他最疼愛的孩子??!為什么他要冤枉她!打她?!

  張思戚已經(jīng)無力,正要下旨,哪知侍監(jiān)進(jìn)來稟報:“皇上,蕙宮有人來報,說元御人上午忽然薨了,請陛下明示?!?p>  競陶一臉驚恐——母親死了??怎么會?!怎么會死的?!放開父皇就要去責(zé)問侍監(jiān),哪知四肢無力,都不能起身。

  張思戚則果斷吼道:“扔出去!”

  眾人一驚,都沒明白皇帝口中的“扔”是什么意思。

  張思戚怒吼道:“朕說,扔出去!把那個賤人給朕扔出宮去??!不準(zhǔn)她臟了朕的宮苑!滾——!”

  競陶大吼:“父皇!那是母親??!她是你的妃子?。≡趺纯梢??!你怎么可以這樣對待她!她陪伴了你這么多年,你怎么可以這么無情!你不能??!不能啊??!”

  侍監(jiān)承受不住皇帝的盛怒幾乎是爬出門復(fù)旨,競陶再怎么哭喊,換來的只有張思戚的憤怒,一并叫人也拖回了銀香殿繼續(xù)監(jiān)禁。至于其他要犯,則一律押回刑部等待定罪。

  蕙宮,幾名奚宮局的侍監(jiān)用一張草席,包裹著元容早已癟瘦下去的尸身,然后匆匆出了西順門朝著亂葬崗而去。莫說棺材,就連掩埋都無,曝尸荒野,除了遠(yuǎn)去侍監(jiān)的埋怨,只有幾條野狗啃食光顧她的腐肉。

  ——今時今日還會懷念元容的人,只怕唯有張昱了。

  郭通告知時,他恍惚間還有些詫異,不過對于伺候他的人來說,這一切并不值得他付出傷感。

  郭通又闡述了一遍張思戚質(zhì)問競陶的事,言語不住擔(dān)憂:“雖然罪行大白,但帝姬拒不承認(rèn),如果皇上日后生出惻隱之心,只怕這罪魁禍?zhǔn)滓陕┚W(wǎng)之魚了?!?p>  張昱放下手中的書,似笑非笑,視意他不必?fù)?dān)心:“不會的,這個局,沒人會被遺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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