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姮披著狐裘走出太廟時,只覺得恍如隔世。
她記得靜思之前還是秋聲正緊,此時重回視野,已是銀白無邊。
她知道她贏了,卻怎么也高興不起來。
高才在旁恭敬道:“殿下,皇上知您連日來辛苦了,特派奴才接殿下回內(nèi)宮歇息?!?p> 張姮沒有答復,只是看了看天,淡然道:“我暫時不回去,我要去一趟林府。”
“殿下,這,這恐怕......”高才還未說完,對方?jīng)]再理會,直接越過車與朝著宮門走去,一步一步都顯得那么沉重,卻義無反顧。
高才怕有紕漏,可又不敢攔她,忙叫人去回旨,又讓東宮人緊緊跟著。鮑挄見她人出現(xiàn),似乎早有預料,叫人打開尚舜門,也不阻攔,張姮對此也視而不見。
徑直來到林府,林昇沒想到張姮會親自登門拜祭,等管家將他攙出來時,她已經(jīng)跪在了林婉青和林母的尊位前。林氏母女二人,早已入殮,紅漆棺木緊封,連瞻仰儀容都不能,只林家現(xiàn)在還未安葬,大概是想得到一份清白昭雪吧。
布掛銀白的林府,靈堂冷冷清清。
雪已經(jīng)停了,可瑟瑟的寒氣,卻怎么也不及人心里的寒涼。
張姮對著兩口棺木始終不發(fā)一言,因為她覺得根本無話可說。
林婉青,這個幾面之緣的人,直到身死的那一刻都堅信她不是妖星,不畏強權。
雖然很多人會站在道德的高度,去指責一個處世未深的女子怎么可以這般魯莽?怎么可以肆無忌憚?甚至會被人不屑招致惡果說她純屬咎由自取。
可捫心自問,誰又真的有資格去指責。
所以,都閉嘴吧。
林昇病倒后,諾大的家,只剩下林景臣和林景丠支撐。
誰都沒有說話,張姮就這么靜靜仿若石化一般跪著,宮里的人想阻止卻無人說話。良久,張姮對著棺木三跪九叩,幾乎是咬牙才忍住那一絲哽咽,然后轉身離去,毫無留戀。
寒冬可以去,春還會回來??赏魉赖脑┗?,再也不能依偎愛她的父母家人懷里了。
所以,悲傷止不住,就只能繼續(xù)走下去......
回到皇宮,面見張思戚已是申時,沒有哭訴委屈,沒有潑蠻吵鬧,依舊是那么謙卑謹慎的請安:“長河許久不見皇祖父,叩請皇祖父康安?!?p> 張思戚嘆息一聲,好像很久沒這么舒心過,讓張姮起身,少有的溫和噓寒問暖,沒有說妖星的事,對方也順著不提。
“長河啊,朕知道你委屈了?!?p> “皇祖父的心長河明白,皇祖父信長河,所以便沒有委屈一說。只是,離開太廟的時候沒有及時回來,讓您擔心了。”
張思戚搖頭,對于林婉青的死,他不愧疚是假的,終究是自己的女兒用了極惡毒的手段害了??伤堑弁?,很多事不能言表,即便是錯也不能說。
“長河,很多事......皇祖父不能讓人知曉。朕雖為帝王,可卻是最身不由己的人,你這孩子謙卑,可也因此被人欺辱,讓你變得心重,朕都明白的??捎袝r事不在你,你也無需自責,明白嗎?”
他才說完,張姮立即跪下:“皇祖父恕長河忤逆之罪,只林小姐實在無辜,長河不能不親自去悼念。很多事都是長河發(fā)自肺腑的任性妄為,皇祖父不計較是長河的萬幸。也因為如此,還請皇祖父再允許長河任性一次?!?p> “起來,你先起來?!睆埶计莶蝗蹋瑥垔琅f道:“長河所言,恐怕會涉及前朝要事,所言還請皇祖父恕罪。但長河真的想謹言皇祖父,請您收回對林氏和其主母的晉封,以及越了規(guī)格的喪葬之禮?!?p> 張思戚有些詫異,原本他以為張姮是想再多討些封賞,沒曾想反而是推卻。
張姮道:“長河自知為難了皇祖父,但國有國法,規(guī)章制度不容有失。林家除了林大人之外,并無人功績于朝廷,若因身死冒然晉封,須知人心叵測,只怕有心人會利用和惻隱皇祖父的恩德,林氏母女反遭利用?!?p> 張姮的解釋是想給皇帝一個臺階,她很清楚,沒有誥命也無功勛的婦孺忽然一頂大帽扣下,旁人不遐想都難。原本生老病死是人間常態(tài),如果多此一舉,反而勾動人心底的好奇,對林氏母女的死刨根問底。
人言可畏,誰知道什么人會拿此做假,逝去的人先不論,但活著人的又憑什么被玷污構陷。
張思戚看著張姮的堅持,原本對于林氏的格外優(yōu)厚多少有些動搖,可一言九鼎。如今她的解釋合情合理,于是傳了口諭于禮部,另外將加封的封號撤換成了奠銀,此事也就作罷。
林氏并未對此有太大的反應,可再上朝,林昇遞交了辭官表,意思打算將妻女的棺槨運回老家安葬,不過林景臣和林景丠依舊會留在長陽繼續(xù)輔佐朝堂。
皇上感念林氏的忠義,于是將林景臣提拔為光鹿院從四品少正,這并不是過高的官職,但以他這般弱冠之年算是難得了。
除此之外,溫沨揭露松陽官吏有功,特加封為從三品中廷言臣,上朝理政。
朝堂一下出了兩名新面孔,這讓謝珖感到不妙,特別是對林景臣。從頭至尾他都不認為他真的是冒死諫言。他提前回來也不過是拿母親的喪事做幌子,在朝堂上舌戰(zhàn)群儒來吸引他們的火力,然后讓溫沨暗度陳倉,將貪污的布政和罪證押送。如今他二人初露鋒芒,只怕日后的朝堂局勢越來越波譎云詭了。
只說張姮,她回到長慶殿后,受宮人跪拜,算是久別重逢,自然午膳要大肆慶賀。張姮還格外給了半日的假,等人散去,才聽阜平阜安,槿心槿綿和趙彬說起連日的所見所聞......
張姮支著頭苦笑:“看來這長陽以后要恢復如初,可得花些精力了,真難得帝姬看得起,為了對付我一人做到這地步?!?p> 阜安不屑道:“那也是她咎由自取,身為皇族,竟用如此殘暴的手段對付自己的臣民,還舔著臉成天說別人是禍害,奴才看她才是禍害它娘?!?p> 他的話不禁逗樂了眾人,只唯有張姮感到可悲,說道:“事情總歸得有個結果,不過那倒不忙,我先引薦一位給你們認識。安歌!”
眾人沒防備,只見一黑衣少女,身型矯健的從房梁上跳下,眼看著一個大活人就藏在殿內(nèi)竟不知,皆嚇了一跳。安歌卻冷冷不發(fā)一言,自覺站到張姮身旁。
張姮笑道:“她叫安歌,是我,掩于太廟的內(nèi)線。她有些功夫,只是不善交際,之前怕有意外一直沒告訴你們,今日就當認識,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p> 眾人齊齊打量這沉默的少女,感覺那眼神冰冷刺骨,渾身氣息猶如利劍。趙彬還好,其他人都忍不住打個哆嗦。
阜平試探道:“殿下?她,她真是您的人?”
張姮沒說話,安歌直接一個眼神掃過去,阜平嚇得手里的浮塵都差點扔了,后怕之余也覺得欣慰;至少張姮身邊多了一層保障了。侍監(jiān)不會武,雖說有趙彬,可終是男子,很多事不方便。
張姮無奈道:“安歌是我預留的后手,你們不必見外。只她就是這個性子,你們習慣就好?!?p> 殿內(nèi)一干人等心里不住擦汗;這真能習慣嗎?
玩笑歸玩笑,正事還是要辦的。
張姮自出太廟,那個被抓的侍監(jiān)也就順勢押去了刑部,開始嘴還是硬的,可翌日清晨就招認了所有罪行,張思戚捏著口供,又恨不得活扒了競陶一層皮,沒想到這孽障為達私欲,竟連列祖列宗的長天壽明燈也敢妄動!想來沢惠大師發(fā)現(xiàn)了端倪,所以遭了她的報復,如此蔑視天威,屠殺佛僧,當真是罪無可赦!然后下旨讓刑部先將侍監(jiān)處斬,那些參與競陶謀劃重陽祭典的官員也一并收回之前的恩赦,全部打入天牢以忤逆論處。
朝堂上,皇帝大發(fā)盛怒,斥責了司天監(jiān)與外人勾結蒙蔽視聽,造謠生事,致使民不聊生。
章圖最后即便是死了,三族也受到了株連,司天監(jiān)官員三品以上職位更是盡數(shù)撤職查辦。
成邠伯犯上作亂,陷害皇親,判斬立決,同樣罪誅三族。
齊元隋參與禍亂,致使民不聊生,但因揭露有悔過之意,斬刑改判流放永州充軍,昭安侯齊昂貪贓枉法,罪行累累,貶為庶人,家產(chǎn)充公發(fā)配啟州充軍,其家族子弟和女眷全部貶為官奴。
巡防總署皇屬督軍及副督監(jiān)收受賄賂,瀆職釀成大禍,判處三十年牢刑。
錢太醫(yī)制毒為禍,廣海欺君妄上,松陽布政,郡丞,府丞共計十三人斬立決于街市以正視聽。
活烹逆犯五某,其余同流合污者也一律車裂杖斃,不留全尸。
最倒霉的是元泰,他本已從珣王事中抽身保命,可無奈架不住富貴榮華的慫恿,參合進競陶的事端,同被扣上犯上作亂的罪名,其家大小全部流放為奴。
自此,除去競陶,設計妖星局的所有案犯,全部伏誅。
五方衙門主審周邰因為治理有方,民心所得,加封光鹿院雁成閣大學士,準殿內(nèi)覲見。
宣王護助有功,賞賜良駒百匹,綾羅三百匹,黃金一千兩。
阜安一路護送的那位女尼,雖然皇帝沒有言明惡懲作為真兇的競陶,但對?山的重新修繕還是沒有吝嗇,更準許女尼負責兼顧,只女尼回絕了。對于塵寰之外的人來說,生死輪回名譽金銀都是過眼云煙,既然佛尼大師和眾尼弟子的冤屈已昭示天下,那她也就沒有留下的意義,毅然決然地離開長陽。
對此,張姮也只能感嘆女尼看得比所有人清楚,活得比所有人明白。
除了她之外,齊覺寺的僧人也如是。
覺明帶著僧人來辭行的時候,張姮正退出成望宮,看著他們身心俱疲的樣子,可見也被世俗攪擾得不輕。
覺明等人手捻佛珠施禮問安。張姮淡然回禮道:“世俗渾濁,還是師父心里懂得尋清棄濁,不比蕓蕓眾生都喜好混跡其中?!?p> 覺明坦然對之:“清濁與輕重,都在其心衡量。有人愿意迷茫無助,也就必須接受迷茫無助的后果,否則世間就不需要地獄,也不需要天宮。正如僧家歸去,一樣要泥濘滿身,何況是身在泥濘中的世人?!?p> 張姮道:“既是如此,本宮有個不情之請,希望師傅們離去前,去林府為已去世的人念誦經(jīng)文超度,至少不要讓受無妄之災的人,再一身泥濘赴黃泉?!?p> 覺明應下。
張姮與之分別后,又見肖入庭來覲見;越國使臣原是等待皇帝的封書和玉璽,只長陽一下亂了局面,如今耽擱的時日實在太久,不走不行。他見到張姮,躬身行禮:“臣肖入庭見過翁主殿下。重陽宴一別將近四個月,也不曾去為皇上和殿下請安,失禮之處,還請殿下寬容。”
張姮道:“使臣不用多禮,連日來事多,誰也顧不上誰,哪就是失禮了。長河還只希望貴使這次離開長陽,日后再盡綿薄之力,為兩國修好不吝勞碌?!?p> 肖入庭對張姮在宴席上的侃侃而談一直記憶猶新,只再見面卻大相徑庭,聽說她人因為一些流言被關去了太廟,難道鋒芒就此磨滅?猜測也不知道是喜是憂:“殿下客氣,使臣之責理當如此,只是殿下似乎......”
張姮沒有別的表情,淡淡道:“他國之事,就不勞貴使操心了?!?p> 肖入庭卻搖頭:“說句不敬的話,難道作為朋友,在下便不能關心了嗎?”
張姮倒有些驚訝:“你可知你這句話若傳出去,可是走不出長陽的。你不怕越王拿你的人頭來恕罪嗎?”
肖入庭否定:“本心而已,何況,殿下的容人之量也不會回絕朋友的好意?!?p> 張姮無奈道:“你這人還真是糊涂得很,不過一場宴會的交情,怎么就是朋友了?”
左右張思戚還沒有空閑,肖入庭便與張姮到攀談起:“有的人半輩子相處也只比陌生人好一點,有些就算是一面之緣,也能謹記于心。城內(nèi)的事,在下不甚了解,皇上也不會讓我們這些外邦人了解,但宮廷內(nèi)的爭斗,哪一國都如出一轍。我只是......真心不希望你出事。”
“謝謝,作為朋友,我真心的謝謝你。”張姮說完,兩人卻無言以對,甚至只能盯著呼出的哈氣,最后肖入庭打破寧靜道:“你想過日后嗎?”
“日后?”張姮從來都沒想過,因為奶娘和槿靈的事,太子和徐良娣的事,緊鎖心頭,她甚至無暇顧及日后的生活,勉強道:“日后對我來說,比未來還遙遠,當下的時光我都抓不穩(wěn),何來日后二字?!?p> 肖入庭搖頭:“你很睿智,但同時也很愚蠢,你心里清楚自己即將面對什么經(jīng)歷什么,卻不去阻止,你喜歡逆來順受?還是習慣了聽之任之?”
張姮那白皙的面容圖添了一層滄桑之感,雖然在肖入庭眼中依舊可稱得上眉目如畫,卻知道她心緒已變,再多的他就看不到了。
久久不語,直到齊覺寺僧人出了成望宮,張姮才道:“喜歡和習慣,這對皇權之爭司空見慣的你來說也沒區(qū)別吧??v是帝王,也沒有選擇的權利,我又能求上天給予什么特殊對待呢?盡人事而聽天命,那也得看天命愿不愿意看?!?p> 張姮有著太多說不出的無奈,不管是對誰,只要是皇權之下,能分得出誰贏誰輸嗎?求的,不過是自己良心得到一處安寧罷了。
肖入庭嘆道:“你們的事我不了解,但我多少能猜到一些。我只想對你說,有時候執(zhí)著不是壞事,但執(zhí)著的后果你必須接受,更不能怨不能恨,否則你就不要執(zhí)著,圖留著耿耿于懷,沒有用?!?p> 張姮忽然將他的話和覺明說得聯(lián)系在一起,聽在耳里也縈繞心頭,有了那么一點不同。
這時高才近前道:“奴才給殿下請安,肖大人,皇上知您前來,恩準您入殿覲見?!?p> 肖入庭對張姮施禮,又恢復了他的本職角色,恭敬道別:“臣祝翁主日后順遂安康,再無邪侵,臣,就此告退了。”
然后轉身離去,在沒別話。
張姮也轉身離去,只回去長慶殿的路,似乎沒那么難走了。
太平宮處處都是陰暗的,但銀香殿,恐怕是現(xiàn)在最無情最陰冷的地方。
競陶從被押解回來后再度瘋魔,因為她沒有再被灌下落云殤。當?shù)弥獜垔瑥奶珡R中安然無恙的出來,即便她早已罵累,喊累,哭累,可依舊無法停止她的怨毒,用早無完好的指甲,狠狠抓劃著身前緊鎖的殿門,似乎那就是張姮身上的皮肉。
“殿下?殿下?”久違的恭維之聲侵入競陶的腦子,仿若天籟,讓她甚至激動得都無法回神。
殿門縫隙外,有女子急切道:“殿下,您在嗎?我是采紅,您的婢女啊?!?p> 原來是采紅,競陶激動得渾身顫抖,牙齒險些咬到舌頭,頻頻呼喚,似乎終于找到了自己的地位和尊嚴,可又怕一切是夢。
“殿下,是我,你的采紅?!?p> “你!你個賤婢為什么這么晚才出現(xiàn)?!快開門放我出去!放我出去聽見沒有!”
競陶的口不擇言并未激起采紅的惱怒,心中只不助冷笑,勸道:“殿下不要急,現(xiàn)在皇上很不想看見你,奴婢也不能忤逆圣意。不過你放心,等入夜之后,奴婢一定會救你的。”
采紅彼時的臉,可謂是面目可憎,就好像一只索命的惡鬼,引誘人即將步入深淵。
競陶卻似當成曙光,面對自由可同時又感到恐懼;因為出去銀香殿,她不知以后的路怎么走下去,支持她的勢力一夜間被連根拔除,剩下的一些墻頭草面對她這無權無勢的帝姬,根本不屑與之為伍。后宮更不用說,現(xiàn)而今除了何凈柔,誰還能阻擋張姮的鋒芒?!
何況,讓她求何凈柔,那無異于癡人說夢!
采紅似是察覺到對方的無助,說道:“殿下不要慌,如今你淪落到這個地步,完全是長河翁主這妖星所害,既然皇上被她蒙蔽,那唯有親手將她除掉,才能保你以后的出路。”
競陶猶如醍醐灌頂;是啊!她的一切都拜那賤人所賜,唯有一死方能解她之恨!想她是大魏的帝姬,是皇上唯一的女兒,張姮又算什么東西?!只要除掉了她,到時候自己就是唯一!唯一的皇女!縱然有錯,又有誰敢忤逆她?!
“對!殺了她,殺了她!你去殺了她聽見沒有!”競陶怒吼,可采紅卻故作為難:“殿下,并非我不愿,只這太難,皇上給了她護衛(wèi),她身邊又都是本該服侍你的宮婢,她從你這里搶去的榮寵實在是太多了,我根本進不得身啊。”
“廢物!你個沒用的東西!連個村姑都弄不死!啊?。≡撍赖拇骞?!你們統(tǒng)統(tǒng)該死!”
競陶除了謾罵,卻不敢讓采紅滾,畢竟淪落如今她自己也清楚,身邊能利用的人只有采紅一個了。
采紅依然不改卑微的話語道:“殿下恕罪,為今之計,我倒有個想法。再過兩日便是亞歲,按慣例,皇上必定要準備年尾朝天祭禮。我接到消息,皇上今年只在天英殿簡單祭祀,到時長河翁主也會跟隨?!?p> “朝天祭禮?!憑什么!憑什么那賤人能參加這種祭典!她這卑賤貨算什么東西?!”
“殿下息怒,你現(xiàn)在稍安勿躁,等后日我將你放去天英殿,你先在那的雨花閣躲藏,我會等個機會將那村姑引去殿下那里,到時候她是生是死,全由殿下做主。”
競陶激動之情無語言表:“好!好極了!朝天祭禮,我要那賤人無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