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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河王姬傳

七十三 花夜微涼

長河王姬傳 步南宮BNG 4140 2022-04-29 10:15:31

  姒玉在孕中,本就情緒敏感,見張昱和阮珍兒如此曖昧,像是受了極大的刺激。可她沒有借故喊人,反而直接走到跟前。指著質問:“張昱!這就是你的選擇?!”

  阮珍兒一慌,躲在張昱身后,姒玉又道:“張昱,我效忠你,鐘情于你,為你扳倒你的敵人,甚至委身在老皇帝身邊,可你,可你就是這樣對我的!”

  張昱無可奈何,似乎才知道眼前人的心思:“很多事我解釋不清,我也不知道你自己的想法。如今你已經(jīng)有了倚靠,也不必在效忠在委屈?!?p>  姒玉慘笑起來:“你!你好的很!你竟然為了她,為了同是你父親小妾的她否認我。張昱,你太無情了!枉費我為了你的孩子如此費盡心思!”

  他猛地一怔,就是阮珍兒也詫異;姒玉所懷的帝嗣,竟是張昱的骨肉。

  姒玉看著他們,尤其是作為父親的張昱也不可置信,陰聲說道:“難道你忘了!?你忘了那晚的事嗎?”

  張昱默不作聲,似是回想,忽然猛地抓住她說道:“你!那晚是你讓人用的香?!”

  姒玉陰笑起來:“是我,可這也是為了你!皇帝老了,他何來還有子嗣?若日后他沒了,我們都要死的,我不想死,我要活著,就像你為了活著,為了皇位哄騙你父皇吃毒藥是一樣的!”

  姒玉一股腦和盤托出,張姮也沒想到皇帝的癮癥真的是張昱作祟,竟連最后的人倫也舍棄了,悔恨施舍他可憐。

  而張昱撒開姒玉往后倒退:“你,你怎么可以這樣?!你怎么會知道的!不!你不知道,是你撒謊!你不該知道的!”

  姒玉冷哼,又沖著阮珍兒說道:“阮珍兒,我不管你接近他是為了愛還是將來,但我告訴你,只要我姒玉在世一日,他心里就不會有你,更不會有你立足之地!”

  阮珍兒卻不懼,淡淡回敬她:“就憑你這個大隨氏女人嗎?”

  這下輪到姒玉驚訝,萬沒想到阮珍兒會發(fā)現(xiàn)她的身份,只聽她又道:“冒充魏人,混亂皇室血統(tǒng),若皇帝知道,那你的下場,再好也不過是步梁氏的后塵?!?p>  姒玉問道:“你!你怎么會知道?!是誰告訴你的!”

  “這還有意義嗎?”阮珍兒攙扶張昱,接著說道:“姒玉,帝嗣的事,是你主動招認的??蓪k王再有錯,也是皇上的親骨血,若出事,你和你的孩子都保不住。何況現(xiàn)在宬王已經(jīng)知道你為她付出的,何苦得寸進尺?”

  姒玉慘著臉,渾身的氣壓讓螢火蟲都不敢靠近。阮珍兒安撫好張昱,繼而說道:“如今大家都各自有把柄攥在手里,那倒不如各退一步,先保住這孩子。而王爺有了期許,也就不要在自怨自艾,只要挺過這一關,難道未來沒有可期?”

  她的話,叫兩個六神無主的人安定下來。可姒玉還是不信:“你既然深愛他,那你敢保證不會對我和孩子出手?你會這么大度?”

  哪知阮珍兒笑道:“不是所有人都如你一般畜生,我再不濟也不會教唆人訓練雀兒,將杜鵑花粉過給八殿下,害他早早亡故?!?p>  張昱一驚,質問姒玉這是不是真的?!姒玉不敢否認道:“我這都是為了你!皇上已經(jīng)察覺到寍王的存在,他已經(jīng)十一歲了!而且讓皇帝知道那孩子的孱弱,不過是謝婕妤故意為之,那他一定會舍棄你的!”

  張昱深知張思戚的心性,自然認了這說辭??涉τ窠o他的打擊也大,實在不知如何應對。但總歸利弊都屬于他,看著她肚腹的方向,心中竟升起了無限期許。

  最后各自安撫,這場夜會,也就落下帷幕。

  李珌擔心被人發(fā)現(xiàn),忙將張姮送回了鹿壽堂,這時跟隨去赴宴的人也都回來,張姮便將方才所見說了大概。

  眾人皆為這駭人聽聞的事震得不知所措,可張姮卻道:“事情沒這么簡單,我不是發(fā)現(xiàn)寍王的死是受摻了紅豆毒的藥湯所致嗎。可阮珍兒只對姒玉透露鳥雀花粉,那就足以證明,這一切都是有人為阮珍兒謀劃好的?!?p>  王純道:“殿下是說,有人慫恿德儀去謀害寍王,然后暗中施了自己的手段??蓞s將寍王的死,歸咎給了她?”

  李珌也道:“這嫁禍的手段高明,淑儀今夜能占據(jù)上風,完全拜此所仗。而且德儀知道身份泄露,就一定不會被皇帝所容。那于公于私,都得矮淑儀一頭?!?p>  安歌道:“稚子雖然無辜,可未出世身邊就有這么多豺狼虎豹,若真一舉得男,那魏國更危險了?!?p>  這時阜安進殿,跟著還有不少人,張姮一見,沒想到宋鈺他們竟然也蒙混進暢青園了。

  余有琊仗著廚藝好,準備跟沈全混在御膳房里,只是他人和徐悒曾潛伏宬王府,也就不能招搖。余南卿暫時留守府里,也幫著盯梢城內的動向,不過他托話建議讓應思意去打掩護,如此也算安頓了三個人。另外趙彬也帶巡防總署的人駐扎暢青園外,也會隨時盯著張昱和雁東離。

  宋鈺一見她就抓過手把脈,臨了塞了一顆藥,也不在說話,不過看意思,他是不打算離開鹿壽堂的。

  徐悒又見不得李珌跟張姮獨處,變著法糾纏,最后鬧了一間張姮寢殿隔壁的屋子去,讓李珌氣得牙根癢。好歹安撫了,這一夜才算過去。

  清晨起來,園內又是一片欣欣向榮。不過張思戚免了一些請安禮,也省得外臣與后宮命婦沖撞。

  不過萬順還是叫人托話,說那孤星大師已被安頓在風荷谷,遵照旨意,專門劃分一個宅院供他煉制丹藥。當然,也格外叫人不準靠近。

  宋鈺對此嗤之以鼻,跟張姮打了聲招呼,就跑去找他。眾人深知他的“能耐”,既然有他出馬,那幾個方士也就不在話下。

  王純?yōu)閺垔率釆y時,忍不住問接下來她想怎么做,張姮道:“袁尚宮不已將陳年往事透露給慎良儀了嗎?”

  王純不解:“雖然她也被接來,可不還被思過呢嗎?她真的會圖謀不軌?”

  張姮笑道:“正因為被禁足,那么有些事,也就和她無關?!?p>  之后她離開鹿壽堂,朝著王璇所在的英慧軒去。這里既不偏僻也不喧囂,確實是養(yǎng)病的好地方。不過宋鈺昨夜偷偷來診治,發(fā)現(xiàn)王璇昏迷的真正原因是頭部受創(chuàng),這就比較棘手了,只怕她昏迷一年半載也有可能,先前的那些藥里應有吊她神的,順便掩蓋事實。

  而且揪心的還不止是藥,宋鈺講過,人若頭部重創(chuàng)昏迷,那即便醒來,也有可能瘋癲癡傻,倒跟應思意偽裝的那般。若要指證何凈柔,還必須得有個兩全的辦法。

  張姮離開英慧軒時,正巧看見鄭院判去含清殿給姒玉請脈,忽然想到由御醫(yī)不曾經(jīng)提議給皇上施針緩解陳疾頭風嗎?那如果用在王璇身上,不知可行?且御前太醫(yī)要診治宮妃,必須得到皇帝的首肯。

  安歌道:“這件事恐怕不容易,何況皇帝已經(jīng)和御醫(yī)有了芥蒂,縱然不用也不會放任不管?!?p>  張姮想了想,這時有跟來伺候的戌絳宮人,捧著香爐準備清理,張姮上前好奇問道:“這香好好的,怎么就到了,不浪費嗎?”

  宮人忙跪下請安:“回殿下的話,這爐子原是擺在殿里的舊物,后來換了仿蘭香。但鄭太醫(yī)說此香雖好,卻容易招流螢進來,所以娘娘命奴婢們清理?!?p>  張姮哦了一聲,又說道:“既然不用,你們這樣直接倒了豈不叫外人說,德儀仗著身子恃寵鋪張浪費?要知皇上正為前境著急著,叫人傳到他耳里,娘娘面上也過不去?!?p>  宮人忙請罪,倒是一邊的王純提議:“既然這樣,那不如讓她們將含清殿不用的都交由內廷司管事那,也省得糟踐了花草?!?p>  張姮道:“恩,這一說本宮想起來,這次皇上休養(yǎng)沒規(guī)定回期,內廷司也跟來伺候,正好一并去瞧瞧,省得缺了少了到用時著急?!?p>  她親臨賤地,叫內廷司惶恐不安,不過言談間只有瑣碎,叫新主司稍稍放了心。宮人事后回稟姒玉,也聽不出其中的蹊蹺。

  隔日后,宮內舉行七七會,準備迎仙拜神。白日忙活完晚間也熱鬧,除了歌舞雜耍,還另有一幕戲曲,叫人很是期待。

  張思戚早早到了席位等候,只見張姮一身水青湖色的寶花留仙裙,身上也沒多余裝飾。但結椎發(fā)髻單有一支雕刻佛桑花的發(fā)釵特別眼熟,竟忍不住多注目了會兒這質地平平的綠玉釵。最后問道:“長河,你歷來素簡。但今日你這釵,朕好像似曾相識。”

  張姮笑道:“皇祖父好記性,這釵是效仿了皇祖母的綠玉花壽簪?!?p>  張思戚恍然,張姮又道:“皇祖母在世時,縱貴為一國之母,卻也始終奉行節(jié)儉,衣帶冠帽不沾珠寶,即便是鞋,也只是錦布織就,就怕煽動奢靡成風。長河那天去問詢內廷司,舊事提起,這才想到皇祖母的品格和皇祖父的教誨,故此自今日起,不敢有負了?!?p>  她說得懇切,張思戚也似乎陷入回憶,嘆息一聲道:“是啊,皇后乃大家嫡女,品行禮教難得,卻從不自視高位......一晃竟這么多年了,莫說是她生前的飾物,就是當初的舊人也寥寥無幾了?!?p>  張姮語氣平緩應和:“皇祖父說得是,若說舊人,現(xiàn)在也就剩下賢娘娘了。可如今她病重,許院判雖然醫(yī)術尚可,可也不能致其痊愈。真不知這世間還有誰的醫(yī)術,能救她于危難了。”

  天下醫(yī)者最高的身份便是隸屬太醫(yī)院,而太醫(yī)院論醫(yī)術,也唯有御前太醫(yī)。張思戚感嘆一聲,左右用不到御醫(yī),就破例準他去診治看看,不說昔日舊情,全當是為了慈獻皇后的一點念想。

  這一番傷感,張姮謝過卻沒去勸解,好似故意渲染。而借由皇后的樸質,在座妃嬪也是各有心思。特別是姒玉身上那繁瑣奢靡的孔雀金繡裙,著實害她坐立難安,連帶歌舞雜戲,沒覺一個有趣。

  不過最后一出戲碼,卻叫在席之人無不關注起來。

  那是聆悅閣特意排演的劇目,布景中的庭院、內室都很逼真,就是水池之地,也有假石做襯托。而緊接著宮燈也相繼滅了幾盞,只剩下臺上的,叫人看得清清楚楚。

  故事講述了一件事,有個極其富貴的人家,家主有三名妾侍,其中一人先為其誕育一子,另一妾侍也已經(jīng)夢熊有兆。可一位一身素雅的女旦,見到那初有身孕的妾侍與家主身邊的護衛(wèi),沒有聲張反而隱忍不發(fā)。戲詞此時透著一股陰狠,句句在提點主位的皇帝,這素衣女旦的陰險狡詐。接下一幕,那女旦設計了臨產(chǎn)的妾侍,反對那護衛(wèi)說這一切是家主所害,逼得扮做護衛(wèi)的戲子怒發(fā)沖冠,繼而遠走他鄉(xiāng)。

  再然后......女旦又唱詞,欲對付另一妾侍,且句句針對年幼的孩子,表露自己的野心。她命早已收買的乳母,將睡去的孩子抱出,跟著一下將其扔到水中。又之后趁乳母不備,背后施以毒手致使大小雙亡。

  女旦做盡惡事,可卻并不張揚,偏偏還以賢惠之象接近喪子的妾侍??伤贿厡捨浚贿厖s殺害妾侍的婢女,借她這分孤苦悲涼,繼續(xù)佯裝著深明大義,終于倒得到家主的夸贊和恩寵。從而蒸蒸日上,坐得正妻之位。

  張姮佩服慎慧怡將整段故事編排得如此順暢完整,雖然那女旦的真正目的并非如此,但也揭露了九分舊事。而這番天理難容的結局,終于也激起了觀眾的不滿——天道輪回,想這心機叵測的毒婦,怎么可以圓滿富貴?!

  可戲在這里就結束了,而隨著宮燈再次點亮,幕后緩緩走出一個人來?;实劭粗r怏怏不悅。而慎慧怡面無懼色,來到近前跪下并直指道:“皇上,這戲目中的惡毒女子并非虛構!而她也不是別人,正是何凈柔!”

  張思戚面容陰沉,可慎慧怡又先一步表示:“皇上,嬪妾自知有罪。可沒有瘋癲胡言亂語,更不敢欺瞞圣上。早年的趙貴華和皇四子,以及后來的皇五子,到如今的賢妃,均是被已經(jīng)高高在上,無人能左右的何凈柔下的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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