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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河王姬傳

八十一 帝心(中)

長河王姬傳 步南宮BNG 4052 2022-05-02 12:15:30

  張姮徹底清醒過來,忍受著臉頰的劇痛,起身說道:“長河是冤枉的?;首娓冈囅耄L河身在鹿壽堂,與含清殿相隔多少?怎能在眾目睽睽之下獨(dú)身到此?就算我不喜她,可她腹中所懷的也是帝嗣,長河日常所為,無不為皇嗣將來著想。我會在這時候,為了一個荒唐的理由去害她?!何況她們可有兩人,我獨(dú)身一個豈能抵抗得???!而賢妃也已經(jīng)有了蘇醒的跡象,我還害這宮妃有何意義?!”

  張姮不管張思戚信與不信,但至少沒有阻止,她見杳鳶又要狡辯,立時抓著她怒道:“何況剛剛皇祖父可聽得清楚!這個婢子,口口聲聲喊姒玉為充子!皇祖父想想慎良儀被禁足的時間,她可不知道姒玉被貶,那么是誰告訴她這個位份的?。俊?p>  杳鳶沒想到混亂中,張姮還能抓到這一細(xì)節(jié),自知?dú)Я擞?jì)劃,只得裝作無辜說道:“皇上!殿下是清白的,真的與賢妃娘娘無關(guān)!既然您不信,奴婢愿以死明志!”

  她說完掙開張姮的手,沖著木柱奔去,這快得誰也沒阻止住,立即也血濺當(dāng)場。如此,讓皇上想嚴(yán)審的機(jī)會也沒了。

  可即使她活著,一切也沒有意義了。畢竟姒玉死了,皇上再度陷入了絕望,張姮不管有沒有嫌疑,她都要成為張思戚開啟暴虐的導(dǎo)火索。

  她被關(guān)回了鹿壽堂,身邊所有的仆婢,皆被押去了懲戒所?;实坌枰l(fā)泄他的仇恨,所以即使阜平他們是冤枉的,也要成為這場慘劇的犧牲品。

  張姮坐在冷清的堂內(nèi),似乎宮人的哀嚎就在身邊。

  一夜之間,她失去了一切?

  不,并沒有,因?yàn)槟掀椒蛉嗽诜獾剞笆诺南?,卻意外地救了她一命。當(dāng)高才領(lǐng)著南平府的人,稟報(bào)皇上此噩耗時,他似乎真的變成了個垂暮的孤家寡人。

  南平夫人留了封遺信,但內(nèi)容,對皇帝只有只詞片語,更多的卻是對張姮的偏袒。

  “......老身見人甚眾,惟此玄孫,是個賢淑德者。而其乃嫡后宮,昭德宮其子,若帝不念其孤,為偏輕之事,正宮之后遂絕,皇帝之后亦此絕。須知先帝正以寵欲無度,乃為之勢力者散,人心不古。萬望陛下為戒。若有妾事聞之,帝但已平為度,其必有口難言,亦必有褊行無德所害。再三叮囑,萬望陛下,銘記心——南平喬氏,畢。”

  張思戚忽然很想諷刺這位已入土為安的姨母!她不許皇帝偏輕,可自己句句都在偏袒!

  張思戚將信紙丟在地上,揮退了所有人。直至三更天,萬順才來御前回稟:“陛下,那死去的侍監(jiān)身份已經(jīng)查明,是后十五所潔室之人,此次并不在隨行名單上。至于是如何潛進(jìn)......尚不得而知?!?p>  張思戚不言,萬順也不再說,過了良久才問道:“萬順......你覺得這一切,是她做得嗎?”

  萬順道:“陛下圣斷,奴才不敢僭越?!?p>  張思戚哀嘆一聲,遣了他出去,又只孑然一身。不管是怨是恨,是惱是悔,旁人再難窺一二......

  世間事,從不會隨人心而欲。不撩開這層水霧花影,不過是不想讓心中摯愛傷透心罷了;這世上,能沖昏李珌頭的人只有張姮,只有她一人。旁人的齷齪,不過是螻蟻的不自量力。

  他強(qiáng)忍不去揭開這層虛偽的皮面,只照舊做著份內(nèi)之事,甚至在外,絲毫沒有因張姮的事而慌亂。但深知他為人的都看得出,李珌已經(jīng)在崩塌的邊緣了。

  可那又能如何?現(xiàn)在沖動,只會將張姮推入深淵??山鹕嫒莸凝R國細(xì)作已經(jīng)下落不明,縱然那藥中的成分絕不會讓他好過,可他還是失蹤了。

  宋鈺暫不管冤仇之事,只是張姮的體魄已經(jīng)透支,忙著配置藥材。

  安歌從鹿壽堂回來時,也已臨近天明。李珌見到她就問張姮如何?她回到:“殿下施恩多年,看守的宮人和侍衛(wèi)都沒有為難。她見到屬下后想轉(zhuǎn)告王爺,萬不可求情,自保為上。”

  李珌雖然猜到會是如此,可心中的焦躁依舊沒有平復(fù)。

  廖祈此時勸道:“殿下的顧慮是對的,如今有人觸怒了皇上的逆鱗,那不管誰為她求情,都會受到波及,而沒有了權(quán)勢,也就只能任人宰割?!?p>  安歌也道:“將軍此言也是殿下?lián)?。不管此事誰布局誰得利,金陵軍的權(quán)勢都不能轉(zhuǎn)交他人?;实酆蛯k王如果能守好這江山,也就不會派一個無能的人上戰(zhàn)場了!”

  李珌深深咽下一口氣,緩了好久才道:“東宮的人怎么樣了?”

  安歌道:“呂尚令即便有心阻攔,但大趨勢下,也必定會有傷亡。不過小哲子順利出去了,宮外的人一旦得知,定會有辦法的。”

  此時,他們談話的屋外,竟有一聲勸慰:“越是在最無助最困難的時候,就越要隱忍!這不是受制,只是為了盡快讓生機(jī)降臨?!?p>  安歌開門,見竟是東君,忙請她進(jìn)來。

  李珌不知她的來歷,經(jīng)由安歌短暫介紹,才知是太子的舊部。而她此次秘密前來,也正是為了張姮。說道:“王爺,奴婢已經(jīng)和人商量,若這次殿下想要躲過一劫,還需金陵王配合。將以往宮內(nèi)發(fā)生的事,全部包攬?jiān)谏?。包括寧湖船火,宮婢誤殺和包圍含清殿之事。”

  眾人不明這攬罪的目的,倒是宋鈺說道:“事情越亂,才不會讓人覺得是偶然?”

  東君贊許:“不錯,害人的人,賭的是皇帝的疑心,那我們也可以反其道而行。而公主被囚,金陵軍也事故頻發(fā)。那皇帝再深信,也會懷疑這其中的蹊蹺?!?p>  李珌道:“有人讓皇帝看到了所謂的事實(shí),但借故打壓的背后,也心知皇帝絕望盛怒后,必然要為將來打算。那么最終的受益者,就是這一切陰詭的真兇!而這樣的人,勢必會引來非議,縱然繼承了江山,那又能安穩(wěn)幾日?”

  其實(shí)此次事件的幕后操控者是誰,大家心知肚??赡壳爸匾氖腔实?,也只能心照不宣。

  時間一晃竟過了三日,不管方方面面都無波無瀾,平靜地猶如一潭死水。

  外臣目前也只知道姒玉突發(fā)惡疾暴斃,皇帝心傷之余才會如此萎靡不振。而不管宮務(wù)還是喪儀都不能無人主持,所以張思戚有意讓何凈柔“病愈”了。

  可在此之前,萬順卻擔(dān)憂道:“娘娘有罪與否......全賴陛下一念之恩。只是奴才聽御醫(yī)說,賢妃娘娘已有所蘇醒,雖然陛下深記貴妃,可還望陛下看在她服侍慈獻(xiàn)皇后歿期的辛苦,給去了的五皇子一點(diǎn)寬仁?!?p>  張思戚唯一感到欣慰的事,莫過于王璇蘇醒,此事也只能暫時作罷。

  鹿壽堂,張姮不管外面發(fā)生多少事,只努力心靜下來,思索那日的不合理。

  魯佶身在宬王府,那么栽贓之事,一定是為了宬王。而杳鳶不惜以自裁的方式加深皇帝的誤解,只怕他行事之前,也暗中聯(lián)絡(luò)了慎慧怡。此舉除了給她一條生路,也是暗中引得宮內(nèi)外長河府的所有勢力為她洗脫冤屈。若真相揭露,那宬王必是眾矢之的,而兩者相爭的局面開啟,就等于又回到何凈柔最初的棋路。

  而且現(xiàn)在的局面,怕已經(jīng)不是何凈柔為幕后這么簡單了。齊國,這個虎狼之國,竟用兩個細(xì)作,將魏國瓦解到如此地步。另外,魯佶的手法古怪,在張姮認(rèn)知的范圍內(nèi),只有林蝶能如此詭異,既然魯佶是齊國細(xì)作,那林蝶,也就是齊國人,或者說,他效忠了齊國的誰。

  事已至此,張姮已不知如何解局。她不希望一切歸為末路,可命運(yùn)操控著標(biāo)識往絕路而去,也只望蒼天能給予一個新的生機(jī)。

  然而深夜時,不知守衛(wèi)和宮人為何離去,緊鎖殿門處,昏暗的燈光下,賀參侍陰險(xiǎn)的臉龐緩緩出現(xiàn),他帶人推門進(jìn)入,低聲對張姮道:“殿下,奴才知道您最是仁心慈善的,可這些奴才因你受了不少折磨。您看看,多可憐吶?!?p>  他說完,四名三思署人送進(jìn)一口大箱,里面赫然躺著一名東宮侍監(jiān),渾身是血,傷痕累累,可他還有氣息。

  賀參侍又道:“這人倒忠心,什么都不說,不過他什么也不知道,說也是白說。倒是殿下不想說點(diǎn)什么?”

  張姮一臉木然,眼也無神,好像那箱中的不是人,只是一堆爛肉。

  賀參侍見狀,立即視意身邊人拔刀抵在侍監(jiān)的脖頸上,又刺激道:“殿下,事已至此,您何必固執(zhí)?難道您還想在生死簿上添一筆罪孽?若是您松口,皇上必定念及舊情,而一眾奴才也能躲過一劫啊?!?p>  張姮依舊不言,平淡地看著一眾人。

  賀參侍最后一個眼神過去,三思署人立即將侍監(jiān)的脖子劃開;他們明顯有備而來,飛濺出的血,竟沒有一滴沾染到屋內(nèi)。

  賀參侍見張姮寧頑不靈,起身威脅:“殿下既然不認(rèn),那奴才每天都帶一個來,若鹿壽堂的人都割完了,那也可將宮里的找來湊數(shù)。夜深了,奴才,就不耽擱您休息了?!?p>  “賀參侍。”張姮在他踏出房門那一刻叫住他,對方以為他要招認(rèn),正欲抽出早已寫好的供紙,可誰知張姮說道:“做人,要留有后路。否則我不保證您的下場,會好過箱中人?!?p>  賀參侍被一股陰寒襲得渾身冰涼,可到底他是奉旨問案,又手握嚴(yán)刑多年,也只當(dāng)張姮不過是色厲內(nèi)荏,冷哼一聲,帶人離去。

  就在關(guān)門的那一瞬間,張姮壓在胸腔的一口鮮血猛地吐出,她的手幾乎將地磚抓碎,跪在地上喃喃自語:“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害了你們......”

  鹿壽堂外,賀參侍正準(zhǔn)備回三思署,黑處卻中傳來慎慧怡的詢問:“她還不招?”

  賀參侍道早知來人,答道:“奴才背著皇帝私下恐嚇,但顯然此路不通,也勸娘娘別重蹈覆轍?!?p>  慎慧怡冷笑,夜幕下顯得十分駭人:“重蹈覆轍?哼!本宮是比不得賀參侍有寧妃的照拂,可也不能白白損了一條臂膀!是你說只要張姮一倒,一切困局就可解除!可如今自損一萬,還是止步不前。怎么?賀參侍現(xiàn)在想不認(rèn)了?!”

  賀參侍轉(zhuǎn)換另一幅面孔,安撫道:“寧妃的困局未解開,也是娘娘當(dāng)初受公主擺布,將事情鬧得太大。如今奴才也算是還了娘娘一條命,至于徹底解決,還得一步步來?!?p>  慎慧怡自然清楚他的老奸巨猾:“賀參侍為寧妃著想,不惜拉本宮入局??刹环粮嬖V你,英慧軒的主子可要蘇醒,若寧妃的罪名落實(shí),你這個勾結(jié)后宮的閹狗,可別妄想置身事外。”

  賀參侍變色,但隨即冷哼一聲:“奴才若是您,就絕不會讓她醒的?!?p>  “你什么意思?!”慎慧怡不明,賀參侍道:“娘娘聰明一世卻怎的糊涂一時?那些如果真是寧妃所為,賢妃為何這么多年都不知其真相?是她蠢嗎?不,她只是為了皇上,因?yàn)榛噬闲睦锍死钯F妃,已經(jīng)有寧妃的一席之地。又何況皇上就算怒,也不會讓一介宮妃污了他裝裱史書的政績?!?p>  慎慧怡不言,賀參侍又道:“那晚娘娘揭發(fā),無疑是掀起了皇室的丑聞??烧搶κバ牡拇?,良儀可比不得寧妃,很多事,皇上情愿將錯就錯,也不準(zhǔn)人質(zhì)疑他。換句話說,皇上可以允許后宮耍盡陰詭,只是史官不能落筆一痕??扇暨@一切印證為真,皇上為了皇室的顏面必然火起,且他奈何不得世人,還不能處置了您嗎?!”

  “不!不會的!”慎慧怡大驚失色,可賀參侍卻肯定道:“如果皇上對娘娘有情,那或許不會。但可惜您的份量,還不如寧妃的一處衣角啊?!?p>  慎慧怡似乎才被人點(diǎn)醒,她淪落至此的原因;縱然她懂算計(jì),利用和爭寵??傻弁醯男?,才是決定后宮女子命運(yùn)的關(guān)鍵。她何凈柔只用了這一點(diǎn),就將她慎慧怡打落到人間煉獄中。

  她癱在地上,身邊除了盛長安,再無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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