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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河王姬傳

八 郢關(一)

長河王姬傳 步南宮BNG 3974 2022-05-11 11:09:17

  萬事既定,再沒有懸心的,可張姮并不會騎馬,光是跨上就已廢了不少力氣。幸好這瘦馬乖順,一路顛簸,一日內便到了大安關。此處比之先前看到的更為慘痛,可見是做了抵抗......

  張姮故意忽略那城墻上懸掛著的殘尸,帶人迅速往殘破的城內去,入目的,依舊是片瓦無存,只怕未來十年這里都會寸草不生了。

  前方塌陷損毀的厲害,張姮等人不得不下馬牽著走,而駐足的另一個原因,也是必須尋找些食物果腹,否則再跑下去,她們都會餓死在馬上。只這一路尋摸,能用的能吃的,不是沒有就是被毀,物資寥寥無幾,甚至連井也盡數損毀,尚還完好的......里面也塞滿了大安關原本的城民和守軍。

  張姮看著千瘡百孔的地方,除了恨也只有恨了。

  但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將一個還能打水的水桶扔進井里,然后費力地拉上半桶水,又找來水囊,慢慢裝滿——齊國人如此狠毒,那就要讓他們嘗嘗這些已經浸滿尸血的毒水,回味一下毒過之后的果報!

  兩名穆族女子見狀,也跟著幫忙,前后每人集滿了四袋毒水才算作罷。即便不多也危險,可或許是能給齊國帶來災難的援助。

  “殿下?!边@時嚴家丫頭從廢墟中握著兩張小餅過來,驚喜道:“這饅頭雖然毀了,可里面一點還是可以吃的?!?p>  原來這不是餅,而是塊兒被踩毀的饅頭,張姮將食物分成了四份,也不管臟臭就囫圇吞下。這對于張姮而言,已經勝過任何佳肴,也是她一個多月來唯一吃到的糧食了。

  稍事修整后,四人再度上路。而過了大安關,地勢漸高,也進了山里。這一道,齊軍損毀之象隨處可見,讓人不禁唏噓,這齊國究竟是人還是猛獸,連魏國的一棵樹竟也到了無法容忍的地步。

  “下馬吧,將馬放了,鞍也埋了?!睆垔f道:“這里已算是齊軍的范圍了,我們務必要小心,一會兒將一些松樹的樹皮剝下,樹枝綁在頭上身上,臉也抹黑,慢慢往郢關去?!?p>  其余三人自然知曉厲害,看著高山,雖然心中仍存在怯懦,可張姮卻道:“我不會逼你們涉險,再往前是何景象?能否安泰?我也不敢保證,現(xiàn)在走也還來得及,不過將毒水留下。”

  張姮只顧著往身上綁縛樹枝樹葉,并未在意旁人,但她的決絕感染了三人,最后只聽吩咐做好了掩埋,待套上掩護,便跟隨進山。

  群山都是郢山的范圍,顧名思義,這里唯一的關口就是郢關。四個人聚在一起,小心翼翼。倒不用刻意辨明方向,因為齊軍一路碾壓,早已是滿目瘡痍,竟毀壞出了一條新道。

  張姮邊走,卻有些奇怪。郢山這里不是沒有官道,齊軍早已踐踏永州,按照這一路的囂張跋扈,不應該到在郢關這兒選擇上山攀越,難道他們是想從天而降?來個出其不意嗎?

  嚴府丫頭低聲道:“當初回廬嶺時,路過郢關。那里并不矗立山中,而是在山腳下修建的關卡。但我聽人說,那并非是守將疏忽,而是借由兩旁高聳的巖石峭壁形成的天然屏障督建??芍^易守難攻。”

  郢關被稱為直入夷州的咽喉,不是沒有道理的。只怕齊軍從山路自上而下,便是考慮了這一點,想從最高處占據優(yōu)勢從而攻破,也不知這策略目前有無得逞。四人又走了半日,如今算是在山中斷,只能稍事休息。忽然有人發(fā)現(xiàn)遠處有異動,于是四人忙趴下隱蔽。

  這是一條新的山路,那能在這條路安然走動的,自然也是齊人,等他們近前,竟是押赴糧草的隊伍。

  張姮想齊國入侵至今已算是遠征,糧草物資那絕對是重中之重。而一路攻城略地,鬧得生靈涂炭,怕也是為了就地補給。眼下天氣陰寒,這些更是保證軍將士氣大振不可或缺之物,便有心阻攔。但有穆族女子勸道:“殿下不要沖動,畢竟對方人多,何況此次齊軍將近十多萬人,這一隊的物資肯定只是其中一小部分?!?p>  張姮覺得有理,但她們也是窮途末路了,如今撞倒這樣的隊伍,必須想法解決燃眉之急。

  硬奪不成,便只能智取。此時,押送隊剛好整頓休息,張姮見時機來了,取出一袋毒水囊,只身到最近的地方去。

  此舉兇險無比,讓看得人冷汗淋淋,好在此地雜草枯枝和張姮身上的掩護都很多。見有押解的齊兵正好去解手,張姮便趁這個空檔將車上的一個水囊調換。卻正好有監(jiān)軍過來勘察,他見最后一輛車邊草堆很是古怪,正欲前來。忽然一只烏鴉不知怎么從張姮的方向飛出,速度又快,差點撞在監(jiān)軍臉上,對方罵了一聲晦氣,便轉頭不理,張姮則低聲松了一口氣。

  物資隊伍稍事停頓后,就又抓緊出發(fā)。三人與張姮會和后,便悄悄跟在后面。不到兩刻時,最后一輛車的一人就因尸水而腹痛不已,最后實在忍不住,與監(jiān)軍請示去方便。雖說延誤押送是大罪,可他人身上明顯有了屎臭味,又覺得這一路已被齊軍清剿干凈,于是轟趕他快去快回。

  可尸水的毒性讓他的體力幾乎透支,才起身又不得不蹲下。最后監(jiān)軍等得不耐煩了,就讓他一人拉夠了再到大營。如此,也就給張姮四個人尋到了下手的機會。等車隊離開,立時用麻布繩從背后將人的脖頸套住,邊勒邊壓,四人使出渾身力氣,才將這人勒死。

  張姮扒下他一身兵衣當做新補充,雖然臭味刺鼻,可如此也省去被人主動逼問,四人又合力將他扔進了一處水渠,就順著糧車方向一路摸到齊軍營。但此處只是小寨,根本不可能容納十多萬人,料想這里不是后方留守大營,就是所謂的糧草庫。只是巡查謹慎,恐怕是輕易不能進入的。

  天色暗淡,小寨那里已經燃起火把,張姮四人躲在遠處觀察,有人道:“齊國大軍厲害,看這里只是冰上一角,但防御也是固若金湯,我覺得除非天神降臨,只怕過不去的?!?p>  此時嚴府丫頭道:“天神倒是不用,我在廬嶺的時候跟小姐看過兵書,這里的地形雖然靠近水源,可若以火攻從天而降,這些人必定會不攻自破?!?p>  另一個穆族女子道:“你說得輕巧,這里除了那寨子上的哪還有火,即便有,這山里也沒風,還是順風,你點火豈不是想自焚?!”

  郢關因為地勢尚未降雪,還是處在干燥的秋末,且松樹頗多,她們幾人入山后,也多虧松果補充體力。看著手中的松果塔,縱然以此引火,沒有足夠的力氣,也是不能投擲到對方大營。她們可只有四個人,而對方有多少兵力也是一無所知啊。

  這時張姮感受到胸前掛著的骨哨,一下想到那群駭人的蝎子,心想此物既然能驅使毒物,也不知能不能在此時此刻招來些什么,最后放在嘴中,輕輕吹響起來。

  夜幕下一片寂靜,并沒有任何古怪。正待張姮失望時,忽聽見刺耳的嗡嗡聲,由遠而近,數量怕是不少。這時有人感覺手上沾到什么,一看竟是馬蜂!嚇得差點出聲,幸虧被人及時阻止。

  張姮也不敢怠慢,又立即吹響骨哨,此時那群馬蜂已近在眼前,但好像聽懂了哨音的指令,最后前仆后繼,在黑夜的遮掩下朝著前方而去。

  沒有人認為即將入冬的時候,山中怎還會有飛蟲,可當它們成群撲面而至,還是以自殺的方式沖入烈火瞬間聚成火團,就由不得他們不信了。

  首當其沖的是正在站崗的人,他門瞬間被火焚了全身,摔落哨亭。而穿過了他們,火蜂將所接觸的人和物迅速渲染。而最叫齊軍汗顏的是,他們這個屯糧營,已經被山火圍困了。

  松針松枝都很干枯,火蜂又來勢洶洶,這一突發(fā)的火雨不可能不波及到周圍,即便齊軍為了安營扎寨已將四周的樹木砍伐干凈,可卻忽略了夾雜在巖石陡峭中的松木,不但阻斷了他們的退路,又蔓延成了山火。守營將官早已下令救火,營口阻隔全部搬離,寨門大開,很多人用光了營地的水,轉而奔向山中河流取水。

  張姮四人躲避火勢,然后奔到河邊,正巧有一名齊軍正在撈水,被張姮猛地一撞,瞬間撲倒在河水中,四人又全力壓制,其中一人將繳獲的匕首拔出猛刺了數下,終于叫這人斃命。也是巧合,這人隨身攜帶著齊國此次為攻破夷州準備的連弩。見有人發(fā)現(xiàn)此處發(fā)生異變,朝這里奔來,張姮立即抓過連弩朝來人開射,距離之近,立刻叫對方斃命。

  四人合力將兩個新鬼拖到遠處,然后分套了他們的衣服,看著漫天的大火已經串聯(lián)著朝整座山脈而去,再不離開,只怕她們也要成了火烤熟肉。

  可唯一的路口,就是那座物資營地了。

  張姮道:“把口鼻用濕布掩住,我們沖進營地......別分散,一切隨機應變!”

  眼下也沒有更好的退路,作勢救火往營里面沖。此時火蜂的攻勢已經結束,可營地內已經受了波及,火勢迅猛的地方應該是囤積草料之處,害一些救火的齊軍也被牽累。

  但此地有千人防護,雖然誰也沒顧及混亂中多了誰少了誰,可調度有序,照這樣下去,只怕火勢很快就會被撲滅。張姮四人趁機潛入了還未受波及的帳中,看著外面搬運轉移物資的齊軍,暗中尋找機會。

  “這里有棉衣啊!”其中一個穆族女子驚喜道,張姮看著心生一計。立即抽出匕首,讓她們也幫忙將棉衣撕開,將里面的棉絮抖露分撒到帳子后。等一切就緒,她又吹響骨哨,這時尚未結束燃火的剩余馬蜂再度發(fā)起攻勢,好似聽到有人呼喚,朝張姮的方向奔來,幾人急忙閃躲,就在這一瞬間,火勢將散落各處的棉絮全部點燃,后營物資猶如排山倒海連起大火,還發(fā)生了爆炸。這一突兀,打得營內措手不及,但除了盡力補救搶奪糧草物資,還得驅趕這些來勢洶洶的馬蜂,已是無計可施。

 ?。ù颂幗梃b非洲殺人蜂描寫,此物種群很大,變異能力也強,可在極短時間內集體進攻,追殺長達一日之久。)

  “那有馬!”嚴府丫頭想去奪,可卻被人制止:“這些馬已經瘋了,騎不得!往后面去,快!”

  “站??!”不遠處一個十夫官用齊國話怒喝四個人:“你們方才在干什么?!來人將他們拿下!”

  張姮大駭,立即抽出連弩,可箭只剩下一根,對方厲害,一下既躲過,眼見就要近前。忽然數只烏鴉從天而降,沖著他和聞聲而來的齊軍連抓帶啄。

  那十夫官抽劍砍死幾只,再度追趕上張姮四人?;靵y中,一個穆族女子摔倒,三人正要去救,可那十夫官已在近前,穆族女子立即拖住對方的腿并讓剩下的人快走!

  十夫官聽出喊話是魏國語,大吼著這里有魏國奸細,然后又一劍將困住他的人砍殺。此時另一名穆族女子也上前阻攔,雖然同樣斃命,可卻抓著對方的武器不松。

  嚴府丫頭則抓著張姮朝著一匹已經脫韁的馬跑去,可馬是正沖而來,這丫頭竟只身相擋,馬蹄一下踩過她的胸膛被迫停下。

  丫頭拼著最后一點力氣,將帶著的水囊交給張姮道:“殿下快走!去郢關!”

  張姮連悲傷的時間也沒有,抓過水囊就爬上正欲起身的高馬。一路疾馳下竟撞翻了兩名阻攔的齊軍,可張姮已經無暇顧及,只勒緊韁繩,沖著燒垮的木樁而去。在最后一刻,夾緊馬腹,提起馬身一躍而起,穿過了火海,朝著前方奪路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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