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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河王姬傳

十七 黑鳥林

長河王姬傳 步南宮BNG 3899 2022-05-14 11:01:37

  宋鈺忽然將兩人按下在灌木叢里,低聲示意別出聲。只見他用手指向前指了指,張姮和安歌這才發(fā)現(xiàn)前面升起了陣陣濃霧,而霧氣中,隱約有人手舞足蹈的身影出來,而伴著這些人,一些有節(jié)奏的叮鈴聲也越來越清晰。

  前方過來一支詭異的舞隊,四個身著紫色巫衣袍,頭帶五顏六色的面具的人,揮動著一根幡類東西,井然有序。再他們的后面,緊跟著三個身著簡單的妖艷女子,長發(fā)披散身材性感,舉手投足盡顯嫵媚,也跟著前面四名巫師偏偏起舞。

  可他們身后,則跟著數(shù)名著裝像士兵的男人。他們沒有跳舞,也看不清面容,雙手敬重在胸前擺出交叉的姿勢,口中振振有詞,但卻聽不懂是哪里的語言,猶如傀儡,跟著慢步前行著。

  整隊散發(fā)著恐怖的氣息,讓人汗毛直立。此時聲音驟停,那四名巫師將幡猛地插在地上,然后念叨起什么,而那些妖艷女子則繼續(xù)舞動,將那些士兵四人成群,分散排列,然后趁著迷霧,她們先消失無蹤。而剩下的巫師,看似在進行什么祝禱儀式,跪在士兵面前說著同樣聽不懂的語言。

  張姮忍不住低聲問道:“他們是什么人?”

  宋鈺道:“不知道,但藥羅說過,南疆內(nèi)有很多蠱族散居。他們本屬拜毒教,可百年前分崩離析,人數(shù)不多,蠱術(shù)也各不相同,說白了,就是比韶音還不開化的南疆蠻夷。”

  蠱族?張姮看在那些人依舊跪地念叨,這時才發(fā)現(xiàn)一路聽到的鳥叫,現(xiàn)在竟全禁聲了。

  宋鈺此時又道:“蠱族不簡單,他們生活在南疆最深最偏僻之處,說的也是南疆最古老的語言,即便是土生土長的也并不了解他們,輕易不敢招惹。”

  安歌問道:“這里有他們,那咱們現(xiàn)在身在的是南疆最深最偏僻之處嗎?”

  宋鈺道:“不應該,因為這里靠近水源。藥羅說只要有水,一般不會有蠱族的身影,因為他們不喜歡被人窺伺,不希望他們的傳統(tǒng)外漏?!?p>  三人不敢再多話,只因那里的巫師停了念咒,然后分散著又跳起舞蹈,經(jīng)過了一段漫長的等待,他們終于和霧氣一起消失不見。

  張姮松了一口氣,宋鈺則是慶幸:“幸而這次是離得遠些,那些人也沒發(fā)現(xiàn)你身上的東西,否則咱們非得玩完不可?!?p>  他說完,便出了灌木叢朝著那些尸體去。蠱族巫師已走,也沒什么可玄心的,可人近前才發(fā)現(xiàn),哪里還有什么活人?!已全是一幅幅骨架了!此時才明白這些看似是士兵的人其實是祭品,真不知對方如何將血肉之軀瞬間成了白骨。

  宋鈺湊近查看道:“這些,好像是南尞的士兵。”他上手撥弄,又忽然恥笑:“還當是什么邪法,原來是南疆特有的食人蟻啊。”

  張姮和安歌嚇了一跳,忙往自己身上看去,可宋鈺卻輕蔑道:“我不是說了,有她在,什么南疆活物都靠近不得的嗎?緊張什么?!?p>  他口氣輕松,可這食人蟻卻是真的可怕。

  雷蒼山不像郢山,三分之二都是深林,各種蛇蟲鼠蟻群聚。也正如韶音練蠱,這些沒有神智的東西,本身的食物鏈也促使它們自相殘殺,又經(jīng)過數(shù)千年的演變進化和優(yōu)勝劣汰,其實力比之那十萬大軍都毫不遜色。而在這天然的修羅場,蠱族的可怕也可想而知。

  宋鈺解下兩張幡遞給安歌一面道:“食人蟻并不靠近這些,可見有驅(qū)散的在上面,如今前路未卜,綁在身上,也能抵擋些不易察覺的東西近身?!?p>  張姮依舊不必理會這些,此地不宜久留,三人立即動身再尋找韶音。只是這越走越深,儼然是迷路的前兆。

  宋鈺坐下道:“保存些體力吧,這綿延大山,也不知何時才有下一步休息的地方。”

  安歌一直不說話,警惕四周,南疆比起戰(zhàn)場,或許更能勾動人內(nèi)心的不安。她內(nèi)心的擔憂和恐懼,張姮也是看在眼里的。忽然她說道:“宋鈺,萬一我們分散了,怎么辦?”

  宋鈺不答,因為他也沒有解決的辦法,這里......真的處處是危機。忽然他說道:“你們有沒有覺得,那個鷹鉤鼻的人,是故意將我們引到這潛伏蠱族的地方?”

  張姮不明:“他盯上我們,轉(zhuǎn)眼我們就被襲擊,這是不打自招??芍蓝疚锊荒芮忠u,就用武器逼得我們落水。但這也說不通,此地河流分支錯綜,他怎么會知道我們會在哪里落腳?”

  安歌忽然道:“或許他不用知道,只要我們踏進這林里,他的目的就達到了?!?p>  宋鈺道:“這里蠱族不知多少,若遇到,我們在劫難逃。也正如你所說,萬一我們分散,更是難以逃出生天??磥磉€得有個更謹慎的辦法?!?p>  張姮看著兩人身上的防蟲幡,總覺得有古怪,說道:“如果那個青年是南尞或者宸國人,那那些蠱族獻祭的士兵作為前車之鑒,他們必定是想用我們投石問路!讓我們替他們躲過蠱族,然后尋找韶音?!”

  “不無可能?!彼吴暶Τ废箩ν厣弦蝗樱骸翱蓯海€是大意了!”

  安歌道:“毒物能防,可人心卻防不勝防?!?p>  張姮道:“南疆不比中土,陰險狡詐并不視為卑劣,何況我們確實得去韶音......可惜現(xiàn)在咱們半途想要撤離都不行了?!?p>  宋鈺蹲在一邊,不知在思考什么。兩人也不去打擾,但張姮卻抽出匕首,滴了幾滴血在一塊布頭上,然后遞給安歌:“這一路肯定是艱難險阻,可我的血或許能抵擋一陣。你收好它,萬一......或可以解決些麻煩?!?p>  安歌沒有推卻,也不敢推卻,在這生死不知的地方,張姮的血的確可以救命。不過等她要在弄些血給宋鈺防身時,對方卻拒絕了:“我不用!”

  “宋鈺,現(xiàn)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睆垔雷詮倪M來南疆,宋鈺那對任何事都能掌握其中,并柔韌有余解決的性子被接連挫敗,肯定氣憤,可如今真不是他耍橫的時機啊。

  宋鈺不屑:“我走的路,大江南北哪里都有,你雖然特殊,可我也不是擺設?!闭f完他從懷里倒出些粉末,然后隨風散開。頓時,一股類似魚腥味竄入,但是朦朧不清的意識卻逐漸精神,接著耳聰目明,傷口處的疼痛,也不覺得有感覺了。

  “這是我特質(zhì)的東西,既然南疆人喜歡用毒,那么針對的藥,就是他們的克星。等著瞧吧,這些好東西,絕不會叫他們安泰的?!彼脑捦钢幒?,也是從未見過的態(tài)度,或許這才是真正的宋鈺,張姮和安歌并不懷疑。而且宋鈺的藥粉隨風飄蕩,確實引起了不小的震蕩,蠱族或許暫時不受影響,可緊隨其后的便先嘗到了苦果。

  那鷹鉤鼻的青年,實屬南尞密探,數(shù)次潛入隔絕韶音的黑鳥林,都被蠱族阻撓,折損了不少人。那日見宋鈺三人手法與拜毒相似,料定他們是要去韶音,于是便請他們進去這一道“捷徑”已好做他們聯(lián)軍的先鋒。

  南尞和宸國窺伺韶音已久,可并不敢正面與之沖突,尤其是河道大路埋伏著無數(shù)拜毒教徒,若對上,莫說是聯(lián)軍,就是齊聚十國之力也未必拿得下。

  但黑鳥林不同,這是一條直取韶音的咽喉。雖然分布著不知多少蠱族,可若打通這里,便可直達拜毒教,介時掌控內(nèi)部,韶音就可不攻自破。

  宸國國主見也是心煩意亂,想他們兩域勢力微弱,此次聯(lián)手攻占韶音,已是做了背水一戰(zhàn)的覺悟,可誰知近在眼前的堡壘,就是屹立不倒呢?!

  “那公主進去黑鳥林了?”忽然一道極具魅惑的聲音,打斷了南尞王和宸國國主議事,他們出屋去看,被眼前一幕襲擊得目瞪口呆!

  雖然已是黑夜,可火光仍在,而原本肅立的士兵,竟全被數(shù)條兇悍的大蜈蚣咀嚼在口中;這些蜈蚣,比之甘泉宮雨夜的還要恐怖萬倍,最小的個頭也是鐵頭蜈蚣的三倍,而高臺上,卻淡然坐著一個韶音人。圓月之下,透著恐怖。

  南尞王見狀立即叫人進攻,可才發(fā)現(xiàn)此大營除了主屋,所有人竟毫無聲息地被襲擊了!

  “誰?!你是誰?!韶音人?!你!”宸國國主語無倫次,而那背對月光的人卻咯咯笑起:“我,是一場噩夢?!?p>  林蝶的確屬于噩夢,是所有人的夢魘。

  此時他背后,忽然挺立起一只龐然大物,足有六七丈之巨。它身上的鱗甲透著寒光,揮舞著無數(shù)危險鋒利的足手,一雙充血的眼珠,死死盯著僅剩下的人。

  宸國國主嚇得魂不附體,南尞王也緊著跪下求饒——這些怪物,依然不是人可抗拒的。

  可林蝶從高處慢慢走來,卻極具魅惑道:“告訴我,那三人去了黑鳥林的那里?”

  勾鼻青年不敢隱瞞,忙將半途跟丟的最后位置說與林蝶,但對方顯然對這個答案不滿;張姮不懼他的蠱物,跟蹤是跟蹤不到,可這些人居然將人弄丟,那簡直是不可饒恕。

  他一聲令下,那青年連慘叫都沒發(fā)出,便被一個頭戴人骨面具的攥碎了腦殼,聲音駭人。

  “神!您是神!您是指引我們南尞的神!請您助我們攻陷韶音!”南尞王跪地膜拜,宸國國主和僅剩下的人也紛紛俯首稱臣。

  林蝶厭煩,不過那些蠱族處理起來確實麻煩。隨即輕吹一聲口哨,那帶面具的鐵鏈尸傭乖順的將他托起走向那黑夜中的怪物,又緩緩道:“你們聽我的話?那好,跟我去黑鳥林,讓你們的前鋒部隊立即去剿滅蠱族。”

  南尞王和宸國國主心驚膽寒,如此簡直將他們視為馬前卒??蓞s連反抗的余地也沒有,只見南尞和宸國的兵將親眼看著他們的主君被兩只鐵頭大蜈蚣叼起,跟著林蝶一并離開,而那些攢動的蜈蚣大軍也緊隨其后。

  他們幾欲嚇瘋,也不敢再忤逆“神”的旨意,一起奔赴黑鳥林。

  林蝶坐在經(jīng)過藥羅孕育出的天龍王上,對著死王人傭自言自語:“她想活命,一定會到韶音來。呵呵,小殿下,這一次,我堵上化雨山的所有,一定會得到你的。而且......”他說完摸向腰帶上掛著的一個布袋,陰狠道:“你也一定很想見見你的小情人吧。哈哈哈哈哈——!”

  笑聲被無數(shù)百足天龍遮掩,變成了刺骨的寒風,劃向雷蒼山的每一處。而這股寒意,似乎被張姮察覺到,內(nèi)心深處告訴她有什么來了!而且這一次的壓迫,明顯不是郢關(guān)的戰(zhàn)事可比擬。

  她會死!她深刻地感覺到死亡即將降臨。

  “殿下?!”安歌擔心地詢問:“您怎么了?!”

  依舊是黑夜,依舊沒有燃火,張姮聽到熟悉的聲音,沒有回應只是立即抱住她。安歌沒見過這樣的張姮,膽小,恐懼,瀕臨崩潰,以及一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絕望。

  她投降了。這是安歌唯一能解釋出的答案,可她又不能,也不希望讓張姮選擇這樣的絕路。安慰道:“殿下,我知道你很累,但你是病的,只要痊愈了,一切也都會好的。”

  張姮搖頭:“不會了,我不會好了。你說得對,我是累了,可我不想再走了。奶娘,槿心,王璇,阜安,林婉青,他們也累了,他們也停下了,我,我想去陪他們......”

  安歌抱著她道:“可我們還在,你舍得丟下我們嗎?”

  張姮不言,她真的不知道了,也真的沒想到,活下去的路,會這么長,這么遠,叫人走得這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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