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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河王姬傳

三十四 沉舟

長河王姬傳 步南宮BNG 3587 2022-05-20 10:29:20

  冰封之后,灰暗的天際終于飄下入冬后的第一場雪。也是皇天不負,巡察使在這一日,從一處破敗的洞穴里,發(fā)現(xiàn)了曾經(jīng)宣旨而來的殘兵鎧甲和斷裂的武器,從痕跡上看,應(yīng)是起了沖突后被殘殺的跡象。

  巡察使帶著一應(yīng)證物,避過耳目,直接帶兵包圍了參將的宅院。可此時,參將卻好整以暇地坐在家里,品茗賞雪。即便是巡察使表面來意,他依舊氣定神閑,連家眷被綁縛也毫不在意。

  將官想將人直接扣押,可巡察使卻示意不要沖動,他覺得此人處變不驚,不是高人,就是有備而至。揮退一眾人,與將官一同坐下,三人像久別重逢的老友,相互攀談。

  巡察使道:“本官來平寧,雖然時日尚短,可大人的風評蓋過前任守將和郡丞。不知他們的暴亡,對獲利者,可有關(guān)聯(lián)?”

  參將道:“大人,這世上有句俗語,叫自作孽不可活。倘若將軍此前能盡職盡著,郡丞也對城民恩威并施,上行下效,焉能不得善終?百姓不過是有所對比,才會認為下官好些?!?p>  巡察使道:“你倒是高風亮節(jié),那他們自作孽,朝廷委任的巡查官吏,又做了何事惹得民心不安?!勞煩大人你出手?”

  參加笑道:“大人是說下官越俎代庖?呵,為將者,軍令有所不受,這個道理您不清楚,難道您背后的那位新主,也會不清楚?”

  “嘩!”將官將茶幾掀翻奴才:“你好大的膽子!敢污蔑吾主!”

  參將道:“下官難道說錯?他陳恬是什么人?不過是一介御前侍衛(wèi),可仗著恩寵,最后在佞王亂政之時趁機奪取皇位。敢問二位,歷朝歷代有哪座龍椅,是他該盡忠的屬下坐得?”

  巡察使道:“你放肆!吾主是感嘆萬民受暴君和昏臣殘害,這才冒天下之大不韙舉事推翻,何況他本人也是先皇的第四皇王殿下,如此是撥亂反正,也是造福萬民的賢王之舉!”

  “哈哈哈哈!”參將大笑,似乎是聽到極大的笑談,將官忍不住拔出劍,可參將卻道:“為魏國的子民著想,就是將長陽殺的片甲不留?讓逃離的人無家可歸?哀殍遍野?”

  巡察使詫異,他不知道參將一個外官怎么知道內(nèi)里的事,只聽他又道:“江山易主,尸骨成堆,他陳恬如果真是忠義萬民所向,他用得著四處調(diào)兵遣將?只要振臂一呼,天下諸侯也莫敢不從!可他除了舊黨,將無辜百姓也卷入戰(zhàn)火?那他是為造福還是滅口,還用下官多言?”

  對面兩人不言,參將又道:“下官不以他的血統(tǒng)說事,也不說他和天家的恩怨。只認為他若真是仁義之舉,那么撥亂反正,佞王亂臣覆滅了,他就該匡扶舊帝重新登位!而不是自占國璽讓人人唾罵!還為了掩蓋謀私的事實殘暴不仁,那他和昏君佞王有何區(qū)別?!而你們盡忠于他,不過是他許給你們高官厚祿,試問眼下狼煙四起,內(nèi)憂頻繁,你們自命忠臣良將的,可有勸解他頒布了何種良政驅(qū)逐外敵,休養(yǎng)生息嗎?所以,在下不忿朝廷,也不受萬民指責。因為在下忠的明君!是大魏!而不是他陳恬這個禍國逆賊!”

  “你!”巡察使氣得手抖,參將又道:“不錯,上任使官是在下所殺,供應(yīng)物資也是在下所扣,因為我不想民之一縷全飼養(yǎng)給亂臣賊子!”說完大吼一聲來人,剎那間,這小小書房涌進了無數(shù)刀斧手,虎視眈眈。

  反感巡察使的人,則被格擋在外,不是與平寧守軍同仇敵愾,就是換成被縛了降兵。

  巡察使磕磕絆絆道:“你!你好大的膽子!你竟敢......”

  參將打斷道:“下官的膽子確實大,但敢與不敢,也還是請二位大人自己思量?!?p>  將官道:“你什么意思?!”

  參將道:“我不忍生靈涂炭,只問兩位可愿棄暗投明?”

  巡察使道:“你讓我們......歸順你?”

  參將道:“當今之世,夷州北部抵御齊國,南部貧乏。而西,是陳恬最為器重的薊侯,如今除了我東面,他再無倚仗。在下不過問前程,若現(xiàn)在你們肯歸降,真正為了萬民福祉放手一搏,在下可以饒過二位的性命。”

  “你做夢!”將官將劍緊握在手,擺明是寧死不降??裳膊焓姑鎸Φ侗行┆q豫。

  參將見事已順利一半,又說道:“將軍好骨氣,可惜錯投昏主,枉顧真正大義,做了逆賊的馬前卒還不自知。若你不信,可否與在下打賭,等他再催促的隊伍依舊沒有按時折返,知道你們出事,可會派兵來救援?”

  將官不言,參將冷笑:“只怕長陽除了你們,也再無閑暇可派了。何況你們在陳恬的心中,豈能與薊侯,宜城縣馬可比,視若敝履是再正常不過的?!?p>  巡察使和將官原本是脅迫再加策反,可如今卻反制。何況參將說得都是實情,如果長陽目前還有退路,那陳恬是不會重視區(qū)區(qū)一座小城的。

  巡察使忍不住先到:“賭!我和,我和大人你賭?!?p>  “你!”將官拽著他的衣襟,對方立即踮起腳,可生死攸關(guān),哭喪道:“將軍息怒!他們說得不無道理!何況,何況平寧一直以禮相待,咱們不能害新主失了忠臣良將??!不如按他們說得,咱們等一等。如果,如果皇上派人來救,那咱們也有靠山了!”

  “呸!你的意思,若沒有就叛主投敵?!好個吃里扒外的,本將軍先替皇上殺了你!”將官說罷就先一刀扎進了巡察使的腹腔。而此危急時刻,圍攏守軍也在背后偷襲將行兇者一舉拿下,而跟隨來的護軍,眼看著巡察使身亡,不少人驚魂未定地爬到參將腳邊。

  但參將卻不計前嫌,命人將他們攙扶起吩咐:“收了將軍的武器,也不必關(guān)押,他醒后是去是留,也悉聽尊便?!?p>  眾人忙道:“大人仁義!是我們有眼無珠錯投昏君,不不!是被亂臣賊子哄騙,我們愿意棄暗投明!愿意追隨大人!”

  他們的表露忠心,參將未表態(tài),讓人將他們安頓后,就又忙到隔間拜會張姮,對她拱手行禮:“今日得以平安,全倚仗先生未雨綢繆,也讓在下拜服。原來不為金銀財帛所動的人心,會如此事半功倍?!?p>  張姮道:“臣民順服,是得天下的基礎(chǔ)。接下來,只需軍功手握,那大人坐擁國都之日,也就指日可待了?!?p>  參將躬身道:“一切全賴先生為在下籌謀了?!?p>  張姮道:“萬事不可急躁,畢竟長陽還有人在。而平寧并非大城,曲符又難守易攻,所以待朝廷再次發(fā)難前,要先擴充軍備,整頓糧草,為日后做最足的打算。”

  參將忐忑道:“此次扣押的兵力不少,若非先動其心,還真不易解決。而先生預(yù)料的,只怕朝廷和平寧已是一觸即發(fā)了?”

  張姮怎會聽不出他話語間的退意,只說道:“軍功卓越,才能名正言順。難道你希望大安關(guān)戰(zhàn)事平息后,那些人先反戈長陽嗎?”

  參將當然不許,介時兵力懸殊,境遇豈止是難上加難,所以再不顧慮,命人加緊整頓。而城墻也陸續(xù)澆灌冰水,以防有長陽特殊兵種暗中混進平寧。

  平寧是交通樞紐,城門只有東西兩道,懸掛尸身的是東,而朝廷此來的是西,周圍只是平原或是荒山,按地勢,也是不可輕易攻伐之地。所以不管是陳恬還是龐千,都只能做最足的準備,方能一舉拿下。

  長陽太平宮,陳恬坐在成望宮,因炭火和其他物質(zhì)的稀少,他周圍已是怨聲載道。不曾想平寧竟真的敢公然忤逆,若長此下去,只怕其他關(guān)卡,諸侯,都會借故反叛。

  他現(xiàn)在只期望一點,那就是齊國不要因為入冬而退去攻伐,讓大安關(guān)的兵力折返——他的偏激和狹隘,將損國利己發(fā)揮到了極致。

  可他不以為然,在寒冷的殿閣中,數(shù)落著他尚稱之為臣的部眾:“你們難道連卷宗都不會看嗎?你們不知道入冬后夷州各處就在饑荒,沒有收成,哪里來的軍糧!妄你們自稱英豪,卻連這樣簡單的道理都不懂!”

  有人道:“皇上,我們并非不懂??伤E侯催促的緊,大軍入冬需要供養(yǎng),否則勢必引起嘩變。他如此,也是為了您著想?!?p>  又有人道:“平寧方向,一連兩撥巡察使居然都不見回還,可見他們狼子野心,若耽擱下去,長陽勢必不穩(wěn)。所以臣建議先將平寧降服,再談以后?!?p>  陳恬當然明白,可從護山村落,以及曲符周邊奪得的物資,薊侯竟瞞著他私自刮分,如此膽大目中無人,若不是自身勢力因攻伐而薄弱,他豈能容他?!可眼下又不得不安撫。再者張思曷有南唳在側(cè),更不能招惹。眼下唯有宜城縣馬可用了。

  陳恬想他在長陽為虎作倀已經(jīng)多日,除了臨危受命,私下還允諾他若平寧之事了解,以后夷州東部所有城池關(guān)卡,全部歸屬他一人調(diào)配。如此大的誘惑等同裂土封王,讓本就好大喜功的宜城縣馬,更不將區(qū)區(qū)一座小城放在眼中,點兵一萬,浩浩蕩蕩往平寧而去。

  南唳站在城墻上看著離去的意氣風發(fā),將消息稟告張思曷,對方因為天氣漸寒,已經(jīng)許久不出長望宮。他對這好大喜功的庸才離去也感到懷疑:“物資,即便層層克扣,也不會全斷。一定有人,故意將這條線掐斷......可滿目瘡痍的大魏,還有誰能使出這般詭計,慫恿一個城,斷了國都唯一的支撐呢?”

  “不必人人一心,只需將那權(quán)勢者的意志左右,也不是難事了?!蹦相φf罷,似乎和張思曷同時想到了一個人。

  可她不該存在了......難道又生意外?思及此,張思曷道忽然笑起:“呵,她確實是個意外?!?p>  南唳難得表情怪異,張思曷道:“你擔心南別?”

  南唳道:“屬下不知道她再度出現(xiàn)會意味著什么?”

  張思曷勸道:“該存在的,你消除不掉,而命該絕的,也不費吹灰之力。一切都是命數(shù),即便你不承認?;蛟S魏國,還不該絕......”

  南唳不希望恒生變故,可張姮如果真的重回視野,變故是必然的。何況旁人的心思他無甚興趣,但南別,若這一次他只是再度忤逆倒也不罷了,怕得是張姮因為立場,不會再對他心慈手軟,即便當初是南別放過她。

  張思曷明白他的擔憂,說道:“不必告訴南別,一切,讓他自己發(fā)現(xiàn),自己定奪。萬一不是我們想得那樣,期許來了,卻失望了,對他的打擊只怕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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