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古代言情

長河王姬傳

四十四 同舟

長河王姬傳 步南宮BNG 4211 2022-05-23 10:08:03

  營尉失蹤,且不是魏軍所為,此事震動了主營。

  當(dāng)齊軍參將韓當(dāng)找到尸身,他一眼便看到了死者留下的線索,忙將尸身交到夏侯玉祁面前。說道:“屬下發(fā)現(xiàn)他時,只著下褲,盤問了那日與他接觸的人,又帶人將那娘子扣押審問。”

  “結(jié)果如何?”夏侯玉祁沉著臉想著那符號,心中已是了然。韓當(dāng)忙道:“確系事發(fā)前,聽到有人喊那營尉為‘六哥’和一聲‘我記得’其余一概不知?!?p>  夏侯玉祁皺眉道:“樣貌也沒看清?對方的聲音粗細(xì)也聽不出來?”

  韓當(dāng)?shù)溃骸斑@些人整日驚恐著,加之她們畢竟是魏人,只是身在齊營已久,才聽得懂幾聲簡單的話,沒聽錯算是不易了?!?p>  “你倒會給她們找理由?!毕暮钣衿钇鹕?,來到尸身面前,拔出那匕首道:“若是男子,匕首的深度不可能還留下刀身一厘,若是背后滅口,傷口也該是正中,而不是自下而上,除非兇手的身高不及他。而且腋下的青色深沉,很明顯是被人用繩索一類的拖拽造成?!?p>  韓當(dāng)恍然,可又奇怪道:“將軍的意思是那女子說謊?可營內(nèi)確有國師的人,何況那個符號,也絕非魏人能知曉的?!?p>  這確實不是意外,可又說不通。

  夏侯延忠的是國師,且此次攻占魏國,所帶也多是他的親信。而夏侯玉祁卻是忠君者,雖然初時有與夏侯延對立的意味,可與新主接觸候,確覺得他是值得效忠的仁厚王者。大軍南下,雖然勢如破竹,可夏侯玉祁一直記得新主的話——齊國此時侵襲魏國并非時機(jī),更可謂背逆天意,天周十輪盤的警示就是證明??蓢鴰熞灰夤滦校撼家采儆懈意枘嬲?,所以格外賜予他監(jiān)軍之權(quán),讓他務(wù)必保住齊軍的護(hù)國主力。

  然而世事難料,齊軍竟被逼出郢關(guān),后備物資又止,夏侯玉祁明白這是國君給他撤離的機(jī)會。既然國主委與信任,他也必須趁此機(jī)會清剿國師在軍中的勢力。只待回到齊國,讓國主擁有一支真正效忠于他的軍隊。

  而且,他滯留于此,也還想等一個人出現(xiàn)。不光是午夜夢回,即便是白日,他心中也總不時浮現(xiàn)一個消瘦的女子身影,讓這份耽擱有意無意的也成了機(jī)會。

  韓當(dāng)見他深思也不敢打擾,最后聽夏侯玉祁道:“先將那些女子監(jiān)管起來,也警告營里的人這些時日勤加操練,不許胡作非為。至于那營尉,暫時不要聲張,盡快叫人頂替他的位子?!?p>  韓當(dāng)疑惑道:“將軍不查了?”

  夏侯玉祁道:“樹欲靜而風(fēng)不止,沒開戰(zhàn)就死了個營尉,我倒要看看還有誰坐得住。”

  入晚,軍帳娘子的帳群難得肅靜,可依舊冷風(fēng)吹襲,眾女子瑟瑟發(fā)抖攢聚在一起取暖。她們身處之地較偏,齊軍在外圍巡視完全可掌握其中,并不擔(dān)心她們逃離。只是那日的女子卻單獨被綁縛在一處帳內(nèi),和皮革干草擠在一處,嗚咽哭啼著。忽然布幔掀開,一道黑影進(jìn)來,女子認(rèn)出是張姮,忙吞下驚恐求她救命。

  張姮不做聲,幫她將繩索解開,并扔給她一塊腰牌道:“你逃吧,沿途若遇到人抓,就將這牌子掏出說‘這是他給我的’你便可無事了?!?p>  女子抓著牌子道:“這,這是通行的嗎?!”

  “對?!睆垔鹕恚^也不回地離去,又低聲說道:“......眼下這里無人看管,你自己走,難免沒個照應(yīng),你真不帶上其她人跟你一起?”

  哪知女子只顧將皮革往身上包裹,拒絕道:“不,不行!人那么多太容易暴露!何況她們是死是活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說罷就沖出帳篷,往更黑的路去,張姮隱藏在斗篷下的嘴角只是冷笑。

  此時斗篷好像爬上一物,那小猴的聲音又傳來,張姮見它問道:“東西到手了?”

  小猴子吱了一聲,將一塊兒新的腰牌叫給她,看紋路官職還不小。原來這猴兒并未離去,而是在張姮將尸身放好后又回到身邊,并趁夜竄進(jìn)大營行竊。

  張姮收好腰牌,又悄悄往另外的營帳而去,那十幾名魏國女子見狀以為是齊軍又來逼問,張姮卻用魏國語言問道:“你們想活嗎?”

  眾人一驚,悲喜交加,張姮又道:“想活,就聽我的指示,雖然你們可能會被折磨,但我可以保證你們能活著離開敵軍大營?!?p>  “當(dāng)真?!”有人忍不住問道,張姮看去,同樣是個消瘦的女子,但聲音聽著卻比方才跑了的要干凈,于是答道:“你們也看到了,我只有一人,并無十足把握,九死一生并不為過。但深陷絕境,總要拼上一拼,你們也不希望飽受折磨后,成了游蕩深山的孤魂野鬼吧。”

  女子們許是被欺凌得怕了,一時不敢決定,最后還是那女子道:“好,我,我聽你的!不過你答應(yīng)我,萬一我死了,你要將我的尸身保住,并帶回裴城去安葬。”

  “可以?!睆垔鹪?,此時其她女子也有些心動,可依舊忐忑不安,還是那女子道:“我一個人無所謂,但她們,你,你盡力保住吧,至于要做什么?你就吩咐我就好。”

  張姮看著她,倒覺得比方才那女子講義氣,問道:“你不用教我怎么做事,但淪落至此,你還有這份心也難能可貴......你叫什么?”

  女子據(jù)實回答:“于滿芳?!?p>  張姮道:“好,從現(xiàn)在起,你們要按我說得說,再不能有自己的獨斷專行,誰錯漏一句,就等于是害其她人跟你一起走向末路。明白了嗎?”

  眾人忙應(yīng)聲,張姮又低聲道:“剛才,那單獨被關(guān)押的女子逃了,但她跑不了多遠(yuǎn)就會被抓回來,介時她會說有人給了她令牌放她跑的。若齊人盤問,你們都要先裝作了然,但又不敢聲張,知道嗎?”

  于滿芳忙問道:“那,那我們說什么?”

  張姮道:“什么都不用說,咬緊牙關(guān),讓齊人越懷疑越好。”

  于滿芳了然:“是了,我們本就什么都不知道,即便動刑,我們也一個字說不出口的?!?p>  張姮點頭道:“我并非存心害你們,只這是一道關(guān),你們扛過了,便再不會受皮肉之苦了?!?p>  眾人無奈,其實她們平日遭受的也與受刑無二,此法不可謂九死一生。但張姮所說的拼死一搏,卻完全策動了她們求生的欲望。何況事關(guān)每個人的安危,她們本身也連接起某種聯(lián)系,誰也不會再置之度外,或者見利忘義了。

  這一夜便在忐忑難安中度過,張姮離開帳群,便又去尋暫休之地。不過方才小猴子又跳下跑了,張姮一時沒有顧及,等轉(zhuǎn)過帳子,發(fā)現(xiàn)它竟坐在一名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女子身上。低聲問它:“她偷聽?是嗎?”

  小猴又吱了一聲,從女子肩膀的傷口看,也證明是被它制伏的。

  軍帳娘子并非只有魏國女子,也有些被充軍的齊國罪奴,只怕張姮進(jìn)賬時正巧讓她發(fā)現(xiàn),想偷聽一番,好去告發(fā)。

  張姮輕撫跑來的小猴,示意夸獎,然后拽著女子,一同往昏暗但并不隱蔽的地方去,而且這里還有巡兵不時路過,很是危險,可張姮并不擔(dān)心。

  大約過了兩刻,女子逐漸轉(zhuǎn)醒,雖然她傷痕上的毒進(jìn)了體,可一時半刻不會致命,只是渾身僵硬好似成了石頭,她喊不出,否則必定引人來。

  “醒了?”張姮用齊語質(zhì)問,女子雖然沒像那巡兵一樣連口都僵住,可逐離就抵在脖頸上,陰冷的觸感讓她也只敢裝聾作啞,然后哭啼嗚咽。張姮冷笑道:“別裝可憐,對我沒用。去,給我引幾個巡守的兵來救你?!?p>  女子被凍得渾身哆嗦,不懂張姮的真實目的,為保命,忙使出狐媚的伎倆,在暗處呻吟求救,高低起伏得引人浮想聯(lián)翩。不一會兒,果然引來兩名賊頭賊腦的齊軍前來,他們并未著甲,想是出來解手,正好聽見聲音,以為是有人忍不住禁令出來偷腥,也跟來湊熱鬧。

  女子見真引來人,剛想呼救,忽然那兩名齊軍脖頸被左右各劃了三道血痕,毒素開始蔓延,跌倒在地,瞬間周身麻木酸軟,失去反抗。

  女子瑟瑟發(fā)抖,可張姮暫不理她,只擺弄兩名渾身僵硬的齊軍,弄成有人偷襲正欲求助的模樣,又畫好符號后,才轉(zhuǎn)而對本欲出賣她的女子陰聲道:“本來要饒你,可你太不安分,所以......”

  對方以為要被滅口,忙哭求放過。但張姮卻意外詢問:“那你回去后,怎么說???”

  女子忙好言安撫:“我不說!我什么都不說!”

  張姮卻笑道:“我不信,不過我不攔你,你去說吧,最好嚷嚷的全營都知道有女人在營里殺了人?!?p>  女子頓時倒吸涼氣,就算再遲鈍也知道這是自尋死路,可危在旦夕,不敢“提醒”然后就失去知覺,等再清醒,她已經(jīng)身在另一處。因為身上的毒較淺,她很快就爬到主營,并喊叫著昨夜的事。巡兵莫名其妙,但還是通知了韓當(dāng),對方也立即派人去尋昨夜失蹤的兩人。有心不張揚,可因女子早將話散布開,這一番動作,倒讓旁人開始腹誹起。待等韓當(dāng)將兩名早已凍死的人帶回,又是一番嘀咕。

  不過夏侯玉祁聽說死者其中一人又畫出了相同的符號,頓時警覺起。此時已是正午,營內(nèi)又有一隊步兵壓著個逃跑的軍帳女子回來,正是張姮送予腰牌的放走的那人。因為她手持之物特殊,更口口聲聲說是有人送的,忙將人押來審問。

  此時主帥營里兩名女子爭先哭喊,特別是那魏國女子,竟不顧同胞之情,只說一切都是潛入大營的,不曾謀面的女子設(shè)計害她的:“將軍饒命啊!我沒有私逃,都是那賤人害我的,話是她教我的,東西也是她給的,求您放過我?。 ?p>  齊國女子也喊道:“我不敢在將軍面前說謊,我見有人竄進(jìn)了魏國女子的帳篷就去探聽,誰知被那賤人害得險些丟了性命,那兩人也是他殺得!求您明察啊!”

  “嘭!”夏侯玉祁只是一拳打在桌上,足以威懾兩個膽小如鼠的人閉嘴,卻不怒反笑,對韓當(dāng)?shù)溃骸鞍阉齻冄旱娇請?,吊起來?!?p>  魏國女子一時無法理解,可齊國女子卻嚇得渾身哆嗦,哭喊道:“將軍!那兩人真不是我害死的,都是那賤人脅迫我的??!”

  夏侯玉祁不想多費唇舌,叫人押下在不過問。韓當(dāng)見人離開才道:“將軍,接下來怎么辦?這營里發(fā)生的事太詭異,那些人,莫非是認(rèn)出才被滅口?”

  夏侯玉祁癱在椅子上道:“國師慣會訓(xùn)練些陰險之徒為他辦事,身負(fù)異能,諸國語言切換自如有何難......何況,我認(rèn)得一名連男女都可切換自如,又豈止是聲音?!?p>  韓當(dāng)?shù)溃骸皣鴰煒O力要皇上攻討魏國,如今大軍止步不前,是否就派了此人暗中謀劃?”

  夏侯玉祁心道:雖然表面高高在上,但骨子里無所不用其極??蛇@樣的人偏偏是齊國的‘神’當(dāng)真覺得侮辱。說道:“國師的人心機(jī)深沉,只怕潛伏在齊軍之中也已根深蒂固,將那兩名女子公開,也是讓那些不安分的人聽聽。暗中你則帶人部署好,以備不時之需?!?p>  韓當(dāng)又道:“是,屬下立即去辦。不過營中兵士已經(jīng)有所浮動,為了安撫,將軍可要將那些軍帳娘子扣押審問?”

  夏侯玉祁點頭道:“最意想不到的身份,也是最能隱蔽行蹤的。你審問時,雖然是做樣子,可也要注意她們的神情。”

  韓當(dāng)忙應(yīng)下,夏侯玉祁又道:“究竟是棄暗投明,還是狗急跳墻,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不過既然坐不住了,那說明我這四個月的‘抗旨不遵’還是有點用的,不妨再添把火?!?p>  韓當(dāng)疑惑道:“將軍是擔(dān)心,那些狐貍非到萬不得已不會露面?”

  夏侯玉祁道:“我們的糧草已經(jīng)不足了,是無法等到春起,何況那時是什么情況也無法預(yù)料。如今國師已派人出手,且能入萬余大軍密謀的絕非等閑,我必須盡快除掉他,方能在回朝之時給皇上一個交代。對了,你除了審問那些女人,營內(nèi)各個都尉和督總都要派人監(jiān)視,如果我所料不差,我夏侯玉祁的腦袋,就是他們密謀的目標(biāo)......”

  韓當(dāng)一驚,他又勸道:“沒什么可驚訝的,老匹夫死了,國師是絕不會讓軍權(quán)旁落的。何況還是明顯站在對立方的?!?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jìn)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