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是那個幫顧笑的女生。
“白月！我的同桌大佬超好的嗷！”
白月才走近，鐘一一撲進她懷里，激動不已。
白月拍了拍鐘一一的發(fā)頂，哭笑不得地說：“我看出來了?！?p> “一一，你激動為什么要抱我女朋友？”
鐘一一抬頭嘿嘿地笑：“就是太激動了嘛，江秋真小氣，就抱！”
江秋無語，他不能抱，他酸。
季予在門口沒看見顧笑，走到了隔壁班窗口，看見顧笑正和一個收作業(yè)的課代表女生說話。
顧笑雙手合十：“課代表大好人通融通融唄，明天的英語作業(yè)我第一個交！”
英語課代表尷尬著，卻堅持原則：“抱歉了，顧笑同學，這我不能做主的?！?p> 季予站在窗口外，顧笑背對她。
“顧笑。”
顧笑回過頭正好對上季予微涼的目光，要死了，作業(yè)沒寫被當場抓包。
他嘆了下氣，對英語課代表說：“不為難你了，明天的作業(yè)我肯定第一個交?！?p> 顧笑把沒寫完的作業(yè)連帶課本都一股腦兒塞進書包，走出教室。
季予走在前面，沒等他。
顧笑跟上去：“我把沒寫完的作業(yè)都帶回來了，明天一定補交?！?p> “那是你的事，你該做的事，沒必要跟我報備?！?p> 真冷漠，可是顧笑不能賭氣不理，還是得擺出笑臉，湊過去。
“大人行行好，小的知錯了，往后一定不再犯！”他眼神請求似的，“教教我寫作業(yè)唄？”
顧笑心不死再問：“我很聰明的，一點就通，你教的話，我也會很好學的，您看成嗎？”
季予停下腳步，把書包翻到面前打開。
“在找什么？”
“外宿證，”季予拉好拉鏈，背好書包，“忘帶了?！?p> 顧笑如遭雷擊：“那那怎么辦？大晚上的……”
季予看他慌得想笑：“問題不大，走吧?！?p> 顧笑想再確認地問一次，卻見季予牽著他的手腕，拉著他走。
一瞬間他好像不會說話了。
門衛(wèi)的視線落在顧笑身上，季予卻朝那視線笑去：“我們的外宿證忘記帶了。”
門衛(wèi)大叔看著一臉兇相，卻意外的好說話，大手一揮：“沒啥沒啥，路上小心，快些回家?！?p> “好?！?p> 季予松了手，拉著書包帶子往前走。
“門衛(wèi)大叔長得兇，怎么對你那么和善，嚇死我了本來以為他要罵人了?！鳖櫺ε闹目冢龀鲆桓斌@魂未定的模樣。
“嗯，大叔人很好的。”
顧笑心說當好學生真好，乖巧討喜。
沒多解釋，她一直是走讀，時常踩點到校，進校門時大多時候就她一個人，門衛(wèi)大叔對她想印象不深刻都難。
漸漸地，若是她進校門比往常早一點，門衛(wèi)大叔就會笑呵呵地同她打招呼說：“小同學今天早了一點啊?！?p> 季予通常不太熟練地笑笑回應：“是早了一點。”
若是晚了一點，門衛(wèi)大叔就會提醒：“快遲到了，快點去教室吧?！?p> 季予道謝之后也會走快些。
忘記帶外宿證時，也不會被攔下。
后來她成績好，門衛(wèi)大叔也知道她叫什么了，也不再叫她小同學，而是叫她名字。
季予想想，長得兇人卻很親切。
整個高一過去，季予沒交朋友，又好像多了一個偶爾打招呼卻熟稔的朋友。
回到家顧笑匆忙上樓回房洗了個澡，季予看見客廳桌面已經簽好字的申請書，拿著也回了房間。
顧笑洗完澡抱著書和作業(yè)過來敲門：“季予，教我寫作業(yè)！”
“嗯?！?p> 顧笑打開門進去，書包放上桌，拉過椅子坐好。
“哪里不會？”
顧笑先把理科作業(yè)都攤開，寫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他沒聽課就不會了，只是科代表倔，見他沒全部寫完就不收，讓他補完再交。
季予給鐘一一講過一次越發(fā)熟練了，重講也還是不厭其煩。
顧笑聽明白了，卻罵起自己來：“這么簡單我都想不明白蠢死算了！”
季予看了下時間，快十一點半了。
“還有英語作業(yè)，講快點待會兒要休息了。”
“嗯嗯，”顧笑攤開英語習題，尷尬地摸了摸脖子，“都不會，怎么辦？”
這英語作業(yè)比他臉還白。
季予輕嘆：“明天開始記單詞吧，不然我救不了你?！?p> 她讓顧笑看一遍，把不認識的單詞告訴她，然后她一個一個地標注上詞意。
“大概能懂了么？”
一篇閱讀理解，大半都是被季予標注上詞意的單詞，好在她字寫得小卻清晰。
顧笑點頭，這樣的耐心有點可怕，換他早瘋了，不對，他已經瘋了。
英語作業(yè)不算多，也不算太難，季予講得太清楚倒像是直接告訴了他答案一般，所以只是多讓他自己思考，畢竟該說的她也說了。
“終于寫完了！”顧笑仿佛要流下激動的淚水，轉頭一看，季予已經犯困了，只手撐著臉好像睜不開眼。
快十二點了。
顧笑輕輕碰了一下她。
“季予，我寫完啦?！?p> “嗯?！奔居杳院貞艘宦暋?p> 顧笑扶著她，擔心她手撐不穩(wěn)。
季予揉揉眼睛，拉過他的英語課本，翻到單詞表，算了二十個單詞，做了下標記說：“明天先記二十個單詞，二十個，不多?！?p> “二十個很多。”
“不許討價還價?！?p> “哦?！?p> “以后每天記二十個，前面的忘了再重新記?！?p> “我記不住?！?p> 季予平心靜氣地與他講道理：“一天二十四小時，記二十個單詞，很難么？”
真有道理，他沒法反駁，再多說就是他不識好歹了。
早上被鬧鐘吵醒，季予先去敲了顧笑房門叫他起床。
“我起床了，季予你沒睡醒??？”
“還有點困。”季予說完回回房間洗漱。
下樓時顧笑已經在樓下等著了。
季予去拿了一盒牛奶。
顧笑不滿地問：“我的呢？”
“你不是不喜歡喝？”
“現在喜歡了?！彼桓辈恢v理的樣子，趁季予不注意就拿走了她手里的牛奶，吸管一插，悠哉悠哉地喝起來。
季予只是又拿了一盒。
“待會兒買早餐吧，不吃早餐不好。”顧笑說完，自己都感動到了，這種話他還是頭一次對人說，從前都是他被管著，難得輪到他管別人。
“好?！?p> 兩人走進一家早餐店。
季予要了個雞蛋灌餅，顧笑也跟著要了一個，想了想又說：“不要生菜?！?p> 付完錢拿好早餐離開早餐店。
“不吃生菜嗎？”季予慢悠悠地咬了一口餅。
“嗯，不愛吃青菜，生的更不喜歡，誒這雞蛋灌餅還不錯?！鳖櫺Τ缘猛g。
季予回教室前又囑咐了句：“好好聽課?！?p> “知道啦?！?p> 季予回到座位坐好。
鐘一一沖她笑著打招呼：“季予大佬早！”
“早。”
今天確實早了一點，早讀還沒開始她就到了，以往是踩點或者早讀過半才到。
鐘一一拿出語文課本：“季予大佬沒睡好嗎，好像精神不是很好誒？”
“嗯睡得有點晚?！奔居璋褧锏姆藕茫贸稣Z文課本。
鐘一一獻寶似的拿出一手的糖：“大佬要不要試試，提神噠超管用！”
她的眼神太熱情了，季予沒法拒絕，拿了一顆拆開糖紙放進嘴里。
“謝謝，有用?！?p> “大佬還需要就找我拿嗷，樂意為大佬效勞噠！”
季予點頭，記得聽鐘一一以前和別人講話好像沒這樣多語氣詞，盡管她本來說話就很有意思了。
另一邊的白月看到鐘一一這樣，她不知道鐘一一又看了什么沙雕的東西，心想這樣真的不會被嫌棄么？
不過季予除了偶爾很合規(guī)矩很有禮貌的笑，便是不咸不淡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心思。
讀書聲越來越大。
鐘一一小聲背書，時不時側頭看同桌。她記得同桌大佬早晚讀都不出聲的，有時會動動嘴唇大概是在默讀，更多的是看書一樣，目不轉睛全神貫注，然后翻下一頁。
“專心背書。”
季予看了一眼她。
“嗯嗯，專心背書！”鐘一一調皮地吐了下舌頭，繼續(xù)背書。
下了早讀，顧笑跑過來苦著臉說：“忘記帶申請書了?！?p> 還是剛剛班主任提醒顧笑才想起。
“我知道?！?p> 他愣了：“什么你知道？”
季予回座位拿來那張申請書給他。
“拿去交吧，快的話今天就能拿到外宿證了?！?p> “不愧是季予，真靠譜！”顧笑興高采烈地回了自己教室。
季予也回去準備上課。
鐘一一拿出數學課本，悲嘆：“第一節(jié)上數學好難熬啊?！?p> 鐘一一聽著漸漸就打瞌睡了。
季予：“吃顆糖？”
“吃過了，吃了好多顆?！辩娨灰慌εc沉重的眼皮作斗爭。
季予沉默。
鐘一一拍了拍臉，暗道不能睡不能睡，不能讓同桌大佬以為自己是個不思進取的學渣！
于是一節(jié)課下來，鐘一一都在盯著季予側臉看，離奇的是越看越清醒。
季予本來還有些不自在，被盯久了，也免疫了。
“季予大佬你就是我的提神良藥嗷！”
“……你開心就好?！?p> 季予低頭，看見手機亮了。
顧笑：第一節(jié)英語好困啊……
季予：所以又沒聽課？
顧笑：聽了……一點
季予放好手機，問鐘一一要了幾顆糖。
鐘一一慫慫地問：“季予大佬你怎么啦不開心嗎？”
她看得出來季予臉色似乎冷了許多。
季予拿著糖去了隔壁班，站在顧笑座位旁的窗口，抓著糖的手拍在他桌上，眼神冷得要結冰似的，連話里都帶著寒氣：“提神醒腦?！?p> 顧笑愣了一瞬，季予已經走了。
他懊惱地吃了一顆糖，她肯定生氣了，可她為什么生氣呢？或許因為是真的希望他能好好聽課吧。
糖果清清涼涼，再加上季予的生氣，讓他困意頓消。
可是心里很難受，很悶，他看見了自己的愧疚。
“季予大佬你還好吧？”
季予搖頭。
季予看著她片刻，直白道：“鐘一一，好好聽課，如果看我能讓你清醒，你可以時不時地看一下，但不要盯一整節(jié)。”
鐘一一愧疚時說話好像帶了哭腔：“季予大佬我是不是影響你了呀？”
“不是，沒什么能影響我，是我影響你了?！彼苷J真，不是開玩笑。
鐘一一破涕為笑：“嗚嗚嗚還以為大佬要嫌棄我了！”
鐘一一說著就撲進了季予的懷里，季予實在沒防備這一出，有些驚到，嘴唇微微張開，想說卻又沒什么可說。
白月回頭就見這一幕，有那么一瞬間真想沖上去把這個傻白甜拉出來，得虧季予脾氣好，換個人怕不是要挨打。
周圍人好像都看過來了，有人在笑，有人起哄，有人佩服地看著鐘一一，畢竟冰山學霸這樣都不生氣。
季予有些尷尬地拍了拍鐘一一的頭頂。
“沒嫌棄你，大家都看著呢，別抱了?！?p> 鐘一一松開手，傻兮兮地坐好，同桌大佬的話，她都聽。
前桌男生常浩然回過頭，面上帶著淡淡的靦腆的笑意。
江秋坐在白月身后。
江秋感慨：“鐘一一可以啊，季予在我們班呆了一年就沒和誰這么親近過，這才開學多久，就相處這么好了?！?p> 白月笑了笑：“一一討喜啊，小白兔一樣。”
是因為季予不排斥不疏遠這個同桌，所以鐘一一才敢得寸進尺吧。
接下來的幾節(jié)課，鐘一一都是強打精神，不敢睡卻又驅不散睡意。
“晚上早點休息，早上就不會那么困了。”
季予覺得鐘一一能困一早上，也是神奇。
快放學了，季予見她清醒了許多，才提醒她。
“季予大佬你怎么知道我晚睡呀？”鐘一一眨著水靈的大眼睛問。
季予溫聲答：“黑眼圈。”
鐘一一笑著撓撓頭發(fā)。
鐘一一眼睛一亮：“下課了季予大佬我要去吃飯啦！”
跑的真快。季予也拿好東西出了教室。
顧笑給她發(fā)了個消息，讓季予等等他，季予發(fā)了個問號，沒有得到顧笑的回復。
不回，算了。
季予并不想按他說的等他，獨自走了回家。
顧笑跑去了教導處一趟，又風風火火地趕回來，到季予教室一看，空無一人。
顧笑有些失落，也準備回去時記起自己沒有外宿證，也沒有季予在身邊，估計是出不了校門的。
他無奈地走回教室，老師給他換的新同桌還在。
“誒嘿陳霽?。窟€在吶？”顧笑坐回自己座位上。
陳霽巍推了推眼鏡笑說：“嗯先寫會兒作業(yè)，再去吃飯，這會兒食堂人多?！?p> “嘖，就怕比我優(yōu)秀的人還比我努力，勤奮好學的好學生真可怕?！鳖櫺β唤浶牡?。
陳霽巍停下筆：“你不回家嗎？”
“我也想，可惜還沒拿到外宿證，也沒人等我，我連校門都出不去?！?p> “跟你一起回去的是隔壁班的第一名季予同學嗎？你們是朋友？”陳霽巍平時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對于顧笑這個新同學兼新同桌的事知之甚少。
顧笑含混不清地回應：“算是朋友吧?！逼鋵嵥矝]底氣。
陳霽巍嘆氣：“真羨慕你，能和學霸交朋友?！?p> “這也值得羨慕？你都是學霸了，更何況季予那么冷漠無情，有她這個朋友我很難引以為傲……”
陳霽巍苦笑著搖頭：“我記得高一的時候季予同學一直都是三班的第一，最好的成績進過年級前三排在第二，和第一名都拉不開幾分，我只是在班上能排得上名次而已，和季予同學對比真的慘烈。我也沒覺得季予同學有多冷漠無情啊，可能把心思都放在學習上了就沒空和人打交道了吧?！?p> 顧笑幽幽道：“你對她那么關注還把她想得那么好，你不是暗戀她吧？”
他拍了拍陳霽巍的肩膀，一副“回頭是岸”的神情。
陳霽巍一向靦腆不善言辭，突然被這樣一說倒顯得窘迫羞怯起來，不過還是坦蕩地否認道：“瞎說什么，我這只是對強者的仰慕罷了。”
他眼神干凈，也不閃躲，顧笑也看不出他有那樣的想法，還是信他，只是繼續(xù)調侃：“那你怎么不仰慕年級第一啊，我就覺得年級第一可比季予厲害多了，你可別告訴我是因為年級第一不比季予好看?！?p> “當然不是，成績是成績，長相是長相，我沒那么膚淺的，就是覺得年級第一大概是站在神壇上的，太神了，就沒離開過第一的位置，仰慕這樣的人總好像沒有意義，就像是兩個世界的人，但是季予同學不同啊，她成績沒那么高卻總給人一種很厲害的感覺?！?p> “……我并沒有被說服到，說白了難道不是與第一名相比，季予和你差距沒那么大，讓你覺得自己可以追趕得上？”
陳霽巍一撓頭：“好像是有點道理誒。”
“其實吧，你把她想得太簡單了，我倒認為季予才是那個站在神壇上的人，而那個年級第一也不過是個苦苦掙扎拼命在學的凡人，”顧笑對著陳霽巍疑惑的表情解釋，“因為她不在乎?！?p> 寵辱不驚，云淡風輕，顧笑一想到季予，覺得這兩個詞再貼切不過了。
而季予的成績，不過是有人希望或者說要求這樣，她很自覺卻又讓人說不上有多努力，只是把成績保持在一個可謂優(yōu)良范圍，任憑其浮動。
陳霽巍好像還是不太能明白。
“不過她跟我說過一句話，神壇上是沒有人的。所以，她未必是你所見的那樣，也未必是我以為的那樣。”
但冷漠無情狠心一定是真的，因為她沒有等他！
“我寫完了，要一起去吃飯嗎？”陳霽巍收好筆，見他好像心情又不太好了，于是問他。
“算了，吃不下，平生第一次感受到被人拋棄的痛苦，哪里吃得下飯?！?p> “那你怎么辦，要不要回我宿舍休息一下？”
“不必了，我也還有作業(yè)要寫，你趕緊滾蛋?！?p> 陳霽巍點了點頭覺得好笑，這人說翻臉就罵人。
顧笑拿出英語作業(yè)，昨天說好的，今天的英語作業(yè)要第一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