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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立賦

19、李覓泄天機(jī)食惡果

不立賦 尼克拉島波 2414 2021-09-21 08:30:00

  話說柳木清因沐忘生河,仰浮而漂流;無衣遮體之時(shí),又為幼熊所引,于忘了洞中偶然邂逅李覓。忘道山脈神仙洞,一見癡心也惘然。李覓不愿以真姓相見,柳木清亦無可奈何,自知再留無益,遂起身告辭。

  卻不料,李覓竟然挽留,一臉真摯的樣子,讓人很難拒絕。覓說:

  “趕路也好,尋人也罷,畢竟不是一時(shí)之事。如今夜深路險(xiǎn),何不暫住一宿,明日啟程。家里尚有竹筍,洞中亦埋古釀,月下燈前,談生悟道,豈不快哉!柳兄弟,意下如何?”

  “正合我意!”

  盛情之下,柳木清爽快答應(yīng)。李覓喜出望外,找來舊衣布鞋,予以柳更換。

  小不尋來竹筍,一番洗滌;李覓摘下枯藤,立鍋于灶,數(shù)顆竹筍,炒之、蒸之、烤之,巧湊三盤;布置碗碟,又挖來兩壇陳酒。二人坐下之時(shí),小不已順枯藤而出,不知去向何處。

  筍香沁鼻,口水暗生。二人禮畢,持竹梜而食,推杯換盞,不覺之中已酒過三巡,竟都面紅耳赤,拋卻心頭煩惱事,且歌且飲且開懷。

  片刻歡愉之后,李覓持竹梜擊碗,竟哀聲而歌:

  “蟬鳴不知秋將近,困襲方覺歲已深。十年窗下無人問,寫盡溫柔也似嗔。水中月是天上月,夢(mèng)里人是心上人。一顆癡心日月鑒,但愿卿心似我心。覓來十載如一日,豈聞一朝判兩人?早知從此不相見,何如當(dāng)初未逢時(shí)?”

  柳木清聞之,不由想起自己身世,頓成感傷。柳在想,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自己竟沒有認(rèn)認(rèn)真真地去愛過一個(gè)人。

  李覓又提酒,柳木清端碗一飲而盡。柳木清“啊——”了一聲,那個(gè)時(shí)候,他的心里只有李瑤,他很想念她,很想再見她一面。

  “柳兄弟,何以感傷?”

  “莊大哥,鹿伊縣之不立,自古有之;柳某在蜉蝣節(jié)之翌日,本已到而立之年,卻又不知何故,至今仍茍活于世?”

  李覓聞聲大笑,眼淚奪眶,說:“夏至至今,已近二月,柳兄弟竟沒悟破?”

  柳慚愧低頭,李眉飛色舞,問他是否真想知道,真想知道就自己干一個(gè)。柳端碗便干,一抹嘴,洗耳恭聽。

  李覓托碗聞酒香,放下后,說:“鹿伊之魔咒,始于巫女;其年歲深不可知,概其自己亦忘之?!?p>  “不可能,巫女看上去只有那么一丟丟!”

  “柳兄弟可知,世上尚沒有鹿伊縣之時(shí),巫女便已在那里生活,如“史”中所錄,鹿伊縣為巫女所建。對(duì)此,老夫雖不茍同,卻又半信其中。”

  “什么!鹿伊縣是巫女建的?”

  “世界之模樣,概非你我之想象。此十余年之間,老夫亦沒閑著。閣中之書,挑燈遍覽,某某元寅會(huì)之中,有《萬國(guó)圖史》一書,剛才所說,乃是書中所錄。

  書中還說,巫女建成鹿伊縣之后,人類之祖先才慢慢遷徙而來,于此居住。人類一代代繁衍,過著與世無爭(zhēng)的生活。后不知經(jīng)了多少世紀(jì),鹿伊之子嗣竟逐漸變得貪婪懶惰、不思進(jìn)取,少不敬老,老而無德,世無禮樂,人如蠹蟲。

  巫女一氣之下,便發(fā)下了‘人之不立不如死’的惡咒!

  從此以后,鹿伊縣之后人,都會(huì)在三十歲那一年死去。人們不得其解,始稱禿山為不立。”

  柳木清醉眼迷離,險(xiǎn)些睡去,坐在石凳之上,身體猛然一晃,于驚嚇之中回了三分精神,猛然搖頭,凝聚雙眸,問:

  “不立既始于巫女,何不終于巫女?”

  “她年紀(jì)大了,怕是給忘了個(gè)屁的!她,她甚至連自己的歲數(shù)都不記得了!”

  柳木清好似聽見,又好似聽也未聽,竟自渾身亂摸,片刻,倏然想起,那煙斗竟仍在忘生河旁大刀之上。

  “有煙嗎?”柳木清問。

  “沒想到柳兄弟也好這一口,真可謂是酒逢知己千杯少,志趣相投話題多!”

  李覓摻柳木清,說帶他去“煙霧繚繞閣”。二人避石繞柱,從洞廳來至另一側(cè),步入“窮時(shí)知書”,順著漫長(zhǎng)的書架,花了好多時(shí)辰,方來至洞窗。

  李覓尋煙絲、煙斗,柳木清環(huán)顧周遭,云:

  “書閣之魏麗,文化之硅寶,莊大哥,做飯抽煙皆在此,可小心那一點(diǎn)點(diǎn)星星之火哉!”

  “當(dāng)心即是,但抽無妨?!?p>  李覓塞滿煙絲,鑿火點(diǎn)燃,猛吸幾口,神仙一般,遂交給柳木清,而撤鍋立于墻,纏藤于其間。

  柳木清慢嘬數(shù)口,心回忘生河畔,意惹雨瑤身邊。

  煙霧繚繞之中,但見李覓翻書尋字,持石擊鍋,擊者時(shí)長(zhǎng)時(shí)短,聲者忽高忽低,數(shù)擊一組,錯(cuò)落有致。

  “擊鍋?zhàn)鄻贩???p>  “非也,此乃擊鍋傳聲,千里傳音。且看硬石擊鍋,聲聚于鍋心,發(fā)于枯藤之首,傳至枯藤之末,終于潭水之中,聲載其字以藤傳之,得其聲而得其字,以明我心哉!”

  “妙也!所傳為何?”

  “也無甚重要事,只是問她‘在嗎’?!?p>  “回了嗎?”

  “也沒那么快,且讓音浪走一會(huì)兒。”

  柳木清醉意襲身,又不好先到覓夢(mèng)閣睡,只得猛添煙絲,生撐死頂。李覓扶桌倚窗,俯視潭水,若有所思,心想:不知莊夢(mèng)睡了沒?

  片刻,忽見枯藤抖動(dòng),鐵鍋繼而發(fā)出嗡嗡之聲。李覓側(cè)耳傾聽,聞聲翻書,發(fā)現(xiàn)竟是白露所回,其云:

  “你神經(jīng)病不,這都幾點(diǎn)了?師父不愿理你,讓你莫再騷擾!”

  李覓聞之,竟然傻笑,繼而敲鍋,說:“讓你師父回話,就說我有重要的事情找她!”

  “師傅來了,你小心點(diǎn)!”

  李覓大悅,然又忐忑不安,徘徊左右,顧盼周遭,但見柳木清身在一旁,持煙力挺,繼而下定決心,吐露心聲,顫抖擊鍋,曰:

  “一別十余載,夢(mèng)里皆是卿。日月潭中影,絲絲是我心?!?p>  李覓跪在鐵鍋前,身體仍然有些顫抖。不想片刻,竟聞回聲。柳木清亦十分激動(dòng),隨李覓于桌上,一同翻譯其意。

  “老李,我勸你趁早死了那份心!我發(fā)過誓的,以后絕不會(huì)再見你!”

  李覓得其意,沉默片刻;柳木清雖于醉中習(xí)得一點(diǎn)方法,卻未能全部譯出。李覓再次擊鍋之時(shí),柳木清則奮然翻看,發(fā)現(xiàn)李覓竟然風(fēng)流如此,內(nèi)心無不折服。其說:

  “我知道這些年你變胖了,但是我一點(diǎn)也不在乎;你胖也好,瘦也罷,我都愛你如初見,待你如昨天。”

  須臾之間,竟有回響!

  柳木清立一旁,隨李覓翻查,但見第一個(gè)字為“哥”,二人大悅;第二個(gè)字為“屋”,兩心怦然;第三個(gè)字是“恩”,一驚,一涼。

  柳木清假裝未識(shí),溫聲疑惑問:“說的是什么?”

  李覓拿過煙斗,背身猛抽,一身坍塌的風(fēng)骨,傲對(duì)陰云蔽明月,說:“三個(gè)字(我愛你)?!?p>  “太好了!”柳木清歡呼雀躍,摻其肩膀一頓搖。

  “是?。 崩钜拺?yīng)和,大笑著,淚流不止。

  明月清風(fēng),本來無價(jià),深情十余載,不過兩口煙。須臾之間,柳木清似乎從洞門前碑石之上“忘”與“了”之間那片模糊之中,猜得李覓不愿以真姓相見的緣由。想來,也只是一片癡心冷屁股,無情人負(fù)了有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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