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光線比較昏暗，沈雷看不清女子的相貌，只知道她潛藏在工作服里的個頭不低，身材應該不錯。
沈雷皺眉，“閆科長，你怎么能讓一個女人上夜班？”
閆科長很無奈，辯解道：“是她自己要求的，上夜班有兩塊錢的補助?！?p> 兩塊錢的夜班補助，是剛開會定下的，沈雷點點頭，這個女人家里應該有需要錢的地方，便不再多問。
分到白班的工人們陸陸續(xù)續(xù)走了，大院里兒稍顯冷清。
沈雷跟著幾個鈑金工切了一會車身，有些累，點上一根煙蹲到草地上。
“大家伙，歇歇吧！”
上夜班，煙管夠，雖不是什么好煙，但工人們已經覺得是天大的福利。
三五成群的蹲到地上，煙霧繚繞。
一輪圓月升到正當空。
借著月色，沈雷注意到角落里有個身影，還在忙碌著測量的工作。
慢悠悠的走過去，見是剛才名叫周青花的女子，“喂，休息啦！”
周青花看到沈雷，驚慌的“哦”了一聲，別過頭，坐到一堆零件里。
沈雷有些納悶兒，平常的女子看到自己，都恨不得多瞧一眼，但這個周青花……
莫非是個有故事的人？
想到閆科長特別推薦這個周青花負責夜班的測量工作，技術應該不會太差，沈雷便問道：“你會畫圖嗎？”
周青花點點頭。
“懂設計嗎？”
周青花點點頭。
“會用CAD軟件嗎？”
周青花點點頭。
“嘿……這個女人！”沈雷自覺無趣，抽完一根煙，悻悻的走了。
察覺到背后沒了聲音，周青花回過頭悄悄看了一眼，繼續(xù)測量工作。
沈雷一邊走，一邊想，“這個女人竟然會用CAD軟件，不簡單吶！”
回到車身切割工位，忍不住又朝著角落看了一眼，女人依舊背對著他。
長夜漫漫。
靠著一根又一根的煙頂著，終于熬到了第二天凌晨五點。
角落里那個女人，就靠著一瓶白開水，也撐了一晚上。
東邊的天上已經一片赤紅。
沈雷伸伸腰，揉了揉惺忪的雙眼，“大家收拾收拾，準備下班吧！”
“好嘞！”
熬了一個通宵，工人們確實累了，簡單收拾了一下工位，拖著滿身的疲憊，各自騎上自行車回家了。
沈雷找來郭棟，問道：“郭主任，廠里有沒有宿舍？”
郭棟大腦有些空白，愣了一下，隨即說道：“哦，辦公室東邊，有兩間平房，沈廠長夫妻倆住了一間，但另外一間都沒收拾。”
“沒事兒，”沈雷擺擺手，“只要能睡覺就成，不挑！”
周青花正好路過，停頓了一下，隨即搖晃著身子離開。
等到工人們都走了，沈雷打來一桶水，澆在身上搓了搓泥，渾身濕漉漉的走到東邊的平房，打開門，躺到一個木板床上，倒頭便睡了。
好像是睡了很久，又好像是剛剛睡著，朦朦朧朧間，沈雷聽到一陣窸窣。
睜開眼，看到一個包著頭巾的田螺姑娘正低頭收拾屋子，灶臺里煮著香噴噴的飯，新?lián)Q的被褥透著陽光的味道。
沈雷忍不住輕喚了一聲。
田螺姑娘像是一只受到驚嚇的小鹿，心悸的回眸一笑，燦若桃花！
“嘿嘿……嘿嘿……”沈雷傻笑著。
…………
“喂，醒醒，快醒醒！”
沈雷被兩只粗魯的大手拍醒了。
猛地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抱著一個男人，大腦袋，厚嘴唇，一身的煙味。
正是王大寶。
“??！”沈雷大叫一聲，抬腿把王大寶踹了老遠，“你他媽變態(tài)??！”
王大寶爬起來，臉色既羞愧，又惱怒，抬手擦了擦臉上的唾沫星子給沈雷看，“你罵誰變態(tài)呢？”
沈雷這才想起夢里那幅豬拱子刨食的畫面，“哦，那沒事兒了！”
當即跳下床，去找鞋子穿。
就當什么事都沒發(fā)生一樣。
王大寶愣住了，“你不給個說法？”
沈雷抬腿又是一腳，“滾滾滾，老子對男人沒興趣！”
踹走了王大寶，沈雷雙手搓了搓臉，回頭，看到令人驚奇的畫面。
干凈整潔的地面，井井有條的擺設，床邊是一套潔白的被褥，桌子上放著一個飯盒，冒著香噴噴的熱氣。
沈雷知道這一切肯定不是王大寶干的，“難道真的有田螺姑娘？”
“不管了，”沈雷摸摸饑腸轆轆的肚皮，端起飯盒就吃起來。
“嗯？味道還不錯！”
沈雷的心里更加好奇了。
“說不定是哪個妙齡女工？”
吃完飯，沈雷把被褥鋪到床板上，又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覺。
這一覺直接睡到午后。
屋外陽光正盛，車間里敲敲打打的聲音傳過來，隨著風忽大忽小，
還有幾句人聲，由遠及近。
沈雷坐直身子，把頂起的帳篷收了收，“唉，這玩意太大也是一種煩惱！”
下床穿好鞋子，透過窗戶，看到王大寶領著兩個陌生人，穿著白襯衣黑西褲，一副干部派頭，朝磚房走來。
沈雷下意識的皺了皺眉，“不會又是來抓自己的吧？”
正猶豫著要不要跑路，王大寶推開門，把兩人迎進屋子，一臉恭敬。
“好消息啊，鄉(xiāng)里派專人過來，解決咱們廠的債務問題！”王大寶咧著嘴介紹，“這兩位是牛干事和馬干事！”
牛頭馬面？
聽到王大寶這么說，沈雷心里“咯噔”一下，“又他媽是過來分蛋糕的！”
沈雷輕微點頭，不咸不淡的跟兩人打聲招呼，“屋里亂，隨便坐！”
“屋里亂？”兩個人四下看了一圈，臉上現(xiàn)出古怪的神情。
牛干事說：“沈廠長真會開玩笑！”
馬干事說：“光聽說沈廠長霹靂手段，雷厲風行，沒想到做家務也是一把好手，真是粗中有細啊！”
沈雷當即道：“我不細！”
兩人沒有糾結粗細的問題，當著沈雷面兒，又重復了下本次到訪的目的。
今上午接到市里通知，責令大園鄉(xiāng)官府幫助龍城汽車廠盡快厘清債務問題，爭取早日擺脫困境，恢復生產。
“我謝謝你！”沈雷一時分不清是敵是友，問道：“你們打算怎么個幫法？”
牛干事笑道：“沈廠長，大園鄉(xiāng)官府有龍城汽車20%的股份，我們有責任也有義務幫助龍城汽車擺脫困境！”
馬干事接著說道：“鄉(xiāng)里已經聯(lián)系好了銀行和幾個主要債主，我們現(xiàn)在就去鄉(xiāng)官府大院開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