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以牙還牙
既然已經(jīng)派人去前院請老太爺，那就不妨等一等。大太太覺得眼前的局面太過復(fù)雜，她應(yīng)付不過來，便對著老太太道：“娘，要不把當(dāng)家的爺們也請來吧？”
老太太哼了一聲：“又不是什么好事，還要弄得天下皆知不成？只叫老大老三來！”
兩個婆子爭先恐后地跑了出去。
玉錦兮抱著還在抽泣不已的珍姐兒下了臺階，讓到一邊，請老太太進屋。老太太氣呼呼地瞪了她一眼，在丫頭的攙扶下進了大堂，在八仙桌右邊的椅子上坐了。
兩邊雖然各擺了一溜兒的椅子，也沒人敢去坐，只在院子里站著。只有兩個當(dāng)兒媳婦的大太太和三太太逃脫不掉，進屋去伺候著。
玉錦兮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把珍姐兒放在膝上，掏出帕子來給她擦眼淚，變戲法一般掏出一個紅彤彤的蘋果來給她抱著，還掏了肉干來挨著喂狗，就連還咬不動肉干的小乖，也被她塞了一塊雞肝。
玨姐兒一見那又大又紅的蘋果就瞪大了眼睛，指著珍姐兒頤指氣使道：“給我，我要！”
玉錦兮冷笑一聲：“好家教。”
二少爺實在忍不住，沖著玨姐兒怒吼道：“閉嘴！”
玨姐兒愣了愣，哇哇大哭。
二少奶奶立刻把玨姐兒摟在懷里，對二少爺?shù)溃骸澳愫鸷⒆幼鍪裁?？小孩子懂什么？還不是看著新鮮？當(dāng)姐姐的有好東西不知道分給妹妹，本就是不懂事。”
玉錦兮悠悠地道：“照二嫂這說法，當(dāng)小的可真夠占便宜的。二哥，小弟十分喜歡你那間胭脂鋪子，不如就給了小弟吧？”
二少奶奶怒道：“你要不要臉？！”
玉錦兮不緊不慢地道：“不是二嫂說的嗎？當(dāng)哥哥的有好東西不知道分給弟弟，本就是不懂事?！?p> 院子里響起了可疑的噗噗聲，正是三房的幾個下人。
二少奶奶氣道：“鋪子和蘋果是一回事兒嗎？”
玉錦兮還是不緊不慢：“鋪子于二哥來說是要緊的東西，可這蘋果于我家珍姐兒來說，自然也是要緊的東西。有何不同？”
珍姐兒緊緊地抱住了自己的蘋果，示威般地看著玨姐兒，狠狠地咬了一口。
玉錦兮立刻拿帕子給她擦嘴：“慢些吃，吃完了爹爹再去買?！?p> 早就過了飯時，珍姐兒又怕又累，本就是饑腸轆轆的時候，那蘋果是玉錦兮空間出產(chǎn)，看著誘人，味道更好，珍姐兒越吃越喜歡，等老太爺帶著五個兒子來時，她都啃了一大半了。
蘋果的香甜之氣彌漫在整個院子之中，別說玨姐兒了，就連大人都忍不住咽了幾口唾沫，都沒吃晚飯呢，都餓著呢。
玨姐兒又餓又饞，剛想哭，就被二少爺?shù)闪嘶厝ィ缓冒涯樎裨诙倌棠痰膽牙铮啬粞蹨I。
珍姐兒一個小人兒，吃這些已是極限，對著玉錦兮道：“爹爹，我吃不下了。”
玉錦兮立刻把蘋果塞到了大乖嘴里，玨姐兒的眼淚掉得更兇了。嗚嗚嗚，六叔偏心眼兒。
二少奶奶氣得話都說不出來了，這什么人啊，珍姐兒和玨姐兒不都是他侄女嗎？一般遠近，卻偏心眼兒到這種地步，還故意地饞自家孩子，太過分了！
二少奶奶忘記了，如今珍姐兒可不是玉錦兮的侄女，而是她的女兒。
老太爺正在和幾個兒子在前頭商議鹽引的事情，還沒商議出個章程來，就被后院的婆子打斷了，說是老太太請老太爺回去，還要大老爺和三老爺一起過去。
老太爺就沒當(dāng)回事地隨口問了一句，婆子支支吾吾地說是兩個孫女發(fā)生了爭執(zhí)，六少爺?shù)墓范略陂T口不讓人進門云云，把大家都嚇了一跳。
玉錦兮的狗可不是一般的狗，那是連壯漢都能撲倒的，信本院里全都是婦孺……
父子幾人哪里還坐得住，也不管老太太說只要大老爺和三老爺跟著的話了，一窩蜂地全都跟了過來。路上幾個兒子還不斷地安慰老太爺，老太太既然能讓人來送信應(yīng)該便無大礙，那狗雖然兇了些可從來沒咬過家里人等等。
父子六人提心吊膽地回了信本院，一看院子里雖然站了一堆人，卻沒有人受傷，心里便先松了口氣。二看不止婦孺，小二和小六都在，就更是松了口氣。三看那幾條大狗正乖乖地趴著，便徹底放松了下來。
玉老太爺沉聲問道：“這是怎么回事？你祖母呢？”
這話問的卻是玉錦兮，玉錦兮早在看到玉老太爺?shù)热诉M門的時候就抱著珍姐兒站起來，畢恭畢敬地道：“孫兒也剛回來，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祖母和大伯母、母親在屋子里坐著呢?！?p> 老太爺便回了屋子，三老爺落后了幾步，對玉錦兮悄聲道：“怎么你娘也在這里？他們倆今天……”
玉錦兮低聲道：“挺順利的，回去再說?！?p> 玉鑫多便點了點頭，跟著進了屋。
照舊是老一輩的坐著，小一輩的站在各自父母的身后。三太太陳氏見玉錦兮還抱著珍姐兒，便道：“讓珍姐兒下來吧，你也跑了一天了。”
玉錦兮笑道：“無妨，她一個小人兒能有多重？”
老太爺便咳了一聲道：“也沒幾個小的，搬幾個凳子來?！?p> 下人急忙搬了四個錦凳，讓大少奶奶、二少爺、二少奶奶和六少爺坐了下來。
玉錦兮把珍姐兒放在腿上，二少奶奶不甘示弱地也把玨姐兒抱在了懷里。
玉錦兮看了玨姐兒一眼，笑瞇瞇地又拿出來一個陶娃娃來給珍姐兒，那陶娃娃憨態(tài)可掬，身上還穿了好幾層小衣服，比甲裙子褙子披風(fēng)樣樣俱全，珍姐兒便立刻被吸引了過去，給那陶娃娃換衣服玩。
玨姐兒羨慕極了，尤其是看到六叔跟變戲法一般，時不時地就遞給珍姐兒一件小衣服，多的珍姐兒都拿不了了，立刻把頭埋進二少奶奶懷里，又開始掉起了金豆子。
二少爺無奈地看了玉錦兮一眼，懇求這個六弟收斂一點，可別再招他們家閨女了。
玉錦兮當(dāng)沒看見，繼續(xù)低頭逗孩子玩兒，見珍姐兒拿不了那么多小衣服，還把自己的一條腿貢獻出來給她當(dāng)桌子。
玉老太爺沒看見他們幾個的眉眼官司，問老太太：“這是怎么回事？”
老太太怒道：“老大家的，你說。”
大太太低眉順眼地應(yīng)了聲是，細聲道：“下午小二家的抱著玨姐兒到我屋里，說是小六養(yǎng)的狗把玨姐兒咬了，哭著喊著要請大夫，還要讓人把小六的狗打殺了。我想著這畢竟是三房的事情，就讓人把三弟妹請了來。三弟妹也不知道其中緣故，又是分著房頭的事情，小六偏偏不在家，我們就來娘這里。娘命人去叫珍姐兒屋里伺候的來問問，誰知道那幾條狗也跟來了。小二家的就說把那狗打殺了，珍姐兒不讓，拉扯之中也不知道怎么就摔了一跤，那幾條狗就發(fā)了瘋一般，把人都給趕到了院子里，護著珍姐兒在臺階上。老太太氣不過，就把老太爺請來了?！?p> 玉老太爺哼了一聲：“老大家的和小二小六怎么在這里？”
大太太回道：“老大家的是原本在娘這里的，小二是小二家的叫人請了來的，小六是剛來的?！?p> 玉錦兮見玉老太爺看向自己，便道：“孫兒回家見屋里沒人，聽說都來了老太太這里，晚飯也都沒吃，便來接孩子。只是來的時候只見下人被押著，孩子被孤零零地對立著，連哭都不敢哭，見我這個當(dāng)?shù)膩砹瞬趴蕹鰜?，著實委屈得很?！?p> 低頭溫聲對珍姐兒道：“珍姐兒，誰把你推倒的？可曾摔到哪里？疼不疼？有人管你嗎？”
珍姐兒小聲道：“是二嬸嬸推的，她說我不要臉。爹爹，什么是不要臉？”
玉錦兮立刻沉了臉：“還請祖父做主，孫兒見玨姐兒連塊油皮都沒破，我家女兒倒挨了長輩的打?！?p> 二少爺不知道還有這一出，怒目瞪著二少奶奶：“你給我老老實實說清楚，到底為什么推珍姐兒？”
二少奶奶心虛嘴硬：“我又不是故意的，我那是要推狗的，誰知道珍姐兒突然撲上來？”
玉錦兮冷笑：“原來二嫂這般有力氣，大乖，去二少奶奶前頭站著，看看二嫂可能推得動你？”
大乖立刻從門外鉆了進來，大刀闊斧地往二少奶奶跟前一站，歪著頭看著二少奶奶，眼睛里居然還帶著一股子不屑。
二少奶奶尖叫道：“走開，走開?！?p> 玉鑫多急忙喝道；“小六。”
玉錦兮便喊了一聲大乖，大乖白了二少奶奶一眼，轉(zhuǎn)身又出了屋子，往門口一趴，大有爺隨叫隨到的架勢。
玉老太爺?shù)闪擞皴\兮一眼，玉錦兮立刻低頭裝鵪鶉。
家和萬事興，玉老太爺就道：“此事各有不對之處，小二家的不該推珍姐兒，小六的狗也不該咬玨姐兒，你們各自陪個不是，就此散了吧。”
二少奶奶咬牙低聲道：“是。”
玉錦兮卻笑道：“祖父怎么不問問，為何我家的狗要嚇唬玨姐兒？玨姐兒好好地在她院子里待著，我雙泉院的狗又怎么會好好地大老遠跑大房專門去咬她？”
二少奶奶沒想到玉錦兮還會抓著不放，連老太爺?shù)拿孀佣疾唤o，怒道：“是在雙泉院里咬的玨姐兒?！?p> 玉錦兮接著笑：“兄弟今兒一天都沒在家，倒勞煩二嫂惦記著我屋子里沒人，特意跑去給我看家?！?p> 此話不可細品，越品越毒，二少奶奶氣急：“你胡說，誰去你那破院子了？！”
玉錦兮恍然道：“沒去啊，那既然二嫂沒去，怎么知道玨姐兒挨了狗咬呢？不是說請大夫了嗎？請的哪家大夫？怎么還沒來？這被狗咬了可不是小事，沒準兒會死人的?！?p> 大太太急忙道：“沒真咬到，我親自看了，請咱們家鋪子里的大夫也瞧了，說是受了驚嚇?！?p> 玉錦兮長長地哦了一聲：“受了驚嚇啊，行舟綠水，你們倆進來，好好跟大家說說，玨姐兒怎么到了咱們院里的，又是怎么受了驚嚇的?！?p> 大老爺皺眉道：“主人家的事情，哪有這些下人說話的道理？”
玉錦兮笑道：“大伯，雖說是主人家的事情，可那時候不是沒有大人在場嘛。珍姐兒和玨姐兒都只不過五歲的孩子，話都說不齊全，又都受了驚嚇，哪里能說清楚？還是問問的好，問清楚了，也免得錯怪了哪一個。侄兒頭一回當(dāng)?shù)?，不知道怎么教孩子。若是珍姐兒有做的不對的地方，還請大伯教我如何教養(yǎng)孩子才是?！?p> 大老爺見她十分懇切，便道：“那便長話短說?！?p> 玉錦兮便對行舟道：“行舟你來說，莫添油加醋，也莫要偷工減料，把珍姐兒和玨姐兒做了什么，說了什么，如數(shù)講來。”
二少奶奶喊了聲：“且慢?！?p> 玉錦兮看過去：“二嫂還有什么話說？”
二少奶奶道：“行舟是你的丫頭，自然是向著自家主子說話，這話不聽也罷?！?p> 玉錦兮點頭：“二嫂說的有理，這樣，行舟，當(dāng)時在場的除了咱們院里的，還有誰？”
行舟就大聲道；“還有玨小姐的奶娘宋媽媽和丫頭春花，春葉?！?p> 玉錦兮：“那就都叫進來聽著，若是行舟有說的不對的地方，也好讓她們做個見證。二嫂覺得這樣可好？”
二少奶奶卻道：“讓宋媽媽先說?！?p> “成，那就等宋媽媽說完了，行舟再說?！庇皴\兮沒意見。
“哪里有那么麻煩？”大老爺皺眉，“行舟只管說來，若有不盡不實之處，再由宋媽媽指出來便是?！?p> 自有下人把宋媽媽和春花春葉叫來跪在一旁，行舟猶豫了一下是否要跪，只見自家少爺對自己輕微地搖了搖頭，便仍然站著，口齒伶俐地把事情的經(jīng)過講了，和青山對玉錦兮說的如出一轍。
在她說到玨姐兒說珍姐兒送筆筒給謙哥兒便是私下授受之時，滿屋子的大人便動了怒。
再說到玨姐兒說珍姐兒失了貞節(jié)，應(yīng)該跳到雙泉院的池塘里淹死自己的時候，玉老太爺拍了桌子。
再說到玨姐兒說珍姐兒一庶到底不配用好東西，自己去扯帳子墜腳被阻擾卻推了珍姐兒時，老太太的手都氣抖了。
最后說到大乖護主心切把玨姐兒壓在了身下并沒有動嘴時，玉錦兮直接扔了塊肉干給大乖，大乖一躍而起叼住了，坐在地上大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