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決定
大少奶奶一顆心盡數(shù)在珍姐兒身上，始終一言不發(fā)，在聽到女兒竟受到如此惡毒的辱罵時，再也忍不住，橫眉怒目地瞪著旁邊的二少奶奶。二少奶奶自從行舟開始說話，便把頭低下了，到最后更是抱著玨姐兒沉默不語，在玉老太爺拍桌子的時候身子抖了抖，又強自平靜了下去。
左邊是大嫂幾乎化成實質(zhì)的銳利目光，右邊是越來越沉重的相公的呼吸，她甚至看到了他握緊了的拳頭，心里更是惴惴不安，十分后悔不該把事情鬧大，余光看向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的奶娘，一下子便有了主意。
等行舟把話說完，她立刻尖叫了起來：“好你個宋媽媽，天天在玨姐兒耳邊邊說這些污言穢語，我好好的一個女兒，全被你這等刁奴給害了！”
宋媽媽痛苦地閉上眼睛，行舟一張口，她就知道自己完了。玨姐兒說的那些話，別人只當她是小孩子不懂事，聽周圍的大人說什么便學什么，二少奶奶再不堪，也是玉家八抬大轎抬進來的正房少奶奶，而她宋媽媽，不過是個隨時可以犧牲的下人而已。
她不敢不背下這口黑鍋，她一家子都是玉家的奴才，還要指望主人家賞口飯吃。
就算是大家都知道這事的始作俑者是二少奶奶又如何？二少奶奶的娘家也是銅慶城里的巨賈，家財和玉家不相上下，甚至還有不少生意是合伙的。玉家怎么可能會為了大把的銀錢而休了二少奶奶？這口黑鍋，她不背誰背？
只求主人家看在她認罪態(tài)度好的份兒上，減輕些處罰吧。
宋媽媽就破釜沉舟地磕下頭去：“是奴才的錯，都怪奴才平常胡說八道口無遮攔，這才教壞了姐兒，請老太爺、老太太恕罪。”
玉錦兮把珍姐兒的頭靠在自己身上，一手伸過去捂住她的另一只耳朵，一手不斷地給她遞著各種小衣服逗她玩兒，玉老太爺見玉錦兮全程捂著珍姐兒不讓她聽到只言片語，再看只知道自己想法子把罪過推到奶娘身上的二少奶奶，突然覺得身心俱疲。
“沒想到我玉家，我玉家……”剩下的話卻再也說不出口了。
老太太怒氣沖沖地對大太太呵斥道：“這些混賬話，怎么你也不告訴我？”害她冤枉了珍姐兒，還在看到那幾條狗護著她的時候大發(fā)雷霆，說要罰她跪祠堂去。
大太太又氣又冤：“娘息怒，都怪兒媳婦沒問清楚?！?p> 老太太便懂了她的意思，恨道：“這個宋媽媽不能留在玨姐兒身邊，把她一家子都送到下頭的鋪子里去?！?p> 宋媽媽松了口氣，明白主人家都心知肚明她是個背鍋的，這般處罰已是極輕的了。
老太太又道：“這倆丫頭也不能再留在內(nèi)院，老大家的，你來安排?！?p> 大太太低聲應了聲是。
“外院的事情讓你爹管，時候都不早了，你們娘幾個先回去吧?！?p> 兩個媳婦和兩個少奶奶便站起來，玉老太爺沉聲道：“小二家的留下，派個人送玨姐兒回去?！?p> 二少奶奶心里咯噔了一下，下意識地攥緊了女兒的手。
玨姐兒大叫：“疼，疼。”
二少奶奶急忙松了手，卻見玨姐兒的小手腕都紅了。
老太太瞪了她一眼，指著自己身邊的丫頭道：“輕紗送玨姐兒回去?！?p> 輕紗立刻應了聲是，上前幾步皮笑肉不笑地道：“二少奶奶，您把玨小姐給我吧?！?p> 二少奶奶一下子想起來了，這個輕紗，是行舟的親姐姐。
她很想拒絕，可她不敢，只好把女兒的小手交到輕紗手里，破天荒地懇求道：“有勞輕紗姐姐了?！?p> 輕紗屈了屈膝：“不敢?！?p> 牽了玨姐兒走了，只留下恨不得立刻拔腳跟上的二少奶奶在屋里當望女石。
下人們被屏退，二少爺站起來跪在當?shù)?，紅著一張臉道：“都怪孫兒教妻無方，也多謝祖父給孫兒留了臉面。”
二少奶奶只好跟著跪了下來，瑟瑟發(fā)抖，一個字也不敢說。
玉老太爺直接下了命令：“小二家的，連同玨姐兒禁足三個月，扣半年的月錢。小二去跪一天的祠堂，好好想想該怎么當丈夫，怎么當?shù)?，怎么頂起你這個小家來?！?p> 二少爺慚愧地應了聲是，磕了個頭站起來，又對著玉錦兮拱手道：“六弟，是當哥哥的偏聽偏信，對不住你，也對不住侄女?！?p> 玉錦兮抱著孩子站起來，客氣回去：“二哥不必如此，都是一家子血親骨肉。”
二少奶奶也磕了個頭，急慌慌地跟著二少爺出了門，在門口的時候瑟縮了一下，三條大狗還在門口當門神呢，外帶一只小奶狗。大狗沒出聲，小奶狗卻兇兇地吠了幾聲，顯然是記仇的。
珍姐兒奶聲奶氣地喊了聲小乖，小乖便搖著小尾巴爬過了門檻，繞著玉錦兮的腿打轉(zhuǎn)。
玉錦兮把珍姐兒放下，讓她跟小乖玩耍，對老太爺?shù)溃骸白娓福菍O兒便帶珍姐兒回去了。”
玉老太爺看著這一群狗就頭疼：“管好你的狗！”
玉錦兮立刻保證道：“祖父放心，孫兒明天就把它們送走，保證不讓它們?nèi)齻€再出現(xiàn)在家里?！?p> 珍姐兒吃驚地抬頭看著爹爹，爹爹想把大乖它們怎么樣？
玉錦兮低頭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笑容，抱著她告退離開。
老太爺疲憊地揮揮手：“你們也都散了吧，明天還得接著去商議事情呢?！?p> 兒子們便紛紛告退離開，三老爺緊走幾步，追上正慢悠悠往回走的兒子：“小六，跟我來?！?p> 玉錦兮便把珍姐兒遞給了行舟抱著，囑咐了幾句，又讓大乖它們好好地跟著，這才和三老爺一起去了三房。
三老爺沉默疾走，一直到了三房的內(nèi)院坐定，這才張口問：“你那倆兄弟呢？”
玉錦兮就知道他想問這個：“我讓他們倆去歇著了，考了一天甚是辛苦，明天早上就該來了?！?p> 玉鑫多便道：“今天發(fā)生了這許多事，你明天也在家好好歇著，什么時候發(fā)案？”
玉錦兮搖頭：“這個卻是沒說，左右不過這幾天的功夫。我會時常盯著的，父親放心?！?p> 自從玉錦兮把家里的戶籍都弄成農(nóng)籍之后，玉鑫多就越來越倚重這個長子。聽他這般說，心里便踏實了，想起在信本院里說的話來，不由嘆道：“今天的事，珍姐兒受委屈了，偏又是玨姐兒招起來的，左右脫不了大房，唉。不說這個，你可用了晚飯不曾？”
玉錦兮：“還不餓?！?p> 玉鑫多急了：“你這孩子，就在這兒吃，這都什么時辰了？！飯要按時吃知不知道？！”
玉錦兮無可無不可，反正珍姐兒已經(jīng)飽了，她在哪里吃都一樣，等到了飯桌前，都已經(jīng)琳瑯滿目地擺了一桌子了。
三太太陳氏嗔道：“有什么話非得現(xiàn)在說？先讓小六吃飯?！?p> 玉錦兮笑道：“母親也還沒用吧？孩兒陪母親用?！?p> 玉鑫多愣愣地對陳氏道：“你還沒吃呢？”
玉錦兮在肚子里吐槽，你全程旁聽的好不好？三太太比她去信本院還早呢，自然是顧不上吃晚飯的。
三太太果然臉色有些不好看，好在玉鑫多也不是很傻，立刻補充道：“不是讓你們先回來了？都餓了半天了，怎么不趕緊吃？”
三太太陳氏的臉色緩和了下來：“這不是剛進屋嗎？”
一個纏了小腳的女人，走路怎么能跟他們這些風風火火的男人們比？她回來就讓擺飯，剛擺好就聽下人說父子倆回來了。等她洗干凈手臉落座，父子倆正好進門。
玉鑫多在前院也沒吃，又知道妻子掛念著兩個兒子，便坐下來一起下筷，順便把兩個兒子的情況大概地說了說。
陳氏關心地道：“小六今天累了一天了，回去可要好生歇著?！?p> 玉錦兮笑：“多謝母親，他們倆更累些。”
陳氏便想起今天的事情來，嘆口氣道：“你那邊的下人本來就勉強夠用，如今加了個孩子，沒事便罷，一出事便顯得人手不足了。要不要給你加倆丫頭？”
玉錦兮搖頭：“不用，他們平時也閑得很，如今正好?！?p> 玉鑫多問：“你那幾條狗怪可惜的，你是打算放到莊子上去？”
長子在莊子里養(yǎng)了幾頭怪樣子的牛，和大月的耕牛并不一樣，說是專門產(chǎn)奶的牛。這幾頭牛嬌氣得很，還派了專人養(yǎng)著，并放了幾條狗看護著。
玉鑫多想起長子的特殊本事來，便極有默契地不說破。
玉錦兮含糊了一聲，玉鑫多便不多問，只顧著給她夾菜，讓她多吃。
玉錦兮的確沒打算把大乖幾個放到莊子上去，而是想把它們直接送回空間里去。這幾條狗是在空間里出生的第一代，和她關系最默契，也最通靈性。這樣的狗統(tǒng)共不過五條，剩下的那兩條還在空間里放牧雞鴨呢。
這樣也好，可以輪班。
她說的是大乖它們不會在玉家出現(xiàn)，可沒說不在其它地方出現(xiàn)不是？也沒說家里不再養(yǎng)其它狗了不是？
狗好說，珍姐兒的事情才是大事。
玉錦兮認真地考慮是否要給珍姐兒開放權限，讓她進入自己的空間。
唯一有可能出現(xiàn)的問題是空間不會接受珍姐兒。她可還牢牢地記得，上一世的兒媳婦就被空間排斥，連給開發(fā)權限都不成。
她和席牧當時商量的結果是，這個空間對于授權人數(shù)上，可能有限制。
至于空間對于兒子北北的格外大度，他們商量的結果是可能因為她在懷孕的時候就在空間里待著，或者是因為她就是在空間里受孕的？
她記得那時候席牧搖頭晃腦地表示遺憾，說要是能生兩個就好了，這樣就可以驗證一下。嗯，他們那一代人沒趕上開放二胎政策。
到了孫子孫女的時候，空間就只允許進入玩耍，卻不能動用東西了。
不過那時候，他們已經(jīng)懶得商量了，反正不管怎么商量，都是猜測而已。愛怎么樣就怎么樣吧，除了接受還能有什么辦法？
這一世不管成不成，試一試就知道了。
回到雙泉院，玉錦兮直接去了珍姐兒的房間。
珍姐兒還沒睡，見她來了立刻撲上來：“爹爹?！?p> 聲音里透著委屈，趴在她的肩膀不動了。
玉錦兮輕輕地撫摸著她的后背：“珍姐兒在做什么？在等爹爹嗎？”
珍姐兒嗯了一聲，還是不動。
“珍姐兒吃過晚飯沒有？”
珍姐兒：“我喝了一碗粥，一整碗呢。”頗自豪的樣子。
“珍姐兒真棒?！睂τ诤⒆樱皴\兮向來不吝夸獎。
“爹爹，你不要把大乖它們送走好不好？我可乖了，我聽話?！闭浣銉簱渖戎笱劬Γ瑢χ皴\兮道。
玉錦兮失笑，原來說自己喝了一碗粥的話是在這兒等著要獎勵呢。
她便點頭應允：“好，不把它們送走。”
珍姐兒歡呼一聲，跑去和大乖它們鬧成了一團。
行舟一直在旁看著，笑道：“珍小姐回來就念叨不要送大乖它們走，這下可如愿了。”
玉錦兮問：“客路回來了沒有？你們吃過飯了嗎？”
行舟回答：“回來了，得虧他去找了大管家，把管祠堂的管事給堵在了家里，要不……”
見玉錦兮使了個眼色，急忙改口道：“我們也用過飯了，青山越來越能干，都是重新熱過的。少爺呢？”
玉錦兮：“我也用過了，帶珍姐兒洗漱去吧，今天晚上我?guī)е?，你們也歇一歇?；厝ジG水互相檢查一下，看看有沒有哪里傷著了，明天讓客路出去請大夫?！?p> 行舟感激地道：“我們沒事兒的，珍小姐身上我們也檢查過了，也沒事?！?p> “沒事就好。今天你們做的都不錯，我這幾天有些事情要忙，早上中午都不在家吃，你們把我的份例領來分了，用不著便宜外人?！?p> 行舟和少爺一樣，對大房充滿了怨氣，便立刻答應了。外院的大廚房可不管少爺在不在家吃飯，只要少爺們在城里，一天三頓是照舊按著菜單子做的。他們不拿回來，也是便宜了廚房的那些人。而外院的大廚房，是大房那邊的人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