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嗚!”
“哎呀!”
奶里奶氣的吼叫聲中,夾雜著一聲慘叫。
場中,李耗仰面躺倒在地,手中武器邊落,身上汗如雨下。
在他邊上,一只靈巧小貓踩著寸丁爪子,撓著已經(jīng)被它抓出劃痕的劍器,嫌棄地叫喚了一聲。
“你選了《橫江照庭章》?”一邊的躺椅上,李元吃著邊上崔姒剝好的橘子,看了一眼李耗。
“嘿嘿?!崩詈拿嗣约旱念^發(fā),“管事的說它叫《驚濤功》?!?p> “你倒是有些運道,這本來是驚濤功,圣朝有位武夫子,橫斷山脈長江,以此功為基礎(chǔ),補足了兩部玄冊,你若有意長生道途,就多加留意?!?p> 聽了這話,那李耗連忙起身:“還請大人不吝告知?!?p> 李元也沒打算吊人胃口:“其一就是你所練的這門驚濤功,那位武夫子別出機杼,觀滄浪大海,匯聚驚濤,留下了《大海無量冊》,之后,你這驚濤功便是里面一章節(jié),喚橫江照庭,”
“原來如此,大人果然經(jīng)天緯地。”
李元搖了搖頭:“這本玄冊寶庫中也有收錄。”
李耗馬上眼前一亮。
只聽李元繼續(xù)道:“只是另一部《重山萬刃冊》卻是未收錄,否則二冊合一,你若有此機緣悟性,合成《山海劫典》,也是一段傳奇。”
李耗連忙道:“小人只是練了一道大人賜下的筑基功法而已,玄冊地典上的神功不敢奢求?!?p>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崩钤矝]較真,“既然你已生真氣,就辭了衙門的事。”
“遵命。”
聽到李耗的回答,李元沒有意外,只是有些語重心長地道:“你父李艟,也算我武道啟蒙之師,清姨更是我乳母,你我也算一奶同胞,你若是真心想與我共事,面上這份尊敬就少三分,內(nèi)里多十成,日后但凡我有的,就少不了你?!?p> 李耗聞言,眼中閃過幾分悸動,又不知說些什么。
李元知他有些主見,便岔開話題:“另外,前些日子讓你查的潘申和潘安的遺體可有消息?”
“潘申倒是有跡可循,只是確定需要……挖墳,但是潘安,自從潘家收走之后并未說明在何處下葬?!?p> 一邊剝著橘子的崔姒忽然插嘴:“那頭……東西,肯定是他,潘安被他控制了?!?p> 李元看了一眼李耗,后者識趣地退下,臨走前還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正在被梨兒蹂躪的劍器。
我的五兩紋銀,滴血!
“我記得你跟我說過,那頭妖物是頭猛虎成妖,而且覺醒了倀鬼神通?”
崔姒點頭:“黑山君坐鎮(zhèn)沙蠻山,當(dāng)年還吃了你們上任知府,偷到了一絲紫氣,這也是他能潛入城內(nèi)的原因。”
這件事李元倒是聽過,上任知府是一位儒生,一身浩然正氣,但是齷齪事做多了,正氣雜然,一次外出途中被這黑山君吞了個囫圇。
當(dāng)時此事還是一地焦點,更可笑的是,知府死后,百姓各部門不僅不想著為其報仇,反而大張鑼鼓地慶祝了起來,后來還是以朝廷頒發(fā)布了懸賞令結(jié)尾。
現(xiàn)在看來,這頭妖王的確有些道行。
“你知道的還不少嘛?!崩钤粲兴嫉乜粗捩?,“你說你是妖,說來現(xiàn)今也有數(shù)百高齡了?”
崔姒臉色陡然一黑。
罵人不揭短,這廝實在好沒風(fēng)度,若不是形勢比人強……
被李元這么一句,崔姒剛興起的話頭瞬間掐滅,目光游回到了桌上擺著的一份案卷,她能看到的只有一句。
‘八月初三,潘氏二三子,同入香山寺,回途潘安大病三日,潘申無異狀?!?p> “八月初三……”崔姒臉色微紅。
李元:“你當(dāng)時可見過他?”
“這……我二人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卻也不想糊里糊涂嫁娶了事,于是便讓貼身丫鬟遞了書信,暗中相見,不曾想……”
“你父母?”李元忽然臉色有些怪異。
崔姒深吸一口氣:“大人有何見解嗎?!”
這人實在可惡,重點是這個嗎?
“沒有,既然見過,可覺得當(dāng)時有什么古怪,潘申近月都在準(zhǔn)備秋闈,有跡可循的外出就此一次?!?p> 崔姒想了想:“……一切正常,不過香山寺的方丈有些奇怪,似乎對二叔格外熱情,還與他單獨吃了一頓齋飯?!?p> 一邊,離龍府周圍的地圖鋪開,李元掃到了香山寺的位置,正欲說些什么,只是下一刻,臉色大變。
“你怎么了?”見到李元臉色變化,崔姒有些急切地問道。
李元悠悠轉(zhuǎn)頭,看向崔姒:“你可還記得自己是從何時被控制的?”
崔姒先是愕然,然后開始思索:“大概是……”
“你還記得八月初三之后的事嗎?”
“初三?”她面目有些怪異,“這……”
她的確不記得了。
頓時臉色煞白。
甚至更深層次的猜測李元沒有說出口,她與潘申之間的見面和婚姻,說不定也有一只幕后黑手在操控。
至于原因,他猜測應(yīng)該和大妖有關(guān)。
因為剛剛他才想到,崔姒告訴自己的黑山君是頭山澗黑虎成精,而自己前幾日遇到的,卻是一頭青蛇大妖。
也就是說,盯上潘家的有兩頭大妖?
這么說的話,倒是可以解釋之前一些不合理的地方。
那頭黑山君盤踞潘府禁地,而青蛇想控制崔姒進入潘府謀奪什么東西,只是被黑山君發(fā)現(xiàn),那么崔姒說她可以脫離一些黑山君的控制時說不定是兩頭大妖在爭奪控制她的力量。
不過她應(yīng)該最后被黑山君控制了,不然不會以黑山君的利益行事,而為了不徹底得罪另一頭大妖,黑山君在此過程中應(yīng)該和青蛇達(dá)成了協(xié)議,最后答應(yīng)放了崔姒。
這么一想倒是極有可能。
兩頭大妖謀奪的東西?
潘府居然還有這種寶物?
念頭百轉(zhuǎn)之下,他不動聲色地對崔姒道:“你可知黑山君具體在潘府什么方位?”
潘府雖然不興,但也是一地郡望,府邸占地數(shù)百畝,一一探尋也要花費些時日。
“除了由他親手點化的兩頭黃皮,誰也不知。”崔姒不假思索地道,“夜半子時,那兩頭黃皮子會去給黑山君送血食?!?p> 李元輕輕點頭,若是穩(wěn)當(dāng)起見,應(yīng)該是殺了兩頭黃皮子,餓上那頭虎妖幾日,讓他不得不離開禁地才是最好。
只是現(xiàn)在他還有武舉之事,另外這么一來不確定因素太多,而且他新得神通,自信能在大妖目下不被發(fā)現(xiàn),所以便起了速戰(zhàn)速決的心思。
當(dāng)晚,將崔姒安排妥當(dāng)之后,李元改頭換面一番,遁出府去,身形在一處驀然一幻,一分為二,其中一道輕車熟路到了潘府之外。
此時他周身虛妄,身影不顯,實則是以大天羅手封禁自身,不露絲毫異狀。
哪怕大妖當(dāng)面,也判別不出,潘府內(nèi)雖然沒有什么好手,但他不得不防著那頭黑山君。
只是剛一入府,他就察覺不對。
一地郡望,府中氣象,不說人杰輩出,文成武就,紫氣東來,但也不至于滿目灰障,烏煙瘴氣吧。
入目之處,潘府眾人皆無人身,卻也非妖邪,李元落身觀望,見一男仆,頭生崢嶸,手中持棍杖,末端染血,怒意滔天,另一人管事模樣,股后生尾,被打得皮開肉綻,骨肉分離,卻又不叫一聲,沉靜非常,反而臉色舒爽,鼠頭獐目,正是白日所見的潘壽。
那下人抽打潘壽,后者血肉橫飛卻全身血光環(huán)繞,精元壽數(shù)不減,李元心中道奇,又看向一處,卻是不堪入目之景,當(dāng)眾交流,毫無廉恥,卻又無人在意。
細(xì)細(xì)望之,李元驀然驚奇,府中各人丑態(tài),皆由喜怒憂思悲恐驚化之,只是放縱過甚,不堪入目。
正當(dāng)他巡望為何眾人有這般變化之時,卻突然發(fā)現(xiàn)幾道身影穿梭其間。
他追蹤上前,正是兩頭弓腰妖物。
此刻兩頭妖物手持黃色乾坤圖法袋,來到眾人身邊,手中捏起法印,其間游離污穢亂氣便隨手印入了口袋。
李元這才驚醒,他忽略了崔姒曾經(jīng)告知這兩頭黃皮子幫黑山君尋血食這句話,城中近來無人命大案,大妖血食何等恐怖,若是放開了肚皮,一城也供養(yǎng)不起。
所以,這是在用非常之法集紅塵業(yè)力供給大妖?
李元看向潘府眾人有了一絲憐憫。
難怪,此法應(yīng)該另有乾坤,這些人身上的妖化也和此法有關(guān),但七情六欲化作紅塵業(yè)力,那今后這班人怕是要個個倒霉透頂。
今后還是遠(yuǎn)離潘府罷。
想著,他隱匿一邊,坐看兩頭黃皮子采摘血食,潘府中人已然被妖物荼毒過甚,此時出手也改變不了什么,反而打草驚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