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藤市到柳源縣再到自己的村子,從火車到汽車到客車到四不像到驢車,這一路許浩骨頭架子快被顛散了。
許浩的村子叫徐家村,地處紅藤市的邊界,是周邊黃藤市和藍(lán)藤市的交界點。雖處偏遠(yuǎn)山區(qū),但人們確都安于現(xiàn)狀,更有甚者享受著這種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的單調(diào)生活。像許浩這樣向往外界生活的年輕人少之又少。
許浩坐著驢車,拿兩瓶高粱醇在手中緊握,生怕一不小心就賣給了土地老。他想帶著這兩瓶酒讓老頭嘗嘗鮮,許大壯雖不嗜酒,但是晚飯時都會細(xì)品一盅。這回回來他想好了,以后只能讓他喝半盅,怎么說也是自己的離家出走給老爺子惹來一股火。況且還有他的身世…
徐家村大多都住著徐式家族,老許家屬于外姓人家。許大壯的父親惹了殺身之禍逃難來到此處,就一直靠著木工的手藝娶妻生子。少有人知道是什么事情,只有一回許大壯偷聽喝多的父親提過幾句。
村頭的柳樹依稀可見,柳條隨風(fēng)擺動,像是手掌上下擺動,許浩判斷不出來是到底是不是歡迎。樹下看不到久坐的婦人,否則又會聽到讓他耳根牙根癢的話了。樹下枯葉堆積,淺淺的落上一層浮雪,之前都是許浩清掃,今年無人顧及像是孤寡老人一樣盼著遠(yuǎn)方回來的親人。
許浩下車,摸摸久違的樹干。幼稚的將腳跟貼近樹根,挺直了腰板,右手壓在頭頂,食指抵住樹干,習(xí)慣性的回頭瞄了一眼,又長高了或是腳下草太厚了。環(huán)顧四周,徐家村沒有太大的變換。
回家的土路不再那么漫長,許浩三步并作兩步。遠(yuǎn)遠(yuǎn)感到自家的房子籠罩著悲涼的氣氛,不再像以前刺耳的鋸聲讓人心煩,許浩現(xiàn)在只有心慌。
門口的許家掛著的“第一木匠”牌匾披上了白色圍巾,正中央掛著白色素?zé)簟?p> “我回晚了!”許浩心頭一震,跑進(jìn)院內(nèi)。
院中堆積的金山銀山剛?cè)计穑鹧鏉鉄熾S風(fēng)而起,錫紙的灰燼漫無目的的飄落。
“你還有臉回來!,”迎面走來許浩的二叔許二壯,拿著招魂幡就要敲打許浩。
三叔許三壯一把就給二叔拽到一邊,上前接過許浩手中的包裹和酒,“大哥一直在等你,這口氣太難咽了?!比暹煅实?。
許浩站在原地感覺身體的每一塊肌肉都不聽使喚,頭上,腰上被嬸子纏上了白色的壽帶。
屋內(nèi)許大壯躺在地上的硬板上,幾個月沒見,隔著白布都能感覺老爺子身形變得那么纖瘦。耳邊回響著許大壯的厲言怒斥,那么的親切,那么的懷念。
許浩踱到門框前,雙腳迸發(fā)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蹦進(jìn)屋內(nèi),一聲脆響雙膝著地跪在許大壯面前。
“爸,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