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先生,我是原先在縣衙打更的馬虎?。 ?p> “怎么,你不記得了?”
馬虎輕飄飄的反問了一句,同時又向前飄了兩步。
屋內(nèi)透出來的油燈光線終于照到了馬虎身上,尤其是那一張臉,一半幾乎燒成了焦炭,黑黝黝的像一張死豬皮鑲嵌在臉頰上。
另一半依稀能看出是個人形。
“打更的馬虎?”
高先生低著頭嘀咕了一聲。
這么一說,好像有點印象了。
等等,我記得上月縣衙死了一個更夫,好像也是叫馬虎來著?
高先生冷不丁倒吸了一口冷氣。
當(dāng)時他代替知縣看過卷宗,也就是一掃而過,最后在縣衙代辦喪事的提議上畫了一個圈圈來著。
“高先生想起來了嗎?”
馬虎的聲音又向前湊了兩步,一張臉幾乎頂?shù)搅烁呦壬男厍啊?p> 后者終于抬起了頭。
一時間,四目相對。
……
第二日,整個縣衙格外的熱鬧。
幾乎所有衙役都集中等候在一堂外的公告欄前,馬上公布新任班頭的人選了。
究竟花落誰家,馬上揭曉。
人群中,羅宏自動和董合湊在一起,悄悄給他指點迷津,“小董啊,我的推薦名單上,可是把你的名字遞上去了,除了我以外,還有皂班的班頭有一份推薦名單?!?p> “另外,也不排除典吏自提自定的可能。”
“但不管由誰推薦上去的,最后都由知縣和典吏兩位老爺來決定最終人選,你不妨提前向我透露一聲,你走的是哪邊的門路?”
和那些一驚一乍的衙役不同,此時的董合一臉淡定,“我找的是高先生……”
“找高先生就對了,他能代替知縣老爺做主,對了,你一共花了多少銀子?”
羅宏悄悄拍了拍大腿。
至從他在董合家中柴房探查了一番后,已經(jīng)隱約猜到了董合的套路,無非是有錢能使鬼推磨,用銀子開路嘛。
不過董合作為自己未來妹夫的前三人選,他自認(rèn)為很有必要和義務(wù)幫對方把關(guān)一下,雖然這會已經(jīng)有些晚了。
“也沒花多少錢,一共分兩次送上去6個小元寶。”
董合雙手環(huán)胸氣定神閑,和周邊議論紛紛的其他衙役比起來更顯得與眾不同。
果然,羅宏先是哎喲了一聲,其后悄悄向旁邊觀察了一眼,這才拉著董合劈頭蓋臉的埋怨起來,“小董,我知道你家里有些……積蓄,但也不能這么花啊!”
6個小元寶,通俗說就是60兩銀子。
買個班頭哪里要這么多銀子,前幾年的市場行情也就是20-30兩之間,如此大的成本,這要何年何月才能撈回成本??!
“唉,錢都已經(jīng)花出去了,那就等結(jié)果吧!”
“一會,你忙完了去我辦公室坐坐,我教你一些撈錢秘訣?!?p> 羅宏覺得新班頭人選也沒啥懸念了,6個小元寶砸上去,只要高先生和知縣老爺人沒暈,不是傻逼,基本上新班頭的人選板上釘釘了。
只是,怎么想都覺得有點不劃算,這可是他未來妹夫的錢。
諸多衙役聚集在堂前熙熙攘攘,約莫過了十來分鐘,也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來了!”
所有人眼珠子都轉(zhuǎn)向內(nèi)堂方向。
將一個手上提著告示,走在最前面的‘史房’書吏盯得煞是緊張。
“都候在這里做甚?現(xiàn)在可是辦公時間?”
“小心挨個給你們記一個缺勤,月底扣薪水一成。”
這名吏房書吏也是一名老鳥,名叫張小芳,據(jù)說他父親就是吏房書吏,算是標(biāo)準(zhǔn)的一職傳兩代,處理這種事情最有經(jīng)驗。
“張大人,我們也是想早點知道結(jié)果啊?!?p> “畢竟以后新任班頭可是經(jīng)常會和我們打交道的,他行不行,中不中用,上不上道,都關(guān)系到我們的切身利益。”
“張大人,你就別墨跡了,趕緊公布吧?!?p> 張小芳的一席話,可嚇唬不了所有人,人群中自有老鳥出言頂了他幾句。
尤其是一句‘張大人’頂?shù)乃婕t耳赤。
六房書吏只是縣衙中的中層辦公人員,即便是六房中地位最顯赫的吏房,距離‘大人’的稱呼也是隔了十萬八千里。
一聲‘張大人’叫的他好不尷尬。
董合也順著聲音向人群中的幾名老油條行了一個注目禮。
等他升遷為班頭后,手下自會聚集過來一些衙役班底,像這種縣衙混子他是一個都不會要的。
就在他略微走神的當(dāng)口,人群中的張大人張小芳已經(jīng)不打算和這群人作無意義的打嘴炮了,直接讓旁邊的兩名衙役在公告欄上撕下一塊空地,然后刷了一層米湯上去。
啪的一聲!
張小芳將手中的人事任命公告貼在空位上。
然后擦了擦手,轉(zhuǎn)身走人。
“啊,快看,人選出來了?!?p> “新任班頭是哪個?是不是我們家的輝哥?”
所有人都自覺的向公告欄涌去。
那情景,比逢年過節(jié)來‘禮房’領(lǐng)玉米面還熱鬧。
董合和羅宏不知不覺中被人擠到了后面。
他們二人都不急,好像對即將公布的結(jié)果早有預(yù)料。
很快,就有擠在前面的羅宏小弟擠回來報信,“中了中了,董兄弟中了?!?p> “新任班頭是董合?!?p> “怎么會是他?我家輝哥明明走的是典吏老爺?shù)年P(guān)系,還送了不少禮上去。”
人群中隨即稀稀拉拉的響起了一連串的驚訝聲。
期間還有幾聲不滿的吐槽。
論資歷,董合在縣衙也混了好幾年了,只是他年輕,目前才20歲出頭,又是個孤兒,既無門路也無家世,所有人一開始就將他排除開外。
幾乎沒有一個人提前壓中董合。
此番自己押注的人選落空,豈不是代表前期的投資都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董合哪里管的上這些路人甲的想法,人選塵埃落定后,馬上被羅宏和他身邊的一群小弟簇?fù)碇梅较蜃呷ァ?p> 羅宏作為一個老班頭,邊走邊給他指點接下來的流程,“你要先去吏房辦個手續(xù),然后在找他們要一間單獨的辦公室。”
“以后若是要查案,或者被上面派下案件需要處理,你可以去刑房調(diào)卷宗,對了,你還可以從縣衙現(xiàn)有的人手中,挑選出幾個老實可靠,同時經(jīng)驗豐富的老鳥作為自己的班底?!?p> “這個事情我可以幫你安排?!?p> 一群人邊說邊走的來到二堂中的吏房門口,冷不丁被迎面過來的一人攔住了去路。
此人身邊雖無其他人簇?fù)?,但一人的氣勢足以壓過董合身邊的七八個人,包括老班頭羅宏在內(nèi),齊齊變得鴉雀無聲起來。
“你就是董合?”
“我且問你,你為何不來找我?反而去找那高先生?”
來人身上裹著一件土灰色的長袍,頭上還戴著一頂烏黑的官帽,正是上元縣縣衙的4老爺?shù)淅敉踹M(jìn)喜。
他身形十分魁梧。
據(jù)說早先是一員上過前線的退伍伯長(軍中統(tǒng)率百人的卒長),立過軍功,是一名土生土長的軍隊派系。
此刻倒背著雙手,龍行虎步間自有一番逼人的氣勢。
只不過他的言語十分突進(jìn),與官場的一些圓滑習(xí)俗顯得格格不入。
哪有如此當(dāng)眾喝問下屬的?
眾人不由得為董合倒捏了一把冷汗。
誰知董合一開口,又把眾人嚇了一大跳,“因為找你沒用啊,你要是能一錘定音,我就找你送禮了?!?p> 董合不甘示弱的反頂了回去。
“可惡,我算是記住你了?!?p> “給我走著瞧?!?p> 典吏王進(jìn)喜一番衣袖,扭頭就走,果然是一副來至軍中干凈利索的做派。
“董老弟,你剛才不應(yīng)該如此頂撞的,嚇?biāo)牢伊恕!?p> 羅宏下意識的埋怨董合此舉魯莽,卻無半點意義。
典吏就算無品級,但人家也是俗稱中的‘官老爺’,就算你現(xiàn)在成了班頭,最多也就是一小吏中的頭。
兩人之間的差距,類似某大型集團(tuán)中的副總和某市場部主任。
額,這個市場部主任是通過前程無憂剛招聘過來的,業(yè)績不好可能會馬上被開除,而副總則是資方直接委派下來的人。
“不礙事,反正早晚都要對上?!?p> 董合淡定的擺了擺手。
反而將視線躍過羅宏落在他身后的一干小弟身上。
不懂的人以為他在無腦頂撞,平白惡了典吏大人,以后估計沒好果子吃。
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此番是在借送上門的典吏身份立勢,立什么勢?自然是向外人展示他有后臺,能不懼典吏老爺打壓的氣勢。
這些都是做給旁人看的。
畢竟他的目的不在于‘做官’,而是拿到班頭的身份后,好趁機(jī)借縣衙的平臺刷任務(wù)拿功德點啊。
上元縣這么大,陳年積案肯定多不勝數(shù),他一個人怎么會忙得過來?
自然也要收攏一批小弟。
如今氣勢打出去了,就等小弟上門來投靠了。
再說了,他也有不懼典吏打壓的底氣。
果然,羅宏身后的一眾小弟中,看他的眼神都變得不一樣了。
相信不用半天,董合有后臺,不懼典吏老爺打壓的傳聞就會像某寡婦偷漢子一般傳遍整個縣衙。
一上午董合在羅宏的指導(dǎo)下跑了好幾個辦公室。
先去吏房辦手續(xù)、在新的錄用合同上簽字畫押。
班頭與普通的衙役身份自然不同,可謂天差地別,已經(jīng)跨過了臨時工的門檻,算是正規(guī)的公務(wù)員身份了。
隨后找吏房書吏討要了一間單獨辦公室。
額,也就是先前因公退休的老羅頭辦公室,將里面的一些陳舊家具搬出去,再去縣上訂購一批新家具。
董合為什么如此折騰?
別問,問就是手上有錢,要向外人展示他的財力。
這些都不用他親自辦,只需要掏錢就行,這些活兒也被跟在羅宏身后的一些衙役包圓了,其中多少都有些油水。
除了吏房外,還要去向戶房報備一下,混個臉熟,因為每月領(lǐng)取薪水和破案獎金都要和戶房打交道。
然后去兵房討要了一份縣衙捕快和衙役的名單,稍后的小弟都要從這些人中挑選。
最后是刑房,這里才是董合的最終目的。
繼承了此世界的記憶后,董合也明白了縣衙辦案的一些潛規(guī)則。
一般的財產(chǎn)糾紛案件,基本上都被師爺高先生接過去了,這些案件中多少都能炸出一些油水來。
只有大戶人家或者中產(chǎn)階級之間的糾紛才能被稱上財產(chǎn)糾紛,小屁民之間的叫刁民之間的無理取鬧,一律打回刑房審理。
殺人案,追捕兇手之類的刑事案件,由典吏牽頭負(fù)責(zé),至于是他親自審理,還是交由下面的班頭負(fù)責(zé),那就不管了。
之前因公退休的老周頭就是典吏的人。
羅宏和董合嚴(yán)格意義上來說也算是典吏的人,直系下屬。
除了這兩類案件外,還有一類特殊案件,那就是【離奇案件】,這類案件,不管是典吏還是高先生,都不愿意碰。
最后怎么辦呢?
只能先封存卷宗,將案件上報給大名府,由大名府申報給長生國的特殊機(jī)構(gòu)斬妖司后,由這些人下來解決。
斬妖司在長生國隸屬于錦衣衛(wèi)編制,是一個特殊單獨成立的部門。
一般不是群體死亡事件,即將造成性質(zhì)惡劣人心惶惶的大范圍負(fù)面影響,像上元縣這等小縣是等不來斬妖司的。
畢竟長生國如今風(fēng)雨飄搖,各地離奇案件數(shù)不甚數(shù),莫名失蹤的人口也有大把,斬妖司的人都很忙好吧,哪里顧得上一個小縣。
什么某古宅晚上有女人歌聲傳出,吸引了幾名周邊的流浪漢進(jìn)去探查,白天活著進(jìn)去的流浪漢,隔天直接變成了一動不動的尸體。
縣衙的處理辦法就是直接在這棟古宅大門上貼上一個封字。
批文則是:疑是女鬼作案。
有人報案,就派人進(jìn)去收拾一番尸體。
還有某鄉(xiāng)下湖泊經(jīng)常有溺水之人,有人說湖底有水鬼,夜間會上岸活動,將在湖泊邊挑水或者漿洗衣服的人拖下去吃掉。
縣衙批示:此乃妖言惑眾,望大家不信謠不傳謠,請勿在夜間停留在湖泊周邊。
諸如此類案件數(shù)不勝數(shù)。
這也是上次牛家村發(fā)生了山魈吃人事件,牛員外最后也沒選擇報案的原因。
“咦……”
董合在卷宗中查找了半響,終于被他發(fā)現(xiàn)了一個感興趣的目標(biāo)。
“陳家莊,五畜神?!?p> 報案的是陳家莊的大戶陳員外。
案情描述:本村佃戶陳二小因為迷信五畜神,常年在家中給五畜神上供,不堪重負(fù)之下弄得父母雙亡,陳二小也失蹤兩月有余,出于人道主義考慮,其妻女目前暫時被陳府收留。
本村除了陳二小一家外,還有幾戶人家也因為信奉五畜神丟了性命。
望縣衙派人下來徹查。
后面還有一行補(bǔ)充話語:陳府會主動承擔(dān)一眾公人下鄉(xiāng)的開銷和衣食住行。
董合之所以對這個案件產(chǎn)生興趣,因為他之前剛處理過一頭‘山神’,這種被稱之為‘神’的,往往是假神,也就是西貝貨。
吞噬這些‘假神’的能量后,他隨身攜帶的金手指——陰曹地府說不定又會迎來新一輪的擴(kuò)建。
同時這種涉眾甚廣的案件往往能碰瓷出幾個新任務(wù)來。
除此之外,其他案件都在刑房中封存了許久,只有這樁案件目前還處在‘待查’階段。
就憑他剛剛得罪了典吏王進(jìn)喜,對方八成會直接將這樁棘手的新案件委派到他頭上。
領(lǐng)導(dǎo)修理不聽話的下屬,一般都會采用這種手段。
先利用手中的職權(quán)修理你一通,要么打得你過來求饒叫爹地,要么讓你滾蛋或者因公殉職,重新?lián)Q個聽話的下屬來。
“這位典吏老爺恐怕不知道,我正愁沒業(yè)務(wù)開張呢?”
董合默默地將案件再次瀏覽了一遍,這才合上公冊。
如今的他,實力早已突飛猛進(jìn),已不是之前在牛家村遇到山魈時那般束手束腳了。
我要上三江
感謝夜宿寒山寺同學(xué)的1800點打賞,下周無推薦,要裸奔,編輯說追讀不到100,讓我先哭一會。上本書王多年都市第一輪試水結(jié)束追讀140我二話不說就切了,但這本書就算是撲街上架,也會繼續(xù)寫下去,大家請放心,我把茅山秘術(shù)沒寫完的幾個副本在這本書中都寫出來,目前作者心態(tài)基本穩(wěn)定,整個人坐在電腦前表現(xiàn)得十分‘安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