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縣衙查看了一下午卷宗后，董合默默回家。
經(jīng)過一晚上的發(fā)酵，董合在縣衙公然頂撞典吏老爺?shù)南⒁哺黄鸢l(fā)散，同時董合有后臺，財力雄厚的小道消息也隨之傳便了整個縣衙。
接下來的3天才是重頭戲。
董合這名新任班頭要開門接客……哦不對，是開門廣納賢才，收小弟了。
第二天，董合穿戴一新的來到新辦公室。
手上端著一個用紅布蓋著的托盤。
在縣衙平房外溜達了一圈。
一時間吸引了無數(shù)視線。
眾人都在猜測，這紅布下面是人人都愛的毛爺爺，還是放著其他東西。
董合沒讓這些人久等。
期間他去廚房給自己要開水泡茶時，大方的將托盤擱在門口的桌子上，不巧正好有一陣風吹過，吹走了上面的那層紅布，露出里面被擺放的整整齊齊的兩列銀元寶。
一錠5兩，這一托盤上至少有50兩銀子。
嘶！
附近不巧看見這一幕的吃瓜群眾呼吸聲為之一滯，不約而同都重了幾分。
董合泡好茶后，端著茶杯沿途接觸到不少炙熱又帶著一絲討好的目光，他笑而不語的回到自己辦公室。
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這些5兩一錠的小元寶是他一早去縣上錢莊特意兌換的。
說一千道一萬，董合作為縣衙的新任班頭，年紀輕，又無任何顯赫的資歷，辦案手段還是個謎，有無擔當和能力，能不能做好一個領(lǐng)頭人也是個未知數(shù)。
在加上又得罪了縣衙的典吏老爺。
或許會吸引幾個投機客前來投奔，但大部分人對董合還處于審視階段。
班頭選衙役，衙役投靠班頭，這是個互利互惠的雙向選擇。
你讓人給你賣命，且未來都是一些危險性較高的詭異案件，人家圖什么？
來縣衙當衙役，要么混日子，要么混錢，也有一些有上進心愿意踏實做點實事，干干凈凈拿錢的衙役，這些人已經(jīng)算是少數(shù)一小撮了。
董合今天就要將這一小撮這樣的人挑選出來。
總之寧缺毋濫。
當然，他的套路很直白粗暴，直接用錢引誘。
想要刷任務(wù)和功德值，就要舍得付出，銀子只是他手上的一個過手工具，并不是很在意。
董合回到辦公室繼續(xù)坐了半個時辰，外面熱熱鬧鬧，不時有腳步聲從他辦公室外走過，卻沒有一個推門而入的人。
董合望著桌上的50兩銀子，嘆了嘆氣，一度開始疑惑，自己給出的提示已經(jīng)很明顯了，難道還有人不明白？
就在這時，敲門聲響了。
“董老弟，我是你羅大哥?！?p> “羅大哥請進?！?p> 董合心中一動，起身接客。
門外羅宏大方的推門而入，身后還跟著七八個或靦腆或眼神炙熱的衙役，一溜煙站成兩排，將不大的辦公室擠得滿滿當當。
羅宏臉上帶笑，“老弟，我知道你新官上任，手上急缺人手，這些都是在縣衙跟隨我多年的人，知根知底，大家都要養(yǎng)家糊口，我那邊的油水就那么多，人多不夠分?！?p> “就帶來讓你看看，我事先問過他們了，他們也都愿意跟隨你?！?p> “你看一下，能一下子接收幾人？”
羅宏自然沒啥壞心思。
董合心領(lǐng)神會的點了點頭，又重新回到辦公桌前，他桌子上有一份花名冊，是昨天從兵房討要過來的，縣衙所有的衙役和捕快名單都在上面。
這份花名冊上被畫了很多圈圈和叉叉，剛才董合一人無事時已經(jīng)篩選了一遍。
此番只需要對著冊子在篩選一遍。
“各位都是我縣衙的同仁，有些還是長輩，我就不客氣了，有話直說?！?p> “大家先報一下各自的姓名，哪里人士，擅長什么?！?p> 董合話音一落，第一場非正式的面試正式開始了。
“我叫張二蛋，家在縣郊，今年18歲，愿為董班頭效勞?！?p> 排在最前面的第一人出聲有些猶豫，不夠干脆，且眼神看向董合時有些躲躲閃閃，明顯帶著少許緊張。
畢竟董合現(xiàn)在的身份是小領(lǐng)導(dǎo)，他只是一名普通衙役，兩人身份差異過大，難免。
董合直接通過這一小事看出這小伙子心理素質(zhì)不太過硬。
第一個直接PASS。
“好，下一個。”
羅宏見董合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知道對方要求頗高，擔心被董合看扁，馬上朝人群中的一人使了個眼色。
此人直接雙手抱拳拱了拱手，朗聲答道：“稟班頭，我叫周尊峰，縣城人士，25歲，早先干過仵作學徒，有少許辦案經(jīng)驗?！?p> “哦。”
董合抬頭朝此人望了一眼。
見此人相貌端正，身材中等，最主要的與他對視時，目光不躲不閃，自帶一股不卑不亢的氣場。
這種人要么是有真本事的那一類，要么心理素質(zhì)極其強大。
且對方還有一段珍貴的仵作學徒經(jīng)歷，在衙役中也算是帶著特殊技能的稀缺人才了。
董合為求保險，又朝坐在旁邊的羅宏瞟了一眼，見后者一臉的自信，董合心中基本上有數(shù)了。
此人應(yīng)該是被羅宏看好的高端過硬人才。
“好，你入圍了，請在旁邊稍等片刻。”
董合對周尊峰禮貌的笑了笑。
接下來的幾個人，董合一一審視了一遍，發(fā)現(xiàn)都是一些年紀在18到25歲之間的漢子，這類人身體素質(zhì)不會差，且對自己未來的規(guī)劃還有一定企圖心，并不是那種30多歲聽天由命在縣衙混日子的老油子。
讓董合既說不出好，也說不出不好。
整體說就是都在水準線以上，但無甚引人注目的特點。
其中只有一名近40多歲的老捕快引起他注意，能和一干20來歲的青壯站在一起，明顯自己已年老色衰，還能被羅宏親自送過來，自然有幾把刷子。
“公孫明，45歲，有多年刑事偵查經(jīng)驗，但年輕時受過刀傷，傷過肺，常年咳嗽?！?p> 董合盯著花名冊上的介紹，猶豫了半響，還是決定暫時錄用此人。
“公孫明，周尊峰，你們?nèi)蘸笙雀?，其他人就先出去吧。?p> “對了，這是我發(fā)給你們的安家費?！?p> 董合伸手在托盤上摸了摸，分出兩塊小銀錠，分別遞到兩人手中。
“多謝董班頭?！?p> 二人神色激動的接過銀子，臉上隱隱露出一絲感激之色。
來縣衙廝混了這么多年，還從未見過領(lǐng)導(dǎo)收小弟，還倒送銀子的。
這讓兩人對未來的發(fā)展多了一絲信心。
屋內(nèi)的其他人見到后，無不露出一股羨慕嫉妒恨的目光。
董合要的就是這種效果，此為千金買馬骨。
等到最后屋內(nèi)只剩下董合和羅宏兩人。
董合轉(zhuǎn)手向羅宏回了一禮，“謝謝羅哥幫我抬莊，讓我今天沒鬧出笑話來。”
羅宏也為董合的大方之舉暗暗豎起一個大拇指，有錢就是好啊，隨隨便便10兩銀子就送出去了。
要知道，在上元縣，5兩銀子已經(jīng)夠普通三口之家省吃儉用2-3個月了。
不過羅宏也覺得很有面子，這些都是之前跟隨過他的小弟，自己那邊位置不多，油水和任務(wù)有限，才將自己用過的人送到董合這邊來。
后者出手大方，自己也面上有光。
董合相當于也是在給他面子。
“這個公孫明還有一個缺點，那就是下手極黑，聽說自己常年看病要錢，家中還有一位老妻要養(yǎng)?！?p> 董合給他面子，羅宏也不會藏私。
“總之，你收納此人后，心里有個準備?！?p> 董合點了點頭。
他什么都不多，就是錢多，只要為他辦事得力，錢財賞賜不會吝嗇，不過到時候規(guī)矩也要立，一旦破壞了規(guī)矩，該怎么處理就怎么處理。
董合開門迎客的第一天，一共接納了2人，分別是25歲為人沉穩(wěn)的周尊峰，還有一個45歲有豐富刑偵經(jīng)驗的公孫明。
第二日，他繼續(xù)在辦公室中蹲點。
不過今天縣衙接到了一條報案，上元縣南邊的五爪湖又出現(xiàn)了一個溺水之人。
若是普通的溺水，一般的村民在村長和大戶的安排下自己就處理了，但此人被打撈上來后，身上的四肢都被啃食了大部分，尤其是兩條大腿，上面的精肉幾乎都被撕了下來，露出一片森森白骨。
死相極其恐怖。
附近村民大多對湖泊中水鬼的傳聞?wù)勆?，這次估計也是水鬼作案。
只是這些水鬼已經(jīng)越來越猖獗。
讓人毛骨悚然的是，此人是在湖邊岸上一里遠的地方被人拖下去的，沿途的草地上還有拖拽的痕跡，這就不得不讓人心生恐怖了。
典吏接到報案后，派班頭羅宏領(lǐng)人去查看情況。
羅宏經(jīng)驗豐富，知道此行很難有好的結(jié)果，在縣衙點了七八個人，帶上縣衙的一對仵作師徒匆匆出發(fā)。
五爪湖又稱南湖，在上元縣南方，雷公河的河水就是流入到五爪湖。
董合先前在刑房積存的密卷中見過這樁奇案。
不過這種水下生物作祟的案子也有些難辦，對方肯定不會在陸地上和你真刀真槍的對著干，一有不對就溜進湖底，讓人束手無策。
董合同時留了個心眼。
若是五爪湖水鬼繼續(xù)作祟，搞不好那位看他不爽的典吏會直接指派他下去破案。
為什么今天去的人不是他？
他才剛剛升遷為班頭，手下還是光桿司令，對方要想整治他，也不會吃相如此難看。
但是幾日后，就不會有這層顧慮了。
第二日董合在辦公室中坐了一整天，前來毛遂自薦的一共有七人，但無一人能被他看入眼，直接蹲了個寂寞。
第三日，羅宏領(lǐng)出去的人手還未回來。
又有人來縣衙報案，是一棟荒宅的附近居民，他說昨日黃昏見兩名乞丐互相攙扶著從荒宅的院墻翻了進去，結(jié)果第二天不見出來。
根據(jù)多年經(jīng)驗推測，八成是死在了里面，讓縣衙派人進去收尸。
這處荒宅早已名聲在外，傳聞里面有女鬼以歌聲誘惑路人，吞噬人的魂魄，附近居民平日無不繞著荒宅走。
這處奇案，刑房的密卷中也有記載。
“班頭，如今羅班頭未歸，縣衙只有你和皂班兩名班頭在，我推測典吏大人一定會派你出去?！?p> 前來報信的是周尊峰。
收了董合5兩銀子安家費后，他已經(jīng)算是董合手下的人了。
公孫明也在旁邊幫忙分析，“班頭，從這處荒宅抬出來的尸體我曾經(jīng)見過，死相極不正常，雙目圓瞪，嘴巴大張，雙手緊握，且身上那活兒到死都是直挺著?！?p> “像驢兒一樣。”
“死前一定是經(jīng)歷了什么不尋常的事。”
公孫明的一番解釋，讓同屋的周尊峰露出一絲詭異的尷尬笑容，想笑又不敢笑，總之有媳婦的男人都懂。
“我推測那荒宅中的邪魅必定是一只女鬼，非人力所能敵，班頭切莫大意接下了此案，能推脫還是趕緊推脫掉?！?p> 董合也是微微一愣。
人、妖、鬼三者對他的目前的威脅性，他最不怕的就是鬼。
當然，那種特別厲害的鬼王除外。
“無妨，你們忘了我還有另一種身份嗎？”
“什么身份？”
“守夜人?！?p> 房中周尊峰和公孫明互相對視了一眼，眼中皆流露出一些詫異之色。
守夜人，傳聞都是天不怕地不怕，八字過硬能夠鎮(zhèn)宅的一些狠角色，董合成為守夜人的時間尚短，在縣衙并沒有流傳開。
就在幾人在屋內(nèi)敘話時，辦公室的門被人直接推開了，一名刑房的書吏昂首挺胸的走了進來。
他瞥了瞥屋內(nèi)的三人，“董班頭，典吏大人下令，荒宅這邊八成又出了兩條命案，在附近造成了很不好的影響，讓你今晚帶人進駐荒宅，限期三日內(nèi)破案。”
“若限期內(nèi)不能破案，按照縣衙規(guī)定，當眾杖30?！?p> 書吏傳完話后，直接轉(zhuǎn)身走人，根本不給他討價還價的余地。
周尊峰和公孫明面色一下子變得難看起來，真是怕什么就來什么。
杖30雖不算什么太重的懲罰，畢竟縣衙的自己人打自己人往往不會下死手，最多回家躺上一個半月就能下地。
但眼下正是董合新官上任，開門收小弟的關(guān)鍵時候，若是被當眾杖30，一來會打擊董合威信，反過來會大大襯托了一把典吏老爺?shù)墓偻?p> 二來豈不是剛剛聚起來的名氣轉(zhuǎn)眼就被打的煙消云散。
用錢財開路好是好，可以短期內(nèi)聚集起一批人氣。
但和自家小命比起來，很多人都會選擇保命。
“唉！班頭，要不，你去找一找高先生求情？”
公孫明想起董合背后有人的傳聞，在旁邊跟著出主意。
至于董合先前吹噓的守夜人身份，二人皆沒當一回事。
“我說無妨就無妨，今夜我獨自一人進駐荒宅，你們不用進去，我倒要看看是她兇，還是我兇?！?p> 董合決定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反正早晚也要拿這處荒宅下手，典吏派下來的任務(wù)正逢其時。
“班頭，三思啊。”
“班頭，要不我多點幾個人，晚上我們舉著火把人多勢眾，晚上一起進去陪班頭？”
“不用，就我一人?！?p> 董合大手一揮，拒絕了兩人好意。
典吏想要借此事來打擊他的威信，董合正好反過來借此事豎立他的威信。
董合當下給二人分派任務(wù)。
趁著還有半天時間，公孫明去走訪荒宅附近的幾戶居民，盡量打聽一些關(guān)于荒宅中女鬼的傳聞，越詳細越好。
周尊峰則去距離荒宅不遠處的一處破廟，去調(diào)查那里的剩余乞丐，探尋一下為什么隔三差五就有乞丐翻墻進去。
難道他們就不怕死嗎？
亦或者，沒有聽聞荒宅鬧鬼的傳聞。
還是別有所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