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長生者有罪
相信！是一種力量！
這句話是哪個閑得慌的家伙說出來的！
盡管意識開始渙散，智慧已被蒙塵。
李長生那顆碎裂了的道心，依舊在泛著點點光暈。
不斷地暗罵著自己，是不是睡得太久了，居然會覺得千朔天跟自己是一類人！
只是，哪怕李長生現(xiàn)在想要放棄，也不可能了。
這一腳既然已經(jīng)踏入，便再無回頭路！
“嗤啦啦??！”
漫漫長夜虛無！
枯寂得只有空！
冷漠得只有白！
如今的李長生，肉身失落，神魂磨滅，只剩下了即將破滅的道心，在這不可存在之地永遠浮沉！
周遭無數(shù)不可描述的扭曲之光，更是不斷地啃噬著李長生那越來越黯淡的真我之靈。
這樣的凄慘局面，是李長生這輩子，無論如何都不曾想過的！
可誰又能想到，在這連古神先民，帝血氏族都無法涉及的禁忌領域里。
一道冷漠地讓一切理智生靈都不可直視的目光，卻在一直一直……肆無忌憚地看著這里！
門梯！
扶手！
墻壁！
在這道目光的主人眼中！
是連世界本身都要為之瘋狂的灰白！
“唔！沒想到，昨晚那個夢還挺有意思的。不過，現(xiàn)在想想還是太假了點，筠心那丫頭怎么可能會那么過分地放任我喝酒呢……嘖嘖……”
姬酒夜的臉色通紅，嘴巴里還在咂吧著泡沫葉子，撓撓后腦，就準備打開房門下樓干飯。
不過就在他的右手抓住門把手的時候，他那張還沒開始長成的小臉就僵住了！
因為在他的身體周圍，是各種各樣的光！那是人類無法理解的扭曲，只是看著看著，姬酒夜的頭皮就已經(jīng)發(fā)麻起來。
勉強眨了一下眼睛。
“那個……麻煩讓讓路，給個機會讓我做個飽死鬼唄?！?p> 視線里的光，除了歪歪扭扭外還是歪歪扭扭，它們……似乎并不能理解這句話。
“這樣……只要你們跟著我，認我作大哥，我就帶你們?nèi)コ赃@個世上你們從未吃過的東西怎么樣？”
這次姬酒夜的話，似乎把這團混亂的光給打動了。
“嗯嗯！”
歪曲了現(xiàn)實的熒光很有魔性地一口就答應了。
“唔，又多了一堆吃白飯的……這日子以后還有奔頭嗎？”
“嗯！”
聽到這句沒良心的話，熒光們很生氣，立馬膨脹了起來，發(fā)誓要咬死姬酒夜！
“沒說你們！沒說你們！你們可不要想太多了！”
“喂喂！你們不要太過分了，我可是有后臺的，你們這樣咬我，阿眠哥一定不會放過你們的?！?p> “啊??！?。 ?p> “嗯嗯！”
“你就是人間第一正道的光。”
“嗯嗯！”
“遇到你的這一刻，是我這一生最值得驕傲的時候?！?p> “嗯嗯！”
“你比天還高，比地還厚！”
“嗯嗯！”
“仙人就是渣渣！你才是最厲害的！”
……
當姬酒夜第一百次無比誠懇地對光的贊美后！
光！化作了點點星光，以姬酒夜這輩子都不可能有的腦速反應。
噗的一下，流進了他的嘴里！
只能說口水多了！噗就來了！
“誒！什么鬼！算了算了，只要找到阿眠哥，管你是什么鬼，都要俯首認錯?！?p> 說完，姬酒夜就迫不及待地去重新?lián)崦蔷眠`的門把手。
剛一踏出自己的房間，就是一股刺鼻的惡心氣息撲面而來。
這讓本來就因為那團可惡的光而格外鬧心的姬酒夜，更加地想要找到葉眠，好好地哭訴一番。
然而，當漸漸適應這道難聞的氣味后。
姬酒夜一眼便看到了……
墻壁！
被涂抹成了紅色！
如人的血肉一般的紅！
大量扭曲糾纏在一起的血肉在微微抽搐，看起來似乎在進食！
“額……沒打擾你們聚餐吧！”
即便姬酒夜此刻再怎么想吐，他還是對眼前的一堆吃貨，相當有禮貌地問了一句。
“哧呀哧……”
血肉的墻上，破爛的孔洞被不斷地擠出，腥臭的膿液如浪打焦巖一般，打向姬酒夜。
漂亮地一個轉(zhuǎn)身，姬酒夜很輕易就躲了過去。
可也就在這時……
“啪！”
一塊被濃稠液體所包裹的肉塊，掉在了姬酒夜的腳邊。
那是……他養(yǎng)的貓！
姬酒夜不斷地開始后退，他不敢置信！
“你們！你們居然吃了小葉菜！”
然而，當他喊出這句話后，這些怪異們直接蜂擁而至，占據(jù)了姬酒夜的所有視線。
“阿……阿眠哥！你快來！快來?。∷鼈儭鼈冇謥砹耍 ?p> 現(xiàn)在唯一能讓他活下著的希望，就是到阿眠哥的身邊！只有在他的身邊！他才能活下去！
“你們這些家伙，真得以為我還是當初那個三歲小孩嗎？不怕告訴你們！爺已經(jīng)五歲了！根本不怕你們這些……咕嘟……連小孩都敢欺負的膽小鬼！”
姬酒夜大聲呀呀叫，雙臂猛地前后左右一揮舞！
很不合理地！一條道路被他的小手臂給打通了。
“呼呼……呼，關(guān)鍵時候還是得靠自己啊……呼！”
然而，還沒等姬酒夜多緩幾口氣，他那小短腿就被大量的肉給吞沒了，接著整個身體也被這些怪異給淹沒。
“?。“。“⒚吒?！你在哪??！我真得好害怕……筠心！筠心！不要再睡了，那些家伙進你房間了！快起來?。◇扌?！”
“等等！筠心好像不在家??！我去！又來！”
“呼……咕嘟”
好不容易！姬酒夜才重新得以脫困！
可……這次……氣都不用緩了，因為在他的前面，數(shù)不盡的混亂正在排隊等著他！
深吸一口氣……
呵呵……
這些家伙真得好囂張啊……都快趕上阿眠哥了……可阿眠哥，你到底在哪啊！……能不能吱個聲，至少給我個可以繼續(xù)努力掙扎下去的理由?。“⒚吒?！
那么……所謂的阿眠哥究竟在哪里呢！
嗯！他還在沉迷于李長生的花式死法中，而不可自拔！
“選來選去！果然還是第一眼的印象最重要啊，那么……就選你吧！李長生！”
他……就是那位一直在肆無忌憚地觀望禁忌領域的人！
他的名字叫……葉眠！
穿著一身白衣黑褲，看起來只有五六歲。
然而，沒有任何人敢無視他的那張驚世面容，更無任何人敢膽直視他的雙眼。
哪怕他的雙眼看上去沒有一絲靈動與光采！
但……這絕對是一雙空洞地可以跟上蒼叫板的……至高維度的偉力！
“嗯，也是時候去解決那些東西了?！?p> 沒有起伏的調(diào)子，機械地像個木偶，沒得感情！
而還在那邊苦等的姬酒夜，目前確實極為需要葉眠的幫助！
畢竟他已經(jīng)奄奄一息，要被嚇死了！
“吼！”
一只呲牙黑獸張開了嘴狠狠地向姬酒夜咬去。
……
然而！
當生命逝去的那一瞬間的痛苦！
黑暗……與殘軀至此長伴的黑暗！
姬酒夜……都沒有感受到！
只因現(xiàn)在……葉眠站在了他的前面！
小小的個子，腳下踩著的影子卻遮蔽了所有能視的一切！
可前方的陰暗深處，依舊存在著蠕動與怪異。
那是一只沒有確切形體的恐怖！
而在葉眠的眼中，卻也不過只是一個稍微巨大一點的丑陋怪物罷了。
葉眠覺得，眼前這個東西，多看一秒都是對自己的極大不敬！
只是想要對付它，卻有些麻煩。
一旦涉及了道之外，這樣的生靈都不會太簡單。
空洞的眼眸里是藏不住的冰涼與冷漠！
一步，沖入黑暗，五指狠扣！
“砰??！”
整個房子竟是開始倒塌！
也幸好這附近只有葉眠他們幾個住，否則還不知道會不會發(fā)生更可怕的事！
“撕啦！”
恐怖怪物的胸膛被葉眠輕易撕開，接著就是一拳，猛砸！
在拳頭與怪物接觸的瞬間，空間被完全撕裂。
怪物的身體也隨之崩碎，化成淡淡的血霧。
不理會一旁還在艱難地嘗試站起來的姬酒夜。
葉眠的瞳眸中，漸漸地倒映出一道人影。
那是……李長生！
“看來就是這個時間點了。”
隨后，葉眠目光掃視剩下的一個個怪異。
“既然你們選擇這個時候，那么就來充當這個媒介吧！正好那個家伙目前也需要一個稍微像樣的載體?！?p> 話音剛落，這些本不應存在的怪異，伴著掙扎的嘶吼，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給強制夾融在了一起。
很快，一個巨大的肉瘤便出現(xiàn)在了葉眠的眼前。
肉瘤在地面上不停地蠕動著，且向著人形慢慢的轉(zhuǎn)化。
不過……它好像格外得不情愿！
“李長生，難不成你的道心就這般的脆弱嗎？”
似乎是被這句突然的話給嚇住了。
肉瘤停止了蠕動……
一分鐘過去……
三分鐘……
五分鐘……
葉眠只好放大招！
“快看……是霎華……”
……
“唔！我的道心舉世無雙！”
本來已經(jīng)停下蠕動的肉瘤猛地一顫。
化成了一個人形生物，這是一個身高一米五左右的未成年，沒有頭發(fā)，沒有眉毛，甚至連性別都沒有。
他睜開眼睛，露出跟死人一般毫無焦距的眼睛，死死地盯著葉眠。
如此……葉眠臉上不帶絲毫表情，也與李長生對視。
許久，葉眠突然開口道：“李長生，我知道你們的目的，也愿意幫助你們?？赡闳绻儆眠@跟死魚一樣的眼睛看著我，我保證，哪怕你是李姓帝族的人，我也會徹底抹掉你的存在！”
“咳咳”
忌憚地看了葉眠一眼，李長生便把目光移開，轉(zhuǎn)向它處。
“前輩，長生失禮了！雖然感覺有些冒犯！但還請前輩告知長生，我侄兒千朔天他們的去向如何！”
李長生雖向葉眠行大禮，神色卻是鎮(zhèn)定自若，不卑不亢。
“不要叫我前輩，我還只是一個孩子。就像酒夜那樣叫我阿眠就可以了。”
“至于你要找的那兩人，你看看那里，不就知道了么?！?p> 李長生聽聞后，有些詫異，但還是順著葉眠所望的地方看去。
而這一看！
整個人都傻了！
雖然他感覺不到千朔天的存在，但在葉眠的幫助下，還是讓他推算出了一點真相。
他們其實都成功偷渡來到了至高時間線，但卻只有李長生被葉眠選中，可以將自己的意識投影在這片時空。
但那兩個人卻沒有這么好運了，他們必須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慘痛的代價！
他們必須待在那處禁忌的領域里承受其巨大因果！
而期限是千記輪回！
“李長生，如果你不想一切都往最糟糕的局面發(fā)展的話，就努力去實現(xiàn)你答應千朔天的話吧！”
“讓千鶴……咳咳……成為一個正常的女孩吧！”
“額……阿眠，可千鶴在這個時間點應該已經(jīng)誕生了吧！我們……”
“你剛剛說什么……”
“沒……沒啥！”
望著葉眠很隨意得就將至高時間線的空間給撕裂，李長生的舌頭差點打結(jié)！
喂喂！這可是至高時間線的空間壁壘啊！
即便是這里本土的大能也不可能這么輕松就把空間給撕裂了吧！
“長生者有罪，長死者大罪。李長生，你若真能承受得住這個名字的因果，那個女人或許真的有那么一絲可能由死走向生?！?p> “霎華她！難道還能……”
“能！但你現(xiàn)在還不具備救她的資格。即便是我的這雙眼，也無法看透那最終劇幕的真相！所以這也是我選擇你的目的，借你之手，將千鶴，也就是我的這雙眼睛，把她從我的身體中剝離，或許那樣，我才能真正感受到作為人的樂趣?！?p> “這么說，阿眠，你是……”
……
天空黯淡，沒有白云與霞光。
但雪！
依然會來造訪！
一處幾乎沒有人煙，看不清楚雪花盡頭的偏僻山落。
雪在這里，無處不在！
雪在這里，無所不能！
似乎她把所有的清冷都帶到了這里，讓這里永遠沒有生機，永遠被人們所遺忘。
這是一個被遺棄的角落！
更是一個被遺落的悲傷！
所謂陽光！
所謂暖風！
所謂青山綠水！
所謂歡聲笑語！
只要是觸及了溫暖的詞匯，都注定無法被這里所容納！
可是，偏偏這個世上就有那么一些人喜歡來這里打臉！
寒風之間，白霜之中，雪頂之上。
只見一條長長的隊伍，伴著腳踩雪地的碎碎聲，在這里慢行。
在這個隊伍的最前頭，是一個身穿一襲白裙，披著雪貂大衣的女人。
這個女人給人一種非富即貴的感覺，絲絲黑色長發(fā)垂落于肩，有些發(fā)白的嘴角始終掛著一抹淡淡的微笑。
只是這個女子的腹部卻微微有些隆起，看來是有了身孕。
但這并不妨礙她的前行，即便她的腳步已經(jīng)很重很重了。
“夫人，我們還要繼續(xù)走下去嗎？”
女人沒有應話，只是用手撥開飄落在發(fā)絲間的幾片雪花，看向遠處的茫茫一片。
那是多么遙遠的記憶啊！
漫天的六瓣雪花！
一片便是一個輪回！
一瓣便是一次錯過！
姐弟兩人走過名山大川，走過這個輪回雪山。
他們要在輪回的盡頭賞雪！
他們要走出一切得一切！
“姐姐，永遠不要放開我的手！”
她就站在那里！
站在雪下的春天里！
一直一直跟在少年的身后，笑笑不語。
可今日，大雪依舊紛飛。
卻失了溫度！
失了風度！
如今這條路上，有著長長的隊伍與她，卻再也沒有了那個為她執(zhí)劍的少年！
山巔之上！
“夫人，我們不如歇息一會吧，永夜就要來了?！?p> 女人還是不語，只是用她的行動來表明她的態(tài)度。
一點一點，向前邁進！
哪怕步子的邁出愈發(fā)地艱難！
哪怕隊伍里已經(jīng)開始有了一些細語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