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孤眠太罪》
“嗤嗤……”
一根蠟燭在黑暗里被點燃，燭芯里搖曳的青色暈影……
是指尖的記憶與信仰！
搖顫！
卻絕不屈服！
一點一點將黑暗驅(qū)離！
一點一點映照出葉眠的面容！
在他那皙白如玉的指尖！
芯火燃燃！
青色的火光，撫平了葉眠眼角處的幾絲憂傷！
深情的撫娑。
并非在舔舐過去！
而是在證明己身！
葉眠高舉蠟燭，一如高舉王座！
“李長生，看來這是一場惡戰(zhàn)！你！準(zhǔn)備好了嗎？”
“我自然不會畏懼！”
在他們的面前，是一道連無盡時空都無法記憶起的墨黑世界。
如同小孩涂鴉一般，無法理解！
無法被世界所認(rèn)同，不可被時空所記錄的混亂無序！
“看來你還是不愿意接受我給你寫的劇本呢？不過沒關(guān)系，這樣的劇情看起來才會讓我感到更大的愉悅??！”
她……是一切的劣根！
于她而言！
偽善的人類是她最厭惡的種族，也是她最熱衷的玩具。
時間長河早已無法洗盡世界對人類的惡意，而她則是帶著面具，笑看世間一切可笑之人。
夜寂，只有星光用冷漠的言語照射在這朽爛的大地上。
異詭難言的情緒無不在使本就破敗不堪的土地，變得更加的死寂黑暗。
然而，很快世界有了一絲小小的變化。
一個人類誕生了，隨著星光所照之處，皆有人影浮現(xiàn)。
但對于世界本身而言，這只不過是微不足道的現(xiàn)象。
在他漫長古老的一生中，所誕生及所滅亡的生靈，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如同充饑一般，接受著死者的尸體，可垃圾的靈魂在他的食道里翻滾糾纏，令他作惡難忍。
但不置可否，人類的肉殼還是比較美味的。
只是，這依然影響不了他對人類的靈魂深深的惡意。
于是，一個家伙誕生了！
以人性的劣根為食！
以不斷扭曲那些可愛的人性為樂！
迷霧從此籠罩這片古老的時空。
三千世界，徹底失去失望！
唯有笑聲才是人們生存的依仗，也唯有她能代表全人類活下來。
人們紛紛為她獻(xiàn)上生命中最后的笑聲，此為絕唱，可聽眾只有一人。
她活下來了，同時成功地欺騙了所有人。
最后，一些跟她一樣帶著面具的不可名狀之物，為她鼓起了掌。
仿佛她剛剛的演出非常地精彩，而她欣然接受著屬于自己的掌聲。
摘下面具，露出那張被世界排斥，模糊不清的臉。
繼而，全世界再次被笑聲所充斥。
不過，這次在笑的只有一個人罷了。
……
“沒想到，千鶴竟是時荒空白所孕育出的存在?！?p> 當(dāng)重新開始執(zhí)掌真理的權(quán)柄，李長生才算看清一點，這片時空部分的真相！
時荒空白！
那是時空徹底死亡后，永墜永逝！不存不在！
才會有可能誕生出的禁忌時空！
而且這個時空所散發(fā)出的悲意！
可以看出，至少有一尊踏足道無止盡的存在，隕落于此。
“不要害怕，只是區(qū)區(qū)一個還處于幼年期的根源意識罷了。”
說完，葉眠一揮掌，李長生哼都沒來得及哼，就被甩飛進(jìn)了前方的墨黑！
“算算時間，我應(yīng)該是要出生了！”
雨！
落地時凄涼的滴答聲，不斷在人們的耳中反復(fù)響起。
像是哭泣！
哭泣為何！天要把她打落，讓她從無知且純潔的白云，化作雨！
去跟那骯臟的大地，丑陋的人類，肌膚相觸。
又像是詛咒，詛咒人類接下來的命運，只能徘徊于死亡的不歸路上。
“砰砰砰??！”
打傘聲！
陸陸續(xù)續(xù)地在這受難多年的大地上，撐起了一個個迷茫羔羊的信念！
各個街道、城鎮(zhèn)，乃至世界！
燈火忽暗忽明！
肅清莊嚴(yán)的氣氛蔓延各個角落！
那有序井然的腳步聲，仿佛帶著隔斷生與死的節(jié)奏，喚起了人們麻木呆滯的靈魂。
每個人，臉上的迷茫漸漸隱去。
那人偶一樣的軀體慢慢地有了一絲靈性。
可這喚醒地還是原來的人嗎？
而在此時，無數(shù)的海報！
突兀地出現(xiàn)在最顯眼的地方。
能讓每個人類，都不必瞪大他們那雙愚蠢而又無能的雙眼，便能清晰地看到海報上的每一個黑字！
“本次演唱會的主唱，依舊是各位最愛最愛的千鶴小姐！”
先是許久的平靜！
隨后，人們開始?xì)g呼，開始互相扯著頭皮，來發(fā)泄內(nèi)心多余的快感！
狂呼聲！
接連不斷！
氣氛！一度燃起！
瘋狂的人們，紅了眼，失了志！
像蒼蠅一樣可恨、可笑。
一處擁有著古老歷史的街道上。
秋風(fēng)帶著惡意襲來！
卻吹不痛住在此地的居民們。
他們每個人都穿著一樣的白袍，每個人都在俯首沉思。
那所謂的海報，對此只能無奈。
他的任何言舉，都無法粉飾這條街道上的一切人與物！
此時距離這條街道一百公里的某處，一輛車正向這里行進(jìn)著。
當(dāng)來到一棟高層建筑，從車上，走下來了兩個人。
一個長相怪異的青年和一個只有五六歲的孩子。
他們是李長生與葉眠！
“咚咚??！”
沉重的鐘聲在這片最后的凈土上空回蕩！
“當(dāng)幕鐘被敲響，太罪便會從沉睡中蘇醒，當(dāng)晨鼓聲蓋過鐘聲，凋零的蕓蕓眾生們必將直達(dá)彼岸。而不歸路的癡漢會為幸者，去殺時間本身；輪回盡頭賞雪之人，也會為盲者們，埋葬必死的命運。所以，我的父親，您是醒了嗎？”
這是一位白袍青年，他的臉龐看上去完美無瑕，如天工親造！
雙眸微睜，瞳中諸天異像浮現(xiàn)或沉寂。
無數(shù)秩序所打造的神鏈在其內(nèi)串動、交纏中，感受著彼此的炙熱。
“有點熱?。±翔F！”
“嗯嗯！”
其中兩根神鏈之間的交談，讓葉乘涼感到有些意外，隨后又是釋然。
抬起一只修長白皙的手。
手上，是一本厚厚的書籍！
這是《孤眠太罪》！
這本書，里面記載著傳說中，那個男人的一切罪孽！
一樁樁的罪行！一件件的惡果！
哎！看來，又要換個地方躲起來了。
葉乘涼內(nèi)心有些感慨！
這個時空雖不是他的故鄉(xiāng)，可卻也在這里生活了三年。
多多少少，他對這里還是有些不舍的。
可惜！她要來了！
葉乘涼眼睛微瞇，右手輕輕將《孤眠太罪》打開。
頓時，這本書便自動開始翻起頁來。
一頁又一頁！
而與此同時，整個世界也像被人用手翻開一樣。
無論是人還是景，都在急速地倒退。
不，應(yīng)該是時空在快速地切換。
萬物眾生都無法感知自身的變化，他們只能感受到，自己那淡定的口水，咽下去還是口水。
然后，默默地接受命運的安排！
許久……
“吱……吱！”
門！
被輕輕地打開。
一雙赤著的小腳走了進(jìn)來。
血色的衣裙之上，是血色的微笑！
她……赫然就是那個在葉眠的噩夢中，手持黑色巨大鐮刀，自稱小熙的可怕少女。
“我可愛的侄子，又讓你跑了呢？哈……哈哈??！”
幽暗的房間……
“李長生，你也感覺到了吧！”
李長生有些不解，什么感覺到，他還能感覺到啥？
兩個男人之間的友誼？
不對……你好像還不算是男人吧！
還是你……尿褲子了……
也不對……沒味??！
那到底是啥？
“算了，你當(dāng)我沒說過這句話吧！”
看到李長生那滿臉的蠢萌，葉眠就瞬間頓悟了……
原來當(dāng)雙方不在一個層次的時候，溝通起來是真得難啊！
“阿眠！你快看這里！”
“不用你說！我不瞎！”
他們的正對面，是一張畫。
一張雪景畫！
“這……就是那位曾經(jīng)在輪回盡頭，賞雪的存在，所著就的《雪》！”
葉眠沒有搭理李長生，目光里透著一絲晶瑩，大步走向這幅畫！
繼而一步踏入畫中的雪界！
看見葉眠如此干脆的就踏入畫中，李長生只能把嘴里本來已經(jīng)想好的各種勸說措辭，全部咽回去。
也是大踏步！
……
雪花飄落！
在即將來臨的永夜！
展示著她的朦朧！
白色開始消失！
黑色的雪花！
漸漸地降臨人間！
狩獵的時刻就要來了！
而這個時候，那名女子所帶領(lǐng)的隊伍里，還活著的人已經(jīng)寥寥無幾。
“咦咦咦?。?！”
似乎是嬰兒的哭喊！
破開狂風(fēng)，穿過黑雪，清晰地傳進(jìn)生者的耳里。
葉眠沒有想到，自己居然還能再經(jīng)歷一次嬰兒期。
不過……眼皮有些重啊，肚子也有點餓了……
不過……她應(yīng)該快來了吧！
就這樣在這茫茫雪地里，與她見面。
似乎挺不錯的！
于是……就這樣……
一聲不吭……
等啊等……
……
……
算了……看來我不哭是不行了啊！
這該死的……難道我堂堂……居然要靠哭！來保求自己的命！
“咦咦咦?。。 ?p> ?。▉砣税?！來救我?。。?p> “咦咦咦?。?！”
（姐姐，你快來??！你弟弟我要死了?。。?p> ……
葉乘涼！
也在這個時候，來到了五十年前。
可僅僅不到一息，葉乘涼就后悔了。
他只盯著他那雙充滿著智慧的……如天工巨匠打造般的手。
還是那樣的圣潔，那樣與眾不同。
可唯獨少了一份男人該有的博愛，多了一些小孩才有的稚嫩。
眉頭微皺，只嘆！
該是怎樣的可愛，竟能讓我失神片刻！
葉乘涼稍微抬頭，看著天上如人血落地綻開般，恐怖的紅月。
神情開始巨變，竟絲毫不去打量周遭的環(huán)境。
看定一個方向，拴緊雙拳，開始快跑。
葉乘涼不知此刻，自己身處哪片時空，但可以肯定，這里并不是他要找的。
摒棄雜念，雙腿地勁力也越來越大，竟是將一個個沉厚的泥石給踩的迸裂。
而所濺起的灰塵，遮掩住了他的一切氣息。
直到前方的空間被撕開一個大口子，葉乘涼緊繃地臉，才得到了解脫。
于是，他急忙地低抬一只腳，將全身的氣力都集中在腳上某一點。
然后，瞬間落下！
巨大慣性，使他高高躍起。
他成功地躍進(jìn)時空縫隙。
然而，此刻帶給他的并不是劫后新生的舒緩，而是無窮無盡的驚悚。
因為剛才的縫隙就是一個絢爛無用的擺設(shè)，完全把他當(dāng)傻子耍！
他的力量被這片時空限制住了，這讓他受教多年，養(yǎng)成的儀態(tài)修養(yǎng)付諸東流！
淚水即將沖破被封鎖多年的堤壩。
他的額頭也終于開始冒冷汗，終年冷漠的雙眼中也漸漸失去了原有的驕傲。
葉乘涼索性閉上雙眼。
就像母親曾經(jīng)那樣，閉上雙眼！
然后，讓死亡向他低頭！
他的呼吸越來越輕緩！
但腳步聲如兵車橫行！
血色的月，依舊高高掛在天幕。
腥臭異常地月光，照亮了葉乘涼不滿十四歲的身體。
使他在黑暗中無處可遁！
但始終點燃不了葉乘涼心中的恐懼。
信念把持在他的手上。
求生的欲望，支持著他奮然前行。
以及無數(shù)人的等待，讓他沒有任何理由，就放棄這具年輕的身體。
呼的一聲輕喚！
驚散了葉乘涼身體上的疲憊，但同時也使他一陣恍惚。
速度依舊不減的葉乘涼終究失了衡。
即將摔落在地。
“這月光燈做得挺不錯的，其中死亡的寓意也很濃厚，讓我略感興趣。但這并非就意味著，你們可以拿我兒子，作為今晚的材食之一！”
語句中所含的冷意，在這里肆意充斥，并炸開。
唯一不受其影響的便只有葉乘涼了。
而他現(xiàn)在，正面對一灘潭水。
感嘆自己剛剛不算太好的經(jīng)歷，竟沒有剝奪他可愛的形象。
但很快，他就兩眼一黑。
被一道纖細(xì)的黑影，擁入懷中。
好巧！
在那雪中世界！
葉眠也是跟他兒子一個待遇。
當(dāng)然，作為爸爸的葉眠，肯定是要比葉乘涼的待遇，稍微高了那么一點點。
“你們看，他笑了呢！”
女子也就是葉孤，看著自己懷里的葉眠，居然朝著她笑了。
她的心情似乎也因此好了很多。
可這次……
卻沒有任何人回應(yīng)她！
葉孤感覺到了不對勁！
“嘿……哈……哈哈?。 ?p> 當(dāng)心中沒有了信仰！
便于雪中呻吟吧！
我們是……人的劣根之源?。?！
我們是……帝的根源之道！??！
我們是……葉千鶴的忠仆?。?！
葉眠……
他似乎明白了……何為獰笑！
他們很痛苦嗎？
不！
他們在享受！
“李長生！不知道你能不能挺得住！”
葉眠的目光看向……
額……
他現(xiàn)在可是嬰兒！
所以……
能看個啥？
“所以說，你是李長生！”
看著眼前這個可愛女嬰，李長生拿著劍的手，差點要握不??！
果然，以他目前這個狀態(tài)，想要對付千鶴，還是太難了！
即便她還是個嬰兒！
這就是嬰兒與成年人的戰(zhàn)斗?。?p> 很殘酷！
也很現(xiàn)實！
終于，千鶴又一次伸出了她的小手。
“算了，反正一個馬上就要被我吃掉的食物罷了！我為何還要在意你的名字呢？”
“你也太小瞧我了吧！”
李長生瞳孔猛地一縮！
一道劍光高照！
將黑雪所覆蓋的夜空徹底照亮！
繼而……
手中長劍，就狠狠砍在千鶴的頭上！
竟將千鶴逼得后退了一小步！
當(dāng)然，作為嬰兒！
這所謂的一小步，自然蠻好笑的……
“你太弱了！”
劍被抓住了！
“咔嚓！”
碎了一地！
隨后，千鶴一把掐住了李長生的脖子！
隨意地將之扭斷！
嗯？
時間居然被撥動了！
“能撥動至高時間線的時間，真得很有意思呢？可惜，你終究是要進(jìn)我肚子里的！”
雖然李長生將自身的死亡狀態(tài)撥回到了生！
卻也付出了巨大的慘痛代價！
掙扎著站起身來，強(qiáng)行壓下道心的碎裂！
不過……
一只手從虛空伸出……
狠狠按在了李長生的頭上。
隨后，李長生的身軀就好像沙泥所堆成的碉堡一般，一點一點地被碾碎！
周圍的雪！
也在這一刻，變成了煉獄一般的景色！
“無知！讓我失去了吃你的欲望呢！”
說完，千鶴！
一腳接著一腳！
狠狠地踩在李長生已經(jīng)支離破碎的頭顱上！
一切似乎已經(jīng)成了定局！
“那么……可以好好去覓食了！！哈……哈哈！！”
當(dāng)滅世的預(yù)令下達(dá)！
整片時空開始瓦解！
混亂無序走近人間！
這個時候！
人類在恐懼中，像神祈禱！
可是，沒有任何神，能夠管得了千鶴的進(jìn)食！
深沉的，愈發(fā)濃重的黑暗。
天空中，是億萬年來，人類所有罪孽的總和！
他們猙獰地看向葉眠與葉孤！
隨后……
他們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