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腹黑首輔養(yǎng)成（70）
沈今朝忍不住脊背一寒。
她忽然發(fā)覺，這是一場天大的棋局，貫穿二十多年前到如今，都是皇帝一手策劃親自落子。
皇后閉了閉眼睛，“那時候布羅多還不是可汗，年少輕狂，溜出耿靳來到大周，只為一睹當(dāng)時遠赴盛名的我。卻陰差陽錯，我們幾人一生都糾纏不清。”
布羅多對她一見鐘情，親自求娶。
事關(guān)兩國邦交，年少的施于歲推拒不得，只能應(yīng)下，暗中再找取消婚約的法子。
而法子，是當(dāng)時還是皇子的皇帝送上門的，她心里清楚，他不是為了她而來，而是為了她能帶給他的名利。
——先帝對她青睞有加，有意給她賜婚，嫁給自己最滿意的兒子，未來的儲君。
但是，當(dāng)時的施于歲已經(jīng)和謝斯寧兩情相悅。
如今要她為了悔婚另嫁他人，誰都沒有什么區(qū)別。
謝斯寧桀驁不馴，得知這個消息當(dāng)然是不干的，然后就去揍了布羅多和皇帝一頓，揚言施于歲只會嫁給他。
布羅多不是死腦筋的人，很快就放棄了這樁婚事，親自同先帝說取消婚約，也把過錯都推到自己的身上。
但是，京都中的流言蜚語難免圍繞在他們幾人得身上。
“后來呢？”沈今朝問。
“后來……”皇后怔了一怔。
后來的事情不盡如人意，就在謝斯寧和施于歲以為彼此都能得償所愿的時候，皇帝擺了他們一道，設(shè)計了施于歲的清白。
他們?nèi)说募m葛也是在這個時候正式開始。
皇后摸著沈今朝的腦袋，“朝朝長高了，比娘親還高一些?！?p> 沈今朝沒有說話，卻是不動聲色的矮了矮身子。
“他并非真的愛我，對我的那些好，不過都是做給世人看的。他的心思太深了，我看不透?！?p> 這世上的遺憾總是太多了，多的數(shù)不過來，也道不盡。
如今回首過去，施于歲其實已經(jīng)心平氣和?；实垡埠茫x斯寧也罷，于她而言，仿佛都已經(jīng)沒有那么重要了。
以前多少次午夜夢回的時候，她多恨那時候的自己那樣的單純，傻兮兮的信了他們每一個人的話。
可惜，可惜就連謝斯寧都騙她。
騙她說他們一定會在一起，騙她他們會長長久久生生世世。
但是如今一個人已是他人婦受天下供奉做天下國母，一個人……不過是臣。
騙子。
“后來，我成了太子妃，又成了謹夫人，生下了你?！被屎笳f。
后位是她自己親口請辭的，沒想到多年過去，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還是落到了她的頭上。
過往的事情娓娓道來略顯難堪，一句話說不盡其中恩怨情仇，埋藏了太多感情和真相。
“皇帝為了把控我，把你從我身邊奪走，給你用了毒。我看著你同他日復(fù)一日父女情深，卻不忍心提醒你他多可怕?！?p> “是我這個母親從頭到尾都不合格……”
“他不是你的父親……”
“每月十五，他也不是為了來看我……”
皇后有些語無倫次起來，嘴里的話開始亂七八糟，沈今朝只能聽完再自己組合一遍，才聽得明白。
那一句“他不是你的父親”，更是讓沈今朝想到了什么似的，頓時愣了一愣。
等到皇后平復(fù)了許多，沈今朝才說道，“說太后是自盡的，恐怕沒人會信?！?p> 皇后點頭，“沒錯，她已經(jīng)偽善多年，平常也是非常愛惜自己的身體。只能找替罪羊了。”
沈今朝離開皇后宮殿的時候，回頭看了兩眼。
皇后坐在陰暗處，整個人大半個身子都沒入黑暗，一動不動仿佛雕塑。
落寞又孤獨。
殘忍又無情。
可是，她曾經(jīng)也是天真爛漫的少女啊，是多少少年郎的夢中良人。
如今，她卻活的不再是自己。
“義父？！”
沈今朝剛回頭，就看到謝斯寧負手站在宮門口，神情冷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微微出神。
她微微驚了一下。
聽到沈今朝的聲音，他才緩和了下來，如往常一樣勾著唇角，笑容邪肆。
“朝朝？來看你母后?。楷F(xiàn)在是要回去了？”
沈今朝點了一下頭，“義父呢？”
也是來看母后的嗎？
“你要去哪里，我送你。”謝斯寧說。他避開了她的問話。
“回歲安行宮?！?p> “歲安行宮啊?！敝x斯寧意味不明的重復(fù)了一遍，隨后點點頭，“好?！?p> 但是沈今朝卻覺得在謝斯寧說話的那短短幾瞬，他的心思已經(jīng)百轉(zhuǎn)千回，不知道碾過什么千百次，唇齒之間咬碎了一些歲月中留下來的悔恨。
他曾經(jīng)也是天之驕子，卻連自己最愛的女子都留不住。
謝斯寧說，“朝朝且放心，義父就算拼了這條命，也會為你把啊庭救出來。我什么沒見過？那老妖婆再狠，人都死了，沒什么可怕的。”
這或許就是差距吧。
皇帝說的也很好聽，但是永遠高高在上，看著她磕破了頭再出現(xiàn)施舍。
謝斯寧是不一樣的，他不需要她開口。
沈今朝想到這里，忽然就心軟得一塌糊涂，“義父，我能不能……喊你爹爹？”
她想，就算他們是紙片人，是位面幻象，可是如今他們都活生生的站在他們面前，有喜怒哀樂，有鮮活的人生。
就算沒有站在她的面前，她也不介意幫他們，幫謝斯寧圓一圓遺憾。
遺憾夠多了，能少一點就是一點吧。
在沈今朝話音落下之后，謝斯寧卻狠狠地怔住了。
“義父？”
“不，你再說一次，朝朝，你再說一次！”謝斯寧緩過神來，壓抑著心中天大的喜悅。
沈今朝莞爾一笑，“爹爹?！?p> “誒，誒，爹爹在，爹爹在。”謝斯寧像是反應(yīng)過來自己的反應(yīng)過激了，連忙又強壓著喜悅，恢復(fù)之前的神情，“你這小丫頭，怎么突然來這一出？是不是有求于我？”
“沒有?！鄙蚪癯f，“我看普通人家的孩子都是喊爹爹娘親的。父皇是皇帝，不能隨便喊爹爹，但是義父可以。義……爹爹不會介意吧？”
“原來不過是，我是第二選擇。”謝斯寧語氣不無酸意。
沈今朝連忙安撫。
謝斯寧也很快被哄好了。
“今年的春天倒是比往年來的要遲上許多?！敝x斯寧看了一眼枝頭，“寒冬也不知道是否會提前，朝朝可要好好照顧自己，最好少出門?！?p> 沈今朝無所謂的道，“冬天還遠著呢，爹爹就莫要擔(dān)心了，我都曉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