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子曰:還是想做官
孟皮做夢也沒有想到,孔仲尼的“有教無類”會是在這種情況下出現(xiàn)的。
他自己都還沒有完全的學(xué)明白,他就開始廣開山門,教導(dǎo)弟子...
雖然孟皮知道孔仲尼的確是干了這個事兒,但他不知道孔仲尼是這么干的。
他非常真誠的問了自己的弟弟一句。
“你能教人家點什么?”孟皮看著孔仲尼,覺得他一定會被嘲諷的。
而孔仲尼真的被嘲諷了。
在這個扯淡的時代,在這個庶民讀書都是罪過的時代,仲尼的有教無類沒有被打壓,甚至都沒人想要搭理他。
因為...就在他說出這句話的前一天,他還在向田壟之中的老農(nóng)請教氣節(jié)變化的問題。
這等人物,他說教導(dǎo)你學(xué)問,你信么?
不出孟皮的所料,他這個“可愛”的弟弟在最開始就出現(xiàn)了被群嘲的現(xiàn)象,就算仲尼的那些同袍沒有嘲諷他。
便是魯國的百姓聽到這個消息之后,都感覺孔仲尼這個家伙那真的是瘋了。
尤其是某一天外出“教導(dǎo)”學(xué)子的仲尼頂著兩個烏青的眼圈回到家中的時候,別說他的妻兒,便是孟皮都驚了。
“你是出去讓誰打了?”孟皮驚呼之后突然反應(yīng)過來,立刻改口說道,“不對,這魯國誰能把你給打了?”
當(dāng)初他們兩個人穿著草鞋從魯國腿兒到宋國,再從宋國差點腿兒回來,要不是自己的這個弟弟能打。
他這個瘸子早就讓人把他扔鍋里給燉了。
如今在魯國,在自己家門口,孔仲尼竟然讓人給打了!
豈有此理!
面對家人的關(guān)系和憤怒,孔仲尼青著兩只眼睛卻是露出來了笑容。
“沒事,被自己弟子給打了!”
“....你這是改行開武館了?”孟皮說完之后才反應(yīng)過來這年頭沒這玩意,不過幸好孔仲尼并沒有反應(yīng)過來。
他還在帶著滿臉的笑意,說著自己今日的遭遇。
“某見到了一個很不錯的苗子,天賦異稟,只不過總喜歡用拳頭解決問題,所以某家決定要教導(dǎo)他?!?p> “他是如何說的?”
“那家伙用拳頭把某解決了!”
“.....”
孟皮很想帶著自己的弟弟去找個醫(yī)者好好看看,最近是不是受到的刺激太多了,所以將腦子刺激的不太好用了。
這人家都打過來了,你的性格不應(yīng)該是先暴揍他一頓將他打服為止么!
不過孔仲尼并沒有在意自己眼睛上的烏青,也沒有告訴家人,這個所謂的弟子才是那個最看不起自己的人。
他就每日處理完自己的事情就跑到那小小的村舍之中去找那個自己看重的苗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誠意感動了上天,終于有一天那個叫做仲由家伙跟著仲尼一同回到了他的家中,當(dāng)眾承認自己是他的弟子。
孟皮不解,借酒將他灌醉之后問他,為何突然改變了自己的注意。
“先生他比我能打,但直到我遇到了盜匪之時先生才讓某知道這一點,某問先生他明明有如此勇力為何不肯動手。
他說動手了,某就不是他的弟子了。
他告訴某家動手若是能夠解決問題,他不吝嗇于出手,但他想要的不是靠動手能夠辦到的。
某想要的東西,也不是靠動手就能要到的。
他讓某家跟著他學(xué),日后也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
仲由的話,孟皮不太明白,但是孟皮知道今天自己的弟弟很高興。
正所謂萬事開頭難,在有了第一個弟子之后,越來越多的人開始跟隨在孔仲尼的身邊。
因為終歸是有人看了出來,孔仲尼雖然四處請教學(xué)問,但是他也的確是有自己的學(xué)問。
他告訴自己身邊的弟子,他的學(xué)問都是從周圍的人身上得來的,他說,自己那叫三人行,必有我?guī)熝伞?p> 嘲諷仍然沒有停下,不但嘲諷他在誤人子弟,更是有人直說他的虛偽,他所謂的有教無類卻都是富庶人家,沒有什么真正的貧寒之民。
對此,孔仲尼只是含笑應(yīng)對。
“倉稟足方能知禮儀,你讓他餓著肚子做學(xué)問,這不是比他們?nèi)ニ烂?,何必氣憤??p> 在面對嘲諷之中,他也在逐漸的教導(dǎo)他身邊的弟子,只不過他的教導(dǎo)沒有什么固定的東西,他似乎在教導(dǎo)的....都是他的為人處世之道。
孟皮問過他,你這么教他們,是打算讓他們都成為下一個孔仲尼?
而仲尼只是淡然而笑,卻未回答。
孔仲尼的名聲越來越大,嘲諷之外,也開始有人真的去贊賞這個家伙,而孔子也在這個過程之中對于禮的了解越發(fā)的透徹。
甚至于很多“名人”都來求教于他,而他也從來沒有亡過自己的初衷,無論自己如今是什么身份他都仍然會去求教自己所需要的人。
他的名聲從民間傳到了王室,從魯國傳到了天下。
而他也終于在三十歲那年朝著孟皮說道,“某三十歲了,終于可以獨當(dāng)一面了,某這正所謂三十而立!”
就在孔仲尼說出這句話沒有多久,他就被天道爆錘了。
魯國亂了,孔仲尼都還沒有等到自己成為執(zhí)掌魯國權(quán)柄的那個人,他就直接跟著自家國君跑到齊國避難去了。
然后看著曾經(jīng)對自己推崇備至的齊王滿臉愧疚的告訴他,這齊國沒有他的位置。
那一刻,孔仲尼沒有說話,但是孟皮看得出來,他的失望是隱藏不住的。
孔仲尼,還是那個想要做官的孔仲尼,可孔仲尼無論自己做了多少,他都做不了官,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做不了官。
“大哥,你說我想要讓這天下的人都過得好,這有錯么?”
“沒有?!?p> “那大哥,你說我想要讓這天下人都明白禮儀,讓天下都和典籍之中記載的那樣,有錯么?”
“沒有?!?p> “那大哥,你說我哪里錯了?”
借助著酒勁兒,孔仲尼看著這么多年似乎和一個影子一樣的大哥,再次問出來了自己怎么都想不明白的問題。
“不知道?!?p> 孟皮真的不知道,只不過仲尼卻是不肯放過孟皮。
“某想要讓人們心中有善,某想要讓國君有仁愛之心,某想要讓百姓能夠吃飽了飯然后知曉禮儀學(xué)問。
某想要讓老百姓回到典籍之中記載的那種樣子。
你說為什么就不行呢!”
“這世道,你非要遵循周之禮,你可想過這是對是錯?”孟皮能說的,或許只有這么一句。
而孔仲尼在聽到這句話之后卻是突然暴怒了起來。
“大哥這句話說得好,說的太好了!
某家不該遵循周之禮儀,一個遵循周之禮儀的卻游走于齊魯之間,某家乃是一真小人。
但大哥你且告訴某,某家不遵周禮可以,這天下便直接走向見利忘義,為利而忘記仁德忠義乃至天下大義者便是對么!
好,某家可以不遵循周禮,那我等應(yīng)該如何?
百姓大字不識,官吏貪婪無度,國君肆意妄為,這就是天下?
那這天下能這么走下去么!”
“可周之禮儀,那畢竟是已經(jīng)過去且不可能的...”
“那大哥你告訴我什么是可能的?”孔仲尼眼神突然變得銳利了起來,“是老子的道家無為任其發(fā)展,還是那墨子的兼愛非攻,讓這天下就這般分散下去?
是這君主能夠克制自己心中的欲望,還是這百姓能夠克制心中的貪念?
克己守禮錯了,那官與民爭利就是對的?
恢復(fù)周禮錯了,那倒是給某一個對的,讓某看一看什么才是對的!
魯國什么情況大哥看不到么,一介國君,竟然被自己治下之臣趕出了自己的國家。
家族大于天,國君如玩偶,這等事情,難不成就是對的?
所有人都說某家錯了,可誰能告訴某家,什么是對的,什么才是好的!
既然說不出,為何還不讓某家去做!”
孔仲尼的問題孟皮給不了答案,或者說他知道答案,但是他也知道這玩意現(xiàn)在還沒有出來。
將儒家打落塵埃的....是兩百年之后的法....
可那可是兩百年,可笑的兩百年....
四十歲的孔仲尼在齊國無所事事的品評天下,仿佛一切疑惑在他這里都能夠找到答案。
他越發(fā)的狂傲,孟皮知道他想要用這種態(tài)度來做最后的爭取,爭取有一個想要成就大事的國君看中他的才華。
然后將他請回自己的國家之中,讓他施展心中所學(xué),讓他證明。
自己的路,是對的。
可這造化最是弄人,孔仲尼等來了這個人,可他等來的卻是他最不想見到的人。
“仲尼公,如今這天下只有魯國才能讓仲尼公證明自己所作所為,乃是對的。”
被孔子痛罵為家臣執(zhí)國命的魯國大奸陽虎終于在半路上將孔仲尼堵住了,然后在孔仲尼開始罵人之前,用一句話將他的嘴巴堵住。
孔仲尼當(dāng)初就是被他從季氏一族的大門扔了出去,被當(dāng)成笑話一樣扔了出去。
孔仲尼當(dāng)初就是被他或者說他背后的季氏一族趕出了魯國流落于此,有家難回。
孔仲尼當(dāng)初就是當(dāng)眾怒罵陽虎乃至奸邪之徒,將臉面徹底的撕破。
但是看著陽虎遞過來的綬印,他猶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