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第十隊大部分人都是一夜未睡,頂著個碩大的黑眼圈,精神萎靡,有些發(fā)呆的看著四周。
像是生怕再從哪跑出來一只靈獸。
從未遇過此事的謝小刀同樣如此,任誰第一次看到昨夜場景,都不可能睡得著覺。
反倒是失去袍澤的趙心復(fù)一眾兵士,依然在輪換守夜休整。
像是昨晚的事情就是一場夢般。
自己倒也希望如此,可殷紅的地面和尸身,都在不斷提醒自己,昨夜發(fā)生過些什么。
很快,慕名而來的部分游俠百姓便借著出恭等各種各樣的借口離開了第十隊。
看他們包袱收拾齊整,離開后應(yīng)該是不會回來了。
整個第十隊數(shù)量瞬間少了三分之一。
說實話謝小刀也有些踹踹,畢竟昨日那頭兇悍的靈獸若不是有趙心復(fù)這個靈初階修煉者在的話,估計無人能存活的下來。
隊伍中一老一少的爭吵很快引起了謝小刀的注意。
那個老頭恰好便是此前曾戴著一張黑色長弓的那位。
“爹,咱們也走吧?!?p> “說什么胡話,就這么一只畜生,就把你嚇退了?”
“爹,咱們不是修煉者,萬一靈獸來了,我們也只會成為負累,何必再跟著呢?”
這話讓老頭十分生氣。
他動手扇了年輕魔族一巴掌說道:“你要是怕死,現(xiàn)在就滾回去?!?p> 不過年輕魔族并沒有離開,而是咬牙再次跟在了那個持弓魔族的身后,只是始終保持著一丈的范圍,也不愿意再上去搭話。
謝小刀嘆了口氣。
坐在一旁的聶七七同樣沒說話,有些沉默的拿起酒袋灌了兩口。
她是個酒鬼,帶出來的這個酒袋早在昨晚便喝光了,此刻是本能的做出一個喝酒的動作。
看樣子昨晚的場景,聶七七也并非毫無觸動。
謝小刀不禁有些好奇問道:“七小...老七?!?p> 因為聶七七當(dāng)前的易容,所以她讓自己修改下平日的稱呼,就叫老七這個外號。
聶七七愣了會,才反應(yīng)過來說道:“怎么,怕了?”
“怕還不至于,只是確實沒想到這靈獸竟然如此兇殘,老七,你往年來的時候都經(jīng)歷這樣的場景嗎?”
“往年!往年根本沒遇到過活的靈獸,只有已經(jīng)被斬殺的靈獸尸體?!?p> 也就是說,這也是聶七七第一次遇到靈獸了,難怪聶七七也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
過了會。
謝小刀又忍不住開口說道:“老七,那家中就放心你這么跟著隊伍,不怕真有靈獸沖出來把咱們一鍋端了?”
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聶七七好歹是聶青的女兒,聶府就放心讓一個聶府小姐出來跟著瞎混,昨晚還是一只靈獸,要是再多來幾只,恐怕這第十隊就全交代在這了。
聶七七偷偷開口道:“小刀子。”
啥,謝小刀愣了,自己什么時候有這個外號的。
聶七七并未理會自己抗議的臉色,繼續(xù)說道:“其實并不會遇到靈獸,因為府中早在獵靈節(jié)之前就派出了不少靈初階和靈中階的修煉高手前往深處圍殺了靈獸?!?p> “提前派出修煉者圍殺靈獸?”
聶七七點點頭,肯定道:“這件事我還是從我爹那聽來的,那次要不是他喝醉了,我還一直以為是運氣好,遇不到靈獸呢?!?p> 難怪昨日聶七七一副悠哉的模樣,自己還以為聶七七是經(jīng)常見到這種事情,所以才如此淡然,原來是她知道根本遇不到危險。
“那為何還要舉辦著獵靈節(jié)?”
聶七七笑了笑說道:“這還不簡單,為了金銀糧食唄,要知道借著獵靈節(jié),可有不少魔族游俠前來,他們的衣食住行都需要金銀,這銀子不賺白不賺?!?p> 見謝小刀疑惑,聶七七解釋道:“別看孤寒城商鋪絡(luò)繹不絕,街上商販不斷,一片欣欣向榮之象。
可聶府掌控的是整個北部,事實上除了孤寒城之外的大部分地方都很窮,甚至有些地方吃不上飯都是常態(tài)。
再加上魔主這些年的針對,以及年年要派兵前往靈獸城協(xié)同獵殺靈獸,讓本就困難的聶府更是捉襟見肘?!?p> 這番話,讓謝小刀微微愣住。
聽聶七七的這番話,孤寒城像是陷入了絕境一般。
謝小刀還想問些什么。
遠處一聲尖叫傳來。
“救命...”
兩個字便戛然而止。
求救聲讓整個第十隊瞬間緊張起來。
只見領(lǐng)頭的趙心復(fù)大喝一聲說道:“散?!?p> 剩余的八名聶府兵士立即擺好陣型,如同昨晚一般,隱隱護在聶七七周邊。
等待著即將到來的靈獸,其他人就更加混亂了,無序的跑動尖叫或是藏在樹木之后...
靈獸未至便已經(jīng)先亂了陣腳。
謝小刀連忙俯身貼地,卻并未有聲響傳來。
反倒是空中激起了許多飛鳥。
過了會。
趙心復(fù)帶著七個手下,小心翼翼的朝著尖叫聲傳來的方向靠近。
幽暗的密林中只有絲絲光芒照射下來。
謝小刀與聶七七便跟在趙心復(fù)身后不遠,很快便看見了幾個包裹,以及一具失去首級的尸體。
相比較于昨夜的場景,面前算是好的了。
趙心復(fù)沒有放松,對著幾個手下說道:“四處查看下?!?p> 聞言,七個聶府兵士立即四散開。
不一會便有了發(fā)現(xiàn)。
就在不遠處有幾個燈籠大小的腳印,看腳印前進的方向應(yīng)該是往西北方向跑了。
只是剛剛為何沒有聽到動靜。
謝小刀清楚記得,昨日靈獸來襲時,那顫動聲雖不是震天撼地,但也聽得清清楚楚。
面前這具尸體距離第十隊剛剛的位置并不算遠。
為何卻沒有聽到過任何聲音,而且若是靈獸咬死,為何在靈獸沿途離去的方向卻沒有一絲血跡,這似乎不太合理。
趙心復(fù)卻沒有理會,對著眾人大聲安撫道:“靈獸已經(jīng)離開了,大家不必擔(dān)心?!?p> 聞言,許多人這才舒了口氣。
謝小刀皺眉。
悄悄來到了趙心復(fù)身旁,提出了自己的疑惑:“趙軍爺,這腳印距離尸體處有一段距離,且剛剛并未聽到靈獸跑動的聲響,這其中是不是有些蹊蹺?”
“剛剛距離甚遠,你怎知沒有聲響?”
謝小刀解釋道:“謝某曾貼地聽音,并未聽到過跑動聲,所以...”
“靈獸這種畜生速度極快,你聽的時候,興許他便已經(jīng)離去了。”趙心復(fù)直接否認(rèn)了謝小刀的疑惑。
話罷,他便扛著長柄鐵錘朝接下來的行進路線走去。
聶七七見識過謝小刀的本事,有些疑惑道:“你覺得有問題嗎?”
搖了搖頭,謝小刀皺眉說道:“只是現(xiàn)場的痕跡,讓我覺得有些奇怪,到底是不是靈獸害命?!?p> “好,若是有何猜測,盡可告訴本姑娘,我會讓趙心復(fù)注意?!?p> 見聶七七信任,多少還是讓自己有些欣慰。
接下來的路程,依然是按照第十隊出發(fā)的方向往密林深處行去。
整個半日的行程,相較于第一天的熱鬧。
現(xiàn)在大家都沉默了許多。
謝小刀還是在想著上午發(fā)生的事情。
總覺的有些不對勁。
遠處飛鳥驚起。
正在這時,一個光頭中年來到趙心復(fù)身旁。
他面露焦急的神色說道:“軍爺,我兄弟好像不見了。”
趙心復(fù)是知曉聶七七身份的,所以行走間都有意在她不遠處,謝小刀身為親隨,目前以朋友的身份跟聶七七在一塊。
這個魔族來問的話,謝小刀自然也聽到了。
趙心復(fù)臉色平靜的問道:“什么情況?”
“我兄弟剛剛發(fā)現(xiàn)只野兔,便想著打打牙祭,哪知道這都半個多時辰了,還未回來,我就去尋他,結(jié)果卻只發(fā)現(xiàn)了他身上的包裹?!?p> 這包裹上有許多破口,像在預(yù)示著主人出事了一般。
“胡鬧,我不是說過不能隨意離開嗎?”
這光頭中年連連點頭,“軍爺,等找到他,我肯定不會訓(xùn)他,只是現(xiàn)在能不能勞煩您派人去查勘下?!?p> “不行,此刻分散人手尋找,若是遇到靈獸怎么辦?!壁w心復(fù)斷然拒絕。
光頭中年聞言,連忙大聲道:“軍爺,求您幫幫忙吧,我就這一個弟弟,他要是沒了,可怎么辦啊。”
說實話,聽到對方的描述。
謝小刀也同趙心復(fù)一般并不想理會,身在這樣的地方,靈獸說不定就出現(xiàn)了,還有心情打兔子。
可對方所描述的情況讓謝小刀有種莫名的危機感。
于是謝小刀開口道:“這位兄弟,不如我替你去找找看?!?p> 聶七七見狀,故作粗獷道:“小刀子,我也同你一起。”
謝小刀還沒什么,聶七七要跟著一起去,她可是此行重點保護目標(biāo),誰出事她都不能出事,趙心復(fù)有心要制止,可聶七七畢竟是隱藏著身份,不好直說。
只得對光頭中年開口道:“算了,看你們兄弟情深,我便幫你找一找吧。”
接著趙心復(fù)又囑咐幾個手下盯著點四周。
便與謝小刀、聶七七一塊跟著光頭魔族前去。
路上。
據(jù)光頭中年所說,他是在一顆樹邊上看到弟弟的包裹的。
走了大約半刻鐘不到。
便來到了光頭中年所說位置。
那棵樹大約四人環(huán)抱粗,光頭中年指著一旁的樹根說道,包裹就是在這個位置發(fā)現(xiàn)的。
謝小刀留意到在旁邊有幾根掉落的新掉落的枝葉。
接著眾人便一塊以這棵樹為中心往四周走了一遍。
約莫尋找了半個時辰。
什么都沒有發(fā)現(xiàn),包括靈獸的腳印之類。
趙心復(fù)有些不滿的盯著光頭中年說道:“你胞弟莫不是害怕提前返回了孤寒城吧?”
光頭中年連連擺手說道:“不可能,就算要離開,他不至于不跟我打聲招呼便離開,而且他的包裹也在此?!?p> 謝小刀盯著樹樁旁邊的新枝,以及那個諸多破口的包裹,腦海中靈光一閃。
下一刻便蓄力一躍,兩三個跳躍間便來到了大樹頂端。
刺目的光線,以及寬闊的藍天讓謝小刀眼中豁然開朗。
朝四周仔細查看,接著一塊深藍色的布片映入眼中,這顏色與那包裹一摸一樣。
忽而謝小刀感覺頭皮一陣發(fā)麻。
猛地朝后方望去,背后只有一大團蒙蒙白云。
剛剛一定有什么東西,謝小刀仔細盯著,可很快那團白云便越飄越遠,而那股危險感似乎也隨著白云緩緩飄遠。
謝小刀縱身一躍,落在下方。
如同從白日迅速切換至黑夜。
周邊再次陷入幽暗。
謝小刀手中的深藍色碎布自然也被眾人看到。
借此,趙心復(fù)直接下達結(jié)論道:“剛剛找了許久,都不見你胞弟蹤影,我發(fā)現(xiàn)了一些山狼腳印,加上這樹上的碎布,十之八九你胞弟是從樹上摔下來后,被山狼給叼走了?!?p> “不可能啊,怎么會這樣,不會的,軍爺,您再幫忙找找吧,在幫忙找找吧?!惫忸^魔族直接朝著趙心復(fù)跪下懇求道。
趙心復(fù)扶住對方,說道:“節(jié)哀?!?p> 過了半個時辰。
謝小刀一眾便追上了第十隊,第十隊這邊倒是風(fēng)平浪靜。
趙心復(fù)有些心累的坐了下來,昨晚他下半夜是守夜,剛剛又因為聶七七,不,是因為聶七七旁邊那個該死的人族,導(dǎo)致自己像是無頭蒼蠅一般尋找個已經(jīng)被山狼拖走的家伙,導(dǎo)致現(xiàn)在狀態(tài)奇差。
找了個空隙,謝小刀找到聶七七問道:“老七,孤寒城附近可有什么大的飛禽?!?p> “飛禽?”聶七七轉(zhuǎn)頭看向一旁的趙心復(fù)。
若是聶七七不在,趙心復(fù)定要讓這個多嘴的人族好看。
但在自己小姐的眼神問詢下,只得沒好氣的說道:“飛禽沒有,山狼倒是不少?!?p> 謝小刀想了想說道:“那靈獸中可有會飛的?”
趙心復(fù)有氣沒力的說道:“靈獸中有飛行種,你問這個做什么?”
“上午離開的那人,以及剛剛不見的那位,在下懷疑都是被某種飛禽所害。”
“你想說是靈獸中的飛行種干的?我告訴你,獵靈節(jié)舉辦這么些年,還從未有飛行種出現(xiàn)過,你這人族小子,沒見到就別瞎猜測,要真有飛行種,咱們這幫都別想跑得掉?!?p> 謝小刀解釋道:“可剛剛那個包裹,怎么看都像是從樹上落下來的,我留意過,樹上并沒有踩踏的痕跡,只有一個可能,他是被某種飛禽抓走,在升空的途中,包裹掉了下來?!?p> 趙心復(fù)氣笑了,帶著今日的所有不滿說道:“你少在這妖言惑眾,他就不能是為了躲避山狼,先把包裹扔到樹上,接著自己沒來得及爬上樹嗎?”
“若是如此,被山狼叼走,怎么樣都會有些痕跡,趙軍爺可見到過血跡或拖行的痕跡?”
趙心復(fù)直接不理會謝小刀了,情急下直接對著聶七七說道:“您來評評理吧?!?p> 聶七七也聽明白了。
但兩人說的都有道理,一時間還真不好站在那邊。
過了會,聶七七還是決定相信趙心復(fù),畢竟對方有過獵殺靈獸的經(jīng)驗。
她委婉的對謝小刀說道:“此事雖然詭異,但飛行種一事確實也沒有誰親眼看到過,咱們還是聽趙軍爺?shù)陌伞!?p> 謝小刀只得拱手道:“那便全聽軍爺?shù)摹!?p> 就在半刻鐘后。
數(shù)道尖叫聲想起,而引起他們尖叫的便是來自于空中的數(shù)道白色巨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