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她的世界,她的舅舅
人們常說,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于心。
碧音也一直這樣勸慰自己,隨性而為,從心而終。
可當(dāng)她看到,一向衣袂飄飄肆意瀟灑的舅舅,在她面前倒下去的時候,碧音仿佛看到了整個世界都坍塌的樣子。
直到這一刻,碧音才明白,原來她之所以能夠瀟灑肆意,不過是因為有舅舅在她身后,即便舅舅什么都不曾說,但她卻知道,舅舅一定會保護(hù)她。
可她卻忘記了,舅舅也是人,也會受傷。
是她自以為是的為舅舅披上了無敵的標(biāo)簽,是她自私自利地將舅舅逼上了這副境地……
看著一向驕傲的舅舅,竟然倒在院中被人背進(jìn)房中,碧音的心就頓頓的疼,恨不得將自己千刀萬剮。
一切都是因她而起,該死該傷的是她才對。
碧音撿起席南落在地上的劍,便跌跌撞撞地要向外走去。
然而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屋內(nèi)的席南身上,并沒有人注意到碧音此刻的舉動。
剛進(jìn)門的許一只便看到這一幕,毫不猶豫地立即竄了過去,“喵!”
突如其來的力道,將碧音本就虛弱的身體撞得一下倒在地上,“你讓開!”
“喵!”碧音!
“你讓開,別以為你是舅舅的貓,我就不會傷你!”
碧音簡直要被逼瘋了,她想要殺光正陽派所有的人,那些讓傷害她朋友傷害她舅舅的人都該死!
她要殺光所有人,再下去贖罪。
站在碧音的身上,許一只對著她兇狠地說著,“喵喵喵!”你舅舅為救你出來傷成這樣,你現(xiàn)在回去送死嗎!
想要推開許一只,想要站起身來,可碧音根本沒有一絲力氣,“你讓開,你讓開,你讓開……”
無能為力的時候,拼盡全力也要高聲喊回去,這是弱勢者最后的堅持。
淚水模糊了碧音的雙眼,讓她無法看清眼前的阻礙。
可攔著她的,又怎么會是一只貓。
那是她的不自量力不知深淺,是她的無知無能愚昧與私心。
看著碧音淚眼婆娑的樣子,許一只也不由得心軟了下來。
明知道這一切會發(fā)生,可她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沉迷沒有系統(tǒng)‘觀察’的日子,只是在心中盤算著將來會發(fā)生的事情,在腦中想應(yīng)對的方法,可她又真正的做了什么呢?
什么都沒有。
明明說好要保護(hù)好席南與碧音的,明明說好的……可她,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伸出頭拱了拱碧音搭在眼睛上的手臂,許一只聲音輕柔,“喵喵喵?!?p> 哭吧,我在呢。
感受著手臂上的觸感,碧音慢慢移開手臂,眨巴著眼睛看著許一只。
眼前的小貓眼中滿是慈愛……
她一定是瘋了,她竟然在一只貓的眼中看出了慈愛!
吸了吸鼻子,碧音也緩和了些,不在沖動地想要立刻去報仇。
許一只抬抓擦了擦碧音臉上的淚水,卻不想惹得碧音哭的更兇了。
“喵喵喵?”這是怎么了?
“嗚嗚嗚嗚嗚,舅舅,嗚嗚嗚嗚嗚……”
剛剛處理完事情的齊寧浩還未進(jìn)院子,便聽到了碧音的哭聲,心下一緊忙地飛身過來。
“碧音!”
人為到,聲先至。
到看到院中的場景時,齊寧浩的滿眼心疼,卻又在碧音抬眼望過來時收斂的一干二凈。
輕輕地將碧音抱入懷中,齊寧浩轉(zhuǎn)身向房內(nèi)走去。
抓著齊寧浩胸前的衣襟,碧音靠在他的肩上無聲地哭著。
“小呆子我……”
“沒事了,好好睡一覺,都會結(jié)束的?!?p> 少年的聲音好似靜謐的湖泊,令人沉穩(wěn)又安心。
也令碧音一直緊繃著的神經(jīng)終于得以放松,就這樣在齊寧浩懷中沉沉地睡去。
是啊,她回家了。
付出了許許多多的生命,還是讓她回家了。
見碧音這邊已經(jīng)安穩(wěn)下來,許一只便忙地向席南的房中跑去。
……
不知這樣睡了幾日,碧音終于悠悠轉(zhuǎn)醒。
碧音剛醒過來,便聽到外面一陣慌亂的腳步聲。
“咳咳。”
聽見碧音的咳嗽聲,齊寧浩忙地快步走了進(jìn)來,“醒了,身子覺得如何?”
順著齊寧浩的手抿了一口水,碧音嗓音有些沙啞,“舅舅怎么樣了?”
齊寧浩的眼神閃爍了一下,舔了舔嘴唇,“師傅……”
“齊寧浩你別騙我,舅舅怎么了,咳咳?!北桃糇杂着c齊寧浩一起長大,自然看得出他的回避之意。
順了順碧音的背,齊寧浩實話實話,“你先別急,師傅的情況不太好?!?p> 不太好……
碧音不停的搖著頭,“什么叫不太好?咳咳,你告訴我什么叫不太好?!?p> 碧音滿臉祈求地看著齊寧浩,希望此刻的齊寧浩在跟自己開玩笑,只為了懲罰她的任性妄為。
這時,極行快步走進(jìn)了房間,看見兩人張了張嘴道:“門主醒了,想見見你們?!?p> 站在席南的房前,碧音拂開了齊寧浩想要攙扶的手臂,拖著無力地雙腿倔強(qiáng)地走向床前,任自己身上的痛處折磨著自己。
坐在床上的席南褪去往日的玄色衣袍,只著里衣,沒了往日的瀟灑卻依舊自如。
席南臉上早已沒了血色,蒼白的仿佛一觸即破。
看著這樣的席南,碧音緊咬著唇,生怕哭出聲音來,“舅舅?!?p> “師傅?!饼R寧浩眼中也是通紅一片。
席南聞聲,緩緩對著碧音的方向轉(zhuǎn)過了頭,“嗯,睡醒了?”
雖知道席南并看不見,可碧音依舊點著頭,“醒了。”
醒了,她真的醒了。
“都過來。”說罷,席南抬起一只手對著碧音招了招。
待兩人走進(jìn),席南將枕下的荷包遞了出去,“這次,可要拿好了?!?p> 看著席南蒼白的手上拿著的荷包,碧音再也繃不住地大哭起來,“嗚嗚嗚,舅舅我錯了,碧音知錯了,舅舅你快好起來,碧音都聽你的,再也不出去了嗚嗚嗚……”
席南笑了笑,“多大的人了,還哭鼻子,拿好?!?p> 許一只從床上站起將荷包從席南手中叼起,遞到了碧音懷中。
將懷中的荷包緊緊地攥在手中,碧音的腦中又一次浮現(xiàn)出那一天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