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恨意
舅舅為救她只身犯險,護著她的同時還要將前仆后繼涌上來的敵人打倒,她非但沒有幫上舅舅,生死關(guān)頭她竟然還添亂地要去撿荷包。
如果她沒有要去撿荷包,就不會被抓到,若是沒有被抓到,舅舅也就不會為了她放下他的劍,如果沒有放下劍,舅舅一定不會傷的這么重,如果……
如果沒有她,那么什么都不會發(fā)生。
“小丫頭,春去秋來,自有定數(shù)……是今日,是明日,區(qū)別并不大,不必過多苛責(zé)自己?!?p> 席南的聲音很輕,卻滿含溫暖的力量,足以寬慰充滿自責(zé)的心。
許一只輕跳上床,像往日一樣蜷縮在席南的腿上,任由席南的手在自己的身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撫摸著。
“舅舅,我……”
席南打斷碧音的話道:“碧音,舅舅可以托付你一件事嗎?!?p> 這是席南第一次用這樣的口吻說話,碧音立即正了正身子,“舅舅你說,不論什么碧音都答應(yīng)你!”
席南唇角的笑意又加深了幾分,撫摸著許一只的手也越發(fā)溫柔眷戀,“舅舅想拜托你照顧好只只?!?p> 許一只抬頭望了望眼前的男人,這個將溫柔都給了一只貓的男人,這個一心為她打算的男人,她終究還是沒能救下他……
“舅舅你別這樣,嗚嗚?!?p> “這個小家伙被我養(yǎng)的嬌氣了些,有什么不懂的就去問豆豆角角?!?p> “好,舅舅我答應(yīng)你?!北桃粑亲狱c頭應(yīng)是。
“莫要讓人傷了她?!?p> “好!”
這時,極子遠端著兩碗藥走了進來。
將其中一碗喂給了席南,又將另一碗藥遞給齊寧浩,極子遠聲音平淡地道:“寧浩,喝了它?!?p> 聞著碗中的味道,許一只似是想到了什么,詫異地看向席南。
雖然對極子遠的行為不明就里,但齊寧浩還是接過來藥碗一飲而盡。
“子遠叔叔,這是什么?”碧音有些擔(dān)心地問到。
極子遠看了眼席南,搖頭嘆了口氣,“子母草,根為母,葉為子。分而食之,葉便能食根之力,且不須付出代價?!?p> 頓了頓,極子遠在碧音與齊寧浩震驚的表情下繼續(xù)道:“為此各大門派趨之若鶩,只為了先人百年后可以將功力轉(zhuǎn)移到自己身上。”
說到這里,碧音與齊寧浩也都明白了席南此舉的用意。
“子遠叔叔,求求你救救舅舅,求求你……”
“……師傅我不要!”到底還是個孩子,齊寧浩的聲音也哽咽了起來。
“寧浩,師傅想要將碧音托付給你,可現(xiàn)在的你能夠保護好嗎?”
“我……”雖不想承認(rèn),但齊寧浩也知道,以他現(xiàn)在的能力,是沒有資格說保護誰的。
“寧浩,在沒有絕對的力量之前,不論是復(fù)仇還是保護,都是無稽之談。極樂門是師傅的家,是碧音的家,也是你的家,你可以在這里一時避世,可如今的情形,你能避一輩子嗎?”
席南很少說這么多話,向來言簡意賅。而這一次,席南卻像是盼望孩子能夠盡快長大,諄諄教誨的父親。
“寧浩,你可以保護好碧音的吧?!?p> 齊寧浩重重地點著頭,“師傅放心!我可以!”
……
待一切塵埃落定,房間內(nèi)又只剩下了一人一貓。
“只只別怕,我總會找到你的?!?p> 許一只縮在席南的胸前,耳邊是席南氣若游絲的呢喃,背上是始終如一的,那只溫柔的手。
只是,那雙曾經(jīng)帶給她溫暖的手卻越來越?jīng)?,漸漸沒了動作……
許一只用頭蹭了蹭眼前這個不求回報,時刻護著她的人,可她卻再也得不到任何回應(yīng)。
“喵喵喵……”席南,席南,席南……
生命的流逝,無論在哪里,都是一件悲傷的事
……
席南走了。
真的走了。
許一只縮在自己的寒玉床上睡得昏天黑地,早已不知今夕何夕。
自席南走后,許一只便一直維持著這樣的狀態(tài),不吃不喝就這樣一直睡,一直睡。
許一只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么了,腦中一片混沌,暈沉沉的什么想法都沒有,就好似真的要變成一只貓,沒有思想,沒有認(rèn)知般。
她不知道這樣是好是壞,自從來到這個世界,棒棒不見了,系統(tǒng)也僅出現(xiàn)過一次,她甚至已經(jīng)無法堅定地告訴自己,她曾經(jīng)生活過得世界是存在的,對于這里,她只是一個過客……
沒有了棒棒,她甚至?xí)r常記不起自己來到這里是為了什么。
或許,這就是棒棒口中的迷失于世界中吧。
只是這一次,她還能走出去嗎?
……
許一只病了。
病的十分嚴(yán)重。
原本被席南精心養(yǎng)護的嬌貴貓咪,漂亮柔順的毛發(fā)日漸枯燥,勻稱的身形也越發(fā)瘦小,不吃不喝不聲不響,可憐極了。
不必理會外界的復(fù)雜情感,或許就這樣一直病下去是最簡單的。
許一只不知道的是,在她渾渾噩噩的時候,外面已經(jīng)鬧得天翻地覆。
席南的死,就像是壓死駱駝的最后一個稻草,將碧音徹底擊垮。
灰蒙蒙的天空壓得很低,就連喘息似乎都成了奢侈。偶有的驚雷每一下都重重地敲擊在眾人的心中,掩蓋著那些聲嘶力竭的痛苦。轉(zhuǎn)瞬而逝的閃電在點亮天際的同時,卻又將人們帶入下一場黑暗……
雨過天晴,是開始,也是結(jié)束。
站在高山之巔,目光落在遠處的云海之中,碧音的心也被這無邊的黑暗所吞噬。
恨意,像是雨中野蠻生長的藤。瘋狂地吸收著她的養(yǎng)分,將她緊緊包圍,面目全非。
破碎的嫁衣上滿是干涸的血跡,在火光中逐漸化為飛灰,消于天際。
碧音將淚水與往日的驕傲一同丟棄,丟在了目睹著一切發(fā)生的天間,丟在了埋藏著眾多棺槨的地下,丟在了那個無知無畏的昨天。
從此以后,她愿將一切親手了結(jié),至死方休。
……
席南走后,碧音沒有再掉一滴眼淚,平靜地像個不諳世事的孩子。
可齊寧浩卻越發(fā)不安起來,他寧愿碧音大哭一場,胡鬧一番,也不愿她是現(xiàn)在這般模樣將自己關(guān)在屋子里不言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