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之后,阿月的“師父”外出歸來,阿月反倒因?yàn)橥挥屑笔乱鎰e離去。
無名峰中,院落門前,寧云看著前方山路上正說著話的老道士和阿月,風(fēng)雪漫天,以寧云普通人的耳力根本聽不見他們在聊些什么。
寧云緊了緊身上的絨毛披風(fēng),耐心等待著。
“呂道長,實(shí)不相瞞,朕此次回京,就是要清理掉大荒境內(nèi)所有尚存復(fù)國幻想的燕秦余孽。”
老道士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道:
“陛下統(tǒng)御九州,手握神器,貧道本不該多言,只是如今海內(nèi)升平,還望陛下少造殺孽吧?!?p> 阿月?lián)u了搖頭,嘆了口氣,依舊平靜的說道:
“非朕無情,是他們不肯放下,冥頑不靈,妄想復(fù)國。
朕若心軟,不知有多少無辜百姓會被卷入其中,家破人亡?!?p> 老道聞言也不再規(guī)勸,只是從懷里拿出了一個錦囊交給阿月,說道:
“老道乃是方外之人,本就不該多嘴。
若不出所料,陛下回京之后就要起身去尋找那奇物?”
阿月接過錦囊,朝老道拱了拱手表示謝意,說道:
“呂道長說的不錯,朕此行目的,消除后患乃是其次,最主要的……”
說著,阿月扭頭看了看倚在門口的寧云,
“還是要去尋那關(guān)鍵之物?!?p> 老道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道:
“希望這個錦囊能助陛下逢兇化吉。”
阿月再次看了看寧云,說道:
“朕一離開,不知何時才能返還,今后時日,希望呂道長能對他多加照拂,朕自感激不盡。”
寧云杵在一邊許久,本就對前方兩人的談話內(nèi)容頗為好奇,加上中間發(fā)現(xiàn)阿月數(shù)次看向自己,更是心如貓撓,終于忍耐不住,打算走上前去,聽個明白。
等寧云走近兩人身前,只聽到了阿月的一句“既如此就拜托道長了”和老道一句“前路茫茫,望自珍重”,之后阿月就徑直下山去了。
她就這么一聲不吭的走了?
寧云看著阿月的身影消失在風(fēng)雪里,心中充滿了惆悵。
阿月是寧云醒來見到的第一個人,而且是一個對自己關(guān)懷備至,本身又充滿魅力的漂亮女人。
雖談不上愛情,但寧云對阿月充滿了好感,甚至一定程度上產(chǎn)生了依賴。
獨(dú)自來到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第一感覺絕不是豪情壯志,憧憬未來。
而是對一切未知,道不明的擔(dān)心和恐懼。
好在阿月講了許多,寧云聽了許多,這個世界現(xiàn)在對寧云來說算不上是一無所知。
老道同樣目送著阿月離去,拿下腰間的酒葫蘆,喝了一大口,滿意的打個酒嗝,才對寧云說道:
“寧小友,咱們先回屋里去吧,如今你身虛體弱,莫要染了風(fēng)寒才是。”
寧云回過神來,應(yīng)了一聲,頗為失落的走進(jìn)屋里。
不是寧云矯情,實(shí)在是他覺得自己和阿月之間一定存在著某種他目前不知道的聯(lián)系。
和阿月在一起的時候,那種自然而然的輕松和親切,不是初識的兩人之間能夠產(chǎn)生的。
“小友且先坐好,讓老道我為你號號脈。”
老道一邊喝著葫蘆里的美酒,一邊對寧云說道。
他對阿月頗為敬重,但在寧云面前,隨意了許多。
半晌之后,寧云問道:
“道長,我的身體怎么樣了?”
老道收好了酒葫蘆,笑著說道:
“兩年之內(nèi),小友無需擔(dān)憂了。”
說完還一臉欣慰的樣子
老道笑的那么開心,寧云還以為自己身體倍棒兒,怎么一開口就只有兩年?
庸醫(yī)?神棍?
似乎看出了寧云眼中的懷疑,老道捋了捋自己的小山羊胡,老神在在的說道:
“小友有所不知,你此前瀕死難救,是陛…必要之下,月兒和老道我拼盡全力,耗時三年才讓你重獲生機(jī)。
但逆天之事豈能如此簡單,小友你如今依舊只有兩年壽數(shù),兩年之內(nèi)若不設(shè)法改命,斷無生機(jī)!”
這番話,老小孩般的呂道長說的格外嚴(yán)肅,加上認(rèn)真的眼神,寧云不得不信。
不對啊,小說里都是前身亡故,主角魂穿,到我這怎么…怎么……
到底是我穿越了,還是我險死還生之后獲得了一段來自二十一世紀(jì)的記憶?
我醒來沒有這個世界的任何記憶,卻能和這個世界的人無障礙對話,看得懂這個世界的地圖文字,難道……我真是個土著?!
“我之前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兩年之內(nèi)又該如何自救,還請道長不吝告知?!?p> “這個么……時機(jī)未到,小友不可知曉,而且你要切記,兩年之內(nèi),就算有人要告知你的過去,也千萬不能聆聽,就算聽了也千萬不能相信?!?p> ?。???
“我之前是個十惡不赦,殺人如麻的惡人?”
“非也。”
“那我之前是個獵艷成性、犯科累累的淫賊?”
“不是?!?p> “莫非我曾忤逆犯上,造反作亂?”
“沒有?!?p> “難道我會心智失常,陷入癲狂?”
“不能。”
擱這給我玩猜猜樂呢?
寧云一臉不滿的問道:
“那道長此言究竟何意?”
“哎,”老道嘆了口氣說道,
“小友不必追問,天機(jī)不可泄露。
老道這有一篇經(jīng)文,可以助你平神靜心,感悟天地,你可時常翻閱,必有裨益?!?p> 說完,老道不知從哪里拿出一卷竹簡遞給寧云。
寧云接過經(jīng)文展開一看,正是道家至寶——《太上感應(yīng)篇》。
寧云前世愛好不多,恰好看書算是一個,遠(yuǎn)至道家經(jīng)典、佛教傳承,近到網(wǎng)絡(luò)小說,論壇雜文,無一不讀。
因此,對于《太上感應(yīng)篇》,寧云是有所了解的。
太上者,道門至尊之稱也,有此動彼謂之感,由彼答此謂之應(yīng),應(yīng)善惡感動天地,必有報應(yīng)。
導(dǎo)人向善,這就是《太上感應(yīng)篇》的核心思想。
難道自己之前真是個無惡不作的人?
寧云略微看了看手上的經(jīng)文,開頭“福禍無門,惟人自召,善惡之報,如影隨形”十六個大字和印象中一般無二。
確認(rèn)無誤,就是《太上感應(yīng)篇》,然后古怪的看了看老道士,這老道怎么看起來像是要感化我……
“呵呵,道長煞費(fèi)苦心勸我向善,我真是感動不已,不知道長仙名為何,日后我一定為道長立長生牌,日夜祈禱供奉?!?p> 老道聽聞寧云古怪的語氣,敷衍的話語,就知道他一定是誤會了,擺了擺手說道:
“倒是老道健忘,小友已經(jīng)放下前塵。
老道俗家姓呂,出家之后,道號無因,與小友乃是老朋友了。
換做其他人,無因真人一定不會提什么俗家姓氏,但寧云之前與他相交莫逆,不可不說。
這《太上感應(yīng)篇》雖是導(dǎo)人向善的不二法門,但同樣也是感悟天地,凝神強(qiáng)心的道門至寶,我道宮歷代宮主前輩無一不從此經(jīng)文受益,小友切莫輕視?!?p> 寧云恍然大悟,一邊小心翼翼的收好經(jīng)文,一邊說道:
“原來如此,小子淺薄,望道長勿怪?!?p> 無因真人見寧云一板一眼的樣子,哈哈笑道:
“不用這么拘謹(jǐn),改天請老道我喝幾杯就是了。
對了,小友接下去有何打算?”
說到這里,寧云皺起了眉頭。
按照常理來說,來到了一個全新而未知的世界,自然應(yīng)該好好闖蕩一番,見識見識這個世界的美人、美酒、美景。
可是只有兩年的話……必須先解了這個后患??!
“道長可有主意?”
“不瞞小友,老道閱盡道宮藏書,已然找出了根治小友的方法,而且已有多方人馬前去為小友搜尋治療之物了,小友耐心等待即可?!?p> “難道月姐姐她匆匆下山也是為了……”
老道一臉錯愕打斷道:
“你叫她姐姐?”
“有什么問題?”
“沒什么,沒什么,不過你想的沒錯,月兒離開的主要目的,確實(shí)是為你尋找續(xù)命之物?!?p> 寧云點(diǎn)了點(diǎn)頭,心里安定下來,寧云不是個善于依靠他人的人,但不知道為什么,一確認(rèn)有阿月為自己的事奔波,他就說不出的放心,似乎事情一定能辦好,自己已經(jīng)沒事了的感覺。
“既然如此,這兩年里,就讓我好好闖闖這個世界吧!”
說完,一陣疲憊感傳來,寧云痊愈不久,身體仍舊比較虛弱。
和呂老道告了聲罪之后,就回自己屋里休息去了。
無因真人看著寧云的背影,點(diǎn)著頭自言自語道:
“你為大荒,為了九州做的夠多了,是應(yīng)該好好為自己活一場?!?p> 回到屋里,寧云想要好好看看《太上感應(yīng)篇》與自己印象中的是否完全相同,往懷里一摸才發(fā)現(xiàn),自己真真切切放入懷中的竹簡居然不見了!
又反復(fù)掏了掏,就在寧云確認(rèn)經(jīng)文丟失,想從懷里伸出手來的時候,一樣物品憑空塞進(jìn)了寧云手中。
取出一看,正是《太上感應(yīng)篇》!
這是什么情況?
寧云試驗(yàn)了好久,終于弄清楚了是怎么一回事。
原來他自帶一種特殊的儲物功能。只要心里想著放好,手掌觸碰的物品就會消失,無論自己去到哪里,只要心里想著取出那樣物品,物品就會重新出現(xiàn)在手中。
可以同時儲存多種物品,臨取出的時候,想著要取出哪一物品即可。
至于儲物的上限,反正寧云搬光了整間屋子也沒什么感覺。
看著只剩四壁門窗的木屋,寧云冷的打了個牙顫,將存著的東西全都放回了原位。
重新點(diǎn)好火盆,寧云注意到既然火盆被存儲之后會熄滅,那么活物是斷斷不能被儲存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用來當(dāng)做殺手锏?
要是可以的話,遇到生命危險,只要用手一碰敵人,將敵人存起來,不消一時三刻,敵人不就自己“熄滅”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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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分兩頭,就在寧云玩夠了自己的神奇能力,安然入睡之時,阿月正向北飛馳于山野之間,皚皚白雪之中,踏雪無痕,巧若無聲,運(yùn)用輕功長途奔走,竟不需換氣,光這一項(xiàng),世間就幾乎無人可敵了。
葉青,十月,朕果真機(jī)智!
寧云那呆子居然喊我姐姐,哈哈,不知待他記憶恢復(fù)之時會作何感想。
由不得葉青不開心,九州平定,寧云醒來,除了那幾樣奇物之外,再沒有什么可煩惱的了。
要是寧云在一旁,一定會驚掉下巴,因?yàn)檫@位面帶微笑,身穿青衫的女子,一邊急速飛馳,一邊抬手扯掉臉上的偽裝,露出了真實(shí)面容。
如果說寧云見到的十月姑娘是嬌俏動人,那此時的女帝葉青足可稱得上顛倒眾生。
沒過一會兒,葉青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俏臉含羞,面泛薄怒,皺眉自語道:
“下次再見,朕一定要讓你欠朕的一并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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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半月,寧云養(yǎng)足精神,身體機(jī)能也完全恢復(fù)。
原本無因真人每日必會下山,直到寧云見了他給自己帶回來的吃食,才知道老道士除了烤肉,對做飯一竅不通,為了照顧寧云,他每日往返數(shù)百里,跑去最近的城市——登城,購買飯菜。
當(dāng)來回奔波了上千里的呂道長看到寧云做好的滿滿一桌好菜之時,那表情簡直無法用語言形容。
無因真人修為精深,原本已入道家辟谷之境,極少再吃凡俗食物,每日不辭辛勞,就是怕寧云在這荒山之上過不舒坦。
寧云知道后深受感動,邀請老道一起吃飯的同時卻是想到了阿月。
“月姐姐同樣不會做飯,她不會也為了我每日這么奔波吧?
應(yīng)該不會,月姐姐看起來比我大不了幾歲,怎么可能有呂道長這樣高的修為,一日來回上千里呢,她又不是汗血馬?!?p> 從那之后,老道士每頓飯都吃,和寧云一塊吃。
趁著吃飯的功夫,寧云對無因真人說道:
“呂道長,我覺得自己身體恢復(fù)的差不多了,想下山去看看?!?p> 其實(shí)寧云還想說,之前和阿月一個大美女待在一起就算了,可和你一個老頭道士,孤男寡男的長時間待在一起,俗話說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這有了對比,誰受得了?
老道夾一片肥肉,猛灌了一口自己葫蘆里的美酒,寧云知道山上是沒有酒的,也不知道老道的葫蘆是不是什么法寶,怎么里面的酒水喝了小半個月都喝不完。
老道聞言細(xì)細(xì)查看了一番寧云的臉色,說道:
“嗯,確實(shí)無礙了,既然小友想要下山,那好好準(zhǔn)備準(zhǔn)備,咱們明日就走。”
第二天,斷斷續(xù)續(xù)下了半月有余的雪,終于停了。此時天氣放晴,陽光明媚,正適合出行。
說是準(zhǔn)備,其實(shí)也沒什么東西,只是寧云意外的在屋里發(fā)現(xiàn)了阿月留下的十萬兩銀票和幾百兩金元寶,想來是阿月之前為了長時間的吃穿用度準(zhǔn)備的,雖然這些錢已經(jīng)夠一戶三口之家吃十輩子了……
寧云也不客氣,將錢通通用自己的“異能”存了起來。
自己八成不會回來了,那么多錢不帶走,難道留在這等待某個有緣人嗎?
無因真人也沒什么多余的東西,只是一把木劍,一柄拂塵,腰間一個酒葫蘆,座下一頭小毛驢而已。
牽著自己的毛驢,讓寧云坐在上面,老道士腳步生風(fēng)。
也不知道這毛驢什么品種,居然跟得上無因真人的速度,而且坐在上面異常平穩(wěn),再陡的山路,寧云也穩(wěn)如泰山。
一日之間,寧云和無因真人真就到了無名峰數(shù)百里外的城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