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心根傷壞

　　齊問離去了，與他同來的姑娘卻沒有走。

　　她靜靜地杵在那里，仿佛一尊石雕，只是眼神淡漠，原平感覺她就像在掃視物件一樣看著什么。

　　“聽人說，你是個讀書的天才?！饼R敏不再靠在門前，緩緩走了進(jìn)來。

　　說到讀書時，她的語氣重了點(diǎn)。

　　“以前是這樣說的，”原平低眉。

　　“你真的忘記了很多嗎？”姑娘忽然微笑，踱步走了過來，“破鏡先生讓我以后與你隨行。那我便會盡力保護(hù)你?！?p>　　原平抬頭望月，“我還得想想接下來干什么?！?p>　　平心而論，自己很喜歡這個未知的世界，也對此抱有極大的探索欲望。

　　不同于前世的鋼鐵洪流與魔幻的蒸汽朋克，他此刻所踩著的土地，他聞著的氣味、聽著的樹葉婆娑聲，都是如此真實(shí)。

　　得益于“原平”已初至四境的強(qiáng)大積淀，雖然功力已全無，仍然有所保留強(qiáng)大身體素質(zhì)卻仍然讓他驚異并享受著。

　　這種掌控的力量，真好。

　　他本也不是墨跡的人，當(dāng)下便初步理出了些思緒。

　　先修養(yǎng)幾天，吃完師傅帶來的補(bǔ)藥調(diào)養(yǎng)好，順便熟悉身體。

　　山是肯定要下的，要領(lǐng)略，要見識，也要找個答案出來。

　　至少給那少年一個交代。

　　那晚他離去時的落寞背影至今在原平心底揮之不去。

　　然后去實(shí)地考察一下古代的勾欄到底長什么樣。沒準(zhǔn)還能參與改造一番，造福勞動人民的同時，帶動地方經(jīng)濟(jì)發(fā)展。

　　視線從天空移下，原平忍住思想自由遨游在這片神秘大陸上（不是yy！）帶來的興奮，正視著門板嚴(yán)肅道：“過幾日下山，我還需要修養(yǎng)幾日，順便好好想想我們?nèi)ツ睦?。?p>　　“過幾日是過幾日？”是齊敏。

　　“嗯?！笔切〉朗?。

　　原平扶額，“七日，給我七日，七日之后再見?！?p>　　“好?！?p>　　“嗯?！?p>　　……

　　……

　　……

　　午桉山，原本是一座平靜的小山，桉樹占領(lǐng)了這里的大部分區(qū)域，如果飛上天去看，你會看到連綿的綠色間雜著些許白灰與半邊天藍(lán)分庭抗禮，白色的碎云游弋、風(fēng)林嘩動著輕輕的摩擦聲，細(xì)微的風(fēng)輕輕擦過耳畔，心境隨之廣闊，呼吸吐納間，不知覺也更悠長渾厚。

　　鹿野道長將道門暫設(shè)在了這里。

　　那夜終究是晚了些，在見過了原平后，月亮已經(jīng)升高了許多。

　　于是齊敏決定第二天去找鹿野道長。

　　“過來吧敏兒?！币恢灰恢闭驹趬巧系募堹Q飛了下來，為齊敏帶來了鹿野道長的聲音。

　　“是，師傅。”齊敏抱手。

　　道觀很小，在山勢高一些的地方，這里只住著鹿野道長一人。與長生觀一同出現(xiàn)的，還有一些院子，和一些閣樓。

　　道長自己砍木頭，自己削平，造出了長生觀，雖然不是很大氣的樣子。

　　但每次看到它，齊敏都會很安心。

　　她邁步今入，抱手“師傅?！?p>　　鹿野道長似乎很老，又似乎很年輕，他的胡子和頭發(fā)都是黑色的，雖然他的胡子已經(jīng)很長了，他的皺紋也幾乎布滿了臉龐。

　　他坐在蒲團(tuán)上，身前有一本被翻開的古籍。紙張已經(jīng)泛黃。

　　鹿野道長擺了擺手，聲音有些蒼老，但中氣很足，“你覺得原平怎么樣？”

　　“看不出來，似乎很冷靜，似乎又很興奮。但是他的狀態(tài)不像那幾日。聽師弟說，高興了笑，不高興了哭……我想算是清醒了?！?p>　　鹿野笑了笑，“這孩子大概是丟了不少記憶？”

　　“是這樣的?！饼R敏有些疑惑，“師傅怎么知曉？”

　　“為了救他，齊云山使用了禁術(shù)?！?p>　　鹿野扭頭看向齊敏慢聲道，“人身一念一動為一劫數(shù)，內(nèi)外相合迷則剎那萬劫，悟則萬劫剎那。去休息吧，上得了山，卻不代表能再下得去?！?p>　　聲音蒼老，有些遺憾的味道。

　　“知道的，師傅，就是舍不得您?！辈恢朗裁磿r候，這個一直似乎很冷酷的女孩的眼睛里，已經(jīng)蓄滿了淚水。

　　她“哇”的一聲就撲到了老人的懷里，“師傅我想您，嗝～，我不想下山，山下都是壞人，嗝～，師傅我感覺那原平下山一趟也不像好人了嗚哇啊啊啊～”

　　“平兒生性純良，除了些沉默，還是……安全的?！崩系廊税妖R敏當(dāng)做女兒看，如今齊敏爬她懷里哭訴著不想離開，忽然不知如何安慰，只能抹著她的頭，輕輕地拍打著她的背部。

　　老人抬頭望月，輕輕長嘆，“大爭之世，平兒終究是過了那一劫，只是怕他心根壞死……性情大變啊?！?p>　　……

　　武夫第一境，為淬體。

　　原平覺得自己的拳頭打普通三境武夫是夠了。

　　吃最好的丹藥、吸收最溫和精粹的源氣淬體，所習(xí)功法也是先正老師所贈這世間一等。

　　至于開竅……

　　那些竅穴關(guān)是關(guān)了，但是由于自己的源氣曾經(jīng)進(jìn)出太多次，已經(jīng)很松動了。

　　假以時日，未必不可以重返四境通脈。

　　但是原平還是決定先放著不去沖關(guān)，身體是一切的根本，必須要盡快熟悉這具身體，不然就算沖開了那些竅穴，自己也無法掌握它們。

　　原平走出了院子，走上一處山坡。

　　在四方的建筑群中可以清晰地看到一座道觀鶴立雞群地坐落在更高一些的地方，建筑隨山勢而建，最高的地方是一座閣樓，那里很遠(yuǎn)。

　　大片的樹林包圍了這片建筑群，明黃色的燈籠懸掛在每片院子的門前，原平記得這都是齊師兄和那個鹿野道人收養(yǎng)的孩子，他們已經(jīng)睡了，正是身體快速發(fā)育、骨骼未閉的好時機(jī)，修煉事倍功半。

　　這片大路上的人們要修煉，就要去觸摸游離在天地間的“源”氣，武者第一境淬體，就是拿源氣淬體，源氣對于身體的改造往往要比單純的練體效果要更好、更迅速，但是源氣的捕捉本身便是一道門檻。

　　源氣并沒有等級，只是或多或少會受環(huán)境影響帶一些元素屬性，比如在水邊的源氣打坐，會吸收一些濕潤的水源氣，但是這無傷大雅。

　　除了那些真正的元素武者，大部分人走的還是武夫這條路，天賦卓絕者會輔修一種或多種元素，因?yàn)槊總€人其實(shí)都或多或少擁有一些其他屬性的天賦。

　　修煉者自身天賦也被細(xì)分為三六九十等。最低為下品下等，最高為“源”。

　　修煉天賦決定著武者對于源氣的抓取能力、親和力與未來潛力。

　　哪怕只是每天差一點(diǎn)，天才與平凡也就差出來了。更不論，源武的屬性碾壓幾乎是全方面的。

　　每一位“源”武都是國家珍貴的戰(zhàn)略資源，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源之武者一人可摧一城，六境的源武，就算是萬人的軍陣也殺不得他，只能圍困。

　　而若是由頂級源武掌控戰(zhàn)陣，他所調(diào)來的源源不斷的源氣足以使千人大陣力戰(zhàn)至最后一刻。

　　原平不是源武，他原本只是一個比較親近水系的上品中等武者。

　　十六歲之前能否踏入四境，是天才們的紅線?！霸健庇兄^目不忘的記憶力，理解、邏輯能力也很強(qiáng)，雖然在吸收源氣、煉化源氣時會慢很多，但是他對源氣的利用與循轉(zhuǎn)有自己的心得，使得他終究是沒有落下太多。

　　在第十六年到來前，堪堪邁入了四境通脈，他的水屬也踏入了三境襲浪。

　　而一名征伐在外的百夫長，也僅僅是三境。他們這些少年，是每個國家崛起與擴(kuò)張的希望。